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8 14:07:21

第六十四章运筹谋划定成败

武昌起义的消息传到湖南时,焦达峰即与陈作新相约说:“十日之内,我们在长沙起事。”陈作新点头应允。焦达峰就立刻出长沙联络巡防营、组织会党力量去了。陈作新也忙在新军中布置起义之事。新军兵士们知武昌起义一夜成功,无不兴奋激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湖南咨议局的议长谭延闿此刻也坐不住了,从种种迹象看,大清的江山显然难保了,此刻该当何去何从?第三次速开国会情愿结束时,他与汤化龙、蒲殿俊因愤恨清廷的冥顽不灵,就有了革命的念头,当时茫无头绪,仅仅只是一种想法,如今武昌事起,汤化龙又通电呼吁革命,谭延凯审时度势,遂下定了革命之心,于是召集议员黄英、左学谦、黄冀球、常治等商议大事。
黄英、左学谦等都是长沙的富商,感觉趁早革命好处多多,于是一致赞成谭延凯的想法。谭延凯说:“我等革命,就须得与焦达峰、陈作新二人联系,你等谁愿意去联络他们?”
黄英自告奋勇愿往。但焦达峰这时已离了长沙,黄英遍找不着,就找到了陈作新,先将陈作新大大吹捧了一番,然后才提出众绅士、富商赞同革命,欲与焦陈二人合作起事的愿望。
陈作新受到吹捧,心中十分受用,却拿个架子说:“革命那么容易吗?联络新军会党,劳苦危险且不说它,光联络费用一项,便是个相当大的数目。”
黄英忙说:“我等愿赞助陈先生联络费用,请先生起事时,一定要将我们算上。”
陈作新这些日子正犯穷,一听有赞助,忙喜滋滋问:“你等愿赞助多少联络费用?”
黄英虽然有钱,但为人吝啬,想了一想,咬牙说道:“二百元,现款。”说着立马从口袋掏了钱出来,双手捧给陈作新。
陈作新冷哼了一声,将头转往一旁。
黄英忙说:“三百元。”说着又从口袋内掏出一百元。
三百元钱无疑是个很小的数目,但陈作新这段日子囊中羞涩已极,有时竟自断饮,当下就老实不客气地接了黄英的赞助。黄英知道此钱一经接手,大家就是自己人了,于是忙问:“咱们湖南起事何时发动,陈先生都布置好了吗?”
陈作新说:“新军由我负责,早已联络好了,什么问题也没有,但巡防营和会党方面由焦达峰负责,详情我却不知。再过几日焦达峰就会回长沙开会,会上即要决定起义的所有大小事情。”
黄英就托付说:“你等开会时,千万不要忘了我们,倒时要通知一声呀。”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8 14:11:33

十月十八日,焦达峰回到长沙,与陈作新一同召集新军、巡防营及会党的代表在湖南体育学堂秘密开会,部署起义。谭延凯、黄冀球、左学谦、黄英等咨议局的人也都来出席。焦达峰长靴西装,昂然而坐。会议开始,先推举焦达峰、陈作新为起义的正、副指挥,然后由新军、巡防营及会党的代表分别汇报起义的准备情况。
新军其他方面都准备好了,只是有枪无弹,又驻军城外,因此对如何起义心中发虚。巡防营防守着城门与军械所,枪弹俱全,但兵士的革命性不如新军,不愿意首先发难。焦达峰笑了,说:“这有何难,二十日防营大开城门,新军入城就是,新军兵士到军械所领取弹药后,立刻便进攻巡抚衙门,会党兄弟先一日就扮成乡农,潜入城中,听见枪声,即与防营一起占领各重要目标。”
众人一起拍手叫好,说:“新旧军与会党一齐动手,长沙城顷刻间便可易手。”
会党代表却出声反对,说会党成员散处各地,通知他们甚费时间,要在明天就令他们潜入城内,绝难办到,请焦达峰将起义日期适当推后。
焦达峰想了想,便决定将起义日期放在二十三日,各人再无异议,于是众人协商拟定了起义时的口令、标志等等细事。会议将完,咨议局的常治忽站了起来,高声说道:“我有个提议,起义成功之后,须得以黄忠浩黄大人做湖南的都督。”
新旧军及会党的代表齐感愕然,瞪大了眼,问:“为什么?”
常治说:“黄大人在湖南德高望重,公忠仁厚,以他督湘,全省的士农工商没有不服的。”
新军代表阎鸿飞“嚯”的站了起来,大怒道:“我就不服!黄忠浩于起义没有尺寸之功,却死心塌地帮余诚格整治新军,凭什么让他当都督,起义时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
黄冀球马上站了起来,说:“湖北能以黎元洪做都督,湖南就可以黄忠浩做都督,不然,人心不服,怎能造福三湘百姓。”
巡防营的代表赵春霖当即也站了起来,满脸怒容,说:“如让黄忠浩做都督,巡防营就退出起义,让黄忠浩去起义吧!”
双方当时唇枪舌剑,吵了起来。陈作新劝了这边劝那边,但双方都不肯让步。焦达峰大怒起来,以拳击桌厉声喝道:“起义尚未进行,就抢着来做都督,羞也不羞!统统都坐下。”
赵春霖问道:“那都督到底由谁来做?”
焦达峰说:“都督之事,起义之后再议,只要湖南能迅速光复,其他事情都是枝节小事。”
赵春霖,闫鸿飞狠狠地瞪了黄冀球、常治一眼,心有不甘的坐了下来。谭延凯也忙示意黄、常两人坐下,说:“焦总指挥说得有理,先谋光复,其他一切都可以留待光复之后解决。”
于是散会,新旧军及会党的代表急匆匆赶回各自的岗位,紧张的准备起义的各项事情。
二十一日,巡防营驻扎在外县的第六、七、八、十等营也奉黄忠浩之命开进了长沙城。黄忠浩胆气更壮,于是再请余诚格将新军调往株洲。
余诚格问:“调他们到株洲,他们要是在株洲造起反来,那可怎么办?”
黄忠浩说:“如今事急,先保长沙。株洲僻处一隅,即是倡乱,不致引起全省震动,那儿也无军械库,无法补充弹药,平乱甚为容易。”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8 14:12:40

余诚格想了想,终于点头允可。黄忠浩于是下令从二十二日起,新军全体移守株洲,不得借故拖延,否则严惩不贷。
新军兵营之内顿时人心惶惶起来。陈作新得此消息,慌急下往见焦达峰商议,焦达峰见事情紧迫,无奈改了起义时间,下令二十二日一早动手发难。
二十二日清晨,起义的新军分东西两路从小吴门、北门进城。守城门的巡防营兵士大开城门,列队迎接。新军带着“兴汉灭满”“建立共和”等字样的臂章,便将臂章卸了下来,赠送给防营的兵士。防营兵大喜,连忙接过,兴高采烈的朝自己胳膊上戴。
新军入城后急急开往军械所,那儿驻守的防营兵即打开库门,抬出子弹。新军的兵士将子弹压满枪膛,装满衣袋,然后呼啸着向巡抚衙门涌去。

