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7 21:42:52

胡瑛放下书,一看来人是谭人凤蒋翔武等,忙起身对谭人凤打躬,笑道:“老哥哥啊,你来看兄弟了,至感盛情,至感盛情!”
说着便命站在屋外的狱卒:“快去打酒买肉,菜肴需得丰盛。”
那狱卒应一声,飞快去了。胡瑛招呼谭人凤、蒋翔武等就坐,房中桌凳俱全,大家坐了下来。谭人凤当下问道:“兄弟有何招法让这些狱卒如此听命?”
胡瑛笑道:“雕虫小技,怎敢在老兄面前提起。老哥哥何时到的汉口?”
原来胡瑛被捕入狱后,屡受酷刑而决不招供,后见狱卒窃窃私议,以为将被杀头,乃作绝命诗付同狱的张难先。诗曰:
“昆仑紫气郁青苍,种祸无端竟白黄。
仗剑十年悲祖国,横刀一笑即仙乡。
河山寂寂人何在?岁月悠悠恨更长。
我自乘风归去也,众生前途苦茫茫。
诗成,托狱卒送张难先。狱卒不识字,虑有串供情节,便先以诗示典狱官谈某,谈某见诗惊道:“人言胡瑛诗、书、画三绝,不料其诗精警如此!”
谈某之女谈素贞见诗亦大为倾倒,赞不绝口,自此胡瑛的才名在狱中传开,众狱卒肃然起敬,不敢再以囚犯殴辱轻视。
由于胡瑛坚不招供,当局又找不到胡瑛参与革命党的证据,只好胡乱判他终生监禁,胡瑛无奈打点起精神长期坐牢。不过,他的手腕极端敏捷,人又聪明有才气,便瞅机会招狱卒而教诲,说:“如今天下大乱,朝廷无能制止,不日便将天翻地覆,生大变异,你等知之乎?”
众狱卒频频点头,然后问:“先生可知天翻地覆的变化,与我等有碍吗?”
胡瑛正色道:“当然有碍!到时革命党得势,大举报仇,你等俱是替清廷看押折磨党人的人,到了那时,党人能饶过你们吗?”
众狱卒大惊,惶恐之下向胡瑛求策,胡瑛微笑不语,大家一再哀求,胡瑛方喟然叹息,说:“看来你等别无门路,那么到时只能由我出手保护你们了。”
狱卒们感激之余,猜想胡瑛在革命党中一定是个大人物,便尽心尽意的巴结起他来,甘以僮仆自居,为之奔走效劳。胡瑛大是得意,悠哉游哉,将监狱当作了乐园,就这么慢慢的住了下来,不久典狱官的女儿谈素贞又频频来找他谈心,见胡瑛风流倜傥,不由得私心暗许,爱上了他,就怂恿典狱官为他准备了单间牢房,在生活诸方面加以照顾。胡瑛顺其自然,一方面和谈素贞山盟海誓,一方面派狱卒通知自己过去在新军中结识的党人狱中相会,指导大家联络新军,蒋翔武等就是这样和胡瑛联系上的。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7 21:47:26

文学社的骨干都是土生土长的两湖志士,不但未去日本留过学,本身文化程度也不是很高。胡瑛却既是才子,又是同盟会的骨干,在日本和孙文、黄兴、宋教仁等往来,革命道理讲起来、一套一套,蒋翔武等除过拜服,就是钦佩,一来二去,胡瑛便在牢房指导起文学社的事来了。

叙了些寒温,说到了正事,谭人凤将中部同盟会成立的事说给胡瑛听,又说了自己此行欲联络长江中下游各处志士的想法,胡瑛大表赞成。谭人凤便将事情具体到了共进会与文学社的联合上,要胡瑛表态。
谭人凤说:“武汉居长江中游,地势联通五湖三江,又有雄厚的资财和军工制造之利,新军数量远比广州等地为多,革命要成功,武汉是暴动的首选之地,但两个革命团体各行其是,革命却如何进行?”
胡瑛说:“老兄说得对,两派必须联合,但双方必须相互尊重,不要早早就想着谁领导谁,这方面还请谭兄多多做做工作。”
谭人凤急得跺脚,胡瑛笑嘻嘻请他指教,谭人凤却几次欲言又止,蒋翔武等看出他们有要事要谈,便告辞先走了。这时谭人凤方说:“经武,文学社在武汉的力量强一些,但他们的人土头土脑,能有多少见识,怎能领导武汉的革命?”
胡瑛笑了起来,然后郑重说道:“谭兄,你可别误会了他们,文学社的人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他们皆是埋头苦干之士,不以革命的外相夸耀于世,兼且谨慎沉稳,极有恒心毅力,于发难上绝不轻率妄动,你可别小看了他们。”
谭人凤问:“他们真像你说的?”
胡瑛说:“我和他们来往非止一日,知之甚详,这一点谭兄请绝对放心。”
谭人凤想了想,点头说:“那好,我就出去对孙武他们说,不要斤斤计较谁领导谁,共襄革命要紧,你下来给蒋翔武他们说,加紧和共进会沟通联系,争取早日联合。”
胡瑛说:“这个一定,包在我身上。”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7 21:49:24

