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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yy6061

[【其它】] 最后一个处女 (又一个好看的情感故事,看了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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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07:19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放弃又能如何?我不相信你能查出来。”我勉强一笑。
  “你太小看我的能力。”安迪冷笑道:“我既然接了这个案子,就决不会半途而废。我保证在十天之内查出来。而你的反应,更缩小了我的调查范围。”
  “安迪,你信任我吗?”我看着他。
  “我当然信你。”安迪说。
  “好!”我说:“如果是我,你是否还要挣这50万,还要挣这个名气?”
  安迪睁大眼睛:“真的是你?”
  “是。”我说:“所以,我希望你放弃,因为我是决不会承认的。再见!”
  说着,我跑了出去。
  
  第二日见到傅斯年。我和他在斜阳居的走廊上喝咖啡。傍晚时分,在树影的翠绿火红下,我与他凝视着杯中的弯弓,浸润在迷离的咖啡香里。
  “盈盈,为什么特别喜欢喝咖啡?我们每次在一起,你都挑雀巢咖啡。”傅斯年问。
  “习惯了。”我搅动着杯里的咖啡:“在过去的三年里,我和安迪总是喝这个牌子的咖啡。”
  傅斯年不说话了。
  “傅斯年,我是不是很蠢?”我晃着杯里的咖啡,心情复杂地问。
  “怎讲?”傅斯年问。
  “本来,我是很恨王瑞瑞的。”我说:“可是,我还要去努力撮合她和安迪在一起。”
  “因为你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子。”傅斯年说。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摇头:“到现在我依然恨他们。可是,一想到让安迪难受,或者让王瑞瑞很痛苦,我做不到。”
  “所以说你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傅斯年说。
  “我觉得王瑞瑞非常可怜。”我长叹一声:“不管失去还是得到,不快乐的人何其多!”
  傅斯年不动声色地搅动着杯里的酒。
  “这段日子,没有安迪在身边,你是否真的很痛苦?”他问。
  “什么意思?”我一怔。
  “如果我也离开你,你是不会难受?”傅斯年慢吞吞地说。
  “你要去哪里?”我吃惊地问。
  傅斯年啜了口酒:“去加拿大。我父母希望我在今年圣诞节之前赶过去跟他们小聚。我已经把影像店暂交给小全打理。”
  我愣愣地握着酒杯。
  “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起?”我闷闷地说。
  “他们早上刚打过来电话。”
  “得去多久?”我轻声问。
  “不知道。可能一个星期,可能一个月,也可能半年。得看父母的意思。”傅斯年说。
  “那你决定什么时候走?”我问。
  “可能过不完这个假期。”傅斯年说。
  我不吭声了。望着杯里的酒,我突然想起昨晚我们的对话:
  “我早有打算。先去斜阳居吃饭,再去华星看电影,再去避风塘吃夜宵,然后逛夜市——”
  “你以为一个晚上可以做这么多事?看完电影已经十点。”
  “我希望可以做更多。但是要留一些明晚上做。还有第三天晚上,第四天晚上——”
  “我没有承诺那么多天。我有其他安排。”
  “其他事你白天做,但最美的夜晚,请求你,赏给我。”
  我的眼圈突然有些红了。
  “你怎么了?”傅斯年盯着我。
  “没怎么。”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认识的时间长了,突然之间要分开,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一想,我们两个认识的时间也不太长。”傅斯年慢悠悠地抬起头:“而且我走了,你身边还有姐姐,还有林欣儿,还有你的工作,还有——安迪,你不是天天想着他吗?”