巡抚余诚格正招了黄忠浩细商湖南的安稳大事,忽有密探来报:“城外的新军全部扛枪离营,似有异动。”
余诚格一惊站起,说:“新军反了,这怎么得了?”
黄忠浩笑道:“大帅勿忧,这是新军拔营起行,移军株洲。”
余诚格“哦”了一声,细想今日确是新军起行之日,于是又坐了下来,挥手让密探下去,自己再与黄忠浩细商大事。
又过不久,巡警道桂令慌慌张张入内,急道:“大帅大事不好。许多兵士闹嚷嚷在军械局领取子弹,形迹怪异可疑。”
余诚格大惊,跳了起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黄忠浩笑道:“大帅勿惊,这是我安排新到的巡防第六营、七营补充弹药,我让他们今日出城,监视新军的移防。若新军那个营队胆敢抗令不移往株洲,防营便可凭武力强行驱赶。”
余诚格松了一口气,说:“多亏黄提督安排有方。如今天下将变,老夫一夕数惊,真是草木皆兵了。”于是重又坐下,吩咐巡警道桂令也坐下,命人倒上茶水,说:“先喝点茶压压惊,然后大家再慢慢商议稳定湖南的事。”
三人的茶刚喝了半杯,忽巡抚衙门执勤的卫队队长气喘吁吁跑了进来,边跑边喊道:“大帅,不好了,大队新军持枪往抚衙开过来了,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看似来者不善。”
余诚格一跳老高,惊得手足乱颤。黄忠浩也一惊站起,大怒道:“他们果真反了!大帅不要怕,待我出门斥责他们。”于是昂然出门,喝令候在外面的亲兵送上自己的佩枪,然后挎枪就朝门外大步走去。
余诚格跑上来拉住黄忠浩,说:“千万不可斥责。让我先以仁义感化他们,只要你我留得性命,一切都可等以后再说。”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8 14:13:12

数千新军如猛虎、如蛟龙,列队奔行,开往巡抚衙门,大家想着抚府的卫队该有一番抵抗,因而临近抚府,枪都举了起来,准备随时射击,哪知一直开到了抚府门口。竟没遇到任何阻拦抵挡。新军士兵莫名其妙,诧异下一齐停了下来。
这时候一声咳嗽,从抚府大门内走出一个廋廋小小的老头儿,前边的兵士齐声喊道:“巡抚余诚格!”
余诚格迈着小碎步走出大门,对着新军兵士立定,高高的拱起双手,口中说:“兄弟我是余诚格,是余诚格。”然后双脚立正,向兵士们恭恭敬敬的鞠躬。
兵士们不解的问:“余诚格,你要干什么?”
余诚格说:“你们大家革命,兄弟我十分赞成---------------”
兵士们一愣。正在这时,黄忠浩身穿马褂,挎枪带刀走出大门,神态威猛,一脸森杀气象。随后的亲兵喊道:“黄军门在此。”
众兵士一听那人是黄忠浩,立刻大怒起来,喊道:“好你个黄忠浩,竟敢把我等开往株洲,今日你有何说话!”说着一拥而上,扭住黄忠浩。炮兵营的兵士李金山喊道:“拉他去城门楼上斩首。”
呼啦啦几百兵士拖了黄忠浩就走,到城楼之上,一刀便砍了他的脑袋。余诚格吓坏了,趁乱逃回抚衙,然后从后门悄悄溜走。按察使周儒臣、新军协统肖良臣等俱于同日逃走。清官之中,除黄忠浩外,没来得及逃走的兵备道王毓江、劝业道王曾绶、长沙知县沈瀛凡三人稍后也被起义军所杀。
光复后的长沙到处燃放鞭炮庆祝,市民相见都喜气洋洋互道“恭喜”,抚衙门口的大清黄龙旗被撤了下来,换上了革命党的“汉”字旗,表示汉人光复成功,起义军也照湖北的叫法,自称民军。
这时候,长沙城士农工商以及民军的代表齐聚咨议局,商讨组织湖南军政府的事。焦达峰代表民军登台演说起义宗旨,称受孙文的指示领导湖南革命,推翻满清专制、建立民主共和。演说完毕,各代表欢声雷动。焦达峰即请众人公推军政府组成人员,然后自己回归座位。
陈作新的座位与焦达峰相邻,这时便对焦达峰说:“你当都督,我当副都督。”
焦达峰笑了起来,说:“原无副都督一说,你要当就当都督,我情愿让你。”
原来未起义时,党人内部已有成议,推焦达峰为湖南都督,况且在策划起义,联络各方中焦达峰出力最大,又是起义的总指挥,都督自是非他莫属,但焦达峰淡泊名利,只要起义成功,对当不当都督不感兴趣,因此表示愿将此职让给陈作新。
陈作新却噘着嘴说:“我不当都督,我只要当副都督。”
坐在附近的人听到了,都笑了起来,一起喊道:“焦达峰当都督,陈作新当副都督。”
这一喊,与会的人绝大多数附合,当即推了焦、陈二人出任正、副都督。焦达峰摇头笑一笑,不说什么。陈作新满心欢喜,忙站了起来,向众人拱手致谢。
接着会议又推选了军政府的其他人员。谭延凯被推作了民政部长,闫鸿飞作了军政部长,议定军政府就设于抚台衙门。会罢,立刻通电全国,宣布湖南光复。此后数天之内,湖南全省各地皆先后反正。长沙光复的同日,陕西西安的张凤翙也通电全国,宣告独立。

武汉。北洋军的先头部队李纯部这时已开到了汉口以北,与张彪的残部汇合,在三道桥安营扎寨,后续部队正在路上缓缓而行。武昌的黎元洪忙召集会议商讨对策。谭人凤、汤化龙、居正、胡瑛、孙武、蒋翔武等力陈先发制人,趁李纯部立足未稳,将其消灭,同时建议派人向已光复的湖南催请援军,共抗清兵。黎元洪即问:“谁愿去湖南催请湘军来援武汉?”
谭人凤说:“此事我去办,兼且看看湖南光复后的局势。”
众人均说:“这事谭兄去办最为合适。”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8 14:14:04

黎元洪就允了谭人凤赴湘之请,接着说:“北洋兵源源南下,保卫武汉的战斗会持续很长时间,须得设一战时总司令,统筹指挥武汉各军,谁愿担当战时总司令?”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黎元洪便问胡瑛:“胡部长才略超人,可愿做战时总司令?”
胡瑛摇头说:“敝人对军事一窍不通,不敢滥竽充数,怕坏了革命的大事。”
黎元洪又转头问六协的统领罗洪升。罗说:“我非帅才,实无此能力,还请都督令选贤能。”
黎元洪无奈,又将脸转向炮协统领姜明经,说:“姜协统,总司令一直非你莫属,还望不要推辞。”
姜明经脸有难色,踌躇了半响,说:“我只懂炮兵,却不懂步兵,如何能当总司令呢,还请都督收回成命。”
黎元洪讪讪然,不知所措。这时民军参谋长张景良忽挺身而出,慷慨说道:“我愿担当此职,率军杀敌。”
黎元洪如释重负,高兴的说:“好,张兄以大局为重,不避艰险,我很敬佩。便委你战时总司令之职,汉口前线的所有军队皆归你指挥。”
张景良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原系清军标统,首义之日随军反正。他既做了战时总司令,当即下令给驻防汉口的第四协协统谢元恺,说:“谢协统英勇善战,不惧生死,由你打前锋组织进攻。”
谢元恺说:“愿为前锋。”
张景良赞道:“国难思良将,我的眼光还是有的。”
谢元恺受命之后,当即组织第四协强攻三道桥的清兵,激战之中,李纯部枪械先进、火力猛恶,民军伤亡极大。谢元恺于是暂停正面进攻,计划绕行至三道桥清军之后,直捣敌营。敢死队长徐少斌踊跃请战,愿为先锋。谢元恺大喜,即令徐少斌带一千人按计划执行。徐少斌顺利的饶至三道桥敌后,猛扑清兵阵地,却不料两边埋伏的清兵尽起,围住民军开火,枪弹如雨而下,徐少斌中弹身亡,一千民军全军覆没。清军乘得胜锐气,突然兵分两路,向民军阵地发动猛攻,民军大败。
张景良急忙向军政府求援。黎元洪于是派何锡蕃的第三协、熊秉坤的第五协以及姜明经的炮协同援汉口,摆开阵势。张景良命军需官罗家炎给援军发放军需:每个士兵五发子弹,每门大炮一发炮弹。何锡蕃、熊秉坤、姜明经及谢元恺一齐找张景良质问:“弹药这么少,如何能打退敌人?”
张景良莫测高深,瞪着眼说:“你等可知北洋悍将冯国璋已到了三道桥?”
众人一惊。谢元恺猛然醒悟,说:“怪不得徐少斌的敢死队中伏、全军覆没,原来竟是冯贼设的计谋。”
张景良冷笑道:“冯国璋为北洋名将,你们切莫等闲视之。”
众人说:“冯国璋既到,敌我之间必有一场恶战,每人五发子弹,每炮一发炮弹,怎样打仗?”
张景良晃着头说:“临阵妙用兵法,须是鬼神莫测,方能出奇制胜。我的道理讲出来你们也听不懂,等大胜之日,你们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
众人满心疑惑,怏怏不乐的各自回营。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8 14:14:42