谭人凤在武汉的事完后,又匆匆赶往长沙,寻焦达锋探问湖南革命力量的准备情况,焦达锋却不在长沙,到浏阳普济市大开山堂去了。
原来焦达锋回湖南后,主要在浏阳、平江、萍乡、万载、风陵一带联络会党,这时湖南的保路运动风起云涌,会党们都跃跃欲试,兼且革命之说此刻早已深入人心,焦达锋为人又豪迈义气,敢作敢为,会党们对他大为推崇,商议要推他做各帮各会的大龙头,同时大家一道加入共进会,为革命出力。
浏阳普济市就在长沙东面不足百里之处,为湖南会党实力最为雄厚的地区。八月初的时候,各处会党首领一齐聚首于普济市外的荒山上,每位首领又带了三、四十个会中骨干,一千多人挤在山上,神情兴奋激动。
这处地方便是当年马福益开山堂的所在,当年的树木山石俱在,马福益却已经离开弟兄们数年时间了。焦达锋领着众人先向富益的灵位行了礼,然后由助手杨任住持共进会的开山堂仪式。共进会的山堂名称早就商量好了:会是共进会,山叫中华山,堂名光复堂,水称兴汉水,这些名字都暗示着驱满兴汉的意思,和会党们的想法吻合。
各路会党聚拢过来。焦达锋手执文明棒,头戴白礼貌,高坐于场中一块丈余高的大石头旁边,由会党头领们簇拥着。杨任大声宣布共进会开山堂仪式开始,众头领于是恭请焦达锋对着象征中华山的那块大石头烧第一炉香,然后各头领依次烧香,烧香完毕,便行拜弟上山的仪式。上山是指加入共进会,拜弟则是对加入之人的称呼。会党之中,凡有新人上山入会的,须得有恩兄、承兄、保兄、引兄四人在场,称为四大盟兄,恩兄是指龙头大哥,或叫山主,承兄是副山主,保兄是保证人,引兄则是介绍人。
如今共进会新开山堂,各会党首领骨干都成了拜弟的身份,而四大盟兄中只有恩兄焦达锋,他是脱靴子上山,一步登天的大龙头,当下由他指定共进会中与会党人物打交道时间最长的会员黎先成、黄晓山、黄自强三个分别作了承兄、保兄和引兄。引兄黄自强就一个个介绍各会党头领的基本情况,然后保兄黄晓山对他们的人品和忠诚精神、革命意志做一番保证,黎先成就提请山主焦达锋允许他们上山入会,焦达锋当下大声宣布,允众头领入会。然后,众头领们以拜弟身份,单膝跪地向焦达锋行礼,齐声说:“我等有幸上山,绝对服从龙头大哥的命令,赴汤蹈火,两了插刀,决不违背旨意,否则甘受会规处罚。”
首领们入了会,然后是各骨干们依次入会,大家全都入了会后,焦达锋便吩咐打开搬上山来的所有酒坛,大红公鸡也被抱了上来,焦达锋一手持刀,一手提鸡,虚空中一刀掠过便斩下了鸡头,然后沥血入酒。众会党人物每人都分得一碗血酒,大家双手持碗听焦达锋念完会规,便仰脖子将血酒干了,同声说:“跟着焦大哥干,革命反满,有进无退!”
焦达锋说:“共进会的宗旨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人权。众弟兄记好了,到时我们就和满清鞑虏真刀真枪的干,打跑了他们,建立我们的民主共和国家。”
众人问:“大哥,既然江山是打下来的,我等没有枪械却怎么办?”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9 19:15:47

各会党骨干也说:“龙头大哥,你须得设法给弟兄们搞来武器弹药,这样弟兄们就能跟着你冲锋陷阵革命了,只有这样才能光复我大汉的河山呀!”
焦达锋说:“弟兄们放心,购置枪械的事我会尽快办理的,等起义的款子有了着落后,枪械子弹也就有了,那时候大家一起攻城略地,直杀到北京,杀尽满洲鞑子!”
众人齐声欢呼,轰然应诺。
开山堂的仪式完毕后,焦达锋回到长沙,见了谭人凤。谭人凤当即问道:“各会党联络得怎么样了?”
焦达锋挥手说:“谭兄放心,湖南的会党现在都欣然听命,愿为革命前驱。”
谭人凤当下说了成立中部同盟会的事,要焦达锋着意约束各会党,不许抢先发难,须待沿江各省力量俱都完备之后,方再商量同时起事。焦达锋点头允诺。谭人凤即别了焦达锋,又往他处联络党人去了。
谭人凤一走,焦达锋为筹款买枪械的事犯了难。此时共进会的骨干全都回国了,而国内经济焦弊,筹款极难,共进会又没有人在南洋或美欧活动,这却怎么办呢。没有钱就等于没有枪械,难道倒时让会党兄弟赤手空拳去暴动吗!正胡思乱想,一筹莫展之时,忽然居正从武汉乘船而来,听了焦达锋的忧虑,大笑说道:“我有办法搞到金子,只要你组织四五名亲信骨干,我就可以帮你搞到大量的金子。”
焦达锋大喜,忙问详情。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9 19:16:56

第六十章一纸诏书,惹起怨愤无数

焦达锋听居正说可以搞到金子,大喜下忙问详细。居正说:“我家乡湖北武穴哪儿,有个靳春小镇,镇子西北的小石山上,建有一座达成庙,此庙虽然不大,却因有一座金佛像而在当地甚有名气。据称这尊金佛的重量超过千斤,难道这不是一笔大大的钱财?”
焦达锋喜的手舞足蹈,问:“谁积阴德铸的这尊佛像,难道他早知道我们今日灭满兴汉,需要资金?”
居正说:“传说这是明末李自成铸的。过去就有许多小偷要盗走此佛,可惜佛像太重,难以搬动。我们若将这家伙搞了来,还愁无钱可用吗?”
焦达锋眉飞色舞,说:“那我们就是富翁阔佬了,枪械子弹,要什么有什么!好了,事不宜迟,我等现在就出发,免得让别人先下了手。”
焦达锋居正于是直下汉口,在这儿又叫了孙武、邓玉麟等六个人,一行八人乘船顺长江东下,过了黄冈、黄石,就是武穴了。上岸之后,由居正找熟人借来了一辆大马车,又安排一艘渔船在江边等着。然后他们八人坐车,飞一样赶往靳春小镇,车到哪儿时,早已是星斗满天,夜色茫茫了。
焦达锋等找了家小旅馆住下。第二天一早,居正单领着焦达锋去达成庙相看金佛。焦达锋装扮着是从南洋回来的华侨,随居正上了小石山进入庙门,见殿烧香,遇佛磕头,及其虔诚恭敬的样子。二人都是一身洋装,焦达锋还手持着文明棍,一举一动,的确像极了归国华侨的作派。
达成庙并不大,又年久失修,后院的一段土墙都坍塌了。殿中香火阑珊、壁画凋零,游客稀少,当居、焦二人慢悠悠进入最后一进的大殿时,正中一尊比人略矮,颜色似红非红、似黄非黄的佛像悠忽一下闪入两人的眼中。两人的眼睛一亮,勉强压着内心的兴奋和激动,走向佛像烧香磕头,口中呢喃的念叨着,模仿善男信女还愿时的样子。
那个金佛被罩在一个玻璃罩内,一个老和尚在旁边懒洋洋的撞了几下钟。焦达锋磕完头,问那和尚:“传言一摸金佛,大吉利市,老师傅可否让我俩摸一下,图个吉利?”
老和尚撇了撇嘴,说:“摸像可以,但必须布施。”
焦达锋笑道:“这个自然,哪有白摸的道理。”
老和尚就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取下玻璃罩子。焦达锋与居正的手同时摸了上去,佛像触手温凉。焦达锋暗暗用手一推,佛像却沉重异常,微丝不动。焦达锋大喜,当下向功德箱内布施了一元钱,便与居正匆匆出庙下山,商议晚上偷走佛像。
是夜三更时分,焦达锋等将马车停在山下,与孙武等八人一齐上山,从坍塌的后墙摸进达成庙,放倒金佛用绳子拴了,抬了下山。马车隆隆驶离靳春,天亮时候赶到江边,金佛此刻被些破布之类东西裹了,放进船舱。渔船启航驶向武汉。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9 19:17:59