  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想掉眼泪。
  “你怎么了?”傅斯年看着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没什么。”我紧紧地咬着嘴唇。
  “那为什么眼睛红红的,好象要掉眼泪?”傅斯年问。
  “每当有朋友离开我都会哭。”我说着,努力控制着泪水:“你不要误会。”
  “我从来不敢误会。因为,”傅斯年深深望着我:“我害怕你有太多的时候只是空虚。只是你要我填补安迪的空白。”
  “你恨我。”我说。
  “怎么会?”傅斯年放下手中的酒杯,凝视着我:“盈盈,恨这个字永远不会存在于你我之间,因为另外一种感情早把我的心填得满满的。”
  我的脸登时红了。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傅斯年说:“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
  我不知说什么好。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好半天,我无措地问。
  “明年吧。说不定我们再见的时候,依然还是秋天。”傅斯年长出了一口气,伤感地说:“好舍不得离开这里。尤其是在这个季节。北京的秋天真的很美。天总是蓝蓝的,空气也总那么清新。盈盈,还记得香山的红叶,记得碧溪滩的月亮吗?还有那首在水一方,那首古老的诗。想一想好象是在昨天。”
  一滴眼泪从我眼睛里掉了下来。
  “盈盈,你怎么了?”傅斯年为我拭去了泪。
  “没什么。”我说,然而眼泪成串地掉下来落在桌子上。
  “哦,还有。我走之后,你要有时间的话,替我照顾一下我的美丽云草。”傅斯年说着拿出一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他有些凄凉地说:“秋天是它们开得最烂漫的时候。可是,我却要离开了。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不知它们会不会象现在这样美丽,会不会开败。”
  我坐在椅子上没说一句话。
  “盈盈,我就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停了一会儿,傅斯年忍不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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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07:4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去送你。”我喃喃地说。
  傅斯年失望地从椅背上拿起风衣,怅然地离开。
  傅斯年离开那天,是个上午。天很蓝,风很大。我本来说好和姐姐一起去首都机场送他。然而,碰巧林欣儿要去韩国参加釜山电影节,打电话要我过去帮她整理一些些影像资料。等我匆匆忙忙赶往机场时,傅斯年早已离开。只有姐姐一个人愣愣地站在那里,长发象黑色的蝴蝶在风中飘荡。
  “他一直在等你。”半晌,姐姐没有任何表情地说。
  我也怔在那里。过了很久,似乎有滴眼泪掉了下来。
  
  那天上午,我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我脑中不停地闪现着傅斯年温和的脸庞,回荡着他亲切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回味着他许许多多的话,想起我们从初次相识到最后那次见面,我被一种空荡荡的感觉紧紧地占据着,竟有些失魂落魄。
  我想起他昌平的家,想起那满园的美丽云草。临走时,他把钥匙交给了我,要我去照顾那些花儿。我开着姐姐的车到了那里,只见那片花的海洋正随风翻滚着,整个院落飘荡着一种幽香,令人陶醉不已。我从车上下来,俯身嗅着这些花,触摸着它们,强烈的失落感阵阵朝我袭来。花如其人,人如其花,然而,花依然美丽,依然芬芳,可人却离去。不知坐在飞机上的傅斯年是否此刻仍在想着他北京的家,想着这满园的风光。
  我一一细细地给那些盆景浇了水,这才离开。
  我又想起傅斯年那个影像店。主人一走,不知生意如何。赶过去时,只见里面高朋满座,喧嚣依旧。我愣愣地打量着这些人群。他们聊天的聊天,喝茶的喝茶,挑光盘的挑光盘,一个个都忙得不亦乐乎。又有谁会注意到那个气度恬然、永远安安静静的男人已经离开了呢?只有我,在傅斯年离开之后是这样的空虚和难过!
  我正惆怅地想着,只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朝我走了过来。他面带微笑,手里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杯子里面似乎沉淀着一层鲜艳的花瓣。
  “你是柳盈盈小姐吧。”男孩子彬彬有礼地问。
  我疑惑地点点头。
  “我是小全,咱们见过。这是傅先生走之前为你泡制的花茶。他对我讲,如果在他走后的当天你来到这里,就让我把这杯茶端给你品尝;如果你没来,就让我这杯茶倒了,等他从国外回来后重新为你泡制。您请这边坐。”
  我在柜台前的高椅上坐下。小全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柜台上。
  “请。”他说。
  我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顿时一种清凉的、醉人心脾的香味令我的心神为之一震。
  “这是用什么泡制成的茶水?”我惊讶地问。
  “美丽云草。”小全笑道:“傅先生讲跟咖啡比起来,你可能会更爱美丽云草的味道。如果你愿意,每个周末你都可以来这里品尝这种花茶。”
  我低着头缓缓晃动着杯子里的水,轻声问:“他还说了些什么?”