冯国璋此刻的确已到了三道桥,设指挥部于三道桥后祁家湾车站的火车厢内。已到的清军将领李纯、王占元、陈光远、王遇甲等一齐入车厢参见。冯国璋将众将慰勉了一番,然后下令明日一齐出击,先打一个胜仗,给民军一点颜色看看。
众将说:“大帅放心,咱们兵精火力猛,打败民军轻而易举,大家明天狠战一场,给大帅挣足面子。”
冯国璋戒谕说:“不可轻敌。各协各标须得好好配合。”接着给各将一个一个分派攻击目标任务。众将凛遵。
十月二十八日,清军从三道桥、滠口等处同时进攻民军阵地,攻势猛恶。民军稍作抵抗,枪弹就用完了。张景良下令说:“不许后退,肉搏而战。”谢元恺、何锡蕃等无奈挥军跃出阵地,挺枪刺欲与清军肉搏。清军却只管射击,民军将士纷纷倒地,仍坚守不退。激战三个多小时后,谢元恺、蔡得茂、马荣等民军将领阵亡,何锡蕃、张廷辅等将领受伤,伤亡惨重的民军被迫退往二道桥,接着又退往一道桥,最后退到了大智门火车站。
民军退却的过程中,张景良说:“汉口即将不保,军械库内藏满子弹,怎可以留给清兵呢!”于是下令炸毁军械库,然后哈哈大笑,也不指挥作战了,独个儿溜走,跑到后城一个朋友家睡觉去了。
民军大败的消息传到武昌,黎元洪、孙武等急派三协的陈炳荣、六协的罗景升带兵往援,民军方在大智门一带稳住了阵脚。冯国璋见大智门一时难以攻下,便下令暂停进攻。
此役民军损伤惨重,二、四、五协减员过半。汉口军政分府的詹大悲到大智门车站探问官兵大败的原因,何锡蕃、张廷辅等将领大骂张景良不绝,将每人五发子弹的事说了出来。詹大悲大怒,派人四处搜寻张景良,最后在后城马路一间民房内抓了张景良出来,问他:“你是前敌总司令,不在前方照料战事,为何到这儿睡觉?”
张景良笑道:“打不过北洋军,睡觉总比去送死好。”
詹大悲冷笑道:“给每个士兵发十五粒子弹,你想用五粒子弹就打败北洋军吗?”
张景良正色说:“告诉你,我如果好好打,早打过武胜关了。今日落入你手,我就说给你实情:为了不负朝廷,张某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乱党倡狂,张某恨之入骨,可惜力有不逮,无能制止,但经此一役,民军死伤累累,元气大伤,我张景良问心无愧,为大清进了最后一份力了!”
詹大悲大怒,立刻下令将张景良处死。
黎元洪、孙武听说詹大悲处死了张景良,震怒下指斥詹大悲越权行事,擅杀大将。詹大悲据理力争,黎、孙却是心中不服,气愤难当。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8 14:16:07

第六十五章   湘江坠酸泪

张景良一死,黎元洪无奈下任蒋翔武为战时总司令,这时冯国璋又命清军发动进攻,民军兵力单薄,左支右绌,形势危殆。黎元洪惊慌下别无良策。孙武、张振武也上了前线助战,但北洋军锐气正盛,民军难以扭转被动局面。
北洋军节节推进,民军开始退往市区,与清军巷战,艰苦异常,伤亡极大。黎元洪忧心忡忡,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一日从江上开来无数大船,船上载着荷枪实弹的兵士,船头撑出一面大旗,上书“湘军援鄂”四个大红字。武汉的民军立刻欢呼起来。黎元洪大喜,说:“焦达峰终于来支援湖北了,好啊,好啊,湘军骁勇善战,我无惧矣。”
汤化龙胡瑛也喜道:“焦都督坐镇湖南,兵发湖北,武汉三镇自可坚如磐石。”
黎元洪等将两协湘兵迎接上岸,一番夸赞抚慰,湘军兵将尽皆踊跃,要求立刻参战。带兵的王隆中、甘兴典向黎元洪说:“焦都督正在大量招募兵员,加以训练之后,将源源不断开来武汉助战。”
黎元洪心中大慰,当下命湘军渡江至汉口上岸,共抗清兵。
但湘军参战的第二天即传来消息,湖南兵乱,都督焦达峰、副都督陈作新同日遇难。黎元洪大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汤化龙、胡瑛也脸上变色,惊呼道:“湖南若乱,湖北势必要独抗清兵,这可怎么得了!”

焦达峰、陈作新的遇害,直接原因是湖南政界、军界的权力之争。
焦达峰于光复之后忙于禁大烟、剪辫子,同时招募新兵,扩充民军,忙得团团乱转。这时谭延凯招原咨议局的人马及商、学等界的头面人物商议,要仿英国的立宪之制,成立参议院监督军政府的决策及行政。商妥之后,请之于焦达峰。焦达峰说:“很好,文明政府需要监督,参议院允准成立。”
谭延凯得了允准的话,立刻紧锣密鼓的筹办参议院成立之事。副都督陈作新因招编新军、处理政务非其所长,军政府之事多由焦达峰独自处理,因而颇感无聊,听说要成立参议院,见猎心喜,就嚷着要当院长。谭延凯等却以陈作新隶属军籍,无资格做议员及院长而一口回绝。陈作新嘴噘脸吊,闷闷不乐。参议院成立后,选了谭延凯作院长。谭延凯便利用参议院,强力干涉、限制军政府的种种作为,甚至公然否决焦达峰对政界、军界的人事任命,弄得焦达峰束手束脚,动辄得咎。谭延凯的得力干将黄英、黄冀球则说:“焦达峰是土匪头子,不对他严加限制,湖南全省必将大乱。”
原来长沙光复,因时间提前,会党未能参与。光复之后,焦达峰为了扩军支援湖北,就在长沙城许多地方设点招兵。这时浏阳等地的会党人物纷纷涌入长沙,要来投军吃粮。焦达峰是会党的龙头大哥,如今他做了都督,众弟兄自是先来军政府拜见他,说:“焦大哥当了都督,我等每人都有官做了。”
焦达峰是个最讲义气的人,见了昔日的兄弟,大喜下在军政府大摆筵席招待,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就问道:“大哥如何安置我等?”
焦达峰大笑,说:“如今革命成功,怎能亏待了众位好兄弟。”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8 14:17:03