金佛被运到共进会设于江边的一处联络点内,焦达锋孙武等兴奋莫名,齐声欢呼。留守武汉的张振武说:“近几日从川中捎来了消息,四川各地的保路同志会都成立了,声势壮大,我两湖之地的保路运动也如火如荼,恐怕得着手考虑起义之事了。”
焦达锋、孙武连连点头,说:“等卖了金佛,立刻抓紧与文学社联络合作的事,长沙的新军联络也该抓紧进行了。”
居正持小刀先从佛像上刮下些粉末,进城化验。焦达锋则盘算将金佛肢解回炉后方可变卖,并急急忙忙派人去汉口各处的金店银楼打听行情。
不过,居正的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哪是什么金佛,只不过是一尊铜佛罢了。众人失望至极,跌足大恨,埋怨居正胡说。居正耷拉着脑袋,连说晦气。张振武却说:“别恨天恨地了,铜佛也不错了,虽然不如金佛,但也能换不少钱用,卖了他,大家的活动经费足可维持一段落了。”
原来孙武、张振武他们比焦达锋还要困难,有时吃饭都成问题,一件像样的衣服,弟兄们会客时竟要轮流来穿。这尊铜佛若换成钱,对他们来说那就是一笔巨款了。

铜佛换了钱钞后,焦达锋与孙武各拿了一些,焦达锋吩咐孙武赶快与蒋翔武联系,自己却心挂湖南新军尚未联络成功,急忙回湖南去了。焦达锋前脚刚走,文学社的蒋翔武却派人主动来找孙武谈两派联合的事来了。
文学社派来的人是刘复基。刘复基说:“两湖四川的保路运动越闹愈烈,我们须得赶快携手,约时发难,不然,就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了!”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9 19:19:13

这时候,各省咨议局联合会将在北京召开。联合会的主席,湖北咨议局长汤化龙动身晋京,武汉的绅商学各界人士一万多人打着横幅旗帜到汉口大智门火车站为他送行,众人高呼口号,要汤化龙到京后向朝廷陈言:保铁路,拒洋款。汤化龙曾留学日本,为人儒雅而敢言,当下于车站即席演讲,高声说道:“兄弟此次晋京,是要与各省咨议局同仁研讨力促速开国会的事,但铁路乃国之命脉所系,兄弟自也非常关注。依我之见,国有之策未尝不可,国家统收铁路之后,可以全局考虑,周详规划,但是这铁路却绝不能拱手送给洋人,洋款筑路之后,洋人即控制了我们的命脉,扼制了我们的咽喉,国家的性命便全部操于洋人之手矣,如此与亡国何异!”
众人一齐大呼,说:“对,拼死反对洋款修路,反对朝廷出卖路权!汤先生,你晋京须得仗义执言,湖北千千万万的同胞俱是你的后盾。”
汤化龙脱帽挥舞,向众人致意,说:“我国一切弊政,皆因无国会所致,华龙入京之后,当为速开国会与谏阻收路再次请愿,不达目的,誓不出京,宁愿死在京城!”
与会众人齐声鼓掌,叫道:“汤先生,你入京如有不测,武汉三镇一齐罢市,然后大家相继入京,随你而死!”
汤化龙晋京之后,果然与其他立宪派人物先拟草了一个反对洋款筑路的抗议书,以各省咨议局联合会的名义,送都察院代奏朝廷,并扬言说:“贪庸的官僚若不处理好铁路之事。两湖及四川,便有揭竿而起之势。”接着汤化龙又与湖南的议长谭延闿大肆攻击盛宣怀签订的借款合同,说该合同未经资政院批准,是一纸非法无效的协议,应即废止。
盛宣怀大怒,振振有词,反驳说:“我签此约,乃是奉了上谕的。无知的书生刁民,想要毁约,盛某人只要一口气在,决不答应!”
摄政王载沣面对一浪接一浪的反对之声,心中担忧害怕,只好又召盛宣怀问策。盛宣怀说:“王爷勿忧。两湖蜀中的绅商顽劣不化,煽动些愚民虚张声势,欲借风潮与朝廷讨价还价,想趁机多讨几两银子,弥补他们贪渎的亏空,哼哼,胁众示威,以此牟利,实为大奸大恶之举!”
载沣说:“可两湖四川都闹起来了,该用何策以平乱呢?”
盛宣怀说:“对这些别有用心的绅商和不懂经济的乱民不可手软,必须强力弹压。收路之事绝不可动摇,还得速速派出督办大臣入两湖强行接受路权,给他们摆明朝廷大政绝无商量余地,我与镇国公载泽再施些手段分化他们,如此收路之事便可顺利进行。”
载沣忧形于色,说:“朝中无元老重臣,朝廷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了,如此持强硬态度,真不会激起民变吗?”
盛宣怀说:“此刻正是重建朝廷威严的时候,若遇事即便退缩,朝廷更会威信扫地,故须以收路为契机,重振朝廷纲纪,不然,主少国疑,朝廷就将无法掌控全国的形势了。”
载沣默思片刻,点头说:“此言有理。”于是按盛宣怀的意思又发上谕,称铁路国有之策决不更改,又严词申斥湘抚余诚格及川督王人文,责其不顾朝廷旨意,甘受愚民煽惑,失却地方大员协理朝廷的重任,并预备挑选能臣做收路的督办大臣。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9 19:20:03

被罢官在家赋闲了两年的端方,忽听说朝廷要派人接受川汉、粤汉的路权,一时名利之心大动,忙拿出些银子夤缘活动,端方过去便有能臣之名,如今花了银子,不久便被任命为督办川汉、粤汉铁路大臣。端方大喜,当即择了吉日,又带了老搭档刘师培做师爷,乘了火车意气洋洋南下。
车到河南彰德,端方想起被贬斥在此将近三年的亲家袁世凯,便在这儿下了车,往袁世凯居住的养寿园探视,兼问自己此行的吉凶。

养寿园在彰德城北门外的恒上村,袁世凯被贬斥出京,看上了这儿面临彰水清流,背靠太行峻岭,于是买地筑园,起名“养寿园”。园子占地二百多亩,其内又辟有瓜园、果园、菜园、桑园、花园和莲园,风景如画,惹人留恋,真是个养老益寿的所在,除按所种植物分类的各小园外,还有五柳草堂、红叶馆、纳凉亭、卧波桥、散珠崖、碧峰洞等著名景点二十余处,整个园林名花遍布、修竹掩映、清流穿绕,景色绝佳却又清幽恬静。端方踏入园门的第一步便禁不住心生羡慕之意,赞叹道:“亲家好会享福啊!”
袁世凯亲到门口来接端方,呵呵笑道:“午桥这是笑我流连风月,我既下了决心退隐,自当享足清福,方不负圣朝的恩宠。”
端方笑道:“哼哼,恐不止只享清福吧?你这园中藏的艳色美质还能少了,你这清福艳福一齐享,慕杀端方了。”
袁世凯哈哈大笑,一脸得意,将端方让到了纳凉亭坐下。端方将自己南下之事说了,问袁世凯吉凶如何。袁世凯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午桥,两湖或许无事,但川中你决不可去!”
端方急问原因。袁世凯说:“两湖有瑞澄坐镇,当不致出现大乱,可四川的护理总督王人文不谙世事,跟着川民乱跑,故我觉川中局势难以控制,极易酿成大乱。”
原来袁世凯人虽在养寿园呆着,心却从未闲过,园内架设了电报机与外界联系,外面的各种情况消息他可以说了如指掌,这一番分析大有道理,听得端方郑重点头。扰了袁世凯一顿饭后,端方就又上路南下,于五月下旬到达武汉。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9 19:21:18

