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3 20:11:22

新军起义的失败给革命党以巨大打击,靠会党起义屡次失败,今次纯以新军起事,也败得这么快,难道满清帝制真是打不倒的江山吗?此时孙文正在檀香山,闻听新军之败,心情极度沮丧,在这儿与他一起上学的总角之交钟工宇前来看他,见他脸有泪痕,抑郁不乐,忙叫着小名问他:“帝像,以你的坚强,竟还有时你流泪的事吗?”
孙文茫然说道:“我想我还是做个医生吧,只要四个月的时间,我就一定会是一个称制的医生。”
钟工宇惊问:“那你不革命了?”
孙文摇摇头,一拳击桌,痛苦不堪,说:“怎样革命呢,我不知该信任谁,一次一次起义都失败了,革命者之间又闹分裂!”说罢黯然垂头,长吁短叹。
钟工宇不知该怎样安慰他,只好说:“帝像,努力再努力,总会有成功的一天的,你要相信自己。”
孙文想了想,点头说:“谢谢你,我相信自己,过一段落我的情绪就会好起来的。”

此刻立宪派组织的第二次速开国会情愿却如火如荼的开始了。各省咨议局均派出请愿团前往北京,南洋、澳洲的请愿团也千里迢迢赶到了京城,除此而外,许多社团组织也派人到京呈递请愿书,声势汹汹、言辞激烈,有些请愿书中直接指斥朝廷对立宪“真诚之心甚少,敷衍之意良多。” 说权臣们只求自全躯命保禄位,不计国家的安危祸福。
载沣将请愿书看了,大怒起来,找军机大臣会商,要拟旨对立宪派们恐吓阻止。奕劻、那桐等大臣却神色古怪,胡乱找些理由反对这样做。载沣便直接命军机章京拟旨,嘱咐说必须语气严峻,吓阻立宪派今后再不许搞什么请愿。
旨意一下,立宪派们大哗,愤懑无比,各省的立宪派人立刻给北京的代表打气,要他们不惧威吓、继续请愿。孙洪伊代表请愿团的人向各地的支持者们复电,说:“此次请愿无效,我等便作第三次请愿,不达目的,誓死不懈!”
梁启超在东京得知国内的情况,发狠说:“宣统八年立宪,可大清能撑到宣统八年吗?我敢断言,如此磨磨蹭蹭,拖延立宪开国会之期,不出五年,国必大乱,乱后大清必亡。可惜呀,虚无缥缈的宣统八年,将永远成为国人的遗恨!”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3 20:12:49

国内的立宪派们这时候态度强硬之极,相互通电联络,相互鼓励打气,在北京及其他省份同时活动,欲组织声势更大的第三次请愿活动。张謇、汤化龙、孙洪伊、汤寿潜等人商定:广泛发动下层的普通民众参与请愿,请愿的方式也可以多种多样。汤化龙在湖北便搞了一个新创举,召集绅商学界及各团体举行盛大集会,宣称“不开国会,便不交纳捐税!”这个口号一出,响亮至极,威力也是大极,各地的立宪派们立刻同声附和,在各自的省份推广。只急得摄政王载沣头上冒汗、团团打转,但立宪派人多势众,又多是地方上的富商巨贾或成名的文士,依托着咨议局的名目公开活动,要镇住他们还真不容易。

国内的立宪派人正在向朝廷施加压力,在海外,孙文忽从美国檀香山秘密赶往日本,化名上岸,原来起义的屡次失败虽给他以巨大的压力,使他变得冷峻易怒。但孙文是永不服输、永不气馁的,他咬着牙关硬是挺了过来。到胡汉民来信报告新军起义失败之事时,孙文已从悲壮凄凉中解脱出来,又迅速恢复了斗志,他看完信,跺脚发狠道:“一败何足辱,即使千败万败,我灭清之志也永远不坠!”于是筹划再组织一次破釜沉舟式的大规模起义,但檀香山离中土海路茫茫,多有不便,香港、安南又已公开不许他入境,相对来说,日本前次只是劝他离开,并未公开驱逐,在这儿朋友多,革命志士来此也相对方便,孙文遂选定日本作为策划大起义的地点。决定了去日本之后,孙文立刻给在香港的黄兴、谭人凤等写信,请他们速来日本见面,商量起义之事。

黄兴此刻隐居于香港九龙的沙港乡,同他在一起的还有赵声、谭人凤、胡毅生、林文等人,他们在这儿租了一百多亩山地耕作,以维生计。
自广州新军起义失败后,袁树勋、李准查出此次起义的幕后策划者是黄兴赵声,,只恨得切齿痛骂。袁树勋便以两广总督的名义,悬赏五万元求购黄、赵二人之头,同时又向南洋一带派出三十名刺客,四处搜寻、务求刺死他们,以绝后患。黄兴、赵声受刺客的干扰,无法顺利筹款,极为气恼,同时参与新军起义的一些党人通过不同途径也纷纷逃到南洋一带,这些人达六七十人之多,生活无着,就一齐来找黄兴、赵声。黄赵一商量,就决定用已筹到手的款子在九龙租地来安顿大家,以便再次起义时众志士不致失散。
地租下了,搭了十多间大葵棚为起居食宿之所,又买来四头水牛用于耕作。大家就分了工,各司其职:黄兴负责水牛的饲养和放牧,赵声自告奋勇给田间挑粪,其他人或种菜、或种粮、或挑水,虽然工作辛苦,大家倒也干得热火朝天。只是生活过得清苦,一日三餐均是青菜豆腐伴着糙米饭,这倒罢了,大家咬咬牙就忍了下来,却不料这沙港乃是极偏僻的山乡,竟然还有老虎出没,时间不久,四头水牛竟被老虎吃掉了三头,只把众人心疼得唏嘘不已。负责照料水牛的黄兴心生内疚,晚上就把这唯一的水牛拉进自己与赵声等合住的葵棚,当千里驹一样侍候。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3 20:14:42