于是酌情封官,给这些人一纸任命书,或是管带,或是营官,命他们在长沙城自择地方,竖旗招兵。一时间长沙城招兵的旗帜到处飘扬,会党人物在军政府进进出出,各地来投军的青年络绎不绝于道路,数日之内,招募的新兵已达五、六万之众。大潮泛起,泥沙俱下,这其中难免有流氓痞棍混迹其中,大家成群结队的在大街上游逛,都以都督的拜弟自居,骄傲非常,盛气凌人。
参议院的绅士巨商们见了,大为反感,纷纷往找谭延凯告状。谭延凯大怒,找焦达峰交涉抗议。焦达峰笑道:“会党兄弟难免带上会党的特点,入伍之后,我当渐以军纪约束,这样他们慢慢就会变好。”
谭延凯见焦达峰一幅不在乎的样子,气呼呼回到参议院,鼓动众议员到民军上层散布流言,说:“焦都督只爱会党,不爱正规军。”
焦达峰听了这些流言,一笑置之,不予理睬。
谭延凯就以焦达峰滥发私人委任状为由,要求军政府的政令须经参议院审议通过,方可施行。焦达峰笑道:“你不过要为参议院争些权,就允你所请,给参议院分些权力,何况这对民主施政很有好处。”于是同意了谭延凯的要求。
谭延凯等又看不惯副都督陈作新,欲其去职,就鼓动众议员们往见陈作新,说:“焦都督大权独揽,欲以会党代替正规军伍。新军可是你的根基,你需千万留神在意。”
陈作新本来做了副都督,已感心满意足,但见到焦达峰与会党人物打得火热,也甚不满,经议员们一再煽动,不满更甚,他不好意思直说,就向焦达峰提出辞职。焦达峰坚决不许。陈作新一怒之下,就将辞职报告递到了参议院,要求谭延凯召开会议,讨论其辞职问题。
谭延凯笑道:“参议院无权管理都督辞职的事,你真要辞职,还得去找焦达峰。”
陈作新赌气说:“我不找他。我辞职,提的要求很简单,你们答应了,我立刻走人,再不入军政府一步。”
议员黄英问道:“你辞职有什么条件那?先说来听听。”
陈作新说:“三个条件:一给我夏屋三间,二要白银万两,三是美妾两名。”
众议员们听了这三个条件,齐声大笑起来,连一向故作严肃的谭延凯也掌不住笑得前仰后合。陈作新被他们笑得恼羞成怒,当即大发了一通脾气,恨恨走出了参议院。
陈作新辞职不成,心中悲苦恼怒无法排遣,便约军政部长阎鸿飞等人喝酒,大醉之后,流泪说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如今革命成功了,焦都督真的要将我一脚踢开吗!”
阎鸿飞等忙说:“陈都督,你千万别信别人的挑唆言语,焦都督为人最是仗义,又兼淡泊名利,你应与他合作共事方好。”
陈作新叹道:“人生世上,都说只为名利二字,我却宁愿享受温柔之乐,不愿蝇营狗苟,争名逐利。”遂以手击桌吟诗道:“平生何事最关情,只此区区色与名,若就两端分缓急,肯将铜像换倾城。”吟完抹泪,说:“与其逐名被人害了。真不如坐拥美色,逍遥一生。”
阎鸿飞急道:“陈兄,我敢担保,焦都督绝无害你之意,你不可一误再误,到处嚷叫着要辞职,叫别有用心的人笑话。”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8 14:18:28

其他人也一再相劝,又捧他场,赞其书法、篆刻以及诗画独步湖南,堪称四绝。陈作新对自己的才艺还是颇为自负的,受了捧场,渐渐的又高兴起来了,就说:“各位说得不对,陈某虽负才名,但平生真正爱的,却只是酒、色两件事。酒倒是常有,可惜美色上至今未能如愿,好生遗憾呀!”
众人笑着安慰道:“陈兄,你是副都督,只要好好干,还怕将来没有称心如意的时候?”
陈作新想了想,喜道:“你等说得有些道理。我回去之后,便给自己刻两枚印章,一枚上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另一枚刻‘英雄无奈是多情’。一示我如今的地位,一明我心中的愿望。”
众人大笑鼓掌,说:“这就好,这就好,再别乱闹辞职了。”
陈作新却说:“职是不辞了,但我须得多长个心眼,免得遭人暗算。”
这时军政府的卫队成立起来了,一百名年轻士兵,穿着崭新的军服,既漂亮、又威武。陈作新说:“卫队要分成两半,正副都督一人一半。”于是点了五十名兵士做自己的卫队。

陈作新的言行一时在长沙传为笑谈。谭延凯怒道:“焦达峰是土匪头子,陈作新是无赖之徒,二贼祸乱湖南,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就在这时谭人凤到了长沙。焦达峰、陈作新、谭延凯等接了谭人凤上岸,入军政府为其摆洗尘筵席。席间称已派定了两协人马,明日即行出发,由王隆中、甘兴典带队赴武汉助战。谭人凤心中喜慰,嘱焦、陈、谭等赶快扩军练兵,与湖北共抗满清。
第二天于湘江岸边欢送完赴鄂湘军,谭人凤被邀至参议院参观巡视,听谭延凯等人介绍湖南光复后的政权运作情况,当听说如今军政府的所有政令必须经参议院通过方能生效施行,谭人凤大是不满,心道:“非常时期,军政府不能独立发令,怎能巩固政权,稳定地方!”于是往军政府面见焦达峰,责其丢失权柄、受制于人,要他速速下令解散参议院。
焦达峰苦恼异常,说:“参议院的人怪我给会党封官太多,致使长沙秩序不好,因而大加抗议,要求对我的政令进行审核监督,你老兄又责我受制于人。说句真心话,湖南革命已成,我实在不愿干这个苦差事了,我要辞了都督,带兵去武汉打仗。”
军政部长阎鸿飞、参谋官黎先成等急忙挽留,力言不可。焦达峰满肚子委屈,说:“我革命不是为了做官,只要推翻了满清专制,汉人个个都可以做都督,我何必贪恋着都督职位不放。”
谭人凤气得胡子直翘,怒道:“革命离成功还差得远呢,你倒想一走了之,不行!”
焦达峰说:“我做都督,不给会党人物封官,失了弟兄们的义气;不理睬参议院的抗议,是独裁专制。我做人光风霁月,坦坦荡荡,但如今到处讨不到好,只能辞了都督,好安安宁宁带兵去打仗。”
谭人凤说:“你辞了都督,就能安安宁宁带兵去打仗吗?真正的痴人说梦!”于是倚老卖老,大骂其焦达峰来,骂他天真幼稚,不通世故,又骂他只知道些民主皮毛,不懂革命策略,不知人心险诈,意气用事。
谭人凤骂累了,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气。焦达峰被骂得发了一会愣,想了想,似乎清醒了一些,喃喃说:“谭兄的话有些道理。”看谭人凤还气呼呼的,嘴噘得老高,焦达峰就笑道:“老先生你也骂得够了,那你说咋办?兄弟我听你的便是。”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8 14:20:01

谭人凤说:“湖南三面环敌,处境险恶,内部也未完全平服,此乃非常时期,都督必须集大权于一身,以便在军事方面对内对外应对敏捷。为今之计,须得立刻解散参议院,谭延闿智谋深沉,影响力不小,对你又甚有成见,怎能让他掌管湖南民政,须逼其辞职。”
阎鸿飞、黎先成、周振麟等军政府要人都极力赞成谭人凤的主张,请焦达峰速下决心。焦达峰奋然说道:“此事举手之劳而已,我立刻就办。”于是马上召集军政府人员开会,通过解散参议院及要求谭延凯辞职的决议。
第二天,焦达峰带卫队直入参议院,召集众议员宣布参议院即日起解散,并迫令谭延凯辞去民政部长职务。议员们错愕间尚欲辩驳论理,焦达峰断然挥手,说:“此为非常时期,不遵军政府的决议,即以通敌论罪,各位好自为之。”说完,虎视全场,威势凛然不可抵挡。众议员们心中暗恨,却无一人敢于公然反对。
谭延凯这时站了起来,说:“参议院完全服从军政府的命令,今日便即解散。敝人也马上辞去民政部长的职务。”
焦达峰见一切顺利,就说:“好。革命之业初创,愿诸公支持军政府,完成兴汉灭满大业。”