端方先去总督衙门拜见了瑞澄。瑞澄也是满人,对端方热情有加,大摆宴席为其洗尘,宣称自己全力支持端方接收铁路,端方笑着致谢,便在汉口设下了督办衙门,开始忙碌的接收起商办的粤汉铁路来了。
瑞澄为配合端方,下令两湖地方不许为铁路之事集会游行,一切按朝廷旨意办事,态度十分严厉。不过端方却是小心翼翼,不敢大耍督办脾气了,他当直督时因傲慢自大而出事,这次学乖了,打点起满脸的笑容,又谦虚又和气,频频走访武汉的富商巨贾如刘人祥、李紫云等人,这些人都是粤汉路的大股东。端方的学识还是有一些的,又享有才子的大名,这时能放下官架子,与绅商们饮酒拉家常,嘘寒问暖,弄得这些商人挺感动,便给端方说起了真话。原来他们并不是铁了心要反对铁路国有,却是怕血本无归,怕朝廷收走了路,只给他们一纸谁知何时能够兑现的欠条,另外,这几年修路亏空不少,这亏空倒帐怎么办呢?
端方便拿出义气干云的样子,表示要忧众商之忧,一定要为大家争取发还全部股本,同时又软硬兼施,说若铁路公司能在限定的时间内筹够修筑粤汉路的款项,他就可以奏明圣上,允准湖北境内的铁路商办,但若自忖不能筹够,那么商办的事便休得再提。刘人祥等明知股本无法筹足,那还有底气再争商办,便婉言托端方与邮传部商量,争取部里允诺发还股本,好给众人安心。
端方见在第一站湖北迅速打开了缺口,忙发电给盛宣怀。盛宣怀也觉需优待首先打开局面的地方,当下电告端方,同意发还湖北股东的全部股本。刘人祥、李紫云顿时将心放了下来,不再反对收路,其它的小股东经他们一再宣传解释,也没有了硬抗的决心,就同意领回股本,将路权上缴国家。于是湖北的问题顺利解决了。端方捋须微笑,说:“看来端某人还是有些面子和能耐的,待我再与湖南的绅商接触,以老办法化解争执。”
不多日子湖南的绅商们也被端方施手段攻克了,如今只剩下了四川一省,端方的心情轻松下来,北京的盛宣怀也自感铁路国有之策无人可挡,可恨的是四川的护理总督王人文拒不配合朝廷,因怕川民闹事,故而一直出言反对收路。盛宣怀便建议载沣对王人文施压,强力接受四川的铁路。王人文却倔强异常,不但不收敛,反而发电谴责盛宣怀卖路求荣、卖路媚洋,又稍带讥讽端方是盛宣怀的帮凶,称四川的铁路绝不可收,不然,川中因此而生动乱,盛宣怀便是罪魁祸首。与此同时,四川保路会的人也大造声势,联络市民乡人,称要誓死保路。
盛宣怀大怒,联络端方一起,上折子给载沣,同声要求对川人不可姑息,载沣点头。盛宣怀便订出接受四川铁路的办法,对已经使用了的股银不退现款,改发国家保利股票,未使用的银两则听股民自便,可入股也可按比例发还股民,对原商办过程中的亏损倒账一概不认。这一办法由载沣以上谕形式颁发,并称:“此办法颁布之后,倘有不法之徒,仍籍路事为名,希图煽惑,滋生事端,则由督抚严拿首要,依法惩办。”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9 19:22:16

上谕一发,川人大怒,觉得对他们要比对湖南湖北的股东苛刻得多,大、小股东遂一齐鼓噪,大骂盛宣怀。“保路同志会”趁机大肆宣传鼓动,众百姓听说这一来过去的亏空都要大家分担,自己的血汗钱不但没能盈利,连本也难以保住,忿忿不平下络绎奔走于道路,请求“保路同志会”快快行动,抵制收路。王人文见事态严重,怕激起民变,急电朝廷,坚决反对就这样匆忙收路。
载沣大怒,在盛宣怀的一力怂恿下,撤了王人文的护理总督,委派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署理川督,赵尔丰上任不久就制造了震惊国内的成都血案,于督府门外枪杀保路的川人一百多人,这下子惹得整个四川乱起来了,川民们组成保路同志军攻打成都,失利后又退往各府县驱官杀吏、招兵买马,宣称将再组力量攻打成都。
第六十一章能争汉上为先着,此复神州第一功

四川的消息经各种渠道不断传到武汉,这时文学社与共进会都感到起义的最佳时机就要到了,在刘复基等人往来联络下,两个会社终于达成了共识,决定联合行动,举行起义,孙武提议蒋翔武为军事上的总指挥,自愿退居参谋长,以示精诚团结。于是两家精英欢聚一堂,将新军内各营队中的党人统一指定了一名指挥,然后商议具体的起义方案,因为新军力量主要分布于武昌城内外,因此议定起义以武昌为主,汉口汉阳同时发动。
这时候武汉的主要兵力就是由张彪作统制的新军第八镇一万余人及黎元洪作协统的第二十一混成协五千多人。住在武昌城内的是第八镇下辖的步兵二十九标、三十标、三十一标及二十一混成协下辖的四十一标、工程第八营等,而驻于武昌城外的兵力主要有第八镇的三十二标、混成协的炮队第八标、马队第八标、辎重第八营、八队第十一营,工程队和辎重队等。这些营队中,第三十标、辎重八营等处党人的力量薄弱,而炮队第八标等处则超过半数均是党人,革命力量最强。汉阳汉口两地则分别住着四十二标的第一营和第二营。除此而外,还有千多人的旧军巡防营,驻守在武昌城外。
九月二十四日,文学社共进会精英尽出,在武昌小朝街文学社机关召开联席会议,决定于十月六日,即农历的八月十五夜间起事,届时由驻守武昌武胜门外塘甬江岸的辎重队与工程队的党人在江岸点火为号,其他各营队望见火光,即须按任务立刻行动:
离楚望台军械库最近的工程第八营由雄秉坤指挥,须迅速抢占军械库,以备其他营队补充弹药;
驻守南湖的炮队第八标由徐万年统领,倒时从中和门抢入城内,占领蛇山高地,炮轰督署;
驻守右旗的第二十九标、三十标听到枪声,即由蔡济民等率领,赶往楚望台与工程第八营合兵一处,领取子弹等物后,进攻瑞澄的总督府衙;
二十一标、四十一标听到炮声,即由阙龙带队占领蛇山沿线,保护炮兵阵地;
汉阳、汉口的两营人马看见武昌的火光,即须立刻占领汉阳兵工厂等重要目标,进而设法控制全城。
起义计划拟定之后,蒋翔武、孙武派人急赴上海、长沙两地,通知中部同盟会及焦达锋知道,请两处组织力量做好准备,响应武汉。然后由蒋翔武、刘复基等安排人手将起义计划通知新军各营队,孙武领人在俄租界内的寓所赶制炸弹,因其寓所位于租界之内,因此起义计划、起义人员名单、机构等文件均存放于此,以策安全。
张振武则负责从城外采买炸药,并将孙武制好的炸弹运送武昌城内。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2 11:27:14