一晚睡梦之中,忽听一声巨响,似乎葵棚塌了一样,接着老虎的怒吼在头顶响起。黄兴,赵声等惊得一骨碌爬了起来,点火上看,全都骇得张大了口。
只见一只斑斓猛虎正趴在棚上,四只虎爪将棚顶弄穿了洞,四条腿悬空吊着乱摇乱拨,将葵草拨得纷纷下落,身子却被木梁架着,既掉不下来,又无力逃走,,因而才猛摇虎尾,发声怒吼。
众人又是惊恐又感好笑,急得说:“怎么办?怎么办?”
黄兴大笑道:“老天有眼,我等有老虎肉吃了!”
赵声喊道:“快取枪来,快去抢来,待我射死这只老虎!”
他们决定在此种地时,为防野兽糟蹋庄稼,曾买了两枝土枪,不料这时真派上了用场。土枪迅速被取来了,装上了药弹,黄兴、赵声各持一枝,对准老虎同时一放,“轰”然一声,硝烟弥漫。那虎中枪吃痛,巨雷般吼了一声,竟然一跃而起,跳下了葵棚,发疯般向远处逃去。
谭人凤拿着扫帚粘了菜油点燃,当作火把,吆喝着出门去看,众人一齐跟出,看见一条斑斑血迹通向山上。黄、赵两人提枪紧随着谭人凤的火把,顺血迹小心前行,有七八个人跟了他们。行得三、四里路光景,只见那只猛虎倒卧在一片乱草丛中,满身血污,已然毙命。
众人欢呼起来,折些树枝抬了老虎,欢声笑语朝回赶路。
虎肉的美味使众人的情绪兴奋了一段日子。这段时间,黄兴与赵声在劳作之余,就商量再次举义的事。赵声说:“若再起事,还是选广州最好。广州三标新军,一标虽然败散了,但二标、三标革命之念愈加浓烈,巡防营内支持革命的人也有增无减。”
黄兴同意此说,但担忧起义的条件还不成熟,赵声叹气。这时候,孙文的信来了。黄兴、赵声看过信,见孙文斗志昂扬,信心百倍,不觉大受感染,一齐振作起来,当下又约了谭人凤,启程往日本与孙文晤面。
黄兴、谭人凤与孙文相见,自有一番感慨。孙文与赵声却是第一次相见,见赵声魁梧豪爽,俨然大将之风,不禁大喜,对他格外欣赏看重。赵声见孙文端严凝练、英气逼人,果然是领袖的风采,心中也对他好生钦佩相敬,他两人满脸喜意,握过手后,又专门拥抱了一次。孙文就说:“赵兄不愧将军之称,虎虎有威,真将才也!”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3 20:15:41

赵声笑道:“总理缪赞。我常戚戚于心,忧革命之多艰,今见孙公,我无忧矣。”
两人抚掌而笑,欢然就坐,然后由黄兴将新军起义失败的详情讲给孙文听。孙文凝眉听罢,昂然说道:“革命要成功,就必须有谷中一鸣,众山皆应的环境。广东新军受赵兄影响极大,若能事先计划周详,另以生力军举旗起事。必可得到新军的响应。”
黄兴说:“新军起义失败后,不少同志在内地流落着,没有归宿,若有数千元的接济,将这些同志集中起来,便可作起义的骨干使用。”
赵声也点头同意黄兴的话,说:“这些人经过军事训练,若能聚拢起来作敢死队用,拼死先起,擒贼擒王,捉住两广总督等大员,则一呼百应的效果当能达到。”
孙文微笑点头,极是喜悦。谭人凤说:“要干,就须谋定而后动,集中力量,来一次惊天动地的暴发,不能仓促即起,匆忙间又败。”
孙文说:“不错,谭兄说得有理。这次我们集中全会的力量,谋划周详,准备充足,务求一击成功,绝不可如前几次般轻易发动。”
黄兴、谭人凤便建议召开一次同盟会骨干及各分会负责人的会议,专门商量起义的问题,孙文应允。黄兴当即往找刘揆一,命他召集各分会负责人及各骨干前来东京议事。
谭人凤却去找宋教仁,告诉他孙、黄商量欲集中力量在广州再举义旗。宋教仁怒道:“广州避处岭南一隅,即使成功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占住两广,割据一方,要灭满清还远着呢!再说了,同盟会的会务他根本不管,任由东京总部涣散,人才流落。总部没有权威,同盟会便没有号召力,如今各项活动仅凭着个人的威望以资号召,若果真推翻了满清,以目前会中的凋零状况,如何可建立政权、统御全国?”
谭人凤脸有忧色,点头说:“遁初说得有理,组织散了,即使起义成功,建立全国性的政权,做到上下一心,令行如风,的确难以办到。如此来说,会务急需整顿,遁初须得快快去见总理,将此意告知于他。”
宋教仁摇头,冷冷说道:“孙文何人,竟会听别人的意见!即使能听别人的,也绝不会听被他视为异类的宋教仁的。”
谭人凤瞪眼发急,说:“遁初不可意气用事!革命艰难,大家有些分歧意见原在情理之中,但你如今既已看出会务涣散的弊端,就必须去说。”
宋教仁说:“谭老兄,你莫激动。没有你动员,我也是要去说的。只不过我心中有气,对孙文的一意孤行不满,所以才要这样说。”
谭人凤忙说:“这才对,那你明天就赶快去见总理吧。”
第二天,孙文往宫崎的寓所求见孙文,孙文出见。双方冷淡的客套两句后,宋教仁就单刀直入,谈起了应该整顿会务的事,说由于孙文的放任自流,致使会务废弛,会员四散,长此下去,遗患非小,话中颇有责怪之意。
孙文昂首远望窗外,冷冷说道:“此事莫对我谈。同盟会已经解散了,有能力者大可独树一帜,何必非要呆在同盟会内!”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3 20:18:54

宋教仁怒气上涌,问道:“总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尽快散了同盟会,以求快意恩仇?”
孙文“呼”的站了起来,眼光如剑,逼视着宋教仁,大声说:“会员可以攻击总理,无总理安有同盟会?会费皆由我筹集,会员无过问之权,为什么你等可随意抨击总理?”
宋教仁长叹一声,也不与孙文争辩,转身便走。孙文也不理睬,任由他自去。
谭人凤来探问宋教仁与孙文商谈的情况如何,宋教仁怒气冲冲,将经过说了一遍。谭人凤怒道:“竟有这等事,待我找他理论。”便直奔宫崎寓所来见孙文,负气说道:“遁初说总理欲解散同盟会,谭某愚蠢不知总理的用意,特来请教!”
孙文傲然扬眉,说:“会员可随意攻击总理,这样的组织不取消何为?”
谭人凤大怒起来,胡须颤动着,指天划地,说道:“同盟会由全国的志士组成,何得由你一人说取消便即取消?无总理便无同盟会,无会员难道就有同盟会?陶成章与章太炎攻击你的时候,东京的同志并未附和,你怎可怪怨大家,况且你在外所有筹款,是用组织的名义,款项的开销去路,自然应让大家明白,为什么大家不能问?”
谭人凤比孙文年长,是同盟会中年龄最大的人,好怒易激动,这番话也说得不是全无道理,孙文一下子倒真被他说得返不上话来。顿了一顿,孙文说:“好吧,待各分会负责人到来开会时,可在会上商议整顿会务的事。”
谭人凤说:“好,我要的就是这句话。”于是回报宋教仁,说已和总理说妥,开分会长会议时讨论整顿会务之事,嘱宋教仁将整顿的办法早早整理出来,倒时拿在会上供大家磋商。
宋教仁说:“我在会上要说的问题多着呢,到时我自然一个不露,全都说了出来。”
但是各分会负责人及骨干的会议并未开成,因为没几天,日本警方便知道了孙文在日本登陆的事,于是派人到宫崎寓所,请孙文离境。孙文仰天长叹,只好匆匆离去,乘船赴新加坡。
孙文前脚刚走,黄兴又接着去了香港。谭人凤见说好的一切又落了空,他也不知孙文为何匆匆离日,大怒道:“孙文暗地里悄悄潜来,又暗地里悄悄潜走,是何作派,令人大为不忿!”
宋教仁说:“孙文走了,我等照样干革命,目前在东京的分会负责人有十一位,我们便将他们召集起来,另行协商革命大计。”
谭人凤说:“好,就是这样,将在东京的骨干人物也请来,一同会商。”于是先往找赵声说了开会的事,赵声同意,谭人凤又往来联络,约了林时爽、李伯中、陈勤宣、周瑟铿、邹永成等二十多人,这些人或是分会的负责人,或是热衷革命的会中骨干,会议地址便放在会员陈犹龙的寓所。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3 20:20:29