参议院被解散后,谭延凯恨声不绝,招心腹多人于家秘议,扬言说:“不杀焦达峰,长沙以后将为匪窟贼窝。”其一众心腹也咬牙切齿,说:“要杀便焦、陈一起杀,这两个都是湖南之害!”
这时民军军官梅馨也对焦达峰动了杀机。原来因军队大幅扩编,参加起义的多数人都升了官,有些连升数级。梅馨原在新军中作管带,因不看好革命故未参加起义,虽在长沙光复后随即反正,但没有被提升。他见别人官位猛升,大为恼怒,就气哼哼找焦达峰要求升官。焦达峰说:“好,就升梅兄作标统。”
梅馨扭脖子说:“别人都连升几级,只升我一级,太不公平。”
焦达峰笑道:“那就升你做协统。”
梅馨说:“我只做独立协的协统,普通的协统我不做。”
焦达峰不高兴了,说:“梅兄不要贪得无厌,湖南没有那么多的官位任你挑。”
梅馨却吵闹不休,出言不逊。此时屋内有许多会党人物在座,焦达峰大怒下一挥手,会党兄弟当即群起,舞拳挽袖子,连撵带轰,驱赶梅馨出屋。梅馨羞恼而出,恨恨说道:“湖南的事你焦达峰好自为之,若有变故,别怨我不助你。”
此后梅馨就与黄冀球、黄英等聚而密谋,欲杀焦达峰而甘心,又在军中联络了一批黄忠浩的亲信,往来甚密,谋划兵变。其谋划之事却让军政府的秘书长刘仁静听到了风声,刘仁静急忙约了黎先成一同往见焦达峰,请焦达峰速杀梅馨等人。
焦达峰大笑说道:“梅馨没有升成官,因而怨怒,他想借兵变来吓唬我,哼,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兵变。”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8 14:22:18

黎先成急道:“先下手为强,等大祸临头之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焦达峰却大大咧咧、满不在呼,说:“梅馨手下就那几百小兵,我如今有兵八万,杀一个梅馨不费吹灰之力,何用惧他。但杀此无用之物,却坏了革命党的名声。算了,焦达峰心胸如海,不与此等小人计较,他若仍怙恶不改,我再与他清算总账。”
黎先成见说不动焦达峰,便急找谭人凤,请他出面往劝。谭人凤听了事情原委,大怒下赶往焦达峰的办公室。却见焦达峰与陈作新两个正在试穿新做好的都督官服,那官服以黄缎制成,上绣盘龙。焦、陈二人将官服穿上身,摇摆着相视而笑。谭人凤大踏步闯入,怒目而视两人。焦达峰笑哈哈问:“谭老兄法眼,看看这身衣服如何?”
谭人凤顿足骂道:“黄袍加身,死期不远矣!”
焦达峰笑道:“老兄总是危言耸听吓唬我,焦达峰别的本事没有,却是决不怕死。”
谭人凤大怒道:“不怕死你就等死吧,梅馨不杀,你活不了多日了!” 说完掉头就走。
焦达峰对陈作新笑道:“此老专爱骂人,不过他是老哥,我俩是兄弟,只好不与他计较了。”
陈作新说:“听说此老在日本时,连孙文、黄兴也敢骂,我俩就受他骂几句,那也是应该的。”
正在说笑,忽有原参议院的人来报,说北门外和丰火柴公司发生纸币挤兑风潮,人心惶惶、场面混乱,须得都督前往弹压,不然极易酿成大乱。
陈作新昂然说道:“杀鸡焉用牛刀,此事待我去弹压,几百乱民,何必焦都督出马。”
焦达峰允诺。陈作新就穿着新都督服装,骑马挎枪,带了五十人的卫队,威风凛凛向北门而行,刚行到文昌阁附近,梅馨带着数百兵士突然从街两边的商店民房内冲出,一拥而上,杀向陈作新及其卫队。一兵持刀砍伤陈作新的左颊,陈作新拔枪不及,落下马来,乱兵齐上,将他砍死。陈的卫队或死或降,顷刻间被一扫而光。
梅馨大喝道:“陈贼虽死,焦贼尚在,我等为黄忠浩黄将军报仇,须得将焦贼一并除了!”众乱兵发一声喊,就冲向军政府。入军政府大门后,先缴了卫队的枪,然后大呼小叫找焦达峰。
焦达峰在乱兵进大门时,就得亲兵报告,要他从后门速速逃走。焦达峰冷笑道:“无耻梅馨,不过欲逼我下台,焦达峰何惧此辈!我乃革命党人,视名利如敝履,这个都督早就不想当了,今日卸任也罢。”说着脱了黄缎官服,扔在地下,大踏步出屋。
这时乱兵已冲进军政府楼内,挺枪围住焦达峰。焦达峰怒问:“你等要怎样?”
乱兵嚷道:“要杀你。”
焦达峰说:“要杀就杀,我岂是怕死之人,但须容我向门外的‘汉’字大旗行过礼,从容就死。”
梅馨在乱兵之后喊道:“是条汉子,就允了你这个请求。”一挥手,乱兵拥了焦达峰走出军政府大门。门外广场上“汉”字旗在旗杆顶部猎猎飘展。焦达峰肃容立正,向大旗敬礼,礼尚未完,乱兵的刺刀就从背后捅了上来,焦达峰扑通一声,倒在血泊之中,临死说道:“悔不用谭石屏之言,竟为鼠辈所算!”

goldentime 发表于 2006-10-19 13:20:38

好看,支持,不错,期待后面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9 23:36:37

焦、陈既死,乱兵拥了谭延凯出任都督。谭延凯假意推让,乱兵不许,谭延凯遂做了都督,下令赏乱兵五百元,又出巨资给梅馨,请其离湘躲祸。谭人凤听说了乱兵杀焦陈之事,大怒下入军政府质问谭延凯:“焦达峰何罪被杀?”
谭延凯说:“杀焦达峰者,乃是梅馨。如今此人惧罪潜逃,如之奈何?”
谭人凤气得手足乱颤,却无可奈何。谭延凯则下令以都督之礼厚葬焦达峰、陈作新于岳麓山,并为他俩举行盛大的追悼大会。后人刘人熙督湘时,曾在焦达峰墓前竖一石碑,称“湘水坠泪之碑”,供游人凭吊。

焦陈之死的消息传到武汉,数千援鄂的湘军遥望南天,痛哭失声,军无战心,要回湖南平乱,为焦、陈二都督报仇。此时张振武受伤住院。黎元洪与孙武、蒋翔武、汤化龙、胡瑛等抚慰无效,惶急之下,束手无策。武汉的军心民心,一时陷入极度恐慌惊惧之中。黎元洪流泪说:“两湖唇齿相依,互为依靠,今湖南将乱,为之奈何?”
便在此时,忽然黄兴与宋教仁、徐佩萱、张竹君等同乘一船,溯江而上,在武昌上岸。消息传到军政府,黎元洪一跃而起,大喜之下泪溢眼眶,说:“黄克强来了,武汉有救了!”于是急率孙武、蒋翔武、汤化龙、胡瑛等赶往码头迎接,同时下令赶制十面大旗,上写“黄兴到”三个大字,命兵士骑马舞旗,在武昌、汉口等处,宣传黄兴到来的消息。一时之间,武汉三镇欢声雷动,为黄兴的到来兴奋不已,一时士气大振。

原来黄兴在上海呆够了多日,无法西来武汉,焦急异常。陈其美、宋教仁等也一筹莫展。徐佩萱见黄兴心焦异常,当即说:“此事由我来想办法。”
黄兴说:“清廷下令封江,你又有什么办法?”
徐佩萱说:“封江只是不许商船、民船通行,却不能阻拦赤十字会前往,我去央朋友组织一支赤十字救护队往武汉战场救护伤员,这样你我就可以随队前往了。”
黄兴大喜,却又不安的问:“你的朋友是谁,他肯冒大危险去战场?”
徐佩萱说:“她叫张竹君,危险再大,她也肯去的。”
黄兴惊呼一声,他自然早听说过张竹君的大名,就忙问:“张竹君不是在广州开医院吗,何时到了上海?”
徐佩萱说道:“光绪三十年日俄在我东北开战,上海的绅商李平书组织美国赤十字会中国分会,往辽东一带救护中国难民,张竹君当时也带人乘船赶往辽东响应,事后她就留在上海发展了。这几年在她在上海的影响颇大,声誉极隆。”
黄兴赞叹道:“不愧是才女,到哪儿都能打开局面。在上海这个花花世界成功事业可不容易呀!”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9 23:37:17