  小全摇摇头。
  我失望地低下头,慢慢饮着杯中的茶水,心里缓缓升起一种暖流。我把水喝干净了,站起身向小全告辞。
  回到家,姐姐正站在窗边发愣。
  “盈盈,你——”姐姐的声音淡淡地:“是不是拒绝了他?”
  “姐姐,我们之间没什么。”我说:“傅斯年从来没有向我提出过什么。而我对他,也无所谓什么拒绝。”
  “是吗?”姐姐看着我。
  “是真的。”我说。
  姐姐沉默了一会儿。
  “我得继续赶写我的策划书。也许,等傅斯年回来时,我的娱乐城已经欣欣向荣了。”姐姐说着,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我也走进自己的房间。蓦地想起傅斯年给我买的那件纯白的套装。从买来到现在,我从未想过穿它,甚至还计划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还给他。可现在,它却成为傅斯年离开后唯一的纪念品。
  我打开柜子,从众多衣服里一眼就看到了它,是那样的纤尘不染,那样的纯洁淡雅,衬得其他的衣服都黯然失色。我又一眼瞥见了安迪送我的那件淡绿的裙子,虽然旧了,但是它看上去却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一样令人爱之不已。我把这两件衣服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还是把那件白色的衣服拿出来试了试。傅斯年果然好眼力,我穿上确实非常动人。
  整个上午,我都象一个孤苦无依的魂魄一样,在房间里飘来飘去,却始终找不到停驻的地方。终于,我有些累了,合衣躺到了床上。我随意打开了床头的收音机,这是我大学里最亲密的朋友,它曾陪伴了我整整四年,毕业之后因为有了更先进的信息源,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不知道傅斯年现在到了目的地没有。我怀着点希望,调到了国际航班信息频道。里面是一些吵吵闹闹的广告,使我心烦意乱。我听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终于忍不住要关掉它。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我听到收音机里传来一个清脆而严肃的声音:“下面报道一下今天首都机场的航班信息。原定今天上午10点一刻出发的自北京至温哥华的CA911次航班在飞机将要起飞前的十分钟,一位叫傅斯年的乘客称自己在北京有重要事务尚未处理完毕,并私自打开机仓,强行下机,致使机场工作人员不得不对本机重新进行安检。因此,CA911次航班被延误两个小时。而同时,自北京飞往天津的——”
  我呆呆地听着,下面播音员又讲了些什么我全然失去了听的能力。我的脑子里只有“傅斯年强行下机”几个字在晃来晃去。傅斯年强行下机,他竟然强行下机!那么,他现在还在北京!我把收音机扔到了床上,猛地从床上弹跳起来。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傅斯年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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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08:29 | 显示全部楼层
“喂,喂,是傅斯年吗?你还在北京吗?”
  “是。我还在北京。”傅斯年慢吞吞地说:“我不仅在北京,而且离你还很近。”
  “你在哪里?”我急切地问。
  “我已经在你楼下晃了快一个小时了。没有人挽留我,我自己留了下来,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傅斯年说。
  天!我拿着电话跑到阳台上。只见楼下的停车场附近有个深色的影子靠在一辆车旁,他手里拿着电话,正朝楼上望过来。
  我飞一般地跑回房间里,手忙脚乱地穿上那件纯白的套装。又拿起梳子,胡乱地在头上梳了两下,就慌慌忙忙地跑下楼去。
  快走到那个影子身边时,我不由停下了脚步。
  然而,那个深色的影子却朝我慢慢走过来。
  “盈盈,你美得不可方物!”傅斯年停在离我一步的地方,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我,喜悦地说。
  “哦。”我的心剧烈地跳起来,眼光根本不敢碰到他那含笑的眸子。
  傅斯年缓缓朝前一步,搂住了我的腰。他猛地把我抱了起来。他旋转着,旋转着,口中大声地叫道:“盈盈!盈盈!盈盈!”