会议由谭人凤主持,唱主角却是宋教仁。宋教仁十分自信,以不容置疑的口气提出了著名的“革命三策”:上策为中央革命,即联络直隶的新军,以东三省的新军与马贼为后援,起义后一举控制北京,擒获满清的首脑人物,然后立足京城,号令全国;中策是在长江沿岸各省同时并举,占领两湖两江之地后,两广浙闽可一鼓而下,然后挥师北伐,以捣虏廷;下策是在东三省或两广云南等边远省份举行起义,占据边疆要塞形成割据之势,然后向内地徐图发展,最后经艰难苦战,推翻满清。
宋教仁对三策作了一番说明,说:“上策险而难行,但见效可能最快;下策简便易行,但见效最慢,为今之计,莫若径行中策,用三年的时间在长江沿岸联络奔走、蓄积力量,然后一朝起事,当可控长江而与清廷对恃,此时武力北伐,便灭清有日。”
与会众人对这三策的提法颇感新颖,一时议论纷纷,比较各策的优劣长短。赵声筹思片刻,笑道:“遁初啊,我倒是同意以长江流域为起义的首选之地,但三年经营规划,何其迂缓!如今人心思变,革命当如风急行,节奏太慢了,便可能大挫党人的锐气。”
宋教仁正色说:“三年时间,悠忽而过,真能三年经营,一朝成功,我觉得不是慢而是快了。试想满清经营中原已经二百多年,人民多已淡忘了汉家衣冠,况且受专制日久,不知自由民主为何物,我等仅仅用三年时间就唤起了民众,这还能叫慢吗?”
赵声摇头,缓缓说道:“我虑的是军心一旦有了反意,那能耐得了三年时间,到时不受控制便将挥戈而起,那我等的计划不是落空了,到时措手不及,却将奈何?”
赵声这一说,会中许多人纷纷表示支持,不过仍有一部分同志感到赵声说的“如风急行”,真要做起来困难太大,因此力持慎重、反对冒险操进。谭人凤便打圆场,将宋、赵令人的意见加以综合,提出“事权统一,责任分担,不限时间”的原则,众人一致同意,当下便议定实行中策,成立组织,定名为“中部同盟会”,作为沿江地区革命的领导机关。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3 20:21:25

第五十六章    蜂起请愿时


此刻,国内朝廷方面宣布资政院开院。
资政院只是个议政机构,没有制宪权,但朝廷欲将其作为以后国会的基础,所以院内三百名议员,钦定一百二十五名,其余的议员均由民选或由各省选派。
资政院开院之初,国会请愿案成为最热门的议题。立宪派组织的第三次速开国会请愿在这时达到了高潮。直隶、河南、四川、福建等省先后举行了数千人的集会游行,并要求本省的巡抚代呈请愿书给朝廷。北京的请愿活动是最热烈的,游行队伍的人数也最多,除各省咨议局的代表参加外,归国的留学生、应试的举贡优拔生以及美日等国的华侨代表也都参加了请愿游行。游行队伍到资政院递了请愿书后,又高呼着口号,直接到摄政王载沣的醇王府再递请愿书,游行队伍所到之处,市民围观,惊奇赞叹。
此时又有十七个行省的督抚联名上奏,请求朝廷即设责任内阁,明年开立国会。载沣头大如斗,烦乱惶急,只好奏明隆裕太后,招王公大臣在御前会议,紧急磋商办法。王公大臣应召而来,顶戴花翎簇拥着,将太和殿挤得满满当当。隆裕怀抱溥仪,说:“我不懂立宪、国会这些事体,你等商量,看怎样对大清好,便怎样办吧。”
贝勒载涛就首先发言,说:“太后,立宪自然对大清有利,但国人程度太低,所以才有预备立宪一说,如今各省咨议局这些人性子太急,想一口吃个大胖子,频频号召人来请愿,若全听了他们的,那怎么行呢。”
肃亲王善耆说:“这些人被外面的人称作立宪派,他们之所以性急,乃是怕倡导革命的乱党占了上风,煽惑民众造反。如今督抚大员多倾向于立宪派,朝廷若不稍加让步,未免会失天下之望,人心一失,乱党之说就会乘虚而入。请太后明断。”
隆裕不说话,只示意众王公臣僚先陈述意见。
载沣见众人说来说去,莫衷一是,就皱着眉头,说:“好好的预备立宪,这些人就是爱折腾,要先开国会,国会是监督内阁的,内阁都没成立,开了国会干什么,制宪定法律?这些都是大事,怎能交给他们去干!”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4 19:32:33

议来议去,最后形成了统一意见,决定先设立内阁,同时将开国会的时间提前三年,算是对国人有个交代,也让立宪派们有个台阶可下。王公大臣们多数对权力都是极端迷恋的,谁想这么快就将权力交了出去,但又怕立宪派的人拼死闹腾,所以就搞了这个折中的办法,但大家又担心立宪派恃宠而骄,继续请愿,闹得无休无止,于是提出在上谕中言明:以后若再聚集人众请愿游行,便视为扰乱治安,当依法严办。
十一月十四日,圣旨下来了,除宣布即设内阁,将开国会的期限提前三年外,另以严厉口吻说道:“此已经宣布,万不能再议更张,以后再有无知愚氓借此煽惑,或希图破坏,均足扰害治安,必即按法惩办。着令各请愿代表即日散归,各安职业,勿得滞留。”
此旨一下,立宪派们一时槽了,不知是该当欢喜还是该当愤怒,大家猛然间晕头转向。请愿的确是请出了效果,但这效果又的确不是众人所想要的。立宪派们心中隐隐有个想法,就是以立宪阻止革命的发生,他们认为革命的破坏太剧烈了,所以要不遗余力的推动清廷尽快立宪,以避免似乎越来越临近的革命,但大清的王公大臣多数不领这个情,认为立宪派们只是想尽快立宪以为自己攫取权力,弄得立宪派里外不是人。
留在北京的请愿代表们心情难受,感觉从此以后在革命派面前是说不起话了,要用立宪来批驳革命也不那么理直气壮了,因而唉声叹气,对清廷大感失望。但溥仑贝子——钦定资政院的总裁怕众人心生怨恨,此后和朝廷离心离德,就忙派出了议员汪荣宝等和众代表谈心,将朝廷的为难一一说给大家,恳请立宪派们理解原谅。这一手倒挺厉害,谈过心后,江浙的请愿代表首先让步了。张謇怕进一步的行动导致与政府的冲突,反而影响立宪进程,便号召立宪派们为请愿成功而欢祝,许多省份接受了张謇的建议,假装请愿的目的已经达到,搞起庆祝活动来了,江浙两省还发电给北京的资政院,对朝廷允准即立内阁道喜致贺。这样,北京的请愿代表团无形中便解散了。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4 19:33:25