徐佩萱笑道:“她拜李平书为义父,罗迦陵又要认她为义女,有这些人物的支持,她岂能成功不了。如今她做上海医院的监院,救死扶伤,艺德两馨,深受沪人的推重,传说张竹君夜行遇盗,自报姓名,盗寇大惊下立刻将抢劫的财物如数奉还,并鞠躬致歉。依此可以推想她的人望之高。”
黄兴听了张竹君竟能在上海得享如此盛名,钦佩之余,催促徐佩萱马上前往求助。
徐佩萱即乘轿往上海医院探访张竹君。多年未见,张竹君美貌依旧,风华不减,仍是孤身不嫁,以治病救人为终身追求;而此时的徐佩萱却入了同盟会,参与了黄花岗起义,一番惊险之后,与黄兴结为夫妇。两人相见,一番惊喜感叹,徐佩萱随即说了求助的事。张竹君听罢,肃容说道:“此事小妹义不容辞,我立刻着手组织赤十字救护队,即送你与黄兄前到武汉,我又可亲往战地救护伤员。事不宜迟,我准备好人手药品后,咱们立刻起行。”
张竹君号召组织赤十字救护队,玉手一招,沪上各界反应热烈,医生护士专业人手很快就招了二三十名,又有商界提供捐款购买药品等物,张竹君于是租了一艘英国人的旧火轮,促徐佩萱与黄兴等上船同行。
黄兴不料张竹君办事如此快捷,高兴下请陈其美留上海尽快策动浙江及上海的起义,自己则与宋教仁、徐佩萱三人杂在赤十字会的医生护士当中上了船,船上高挂赤十字会的旗帜,逆流而上。船行刚入湖北境内,江西、安徽两省就已宣告光复,接着,清军水师提督萨镇冰离舰出走,水师舰队通电反正。黄兴得讯,兴奋异常,纵声大笑。
第六十六章枭雄出漳水

黄兴一行武昌上岸,见过黎元洪后,张竹君即率医生护士渡江往汉口设临时医院,救护伤兵和受伤市民。接着黄兴宋教仁过汉口看望民军,鄂军一片欢腾,湘军官兵则流泪恳求黄兴做主,为焦、陈二督报仇。黄兴讲话说:“焦达峰是我的好兄弟,焦陈二督之死,我与你等一样难受。”说着掉下泪来。湘兵一齐低头呜咽。
黄兴接着说:“现在清兵势大,武汉危在旦夕,如果湖南内乱,湖北一定难保,故抗清事大,报仇事小。众位都是革命者,当知轻重缓急,须顾全革命大局,否则,湖北不保,湖南岂能幸免,反清大业痛遭挫折,你我便俱是天下汉民的罪人了。”
湘军官兵默想片刻,随即齐声道:“我等听黄先生的,大局为重,誓死抗清!”
黄兴担心湖南的局势进一步恶化,又给尚滞留湖南的谭人凤及湖南军政府的周振麟写信,让他们设法稳住军、政各界的党人,不要与谭延凯为难。
黎元洪这时请黄兴、宋教仁过江入军政府会商保卫武汉之事,同时招了三武、胡瑛、居正、汤化龙、吴兆麟等要人一齐莅临。会上,宋教仁提出推黄兴为南方大都督,统一领导已经光复的两湖、江西与安徽、陕西五省,并以大都督名义下令各省派兵援鄂,共保武汉。
孙武、张振武一听,极不高兴,嚷叫道:“黎元洪黎公是首义都督,早为天下共知,如今黄先生初来匝到,就称大都督,凌驾于黎公之上,恐人心难服。”
宋教仁怒道:“难道以后满清推翻了,各省都自行其是,不设中央政府了,民国也不设总统了,真的各省独立,中华分裂?”
张振武“嚯”的站了起来,说:“那是以后的事,武汉现在只有一个黎都督,不要什么大都督。黎都督是首义元勋,就可行大都督之事,号令光复各省。”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9 23:37:54

蒋翔武支持宋教仁的想法,说:“黄克强黄公乃是革命元戎,民军兵士一听黄公到鄂,无不振奋鼓舞,军心为之大振。革命的大首领作革命的大都督,有何不可?”
吴兆麟却说:“以黄压黎,外人将说我等党人争权夺利,此举易惹内部同志心生嫌隙,导致内争立起,还须慎重。”
双方意见不和,舌枪唇剑,胡瑛、居正、汤化龙等也不支持设大都督一职,心中欲以湖北军政府的班底为基础组建将来的中央政府,宋教仁激动殊甚,滔滔宏论强调设大都督的必要,孙武、张振武却哪里肯听,冷笑连连,坚决反对。
黄兴、黎元洪两人坐在一起,先还仔细倾听双方观点,到了这时,两人都觉甚是尴尬。,于是一起出声喝止争论。黄兴起身怒道:“我来湖北,是与黎公商议如何共保武汉的,不是来抢官做的!如今大敌压境,武汉三镇危如累卵,我等岂能争吵不休,干这亲痛仇快的事。”
黎元洪也忙站起来,说:“黄公是我素所敬仰的大革命家,出生入死皆是为了大汉江山,岂是贪图官位之人,你等切莫胡思乱想,。”
宋教仁、孙武、张振武三人气呼呼的坐着,不发一言。冷场了一小会,忽蒋翔武站了起来,提议说:“为今之计,莫若拜黄公为民军总司令,总摄武汉各军,以抗清兵。”
居正胡瑛首先赞成,接着汤化龙、孙武、张振武、吴兆麟等也表同意,众人一起用眼看宋教仁,宋教仁无法可施,无奈下也只得点头。黎元洪叹道:“如此委屈黄兄了。”
黄兴说:“这是什么话,大家同心协力,共保武汉才是,黄兴愿领军血战清兵。”
十一月三日,黎元洪于武昌举行盛大的筑坛拜将仪式,委黄兴为民军总司令。前线民军得讯,士气大振,气势如虹,拼死反击下,又将北洋兵赶出汉口市区。黎元洪大喜,说:“如今黄兄主持武汉战事,我不用夜夜惊梦了。”
北洋军进攻受挫,前锋将领李纯、王占元等往见冯国璋,请示说:“如今黄兴做了民军司令,湘鄂两军斗志极盛,市区内的巷战,我军的火力优势难以发挥,伤亡颇重,大帅有何良策?”
冯国璋说:“我南下过璋德时,曾往养寿园看望袁宫保袁大人,他嘱我‘慢慢来’,我想宫保大人定是要我保存北洋实力,避免贪功冒进,导致兵士伤亡过大。”
李纯、王占元忙说:“宫保大人的话一定有深意,他老人家料事如神,谋划长远。那我们该怎么办,请大帅明示?”
冯国璋说:“先缓一缓。荫昌荫大人如今驻节河南信阳,屡屡来电催促我大举进兵,攻陷武汉三镇,公然不听他的命令那是不行的,你等就先装模作样的打一打,待袁宫保正式出山之后,我等再行强攻。”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9 23:38:51

李纯、王占元得令退下,命部下和民军打打停停,消磨时间。北京的载沣见冯国璋一军人马攻不克汉口,无奈又下旨将北洋第五镇、混成三十九协等编为第二军,以段祺瑞为总统,三令五申催促段祺瑞速速带兵赶赴湖北,并力平乱。段祺瑞此时正在江苏清江做江北提督,接令之后,先绕道去河南彰德看望了袁世凯,然后才组织司令部,传令辖下队伍南下,于信阳聚齐。