  在他不停的旋转里,一阵幸福的热浪涌来,我有些头晕目眩。
  于是,我把他的腰搂紧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继续了傅斯年从前的计划。去碧溪滩赏月色,去华星看电影,去夜市吃麻辣烫,去避风塘听京剧,去三里屯看那些令人错鄂的男性时装表演,去什刹海看游船;我们也曾登上长城,站在离天最近的地方,体验“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豪迈,也曾爬上那古老的城墙,望着一片断瓦惨峘,体味着“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的悲凉;我们也曾徘徊在西山一带,嗅着那清幽湿润的空气,体验着曹雪芹“爱将笔墨逞风流,庐结西郊别样幽”的寂廖;我更是坐在傅斯年的音像店里,细细品尝着他为我调制的花茶,与他浅吟低唱。我不知道我和他是不是在恋爱,然而我们每天在一起的时间比过去多多了。
  安迪。在许多瞬间我会突然想起他。我告诉自己聪明的女孩要学会忘记。
  就在我和傅斯年变得亲密之时,王瑞瑞给我打来了电话,告诉我就在本月6号,安迪受理的那宗案子就要开庭了。而王瑞瑞届时会出面,当众指控华通科技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章羽2002涉嫌强奸。
  见到王瑞瑞时,她漂亮的面孔较之上一次消瘦了很多。然而,她看上去很平静。
  “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安迪了。”她说。
  “为什么?”我一愣。
  “我瞒不住了。”王瑞瑞无奈地说:“章羽来找安迪,想收买他,却意外看到了我。另一方面,我也不想安迪再矛盾和痛苦下去。”
  “那安迪怎么反应?”
  “他要跟华通毁约,不再查这个案子了。”王瑞瑞默默地说着,同时脸上浮出一个凄然的笑:“不过,他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有回来睡觉了。”
  我已猜到结果。
  “那你怎么打算?”我问。
  “我跟他说过,我会出庭做证的。等我帮他打赢这场官司,不再欠他什么了,我就搬出去住。”王瑞瑞说。
  “他答应了吗?”
  王瑞瑞摇摇头。
  “不过,那又怎么样?”她黯然地说:“如果安迪毁约,章凯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当初合同上写有违约金这一项;为此,安迪必须得交一部分毁约费,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另外,”她的声音又低下去:“安迪知道了那个手术之后,他反应非常激烈。”
  “他需要时间。”我说。
  王瑞瑞的嘴唇动了动,她没有说话。
  “瑞瑞,你要有耐心。”我说:“无论如何,你不要放弃。安迪会有想通的时候。其实,你告诉他实话,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知道那种心里有包袱的滋味,不好受。”
  王瑞瑞默默点了点头。
  “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你要给安迪时间。”我边说边站了起来:“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我和傅斯年约好了见面。”
  “傅斯年?”
  “我的男朋友。”我笑了:“你在双安看到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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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09:16 | 显示全部楼层
  16.
  接下来的几天,我不停地给安迪打电话。他的手机始终关机。没办法我又去他单位找他,可单位的人说自从他接了那宗案子之后,就一直在外面查资料,白天很少能看到他。而最近,公司干脆就不见他的人影。眼看着离开庭的时间越来越近,我慢慢着急起来。
  恰恰在这个时候,李福礼从汉城打过来电话,告知釜山电影节已迫在眉睫,她热情地鼓动我说服一些优秀的DV作者报名参加。我想都没想就告诉她给傅斯年准备一张邀请函,届时他以民间DV爱好者的身份,带作品飞往釜山。而我,则可以林欣儿经济人的名义与之一起前往。
  当我告知傅斯年此事时,他先是惊讶,继而兴奋,接着就是紧张。他从箱子里搬出一大螺的光盘,都是他这几年刚拍的片子,包括一些记录片,也有一些情节长片。他挑了一些自认为相对成熟的片子放给我看,征求我的意见。我和他没黑没白地看了几天几夜,直看到两个人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剩很多没有看完。
  “挑哪部?”傅斯年站在一堆片子前面,瞪着眼问我。因为连着熬了几天夜,他的眼圈黑黑的。
  “你说呢?”我发现我的头皮都麻了,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看来我的水平不怎么样。”傅斯年失望地说:“没一部入你眼的吧?”