不过,直隶、湖北、四川、东北等地方的立宪派们对这样就结束请愿颇感不满,十分气恼。湖北咨议局长汤化龙一回到武汉,便怒气冲冲组织抗议游行,接着,四川、直隶也开始抗议游行,而奉天省的抗议最为激烈。
奉天的学生们成百上千涌到咨议局门前,刺破手指写血书,吁请议员们再次入京请愿。接着三千学生游行到总督府前,高呼口号,要总督锡良代递学生的请愿书给朝廷。奉天工商各界这时也组织了万余人的游行队伍,打着血字旗,赴督府为学生们助威。总督锡良出府接见众人。三千学生齐茬茬跪倒在督府门外,对着锡良大哭,说:“不速立宪,国家必亡。而我东北子民必将先亡于异国铁蹄之下,日人俄人,虎视东北已久,朝廷此时难道还不觉醒吗?”
锡良流下泪来,也哭道:“众位同学,本督一定将你等的请愿书速呈朝廷,请朝廷体恤众同学爱国之心,早行宪政。”
十二月下旬,奉天咨议局派出的请愿代表又出发了,乘车路过天津。天津的学生群起响应,学生们怕自己力量单薄,又串联了咨议局、商会的人,聚集起三、五千人到督府门前递请愿书,要总督陈夔龙将请愿书代呈朝廷。但清廷的电报来了,措辞严厉,命陈夔龙对请愿的学生严加防范,不许再搞请愿游行。陈夔龙心中害怕,忙派总兵张怀芝带兵驱散游行的学生,又以兵队包围学校,禁止出入,连师生的信件也检搜扣押。
奉天省的请愿代表在北京下车后,呼着口号,列队沿街而行,欲到资政院再递请愿书,但他们立刻就受到了巡警的干涉。巡警奉令将代表们强行押上开往奉天的火车。接着清廷再发上谕,禁止各地的请愿游行,否则唯该地督抚是问。天津的学生领袖温世霖因欲继续组织游行而被抓了起来,发戍新疆。
立宪派们在一片森严中只好保持沉默,但心中对朝廷是越来越失望了。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4 19:34:36

转眼便是一九一一年的三月了,清廷经过一番酝酿,宣布责任内阁成立。邸报一出,举国哗然,国内外的立宪派们也悲愤莫名,再难忍朝廷之倒行逆施,奋起与之相抗。
责任内阁组成人员如下:
    总理大臣:庆亲王奕劻(皇族亲贵)
   协理大臣:那桐(满族)   徐世昌
   外务大臣:梁敦彦
   民政大臣:肃亲王善耆(皇族亲贵)
   度支大臣:镇国公载泽(皇族亲贵)
   学务大臣:唐景崇
   陆军大臣:荫昌       (满族)
   海军大臣:贝勒载洵    (皇族亲贵)
   司法大臣:绍昌       (皇族亲贵)
   农工商大臣:溥仑      (皇族亲贵)
   邮传大臣:盛宣怀
   理藩大臣:寿耆       (皇族亲贵)
内阁十三名成员中,皇族亲贵占了七人,举凡海陆军、民政(主管巡警)、财政等重要职位,全由皇族掌控,时人称其为“皇族内阁”。
皇族内阁一出,湖北咨议局议长汤化龙大怒之下,立即联络湖南咨议局议长谭延闿,二人联名通电,发布告全国书,说:“立宪之希望绝矣,救亡之策穷矣,哀我国人,只可别寻蹊径以救国图存!”四川咨议局的议长蒲殿俊更直截了当的说:“国内政治已无可为,政府已表明不要人民了,欲救中国,舍革命再无他法。”
张謇对朝廷的举动也是失望之际,叹息道:“如此举止乖张,朝野上下即将解体矣,奈何?”
梁启超这时在日本却直接开骂了,称清廷为“妖孽政府”,说:“官爵入市,公然叫买,这样的政府岂敢让国会质问他们!日构虚词,捏报成绩,这样的官员岂能让国会监督他们,国会早开一日,便阻了多少人的官路与财路,此所以国会难开,而内阁之中,皇族坐满,再不亡国,真是没有天理了。”
不过,立宪派诅咒谩骂不过是言语之事,清廷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入阁的十三位大佬也大肚能容,将天下的议论诅咒当作过耳的清风,大家喜洋洋、气昂昂的就走马上任了。对皇族内阁反对最为激烈的汤化龙、谭延凯、蒲殿俊三人气恨之下,秘密往来协商,欲以各省宣告独立来胁迫朝廷取消皇族内阁,但他们三人没有军权,一时之间未敢轻举妄动。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4 19:35:24