这时候,近在京畿之侧的山西省忽然新旧军同时起义成功,拥同盟会员阎锡山为都督,通电全国,宣布独立。自此,被党人光复的省份已有两湖、陕西、山西、安徽、江西六省,清廷权贵惊慌殊甚,而武汉前线的北洋军打打停停,以优势兵力竟然攻不下汉口一镇,督师平乱的荫昌怕死,坐镇河南信阳,距汉口前线远隔数百里之遥,不肯再前行一步。朝中启用袁世凯的呼声于是愈来愈高,即便过去反对启用袁世凯的载涛、载洵等此刻也转变了态度,希望尽快招袁出山。载沣权衡利弊,无奈下频频发电催袁世凯出山上任,袁世凯却以各种理由推托搪塞着,拒不受命。载沣急得要死,又不明袁世凯的心思,翻来覆去无法可施,只得召请袁世凯的至交好友、官任内阁协理大臣的徐世昌前往漳德,促请袁世凯的大驾。
徐世昌恭谨受命,说:“卑职当竭尽全力,促袁宫保就道,以慰王爷之望。”
载沣愁容满面,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清如亡,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望徐大人将此意告知宫保,袁宫保世受国恩,当此国家存亡之际,定会慨然出山,以救危亡。”
徐世昌应诺,遂乘火车直发璋德,下得车来,不理地方官的啰嗦,径至恒上养寿园,见老朋友袁世凯。
袁世凯笑眯眯将徐世昌接进园内,问他:“是载沣请老兄来的?”
徐世昌一惊,问:“如何得知?”
袁世凯诡笑道:“以天下大势得知。如今南方乱成一片,各省独立的独立,闹腾的闹腾,北方的陕西山西也学开了样,载沣乳臭未干,岂能不惊慌失措!如今能替他解忧的,就剩下袁某了,他怎能不巴结菊人兄。请你促我出山,还不是为他卖命。但我有老主意,是不肯轻易就范的。”
徐世昌恨道:“好你个袁世凯,人说你不学有术,果然鬼怪精灵,莫非你真是曹孟德托生转世?”
袁世凯纵声大笑,极是得意,当下携徐世昌的手至养寿堂坐下,唤众姬妾儿女俱来罗拜。嘈杂笑语了一番,吃过洗尘的宴席,袁世凯即导徐世昌到密室之内。徐世昌问:“现在局势如此,宫保作何打算?”
袁世凯说:“我有什么办法,满朝的亲贵,人人都舍不得丢权,谁有本事就忌惮陷害,如今不让他们闹闹饥荒,也真是天理不容了。说是仿行立宪,成立内阁,可全把亲贵的满人弄到里面,弄得天下人人怨谤、个个不满,大家不造反也由不得了。”
徐世昌脸色郑重,说:“你的话是不错,但革命党四起,你不于此刻出来收拾局面,还要等到何时?现在乱象已成,你也拿足了架子,正该飘然出山,施妙手扭转乾坤。”
袁世凯飞快地摇头,说:“时机未到,此时决不能出山。”
徐世昌急道:“时机稍纵即逝,此时不出,不多日天下形势就将骤变,各省纷纷被党人控制之后,你要平乱就难了。那时兵连祸接,国家元气大伤,乱党却不见得就能平息得了。”
袁世凯轻拍徐世昌的肩膀,凑近他小声说:“菊人兄,乱党是不能平的,你想着平他们,那就大错特错了。”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9 23:43:57

徐世昌愕然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任由国家遭乱?”
袁世凯说:“大清朝如今救不活了,就像一个人,病入膏肓,谁也救不了他。既然病得要死,就让他去死吧,久病床前无孝子,我们又何必为了救这将死之人,而与整个天下为敌!”
徐世昌想了想,问:“你的意思是两不插手,坐看大清灭亡?”
袁世凯摇摇头。
徐世昌诧异道:“你要助革命党?”
袁世凯又摇头,说:“革命党成不了气候,乌合之众,只知凭一腔血气之勇,心又不齐,无谋无略,我怎能去助他们。”
徐世昌默然想了半天,说:“宫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回京,如何给载沣回话?”
袁世凯说:“我写一道奏折,老兄明天回京时带上,不用说什么话,让载沣和朝中亲贵自己商量去,是要权还是要命,完全凭他们自决!”
第二日徐世昌起行时,袁世凯的奏折已经写好了。奏折向清廷提出了六项条件,称朝廷不答应六项中的任意一项,则决不出山。这六项条件是:
   一。明年即开国会;二。组织责任内阁;三。宽容参与各省起义的党人;四。解除党禁;五。需委以指挥全国水陆军及军队编制的全权;六。须有十分充足的军饷。
徐世昌带着袁世凯的奏折,进京面交载沣,满脸义愤的说:“袁世凯太过分了!国家危难,他拒不出山不说,还要狂言指斥国政,我也说不服他。我看此人狂妄自大,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他的话还请王爷不要理睬,我不信离了袁世凯,大清便真的再无人才了!”
载沣默默看完了袁世凯的奏折,半晌不语,面带戚容。徐世昌忙温言安慰,请他别把袁世凯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这一说,载沣却吧嗒吧嗒掉下泪来。徐世昌惊道:“王爷怎么了,袁世凯不出山,就只是一介平民,王爷怎能和这种人计较!”
载沣哭着说:“先皇光绪帝在日,就要变法自强,可惜半途夭折。如果那时候变了新法,再行宪政,那么如今的大清国富民强,怎能到现在这般光景呢!”
徐世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问:“那王爷的意思,是按袁世凯说的办?”
载沣抹泪说:“不按他的办还能怎样,只要能救大清,保住社稷宗庙,再苦的药也得喝下去!除此之外我再无办法了。”
徐世昌叹息不已,躬身告退。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9 23:48:47

载沣当即招奕劻、那桐两人,示以袁世凯的奏折,奕、那俩对袁世凯奏折自是大声叫好。载沣于是令人拟旨,称即行宪政,革除亲贵秉政陋规,组织完全内阁,不再以亲贵充任国务大臣,同时谕令大赦国事犯,赦免自戊戌变法以来所有因言论或革命行为而获罪之人,包括此次武汉等地起义的革命党。
恭亲王溥伟,军机大臣铁良,军谘府大臣良弼等,听说摄政王准备满足袁世凯的所有条件,无不大惊。就约齐了一同来见载沣,说:“王爷,袁世凯狼子野心,居心叵测,万万不可听他的话!”
载沣怒道:“你等谁能带兵打仗,灭了乱党,我便连袁世凯的一个条件也不答应。国家将亡,袁世凯趁机勒索,满朝的大员与亲贵一个个束手无策,,只埋怨我向袁贼让步,我不让步有什么办法!”
溥伟、铁良羞惭满面,不敢再说。良弼却上前一步,大声说:“王爷,我们满人应该有自己的铁血军伍,方能不受制于人,只是这样因循下去,勉强过了一天是一天,那就永远也摆脱不了袁世凯的挟制。”
载沣长叹口气,说:“那是以后的事了,且先渡过了眼前的危机,再从长计议吧。”
十月三十日,清廷诏令颁布立宪、组织责任内阁等上谕,同时下旨召回荫昌,以袁世凯为钦差大臣,命汉口前线的冯国璋第一军,正开赴武汉的段祺瑞第二军,以及赴鄂平乱的各清军尽数隶属袁世凯指挥。
旨意一下,载沣即急急发电催袁世凯出山平乱。
袁世凯此刻正在养寿园边的漳河舟中持竿垂钓,得载沣来电,大笑声中袁世凯振衣而起,说:“这次真该出山了,难得朝廷如此看重袁某,我若再不为朝廷出把力气,太也没有义气了。”
于是整装出园,将往湖北。众妻妾子女俱来相送。儿子袁克文急问:“爸爸你真要去打革命党?”
袁世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抬头远望,豪情满怀,一脸憧憬,说:“养寿园是我的容膝之所在,但我总不能永远屈膝呆在这儿呀。如今猛虎脱困、蛟龙入海,此后海阔天空,一如我意,你是理解不了我的胸怀的。”
袁克文拉住袁世凯的衣襟,说:“爸爸,现在革命党满地开花,广东将军孚琦刚被党人炸死,北洋军中也难保没有他们的人,大人还是不要和他们为难。”
袁世凯怒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我今重掌权柄,革命党与朝廷亲贵在我的眼中都不值一哂。你等试看我翻转乾坤,重开新天!”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9 23:49:44