上海的谭人凤、陈其美、宋教仁等接到武汉即将起义的消息,大是振奋。陈其美忙派出人手到浙江的新军中策划起义之事,又与杭州、浙南、浙东的会党联系,预备着到时响应武汉。谭人凤则与宋教仁商量,立刻写信给香港的黄兴,促其速速离港北上,领导长江中下游的大起义。
黄兴这时仍沉浸在黄花岗之役失败的悲愤里,组织了暗杀团要杀张鸣岐、李准为黄花旧侣报仇,接了谭、宋之信,虽大表赞成支持,自己却坚决不肯北上。徐佩萱因一直在医院照料侍候黄兴,日夕接触,由敬而爱,此刻已与黄兴结为夫妇,两人决意在未报黄花岗大仇之前,绝不轻言革命。

两湖总督瑞澄一直担心四川之乱会波及湖北,又担心端方留在湖北抢自己的位子,如今将端方送走了,且将自认乱党分子最多的三十一标、三十二标的部分营队也交给端方带走了,瑞澄出一口长气,心下稍安。
寓居沪上的岑椿煊被载沣委为钦差大臣,命其入川平乱,可岑椿煊借口患病,坚决不肯入川,载沣气恼下多次催促,岑椿煊就写了一篇“告蜀中父老书”的告示,派人入川到处张贴,书中口气诚恳之极,劝川人顾念国家艰难,不要和朝廷为难,并指责赵尔丰制造成都血案罪恶滔天,说他一定要奏明朝廷对之严加惩处。
“告蜀中父老书”的内容传到了湖北,瑞澄暗暗偷笑不已,说:“这次岑椿煊改了毛糙脾气,有点眼光了,知道四川的事麻烦大,难得啊难得。”
但接着湖北的事也出现了麻烦,瑞澄难以安稳逍遥了。西历十月三日,湖北巡警道王履康忽满脸惊慌,入督署报告说:“大帅,不好了,今日抓了南湖炮队四名闹事的兵士,但马上又被他们的队长要走了。”随即将炮队兵士喝酒之时与三十标的旗兵对骂的事讲了。
瑞澄一楞,随即笑道:“兵娃子酒喝高了闹事,训诫一番放了算了,大惊小怪什么?”
王履康说:“此四人与旗兵对骂时,说了一句话,卑职想其中一定大有文章,所以不敢自专,这才来请大帅定夺。”瑞澄惊问:“说了句什么话?”王履康说:“他们说‘八月十五杀鞑子’。”
瑞澄脸上变色,跳了起来,说:“离八月十五只剩下三天时间了,难道乱党要在八月十五起事?”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2 11:30:08

王履康点了点头,大有惊恐之意。瑞澄背着手在屋内走了一圈,然后一挥手,大声说:“快快将那四人再抓来拷打,严刑逼供,把乱党的计划审问明白!”王履康苦着脸说:“适才抓这四人时,工程营的一群士兵就极不服气,气势汹汹,卑职若再次去抓,弄不好反会惹起兵变,还是不抓为好。”瑞澄脸色严峻,想了想,郑重的点头,说:“你顾虑的有理,看来新军中乱党人数不会少,那四人是不能抓了。你现在就回去,给城门口及大街要紧去处加派双岗,令巡警一律带枪执勤,严密监视街上的可疑动静,检查来往行人货物。”
王履康接令去了。瑞澄又传令泊于汉口江中的楚豫、楚谦等兵舰迅速布置江防,昼夜巡逻江上,同时宣布从阴历的八月十二至十六日武汉三镇同时戒严,无论兵、民夜间不得通行,各新军营队的士兵入夜之后不得擅出军营,否则即视为乱党分子,格杀勿论。
蒋翔武见形势骤变,急转直下,大惊下知有消息泄露,瑞澄等已有准备,急召孙武相商对策,两人熟思之后,决定将起义日期押后五天,即放在阴历的八月二十、阳历的十月十一日再行起义。决定之后,急忙派人秘密潜入各营队通知新的起义日期。
这时候共进会的张振武在城外运送炸弹等物入武昌城,尚不知城内突然的变故,也没接到更改起义日期的通知,怕误了起义大事,急匆匆以黄纵夹着炸弹,装满了十多口衣箱,用马车拉着欲赶进城来,却被城门执勤的巡警拦住,喝令他打开箱子,接受检查。
张振武吃惊之下,又急又怒,以衣箱锁子丢了钥匙为由,拒不打开。两名警察却不吃这一套,瞪眼说:“哼,别想蒙混过关,自己想办法打开。”
张振武大怒,须发戟张,号跳叫道:“好,我打开!我打开!”于是以掌击锁,叱令锁开,锁子一阵乱跳,依旧不开,张振武便吼一声,抡起双拳狠击铁锁,连击之下,双手鲜血淋漓,四处乱溅,而张振武仍击之不停,满脸狰狞,状类疯癫,边击边骂。警察见此人举动失常,心中害怕,连忙挥手让其入城。
张振武将炸弹运至小朝街指挥部内,这才知起义业已延期。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2 11:30:43