宋教仁、谭人凤等在日本开会成立“中部同盟会”,会倒是开成功了,但苦于经费一项没有着罗,若无钱实施所定的“中策”,则一切都是纸上谈兵。谭人凤当日替黄兴还过高利贷,当下便往香港寻找黄兴,一为向黄兴通报中部同盟会之事,征求意见,二为催问黄兴可有资金以助。黄兴对中部同盟会倒很赞成,却是无钱可助。当时赵声也到了香港,胡汉民也在,胡汉民对另组一个中部同盟会极是不满,说:“东京一个勤学舍也无钱维持,又搞什么中部同盟会,此会成立,若为总理人选又闹意见,岂不图惹外人耻笑!”
谭人凤怒了起来,提拳嗔目,大叫道:“同盟会的总部在东京,总理何时管过,何时问过,要这总理何用!你等在外以会中名义骗华侨巨款,办报纸吹牛皮,就以为本事冲天,看不起总部的人?”说着摇头晃拳,要上前以老拳教训胡汉民。
赵声忙拦住谭人凤,说:“各行其是,都是为了革命,老兄不必动怒。”
谭人凤眼瞪着胡汉民,说:“劝君放开眼界,天下事绝非珠江流域可成!我为起义来香港多次,今后再也不会来了这儿了。”于是乘船又到日本。
中部同盟会没有资金,难以运转,众人渐渐的又都散了。宋教仁失望之下,乘船回国,在上海上岸。
于右仁此刻正在上海办《民立报》,要以此报为阵地,大力宣传革命,忽闻宋教仁止,大喜下前往拜访,并力下说辞,要聘宋为《民立报》的主笔。宋教仁心情黯淡之下,见于右仁古道热肠,又表示十分欣赏自己的文笔,便应允出任主笔。
这时的陈其美仍担当着《民立报》跑外记者的职务,与宋教仁很快就熟识起来了,他关系广,门路多,消息来源极广。而宋教仁的文笔老辣,分析精辟,有他两人支撑,《民立报》办得有声有色,在东南一带声誉鹊起,影响日大,于右任心中兴奋喜悦无比。
这个时候,宋教仁用“桃园渔夫”的笔名写出了一篇篇抨击满清政府的文章,从内政外交、经济军事等各个方面对清廷的愚顽腐败大肆挞伐,正写得痛快淋漓、气势如江水飞泻、欲罢而不能,忽谭人凤从香港乘船到了上海,持黄兴的信件,说孙文黄兴等在槟榔屿已开过了会,要倾全会之力,在广州举行一次惊天动地的大起义,请他速到香港,准备参加即将举行的广州大起义。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4 19:36:06

原来孙文离开日本后,径直乘船去了南洋的槟榔屿。到了一九一零年十一月,孙文召黄兴赵声同到槟榔屿,又命胡汉民带同盟会南方支部的骨干胡毅生、陈炯明、朱执信、姚雨平等齐来槟榔屿开会,商讨在广州举行大起义的事。
众人聚齐开会,由孙文讲话。孙文直立桌前,右拳拄于桌面,目光凛然扫视与会诸人,威严犹如天神,咬牙说道:“我欲发动这次大起义,是抱了破釜沉舟、杀身成仁,不成功毋宁死的决心!此次起义乃是义无反顾的最后一击,同盟会的荣辱聚散,众位革命者的生死存亡,革命大业的成功与否,皆赖此次最后一击。所以这次起义,我欲倾同盟会全会之力,做一次惊天动地的大爆发,成功也罢、失败也罢,俱在所不惜。各位可否同意我的想法?”
众人无语。
前边多次起义失败的阴影犹在,多数人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这时又能说什么呢,大家相互对视,然后一言不发。
孙文的目光扫过全场,威猛无伦。众人在目光下纷纷低头。孙文目眦欲裂,大声喝问:“有无赞同孙文意见之人?”
会场又沉默了一会儿。孙文以拳击打桌面,怒道:“难道我会中之人,都被清廷吓倒,再无敢挺身而出的志士了吗?”
黄兴此时应声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成功与成仁,皆黄某所欲。黄兴愿追随总理,拼死一搏!”
孙文把目光投向黄兴,心中泛起生死一知己的感觉,鼻子微微发酸。定了定心神,他把目光离开黄兴,又转向赵声。
赵声当即站了起来,大声说:“总理既要破釜沉舟,赵声也愿杀身成仁,为国为民,义不容辞。”
黄兴赵声表过态,胡汉民、陈炯明、姚雨平等也表态,声言支持孙文的想法。
孙文的目光柔和下来,怒意渐敛,问黄兴:“克强可否谈谈你的想法,然后大家商议。”
黄兴说:“既是破釜沉舟,就必须谋定而后动,以我会可以调动的所有力量,运动广东的新旧两军,会党人物,并约请在湖南活动会党的焦达锋,湖北联络新军的孙武,一待广州事起,长沙武汉也同时并举,以雷霆万钧的一击,攻占广州、长沙、武汉三城,然后光复两湖两广,出兵北伐。”
孙文甚是满意,点头微笑,说:“好,三省并举,广州当先,南国数省若得,清廷的日子就不长了。此次起义,内地同志舍命,海外同志舍财,成败利钝,在此一举。”
当时在会上议定,由黄兴、赵声分任起义的正、副总指挥,军事方面由他二人全盘指挥。孙文、胡汉民则负责筹款及枪械弹药的采买运输。
会议之后,赵声先到香港,于跑马地三十五号设立起义统筹部,安排人手侦缉广州城清军军力分布情况,与新军旧军中的党人接头联络。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5 21:55:03

第五十七章   回首羊城三月暮

黄兴在南洋筹措了几万元资金后,也到港与赵声相会,两人商量,先将统筹部内机构成立起来,明确职责任务,于是召集各骨干,决定于统筹部内成立八课:
第一调度课,以姚雨平为科长,负责运动新军及巡防营;第二交通课,以朱执信为课长,负责联络广州附近的会党;第三储备课,以胡毅生为科长,负责运输枪械子弹;第四编制课,以陈炯明为课长,负责制定起义方案;第五秘书课,以胡汉民为课长,负责起草檄文、对外宣言等文件材料。。。。。。
各人接受任务后,立刻分头行事。
姚雨平先赴燕塘及北校场的新军之中,找军内的党人马锦春等联系,却得知新军士兵虽都倾向革命,但如今他们有枪无弹,难以起事。自上次一标的新军起义失败后,当局对剩余的二、三标严加提放,除过操练打靶时每人给发几粒子弹外,平日概无子弹可用,军营之内也不许存放弹药等物,这样,新军就等于失去了战斗力。
而巡防营与李准的水师营因受遣清乡,此刻都在外县。姚雨平便派李济民、何振芬二人就近到顺德等地联络巡防营官兵。自己急到香港,将新军的情况禀报黄兴、赵声。
黄兴、赵声对新军的有枪无弹深感忧虑,一番考虑后,两人决定另行组织一支生力军,名为“选锋团”,即敢死队的意思,选南洋、九龙流落的新军起义失败者及在日本的党人五百名为选锋,倒时在城内首先发难,控制了城中重要目标后,打开城门迎新军入城,城内军械所弹药堆积如山,新军无弹的问题自然迎刃可解。
姚雨平、陈炯明等对此办法大加赞成,当下黄兴赵声或写信、或发电,请日本总部,南洋及内地各处的同盟分会挑选适和作选锋的党人前来香港。
一九一一年元月,谭人凤风尘仆仆从日本赶到香港,黄兴大喜,付给谭人凤二千元,请其北上武汉长沙,与在那两处活动的焦达锋孙武联系,响应广州。谭人凤说:“宋教仁如今在上海,难道不请他来?”
黄兴说:“自然要请他来,前次伯先已写信给他,不知他收到没有,我再给他写信一封,你带了去,催他速速南下。”
谭人凤点头应诺。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5 21:55:38