  “有一部我觉得有点意思的。”我说:“就是你在美国拍的那部《OneNightinAmerica》。”
  “我也觉得这部不错。”傅斯年疲惫的脸上浮出一个笑容,半边脸露出一个可爱的酒窝。
  “那就带这部吧。我们总是能英雄所见略同。”我也笑了,同时帮他把那些光盘收拾好。
  “反正不指望能什么奖。能有机会参加已经不错了。”傅斯年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我。
  “不好说。”我说着啜了口水。
  定下来之后,两个人感到轻松了很多。傅斯年建议出去吃饭。我们开着车就到了永和大王。
  两个人随便点了几个小菜。等待的时候,傅斯年去了洗手间。
  我有滋有味地喝着豆浆。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我猛地抬头,只见安迪空着手,神色阴郁地走了进来。他显然没有看到我,随意地在一张桌子旁坐下。
  “安迪!”我惊叫道,走了过去。
  安迪也一愣:“盈盈?怎么是你?”
  “我出来吃饭啊。”我说,一边看着他。他看上去没精打采的,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
  “那个案子,你准备怎么办?”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放弃了。”安迪说。
  “得多少违约金?”我问。
  “没多少。”安迪头也不抬地喝着杯里的水。
  “得多少?”我追问。
  “钱不是问题。我烦的不是这个。”安迪说。
  我有些不敢吭声了。
  “安迪,其实王瑞瑞——”我试探地。
  “你早就知道是她?”安迪打断我的话。
  “不是。”我慌忙解释道:“我也是听她说了之后才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她是怎么跟你说的?”安迪问。
  “她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我说:“其实,王瑞瑞真的很可怜。她是受害者。”
  “她除了跟你讲她是受害者,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个骗子,骗子!她跟你说了吗?”安迪突然忍不住叫起来。
  他的声音很大,也很激动。周围的人朝我们看过来。
  我难堪地看了一眼他,不知怎么说才好。
  “你要是过来替她求情的,或是来跟我讲道理的,对不起,请马上离开。”安迪的声音低了,冷了。
  “你要是真的在乎王瑞瑞,你就应该理解她。”我低声说。
  “理解?”安迪瞪了我一眼,又激动起来:“谁能理解?谁能把她那一脸无辜、纯洁跟——”安迪顿了顿:“跟那种手术联系起来?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被欺骗不说,我感觉自己,”安迪又顿了顿,忍无可忍地说:“被侮辱!被侮辱!我甚至觉得自己,很肮脏。非常肮脏!肮脏,你懂吗?”
  “安迪——”我刚要说话,安迪手一挥:“不要再说了。”
  说罢,他狠狠吸了一口酒。
  “安迪,你不让我说,我还是要说。”我艰难地寻找着合适的言辞,缓缓地说:“我也知道,王瑞瑞不该做那个手术。不过,你想过没有,她做那个手术,与其说是要欺骗你,还不如说她想要欺骗她自己。做为一个女人,我很能理解那种事对她的打击。这种打击,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它更是精神上的。它就象个恶魔,她怎么都摆脱不了的恶魔。又象一场恶梦,她怎么都醒不过来的恶梦。而摆脱这个恶魔,走出这个恶梦唯一的办法,就是她能遇到一个非常爱惜她、非常疼爱她的男人。这个男人愿意用他的爱慢慢地使她忘记过去的一切。如果真能这样的话,这个女人是很幸运的。反之,她的一生都会在阴影中度过,而这种阴影,完全是由一个非常恶毒的男人强加给她的。现在,王瑞瑞遇到了你,她这一生是福是祸,就全看你安迪了。”
  安迪默默地听着。他点上一支烟,烦恼地蹙起眉头。
  “安迪,我知道要你想通,需要时间。”我理解而又无奈地说:“但是,我提醒你。在你还没想通的这段日子里,千万不要随便做出什么过激的决定和行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安迪的脸掩在一片烟雾里,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再想想吧。不过,还是那句话:主意是你自己拿。我只是建议。”我说着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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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14:46 | 显示全部楼层
“盈盈。”安迪轻声叫住了我。
  “怎么?”我问。
  “你,是不是早已不在乎我了?”安迪没有看我,自顾自地吐出一个烟圈。
  “你什么意思?”我惊异地问。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安迪静静地说。
  我愣愣地看着他,正要举步离开。
  “盈盈!”安迪再次叫住了我。
  “什么事?”我转身低声问。
  安迪又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希望我们——”他停了停,带着一丝哀求的口吻:“能重新开始。”
  我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我一言不发,迈开步子,朝傅斯年走去。
  
  “你们在聊些什么,好象很激动。”傅斯年悄悄打量着我,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我塞了一口菜在嘴里。
  傅斯年不再问。他往我碗里添了些菜,自己也低头吃起来。
  我的眼光有意无意朝安迪看过去。天!他正朝这边走过来。
  我有些紧张起来。
  “不请我坐下,盈盈?”安迪微笑着说。
  我没理他,只顾低头吃饭。
  傅斯年抬起头看着安迪。他牵了牵嘴角,笑得很勉强:“请坐,刘先生。”
  安迪斯斯文文坐下,一身笔挺的西装颇显气派。
  “要不要来碗面?”傅斯年问。
  “不用了。”安迪一摆手:“盈盈,你还没介绍,这位是?”