十月九日,离起义之期还差二日,尚有一些炸药未制成炸弹,孙武与刘曼卿、谢世钦、邢伯谦等一心要将所有炸药全部制成炸弹,几个人就窝在孙武的寓所紧张工作,此处位于租界,不用担心满清巡警的骚扰。但这时共进会的刘公派其弟弟刘同前来传话:焦达锋称湖南的起义准备不够,难以与武汉同步发动,已派人到了武汉联络,要孙武设法将起义延后一月。
孙武怒道:“那怎么行!如今箭在铉上,不得不发,不然,瑞澄一定会先动手。”
刘同说:“好吧,我将你的意思转告他们就是。”
孙武不再说话,只低着头给炸弹壳子内填装炸药。刘同没有见过制造炸弹,因此弯腰细看。谢世钦见他嘴上叼着烟卷,打了他一下,喊他退后。刘同一惊,烟头上火星飞下,落入旁边堆放的一小堆炸药里,谢世钦急拉孙武躲避,但此刻怎还来得及,轰然一声巨响起处,屋内的七八个人同时被气浪掀翻在地,屋内硝烟弥漫,窗门上的玻璃一齐被震碎。谢世钦、刘曼卿从地上爬了起来,听见孙武在浓烟深处呼叫,忙跑过去将他抬出门外。孙武当时离炸药最近,此刻只见他多处受伤,满身血流。谢、刘等忙将孙武抬到外面,叫了一辆黄包车要送往医院治疗。
孙武挣扎着说:“快先去收拾屋内的文件材料!”
刘曼卿即与邢伯谦、刘同进屋搜寻起义的文件材料,谢世钦等随了黄包车赶往俄国人办的医院。
爆炸声惊动了租界的俄国巡捕,一队巡捕跑步赶往出事地点,这时孙武已坐黄包车而走,巡捕们闯入屋子将刘曼卿、刘同两人抓了起来,邢伯谦趁着满屋未散的烟雾越窗跳出,逃向武昌。
巡捕们遍搜屋内各处,找到了许多已制成的炸弹,起义计划、文告,起义骨干的名单以及为起义制作的旗帜等物也被搜了出来,巡捕们大惊下押了刘曼卿、刘同两人,带着搜出来的名单等材料往见租界领事。
俄国领事将各种材料翻阅一遍,说:“这是革命党造反的事,我们不管,交由中国官员自己去处理吧。”于是吩咐将人与物全部移交武昌府衙。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2 11:33:52

武昌知府陈树屏大惊之下,将刘同、刘曼卿两人大刑侍候。刘同经不起毒刑,遂招供了自己知道的一切,包括起义时间、起义的主要骨干人物等等。陈树屏遂拿了刘同的招供及起义的文告计划、党人名单等物,飞一样往见总督瑞澄。
瑞澄看了刘同的招供,又看了起义文告、起义计划及党人名单。党人名单上多是新军兵士的名字,只把个瑞澄看得脸色铁青,呼吸紧张,心中又惊又怕,急怒交加,想了想,高声传令,请武汉三镇知县以上的文官、管带以上的武官齐至督府开会,商议对策。不一时各官俱到。瑞澄将刘同的供词及起义计划,党人骨干名录等物摔给武官们,骂道:“你们带的好兵啊,新军之中半数成了乱党,你等说,这个烂摊子如何收拾?”
新军统制张彪、协统黎元洪将各材料粗看一遍,脸色剧变,其他将官不知何事,待也看了材料,吓得心脏狂跳,却是大气也不敢出。瑞澄暴跳如雷,吼道:“你们说,如今怎么办?”
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会,知府陈树屏首先说:“大帅,乱党太多,且大多在新军里,以卑职之见,应只抓首要,其余不问,宣示各营,凡今后脱离乱党者,即不再追究从前。”
瑞澄怒道:“这样乱党的实力不是都保存下来了,你我随时都得提心吊胆,这怎么成,除恶务尽,凡乱党都得抓了起来!”
协统黎元洪说:“大帅,如果按名单齐抓,军中的乱党有四、五千之多,非逼得他们马上造反不可,那时局面就更难收拾了。”
瑞澄说:“我找你们来干什么?就是替我想办法!如今既要捕尽乱党,又不能让他们聚众造反,你等都给我快快想好主意。”
统制张彪筹思良久,说道:“大帅,为今之计,只能先封锁所有军营,尤其是工程八营、南湖炮队等乱党集中的营队,除执勤哨官外,其余人等一律不许出营,使得乱党分子无从联络。然后派巡警、宪兵先抓蒋翔武等首要分子,再调巡防营入城,将新军一营一营逐个围住,先收缴其枪械子弹,然后按名单从容抓捕乱党。是否可行,请大帅定夺。”
瑞澄背负双手来回渡步,牙咬下唇使劲思索,想了一会,猛然转过身来,舞臂大声说:“好,就是这个办法,不下狠心,怎能将乱党一网打尽!”于是下令封闭新军各营门,安排军官轮流值勤,坚决禁止兵士外出,然后命宪警齐出,按单抓人。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2 11:35:49

邢伯谦从孙武的寓所跳窗逃跑后,乘船逃往武昌小朝街起义指挥部内,气喘吁吁将炸药爆炸孙武受伤刘曼卿刘同被抓的事说了。正在指挥部的蒋翔武、刘复基、邓玉麟等十多人一齐大惊,骇然互看。
蒋翔武缓缓吐出一口凉气,脸上变色说:“党人名单起义计划都在哪儿,如此我们的力量就全部暴露无遗了!”
刘复基恨道:“再无他法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立刻起义。”
邓玉麟等也赞成立刻发难。蒋翔武牙咬下唇,想了想,当即下令:晚上十二时以中和门的炮声为号,各营队同时起义。并派邓玉麟等八人分途出发传达命令。
此时已经是晚上了,邓玉麟等人马上出发,命令被迅速的传送到了各个营队,惟有南湖炮队因被巡防营团团围着,警戒森严,无法入内。负责给该队送达命令的的邓玉麟急得红了眼睛,搓手跺脚,但就是无法进入该队驻地,好不容易等到半夜时分,趁巡防营兵士松懈之时,邓玉麟方翻墙入内,但这时早过了十二点了,炮队营房内漆黑一片,兵士们呼呼大睡,显然无法按计划发炮了。
半夜时分的武昌街头,绝无行人,只有宪兵与警察们步履匆匆,东走西跑,急乎乎按名单抓人,不过,党人的名单上只有姓名职业以及在起义时的职务,却没有住所的地址,只累得宪警们东寻西找,气喘吁吁。

新军各营的党人接到当晚起义的命令后,又兴奋又紧张,焦急地等待南湖方面的炮声,一直等得过了十二点,仍然不见一点动静,大家心中直纳闷,不知又出了什么岔子。蒋翔武、刘复基等在指挥部内盯着自鸣钟,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不容易到了十二点,炮声没有听见,楼下却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众人一惊。
刘复基手中提了个炸弹,对蒋翔武说:“我去开门,炸弹若响,来的就是敌人,你们就赶快逃走!”
蒋翔武等郑重万分的点头,嘱刘复基多加小心。
刘复基提炸弹大踏步而出,刚走到楼梯口,一队巡警宪兵就已破门而入,拥了进来。刘复基大喊一声,扔出炸弹。炸弹刚脱手就轰然炸响,没炸到警察宪兵,反将刘复基的手脸炸伤,众警宪一拥而上将刘复基抓住,刘复基奋力挣扎,扭身大叫,蒋翔武等趁机越窗而逃。
警察宪兵们全城搜捕,折腾了整整一夜,天色微明时分,抓住了党人刘复基、彭楚潘、杨洪胜等多人,武汉三镇的所有革命机关均遭破坏。瑞澄命新军统制张彪、督练公所总办铁忠等审讯党人,刘复基、彭楚潘以及杨洪胜只是怒骂,只字不招。瑞澄命将他们统统杀了,令警察宪兵继续搜捕,同时命各营队的管带队官荷枪实弹巡查营房,向士兵们宣讲已经抓了多少乱党,杀了多少乱党,以示震慑。士兵中的党人听了官佐的宣讲,悲愤欲狂,绝望欲死,如困兽般生出拼命之心,可是苦于无法出营联络,只急得心如火燎。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2 11:36:45