宋教仁见了黄兴的信,当即向于右任辞职,就要南下,事为陈其美王金发等所知,也抢着要南下参加起义。谭人凤交待了黄兴赵声的地址,嘱托他们一路小心,就乘了江轮,沿长江一路直上武汉。上岸后在汉口长清里共进会机关找见孙武与居正,告以同盟会将在广州大举起事,约请武汉方面配合。
孙武,武汉人,毕业于湖北武备学堂,后在湖南新军中任教练、队官等职,与吴禄贞为挚友,经吴禄贞的介绍参加唐才常的自立军,事败逃往日本入成城军校,后又回武汉参加日知会等组织,运动新军革命,萍浏醴起义失败后逃往各处,最后又逃到日本,与焦达锋、居正等组织共进会。共进会成立一年之后,主要人员均回国联络新军或会党,实行革命,孙武于此时到武汉,联络同志成立湖北共进会,要把清军一队一队,一营一营的争取过来,这时已有小成,约摸联络了二、三千新军兵士了。
听了谭人凤配合广州大起义的话,孙武居正欣然同意,谭人凤便交给他俩一千元,请其加紧活动,壮大力量,然后又启程赶往湖南长沙。
焦达锋这时却不在长沙,党人彭庄仲、曾伯兴、刘文锦等接了谭人凤到下处密议,谭人凤告以广州之事,请他们运动新军倒时配合,众皆应诺。谭人凤于是将他们做了分工,然后坐于长沙城内,静等焦达锋归来。

日本的同盟会员接到黄兴赵声的电报,情绪激动,争着要来香港,最后大家议定,学业未完的不能去,家中已有人参加的不能去。 福建籍会员方声洞因为姐姐方君瑛已在广州为起义联络奔走,会员林文、林觉民等便不许他去。方声洞力争无果,急找给起义采运枪械的吴玉章帮忙。吴玉章说:“稍后就给香港运送枪械子弹,你真想去,就安顿好家小,咱俩一同押运前往。”
方声洞大喜,归寓说于妻子王颖。王颖怀抱周岁的儿子,泪如雨下,哭道:“我与你一起去吧,不然你死了,我又岂能独活!”
方声洞执王颖之手而笑,说:“我福大命大,哪能这么容易就死,你看黄兴出生入死多少次,身体却越来越是壮健。”
王颖无奈,只好嘱他多加小心。
喻培伦与林文、林觉民等即将启程,喻培伦的弟弟喻培棣却背了行囊,要与他们一同离日赴穗参加起义。喻培伦家中祖父年迈,母亲卧病,所有事情全靠父亲一人料理,因而家事艰难。喻培伦便对弟弟说:“此去难以生还,我死志已决,你却必须留日完成学业。”
喻培棣说:“为了革命,我兄弟俩就死在一起吧!”
喻培伦怒道:“我二人俱死,家中希望断绝,免不了一家俱死,你忍心父母见两子齐丧,然后绝望而亡?”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5 22:11:00

喻培棣不敢再说,但知就此一别,从此就生死异路了,不觉流下泪来。兄弟俩抱头痛哭一场,然后洒泪分手。

这时候,从南洋九龙,从内地、日本各处赶来作选锋的,已经到了好几百人,孙文从美国也汇来了部分款子。黄兴安排人手进入广州,在大街小巷租赁了房屋院落三、四十处,用于安排选锋暂住,又用租屋开了几家粮店、杂货铺,以作往来联络之用。
陈炯明拿出了起义的草案,拟以选锋先在城内发难,控制了各主要衙门后,打开城门迎新军入城,然后据城招降不肯附义的旧军,广州的新旧军全部反正之后,即挥军四出,收复不肯反正的其他地方
赵声却感觉五百选锋人数太少,无法迅速控制广州城,欲增至八百人,找黄兴商妥后,
又找来林文、林觉民等人,请他们回家乡福建召集已从日本归国的会员前来;找来陈潮,请他到东江一带,招当地的同盟会员前来。                   。
林文、林觉民得令立刻启程赶回福建,奔走各处,将广州大起义的消息说给他们看好的会员,请其同赴广州参加。会员陈更新、刘元栋、陈可均等三十多人得讯之后,踊跃别家,齐集福州,准备统一乘船东向。会员冯超骧父病在床,妻弱子幼,从其他会员处得了消息,也忙整装离家,急急赶往福州集合,行到福州,其父已亡,噩耗传来,冯超骧抹泪痛哭,说:“此次起义,我本未想着生还,若起义成功,我又侥幸不死,即当自刎以谢不孝之罪。”
众人聚齐后登船将行,送别的亲友含泪叮咛。众志士挥手向亲友告别,齐声说:“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此后我等俱为民国的功臣烈士,大名不朽,万古流芳,你们又何必悲哀伤感!”
遂命开船。船沿闽江入海之后,折而向东,直发广州。

此时在香港起义指挥部,朱执信、姚雨平联袂归来报告说:两标新军已全部联络成功,广东四郊的番禺、花县、大塘、三水等地的会党也十分踊跃,约好等广州起事成功,他们即揭竿而起,占领所在地方。
黄兴赵声大喜,吩咐二人休息待命。
三月十日,姚雨平派往郊县联络巡防营的李济民、何振芬二人也回指挥部报告:巡防营对党人革命多持同情态度,巡防第三营的官兵已全部策反成功,其他各营也表示若广州起义成功,他们即会马上反正。
黄兴赵声喜上眉梢,击掌对笑,当下召集指挥部所有人员开会,会上议定分八百选锋为十路,由黄兴率福建及南阳来的选锋一百人为第一路,进攻总督衙门,打死或者擒获总督张鸣岐;由赵生率江苏安徽来的选锋为第二路,进攻水师提督李准的衙门水师行台;徐维扬、莫纪彭帅江北选锋一百人为第三路,进攻清军督练公所;陈炯明、胡毅生率东江选锋一百人占领归德,大北两座城楼,为第四路,黄侠毅、梁启率东莞来的选锋约百人攻占警察署坚守南大门,为第五路;攻占归德、大北两座城楼;姚雨平率选锋百人为第六路,攻占飞来庙,小北门,大开城门延燕塘的新军入城;李文甫、张六村、洪承点、罗仲霍等各率五十人,为七到十路,分别攻占炮营、电信局等目标;另设防火委员若干人,起事之时,潜往满人聚居的城区,大肆纵火、虚张声势,扰乱清兵军心。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5 22:13:09