袁世凯出山的消息传到汉口前线,冯国璋立招李纯、王占元等将领,下令说:“袁宫保出山了,我们必须三日之内攻下汉口,替宫保大人的出山烘托气势,同时打出我北洋军的威风。”
众将得令,挥军杀向汉口市区。黄兴指挥汉口的民军与北洋军重新展开巷战,浴血不退。北洋军训练精、武器好,但对汉口的街巷地形不熟,屡屡吃亏;民军方面却是新兵太多,不但未经训练,且毫无战阵经验。故清兵强攻三天两夜,双方均损失不小,清兵推进缓慢,无法拿下汉口。冯国璋大怒,下令纵火焚烧汉口,以助攻势。清兵于是以煤油做引火之物,浇上民居,放起火来,当时正刮西风,汉口繁华之地,人口稠密,民居店铺鳞次栉比,火势一经风吹,四处腾烧起来,烈焰冲天,延烧三十余里。
清军守住市区东侧,望着大火鼓掌而笑。汉口的市民半数葬身火海,冲火而出者聚于长江岸边空旷之处,远望火海中的店铺居室,嚎啕痛哭。黄兴领民军渡过长江退往武昌,又船接市民过江,市民不忍就这样丢了家园,一时江上岸边,哭声震天动地。
大火过后,繁华了数百年的大镇汉口被烧为一片白地,北洋军耀武扬威,直开过去,占据了汉口各处。
汉口一失,武昌震动,军民人等惊慌失措。正因伤住院的张振武闻讯,头缠绷带就跑出了医院,骑马舞刀在街上急驰,大呼道:“汉口失守,乃是我军疑兵之计,武昌万无一失!”军心因而大定,民心也渐渐的稳了下来。

袁世凯威风八面,乘火车如飞南下,到信阳替换了荫昌,正打算亲上汉口前线督战,忽从直隶传来一个惊天消息:驻军石家庄的新军第六镇统制吴禄贞与驻军滦州的新军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以及驻军奉天的第二混成协协统蓝天慰联合电奏朝廷,请饬冯国璋军队立刻退出汉口,请治荫昌督军不严,致使官军火烧汉口之罪。吴禄贞又与张绍曾、蓝天蔚通电全国,主张停止交战、南北和谈,要清廷政府立刻下诏,实行君主立宪制度,声称若南方不允,他则率军南下征讨,若北军不听,他则切断京汉铁路,扣押一切运往前线的军需物质,以断北军后路。通电之后,吴禄贞立刻下令扣押了两列开往武汉前线的军需列车,以示警告。
信阳的袁世凯得到消息,只惊得手足发凉、呆若木鸡。直隶是北洋军的老巢,南方之乱未平,可直隶肘腋之地,吴禄贞若驱兵直入北京,挟天子以制北洋军,那时袁世凯受南北夹击,所有的图谋计划都将全部泡汤。吴禄贞在练兵处呆过不短的时间,袁世凯知道他的能力,这人智勇兼备,软硬不吃,的确是个人才,可如今怎么办呢?
北京的载沣等人这时也惊得目瞪口呆、心惊胆颤。京畿附近的兵力大部分开往武汉前线去了,如今除了吴禄贞与张绍曾带的两镇人马,就剩下了拱卫皇宫的禁卫军。吴禄贞若任性胡来,区区禁卫军根本无力保卫京城。隆裕太后吓得面色苍白,便欲抱了小皇帝,远避热河躲难,载沣苦劝方罢。载沣一面下诏对吴禄贞的忧国之举表示嘉许,一面委吴禄贞为山西巡抚,以示笼络,拼命想稳住局势。这时候,内阁总理奕劻、协理那桐却一齐要求辞职。
载沣六神无主,拉住奕劻、那桐的胳膊,含悲问道:“时局艰难,大清危殆,你两位此时不中流砥柱,难道真要舍了祖宗三百年的基业不要了?”
奕劻、那桐摊手说:“南北齐乱,我俩这把老骨头能干什么?能救时局者,唯有袁世凯而已。”

石之轩 发表于 2006-10-19 23:50:34

载沣急道:“我是要再重用袁世凯,但也不能这么仓促呀,怎也得让他平了武汉之乱,然后再召他还京重用呀。”
那桐冷笑道:“那王爷你就慢慢的等罢。吴禄贞他们如今说进京就能进京,我们是无能为力了,只好退位让贤。国事操于王爷之手,你就看着办吧。”
奕劻说:“如今欲救大清,只能请袁世凯回京作总理大臣,重组内阁,不然,大清恐怕撑持不了几天了。”
两人态度坚决,一致荐袁世凯组阁。载沣此刻知道自己已无法驾驭大清这艘破船了,惊涛骇浪,狂澜怒波,大清这只巨船于风雨飘摇之中,行将沉没。载沣只感头痛欲裂、天旋地转,于是抱头大叫道:“康熙爷,乾隆爷,你们说这袁世凯到底是忠臣还是奸臣呀!”

武昌的黄兴、宋教仁得知吴禄贞终于出手切断了北洋军后路,惊喜交加,又疑虑重重,不明白吴禄贞这个同盟会的老会员,一直矢志推翻满清,为何如今却以君主立宪号召天下?
原来吴禄贞虽在练兵处做了好几年骑兵监督,其工作竟然就是抄抄写写,连骑兵的影子也没见过。吴禄贞大失所望下,长叹说:“三十功名尽成尘土,翘首楚天,神驰魂飞,何日方能提兵以救危亡。”于是上书军机大臣铁良,自请赴西北考察边务。此次西北之行却让肃亲王善耆对他另眼相看。一九零七年徐世昌任东三省总督时,善耆便荐吴禄贞任东三省军事参议。后因间岛事起,又荐他为边务督办。吴禄贞在督办任上,力挫日本人妄图强占我间岛土地的阴谋,受清廷嘉奖,升任副都统。再后又活动奕劻,被任为北洋第六镇的统制。
满人铁良、良弼等对他的本事是大为佩服的,如今见他当了统制,更是与他倾力交结,往来频繁。
武昌起义之前,日本的梁启超派了徐佛苏、熊希龄等先后潜入北京,与善耆、良弼等联系,策划兵变,准备兵变后即行君主立宪之制,开国会、设责任内阁,以载涛为内阁总理。、良弼又与徐佛苏联络吴禄贞以及掌有兵柄的张绍曾、蓝天慰等人,一切妥当之后,梁启超从日本易装乘船,将从大连上岸,潜入北京亲自指挥兵变。
这时武昌事起,天下震动。禁卫军统领良弼担心此时兵变影响清廷根本,于是和铁良、善耆等商量先平乱,后兵变。于是请梁启超在大连耐心等待消息。
吴禄贞在石家庄等待梁启超到京后即行兵变,哪知载沣心急意乱下,听从了奕劻等的建议,竟招了袁世凯出山。吴禄贞所部官兵为袁世凯一手训练,张绍增的二十镇、蓝天慰的混成协不同程度都受袁世凯的影响,此人若站稳了脚步,那时一切计划安排都难以实施了。吴禄贞因此当机立断,立刻联络张绍曾、蓝天慰通电全国,将兵变计划付诸实施。
吴禄贞通电之后,清廷恐惧下不敢轻举妄动,反命其为山西巡抚,实欲吴禄贞带兵灭了山西的阎锡山,既平山西之乱,又解直隶之危。吴禄贞佯作受命,带了少部分兵力向山西进发,密约山西都督阎锡山到娘子关相会,一番晤谈后,对外通电称两处将合兵入京,称为“燕赵联军”,以帮助朝廷速定政见。
页: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查看完整版本: [全文完]历史小说《黄花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