十日早饭之后,工程第八营右队的党人熊秉坤终于耐不住心焦,偷偷联络本队的同志,说:“反正是等死,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众人均喜,使劲点头,便约定晚上九时动手。熊秉坤又利用自己为值星排长可以出入军营之机,到附近驻扎的三标营内联系,促其同时起事。
晚饭刚刚吃过,工程八营的士兵程正瀛、金兆龙就急不可耐,拿着步枪擦拭起来,然后抱枪而坐以待时间,激动殊甚。排长陶启胜巡查营房,见程、金两人表情怪异,当下就叱问道:“你二人抱枪干什么?”
金兆龙翻着白眼,说:“以备不测。”
陶启胜大怒,骂道:“你小子好狂,你真要造反吗?”冲上来就将金兆龙压倒扭住,说:“跟我见管带去!”金兆龙挣扎不脱,急喊程正瀛帮忙。程正瀛举起枪对着陶启胜就是一枪,射中陶启胜的胳膊。陶启胜疼得大叫,放了金兆龙,撒腿就跑。
金兆龙从地上爬了起来,舞手喊道:“弟兄们快快动手,是时候了!”
明显的还没到九点,营内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作声。
金兆龙又喊:“快动手,快动手,不然大家都没命了!”
党人徐少斌站了起来,也吆喝道:“情况有变,等不及九点了,快快取抢。”
这时管带阮荣发带着八九个官佐闯进屋来。屋内十多个士兵心下大急,齐茬茬站了起来,争着去拿步枪,阮荣发怒道:“闹什么,造反可不是儿戏,那是要灭九族的,快快各自休息,切莫闯祸!”
徐少斌一言不发,端枪对着阮荣发便射,“砰”的一声,阮荣发倒地毙命,其他官佐慌了,撒腿一齐跑出营房。
熊秉坤刚从三十标联络回来,见事已至此,也等不到九点了,当下就吹起哨子,集合起了一百多名党人,下命令说:“起义了,起义了,向楚望台军械库出发!”
党人们大声欢呼起来,这时其他官佐早跑光了,非党人的百十名兵士傻呆呆站着看,不知该跟着党人走还是该立刻逃跑。熊秉坤此刻也无暇顾及他们,手一招,便带头奔出军营,向楚望台冲去,百十名党人随着他如飞而走。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2 11:37:21

守卫军械库的是工程八营左队的兵士,他们十之八九皆是党人,正心焦如焚,不知何去何从,忽见熊秉坤带队而来,忙问:“怎么了,为何放你等出营?”
熊秉坤高举右臂挥舞,说:“起义了,弟兄们,干吧!”
左队的兵士立时欢呼起来,欢天喜地将军械库的大门打开,两队人马于是汇合一起,兴奋得一齐向天鸣枪,高喊道:“起义了,快快给枪膛里装满子弹。”
左队的队官见大事不好,开了后门就逃。大家也无人理他,只七手八脚打开了弹药库,将成箱的子弹一个劲朝外搬运。
此刻驻扎在塘角的混成协炮队刚吃完晚饭不久,正无聊闷坐营中,猛听得楚望台方向枪声聒耳,兵士中的党人立刻跳了起来,说:“好啊,楚望台哪儿先动手了,我们赶快响应!”于是提枪对天而鸣,喊道:“起义了!动手了!”喊罢找来火种,一把火便将营房点着了,然后持枪列队,急急向楚望台进发。
街上的巡警、宪兵人数不多,忽见新军一齐暴动,冲出营门,气势锐不可当,他们哪敢阻拦,慌乱下只好撤往督署方向,想先守住总督衙门。包围南湖炮队的巡防营也害怕了,忙撤了包围,也向督署方向退去。
新军各营队一批一批涌到楚望台,闹闹嚷嚷,群龙无首,便乱叫起来,喊道:“下一步怎么办,谁来指挥?”乱哄哄喊了一阵,却无人应答。这时蒋翔武逃得不知去向,孙武受伤住院,刘复基被杀身亡,张振武不知去向。各营队过去指定的领导都在,可他们全是十八、九,二十挂零的年轻兵士,只知带着自己营队的人马到楚望台来接受指挥,却从没想过指挥别人。没有了指挥的人,众兵士惶急无策,团团乱转,一直乱倒将近半夜时分,实在无奈之下,便拥戴年龄二十九岁,曾任队官的吴兆麟做临时指挥。吴兆麟推托不掉,只好硬着头皮指挥,除留下小部分兵力保卫楚望台外,将各起义营队分作三路,第一路由祁杰率领,从紫阳桥向督署正前方进攻;第二路由马荣率领,从水陆街进攻第八镇司令部;第三路由熊秉坤率领,从保安街进攻督署左侧。然后一声令下,命三路一齐出发,扑向各自的目标。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2 11:38:59

总督瑞澄听见满城枪声乱响,即派人出外查问,得知新军半数的营队已经冲出营房,宣布起义,瑞澄惊怒交集,跌足大叫。欲打电话通知平时最忠心的辎重八营等入城平乱,电话线却已被起义的新军悉数割断了,瑞澄只好派亲兵设法通知新军统制张彪、协统黎元洪等入府议事。亲兵出门不久,吴兆麟指挥的起义队伍就向督府杀过来了,枪声峻急,喊声震天,瑞澄一交跌倒在虎皮椅上,老泪纷纷而落,跺脚大骂道:“杀千刀的乱党,竟在我的地盘上捣乱,老子与你们势不两立!”
此刻张彪正带着辎重第八营及三十标两支兵力赶到,在直通督署的保安街及望山门街上部署力量,阻拦义军。黎元洪的部下几乎全部参加起义了,黎元洪心中害怕,就觅地躲了起来,怎么也找不见
三路义军杀声震天,冲向各自的目标,但遭到了巡防营及张彪部的猛烈阻击,瑞澄将督府卫队也投入了战斗,张彪又在望山门一带亲自督战,于街垒上架设机枪,火力压得义军难以推进半步。第三路指挥熊秉坤大怒,当即组织敢死队拚死前冲,张彪又于街巷拐角处暗置兵力,对敢死队前后夹击。一时三路义军的进攻皆受挫折,无奈后撤。
这时金兆龙奉吴兆麟命令带一排人径抵中和门,杀退守门兵士,大开城门,迎南湖炮队入城。南湖炮队置大炮于蛇山之上,对着督署方向排炮轰击。炮弹呼啸着落下,轰然炸开,威势惊人,但黑暗里没有准头,对督署无法构成威胁。
党人伍正林自请带一百兵士潜往督署附近放火,为炮兵指示目标。吴兆麟许之。伍正林即点了一百人同行,从中和门上城,沿城墙向望山门进攻,望山门上的清兵弹如雨发,拼命狙击。伍正林挥军强冲几次,终被对方火力压住,无法前进。伍正林于是约了十余名死士缒绳下城,乘着黑暗跑向东辕门,忽遇一小股清兵出辕门向东赶来,伍正林等立刻开枪,杀向清兵,清兵崔不及防下大败而走。伍正林也不追赶,带人从小巷飞一样赶往督署。刚出小巷,却看见二三十人一队义军,臂缠白毛巾,持枪猫腰贴墙急行。
伍正林忙问:“是谁带队?干什么去?”那队人中闪出一人,却是党人邓玉麟。邓玉麟说:“我等将去劫狱。”伍正林说:“狱中多有无赖之徒,若趁乱打劫,扰害居民,那怎么行?”
邓玉麟说:“可诸同志多在狱中,怎能不放他们出来!”伍正林说:“那就只放同志出来,把无赖之徒仍原样关住。”邓玉麟诺一声,带人便走。伍正林挥挥手,也带了自己的那十多人向督署潜去。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2 11:39:35