十路选锋任务分定,然后议决以农历三月二十九日为发难日期。
众人正为十路齐出夺占广州的壮举兴奋不已,忽有会员来报:吴玉章采买的枪械由李恢、方声洞等押运,搭乘德国轮船,傍晚时分即到香港靠岸,请安排人手接船。黄兴、赵声大喜。胡毅生当即安排人手,吩咐枪械等物下船后就近存放,明日即运广州备用。
第二天,由香港开往广州的客轮上出现了好几位出嫁的新娘,扮新娘的是同盟会的女会员方君瑛、徐佩萱、梁梅玉、曾醒等人,喜轿内放着短枪、子弹,送亲的队伍抬着箱笼被褥等陪嫁物品,长枪炸药等藏在箱笼被褥里,上岸后吹吹打打,热闹非凡,通过检查站入城后,婚轿伴着悠扬的唢呐,抬进广州大街小巷里早已租好的新房之内。
喻培伦、熊克武等早在莲塘街的吴老翁公馆住下,炸药一到,他们便紧张的制起炸弹来,暂无任务的党人方声洞、徐佩萱等也来帮忙。但重要的技术活却须专家喻培伦亲自动手才行,喻培伦夜以继日,舍不得睡觉,眼睛都熬红了。炸弹以每日二、三十枚的速度增加着。
此时已是三月中旬了,诸事进展顺利。黄兴欲先往广州主持,赵声也要同往。黄兴说:“你在广州驻军数年,认识你的人太多,早去危险,我先去,起义之前你再来。”
黄兴即秘密潜入广州,在小东营的朝议第将起义总指挥部建了起来,从各地陆续赶来的选锋迤逦进入广州,枪械子弹也加紧从港入穗。但连着好多起香港的新娘出嫁广州,香港方面的出入境检查站首先警觉起来,吩咐检查人员对新娘的陪嫁物品小心严查,不得大意。消息很快由检查站内的同盟会员传给赵声,赵声急令停止新嫁娘出动,另组运枪队,划渔船将枪械偷运出港,沿珠江运入广州。
运枪队乘凌晨大雾未散时,载货出港,那消几个来回,枪械炸弹等物就全部运抵广州。黄兴命胡毅生安排人员接船,将枪械炸弹另租石屏书院存放,免得集中一起目标过大、一旦暴露前功尽弃。运枪队的陈镜波等随胡毅生搬运完枪械,各自散归。
此时的两广总督是张鸣岐。这是个足智多谋的官僚,早年做岑椿煊的幕僚,他曾屡献奇策,帮岑椿煊固宠邀名,惩贪镇土,成就了一番显赫的名声,因此才蒙岑的推荐进入官场,步步高升。由广西巡抚升任两广总督之后,张鸣岐丝毫不敢轻松,他知两广一带是革命党活动最为频繁的地区,因而上任伊始,就建起了一套情报系统,从南洋、香港等处收集党人的动向消息,汇总分析。最近一段各处传回的消息越来越令张鸣岐感到不安,从蛛丝马迹分析,党人将于近期在广州举事,除过举事的准确日期及党人的详细布置不得而知外,党人向广州频繁聚集、向新军中派出人手联络策反等事却可绝对断定。张鸣岐大惊下急召水师提督李准回防广州,同时命巡警于城门要道监控行人,对可疑人员进行盘查。
李准得令忙点起三营人马赶回广州,同时广州的大街小巷出现了许多密探,对行人、住户、商铺及饭馆茶楼进行侦缉,如发现有可疑之人,就盯梢跟踪,发现可疑之商铺住户,就派人监视,务求将党人的落脚地点一一探查明白。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5 22:13:53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黄兴,他知道起义的消息一定从某个渠道泄露了,情况紧急,黄兴忙给香港的赵声发电,以暗语通知他广州事危,原定起义时间推后,请他及尚在香港的选锋三百多人暂停来穗。赵声接电,心中大为忧虑,只好留港等待。
黄兴接着命已入广州的选锋不许随便出入租屋上街闲逛,以免暴露目标。但接着传来消息,新军将于四月初复员一大批下级军官与兵士,许多党人皆在此次退伍名单之中。消息传来,黄兴心中大急,

南洋来的选锋温生才心中不以为然,悄悄盘算着自己的想法,前几日他上街溜达熟悉地形,恰好李准当日带水师营进城,威势十足。吴生才知李准是广东清军的悍将,曾多次镇压党人起义,他带兵入城,对党人的起义自然大大有碍,吴生才不觉怒火满腔,恶意上涌,便私下筹划炸死李准,为起义扫清障碍。
便在此时,从美国归来的华人冯如,三月二十三日将在城外燕塘举行飞行表演。冯如,字鼎三,号九如,广东恩平人,是华人第一个飞机设计师、制造师、飞行师,幼时赴美,在旧金山和纽约做工,刻苦钻研机械工艺技术。莱特兄弟飞机飞行成功后,冯如深受影响,立志从事飞机制造。他的志趣受到当地华侨的赞助,遂于一九零七年在旧金山以东的奥克兰设厂制造飞机,一九零九年成立广东飞行器公司。同年制造飞机成功,并于九月二十一日在奥克兰附近的派德蒙特山丘试飞, 一九一零年,冯如又制成一架双翼飞机,并决定在家乡广东试飞,试飞地点便选在广州城外的燕塘。
当时的国人那个见过飞行表演,因而冯如试飞的消息一经传开,广州城中绅商仕女为此而沸腾激动,欲到时倾城而出观看表演,传言李准也将莅临现场,一开眼界。吴生才便决定于此日刺杀李准,为革命除害。
三月二十三日,温生才怀揣手枪,随人流出城涌往燕塘,表演还未开始,前来观看的人群被巡警们指挥着在飞机东侧一带聚集。不久一顶轿子由十多名清兵簇拥着随人流抬了过来,轿前的清兵大声吆喝:“提督大人到!”
市民忙给轿子让路,那轿子招摇着直抬过来。温生才心跳加快,血流加速,迎着轿子走去。轿前的清兵刚喝一声“回避”,温生才的手枪便从袋里掏了出来,对着轿子就是一阵猛射,轿内惨叫几声,血水流了出来。温生才扭头便跑。清兵巡警一窝蜂追了上去。
轿内的提督身中数枪,一命呜呼,不过他不是水师提督李准,而是陆师提督孚琦。温生才被清兵抓获,听说杀错了人时,只气得痛苦流涕、跌足长号。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5 22:17:12