这时清军与义军的大队人马相互僵持着,义军欲攻往督署等要地,被清军死死守住主要道路,难以推进。清军冲锋几次,欲攻向楚望台义军的总指挥部,也被义军奋勇挡住,无法突破。趁着空儿,清军统制张彪急入督署面见瑞澄,请示方略。
张彪刚入督署,伍正林与十多名死士就潜到了督衙旁边一所空屋子里。伍正林当即点火烧房,然后避往暗巷之内。空屋子迅速烧了起来,烈焰腾空,照得督署的高墙大屋一片明亮。蛇山上的炮队连忙瞄准方向,发炮射了过来,两排炮打过,督署内便有数间屋子中弹着火,火焰呼呼窜高,映得武昌城一片红光。义军大声欢呼起来,士气如虹。清军方面的兵士则胆颤心惊,暗叫糟糕。
瑞澄在督署内瑟瑟发抖,内心恐慌之极。张彪入内,给总督壮胆说:“大帅勿惊,乱党究竟是少数,只要坚持到天亮,还有未叛的营队就会前来平乱,那时乱党将被迅速荡平。”
瑞澄怒道:“炮声这么响,枪声这么乱,电话不通,乱党人数不知多少,我怎能不惊,你还不是照样束手无策!”
张彪脸上一红,当下说:“大帅责备得是,待我再出去布置,争取尽早击溃乱党。”
瑞澄沮丧得连话也不说了,只挥挥手,张彪向他行个礼,然后急忙出门。
这时又一颗炮弹在附近炸开,震得总督大堂地动屋摇。亲兵冲进屋来急道:“大帅,乱党的炮火厉害,还请大帅暂避为好。”
瑞澄狠狠地跺了跺脚,说:“此刻也不能顾什么了,先保住性命要紧。”于是令亲兵在署衙后墙上打开一洞,自己猫腰钻过洞孔,在亲兵的搀扶下,高一脚低一脚向江边停泊的兵舰奔去。
与义军接仗的清军听说总督已经逃走,军心顿时散了,斗志全失,哪有余勇再战,随即兵败如山倒,轰然一声,拖了枪械,个个抱头逃命。张彪见军无战心,知不可再战,当即带了二、三千残兵过江到了汉口。
天将亮未亮的时间,起义军攻占了总督署衙,接着挥军四出,占领了武昌全城。
微明时分,一队队起义军扛着枪,臂缠白色毛巾,气昂昂在武昌的大街小巷间巡逻。各学堂的学生也自发的组织起来,帮忙维持秩序。所有大小衙门的官吏都跑光了,人走屋空。但在大街小巷却挤满了一堆堆面现惊奇、东张西望看热闹的男女市民。
这时候,张振武、吴兆麟、蔡济民、李翊东等起义军的代表齐集阅马场咨议局开会,商讨推选都督人选。同盟会在组织武装起义之初,即提出胜利之后建立军政府,以起义的领导者为都督,统管军政民政,但武昌的情况特殊,起义的总指挥蒋翔武逃逸、参谋长孙武重伤住院,况且他俩身份不显、名声不高,因此义军的代表们要找出一个威望素著、可资号召的人物出任都督,以便对内聚拢人心,对外张扬起义的功德。但想来想去,争争吵吵,却就是找不到这样一个人,众人大急,一筹莫展。张振武吴兆麟即欲下令遍请武昌工商学各界的名人以及咨议局各议员,共同商议推举都督的大事。

石头 发表于 2006-10-12 16:15:20

正事谈完,两个人便吹起牛来,各自夸耀自己如何厉害,又吹嘘各自国家的技艺。李鸿章口若悬河,将中国的射箭技术吹得神奇无比,俾斯麦大为不服,但他对射箭并不内行,驳不倒对方,气恼下,灵机一动,便请李鸿章带来的随从射箭,好让自己一开眼界。
李鸿章哈哈大笑,立刻差了十名懂射箭的随从武官表演射箭,又差了十名随从手持箭靶,蹲在院中开阔之处。十名箭手精神抖数,箭无虚发,每人十箭射完,俾斯麦鼓掌大声喝彩。
李鸿章问:“中国人很聪明吧?”俾斯麦连连点头,就要求自己也试着射一箭,李鸿章当然同意。
俾斯麦拿起弓箭,摆个姿势,“蔌”的一箭射了出去,射在一个持箭靶人的大腿之上,那人大叫一声,翻身倒地。
众人慌了。李鸿章急喊自己的随行医生,那医生掏出把剪刀冲过来,剪掉中箭者腿上的箭杆,然后说:“我是外科医生,我的的任务完了!”
李鸿章大怒,对俾斯麦说:“你看中国人狡猾吧!”
俾斯麦点头称是,然后问那外科医生:“我的府内没有内科医生,该怎么办呢?”
那医生说:“可以命令他起来自己去找内科医生。”
俾斯麦说:“他中了箭,如何能够起身?”
那医生说:“李中堂是他的上司,只要中堂下令,他不能起来也得起来。”
俾斯麦用眼看李鸿章。李鸿章就大声喝道:“起来!”
中箭者一骨碌爬了起来。李鸿章说:“中国人很服从命令吧?” 俾斯麦点头。
李鸿章又喝道:“自己找医生去!”
那中箭者懵头懵脑、糊里糊涂、一拐一拐的走了。李鸿章又问俾斯麦:“中国人很好管理吧?”
俾斯麦重重的点头。李鸿章长叹,道:“这些就是中国强盛不了的原因!”
俾斯麦摇摇头,不明所以。

石兄插入这段有点大杀风景啊,好象看网络笑话一样
问下,这节描写李出使西洋所受到的礼遇是真有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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