孚琦被杀,广州满城震惊。李准暗呼一声侥幸,庆幸之余,对党人的手段作法大是忌惮,遂建议张鸣岐,对新军中和党人有过来往的嫌疑分子先抓了起来。张鸣岐也为孚琦的被杀忧心忡忡,正筹思办法对付,听了李准的话,急问:“你可知道谁和他们有来往?”
李准说:“新军管带马锦春过去曾和反贼赵声素有瓜葛,他过去曾在我的卫队任过职,故我略知其人。”
张鸣岐立刻下令,以议事为名招马锦春到督府,软禁起来。但抓了一个马锦春又能怎么样,如今明明感到有大批的革命党进了广州城,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活动,可是巡警盘查、密探搜寻,就是找不到他们的巢穴所在,天知道他们会在那天忽然起来暴动,杀入督衙。
张鸣岐左思右想,最后下令搜城,命李准的巡防营与巡警配合,以查户口为名,对全城逐街逐巷的住户商铺进行盘查,说:“凡一屋之内,聚集多名精壮男子,却无妇女儿童,便是革命党的嫌疑人物,可立即抓了起来拷问,这样遍搜全城,我要让革命党无处藏身。”
清兵与巡警配合着,户口一家一家的查了过来。党人大惊,忧心如焚,这样一天天查了过来,党人的藏身之处、武器藏放之处总有一天要暴露无疑,若撤走人员,取消起义,可八百选锋召集不易,枪械弹药也是经历千难万险才运进广州城的,此刻形势如此严峻,它们又怎能再安全的运送出去。黄兴急得茶饭不思,派人召集已到广州的陈炯明、胡毅生、姚雨平、林时爽、莫纪鹏等商议对策。
陈炯明说:“此刻清兵早已有备,以少数选锋起义,无异于让大家都去送死,革命同志发展不易,如今聚集一起,就这样同时殒命,这怎么能行!还是延期吧。”
姚雨平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拼却一死,也胜过坐以待毙,你们若不动,我就带我那一队人单独起事。”
林时爽、喻培伦也坚决反对延期,可胡毅生说:“如今怎还能起义,存放枪械的石屏书院已被警察密探盯上了,据他们的说话,我等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他们早知道我们的全盘计划了。”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5 22:18:47

黄兴大惊,忙问详情。原来胡毅生早晨带人去那儿取了部分枪械弹药,藏于轿中带出,门外两个密探模样的人看着他们离开,却于背后笑道:“又来取那玩意了,看来快要动手了。”胡毅生因而胆怯,不敢再去石屏书院。
黄兴瞪眼问:“你又怎知哪二人便是密探,他们的话又就是在说我们呢?”
胡毅生急形于色,说:“我已经查明了,运枪械的陈镜波是李准部下的暗探,我们的枪械改用渔船运输完毕,陈镜波就入两江总督府去告密了。”
姚雨平跺脚恨道:“没有枪械,怎能起义!那么就延期,或者干脆取消。”
黄兴以拳击桌,苦思良久,心中苦楚,说:“若如此,我却何以向捐款助革命的华侨交代!”
陈炯明说:“保存我党实力为重。如今党人精华尽聚于此,枪少弹缺而要强行举事,众志士不免毁于一旦之间。况且延期之后,未必便没有机会再次发动。请黄兄三思。”
黄兴皱眉酸心,表情痛苦,但终于点了点头,宣布取消起义,请选锋们分批撤出广州,避往香港等处,以待后举。陈炯明、姚雨平、胡毅生等应声奉令,立刻出门分头通知。
各选锋接到取消起义的命令,遂三三两两出城散去,或乘船过香港,或徒步往走他处。各队负责人及选锋中的骨干却不能走,他们必须设法将枪械炸弹等物掩藏起来。吴公馆内炸弹上千枚,最难掩藏,熊克武、陈春生等便在公馆内厕所旁新砌一墙,将炸弹多数砌进墙内,剩余百多枚墙内无法砌入,只好忍痛扔到水井内。
喻培伦见起义取消,炸弹被扔入水井,大怒下逢人便骂,坚决反对取消起义。陈春生说:“选锋多已离城,却怎还能起义?”
喻培伦说:“你等全部走光,即使剩我一人,我也要独自起义。”
于是往司后街、莲塘街等选锋密集之处穿梭往来,鼓动按期发难。冯超骧、林时爽等二三十人也不愿就这么偃旗息鼓,遂与喻培伦聚而商议说:“我等革命,只知有前进,不知有后退!事已至此,就我们这些人,大家一起将血洒在南国广州吧。”
四川籍的饶国梁大声说:“我辈不死,国民不生,生作牛马奴隶,生有何荣?死则求仁得仁,死有何憾!”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5 22:20:47

大家说得热血沸腾,便公推喻培伦与林时爽二人为代表,向黄兴请战。他们进了小东营朝议第见到黄兴。林时爽说:“黄兄,举义诚知必死,但为国而死,方为义举,我等若不肯死,有谁肯死?”
黄兴表情痛苦愤怒,说:“我是宁死也要一战的,但众人扰攘,我已经下令撤退了,如今还怎么再战呢!”
喻培伦攘臂舞拳,激动至极,说:“该走的走了,没走的照样没走。但就是众人都走完了,剩我一人,我也要血战到底,将我的炸弹扔完,至于生死成败,那是毫不顾忌。”
黄兴跃跃欲试,但虑人数太少,徒遭败绩,说:“选锋们走得差不多了,找不回来多少了。不过,别人可以走,我黄兴却决不能走。”
喻培伦流泪说:“大不了一死,人谁无死,但好男儿不死于血火之中,枉遭世人耻笑,真所谓生不如死。”
林时爽也大声恳求举事,说:“有些选锋还可以找回来,再迟就真的散完了。钱花了,人散了,华侨们将如何看待我党,华侨的钱难道就是白捡的,就可这样轻易扔掉?”
黄兴愤然说道:“我意正是如此,宁愿战死,胜于无声无息的四散!”
喻培伦、林时爽齐声说:“黄兄既有此决心,我们便分头通知未走的选锋集中待命,明日和清虏决一死战!”
黄兴点头,挥手说:“好,就这样。”喻培伦三人得了黄兴允诺,兴奋之极,奔跃而去。黄兴又命常随他的刘梅卿给赵声发电,请其二十八日带香港的选锋到穗,一同参加起义。

赵声接到黄兴的电报,已经是二十七日的晚上,但香港开往广州的轮船却只有早晨七点一班,此时早已开走了,港穗间的客轮是单日对开,必须后天早上才有到广州的轮班,赵声急发电报给黄兴,请其将起义时间延长一日,
赵声电报到穗之时,清兵刚将旗人驻地选锋的租房搜查完毕,四名未走的防火委员差点便被抓住,而储存枪械的石屏书院已为巡警破获,三眼井储存炸药的租屋也被清兵发现,屋内八名选锋全被逮走,黄兴知情况危急万分,哪肯延期,发电到港称决心按期发难,请赵声另想办法到穗。
赵声、胡汉民等接电急得团团乱转,香港如今有三百名选锋,宋教仁、陈其美、王金发等人也都在港,要同赴广州发难,却有什么办法将大家同时带往广州呢?运枪队的队长陈镜波因涉嫌是李准的密探已被党人处决了,运枪队的人因此而四散逃走,在香港即使侥幸能找到一两条小渔船,也运不了多少人过去呀!
这时谭人凤完成了联络两湖的任务,经上海乘船回到了香港,一听说黄兴拒不肯将起义延期,要以少数选锋在二十八日下午发难,谭人凤怒道:“这怎么行,快搞一条小渔船,送我去广州说服黄克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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