  “傅斯年。”傅斯年自我介绍。
  “哦,傅先生。”安迪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请多关照。”
  傅斯年伸出双手接过名片,彬彬有礼地说:“谢谢。不过很对不起,我一向不带名片。”
  “没什么,头衔都是假的多,真的少,特别是那些在国外捞文凭的中国人。”安迪说。
  我皱起眉头。傅斯年依然不动声色地夹着菜。
  “服务生!”安迪朝柜台前的侍者招了招手。
  “先生,要点什么?”侍者走过来问。
  “请来两杯咖啡。”安迪说:“加糖。”
  安迪问傅斯年:“傅先生要不要来一杯?”
  傅斯年摇摇头。
  侍者端过来两杯咖啡。安迪把其中的一杯放在了我面前。
  “盈盈,我们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喝咖啡了。有多久了?久得我都快忘了咖啡什么味道了。”安迪搅动着杯里的咖啡,直盯着我。
  “你们慢用。”我放下筷子,阴着脸走了出去。
  傅斯年跟着走出来。
  “傅斯年,对不起。”我咬着嘴唇说。
  “没什么。”傅斯年面不改色:“你生气,说明你心里有我。”
  我没做声。
  “我们现在去哪里?”傅斯年问。
  “时间不早了,我想回去。”我轻声说。
  “我送你。”傅斯年说。
  到了楼下,我跳下车。傅斯年从车里走下来。
  “盈盈——”他凝视我。
  “嗯?”我看着他。
  “我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是不是?”他看到我眼睛里。
  “傅斯年,我不是容易改变的女孩子。”我说。
  傅斯年说:“正因为你不是容易改变的人,我对自己才没有信心。”
  “我们等事实讲话,好不好?”我说。
  “你累了,上楼休息吧。”傅斯年懂得适可而止。
  回到家里,姐姐还没回来。我拉开灯,睁着眼躺在床上。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这个傅斯年!我慢吞吞走下床,开了门。
  “安迪。”我惊讶地叫。
  “不请我进去坐坐?”他显然喝了很多酒,目光有些涣散。
  我愣愣看着他。
  安迪一脚踏了进来。他晃着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屋子一点都没有变。”
  我没有做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安迪望着墙壁上的一个画框:“这么久了,它看上去还是那跟原来一样。盈盈,什么时候买的?好象是你们姐妹俩刚买房子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蓝景丽家买的。我没记错吧。”
  “是吗?”我说:“我都有些记不得了。”
  安迪踉踉跄跄走到我面前,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盯着我:“你真的忘记了?是不是连我这个人也一起忘记了?”
  我没做声。
  “刚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安迪问。
  “一个朋友。”我淡淡地说。
  “朋友分很多种。”安迪笑了:“他是哪种?”
  “跟你有关系吗?”我轻声说。
  “你真的喜欢他?”安迪盯着我。
  “跟你有关系吗?”
  “你说呢?”安迪轻声问道。
  我把脸扭到一边。
  “不说话?我来替你说。”安迪说着从沙发上跳起来,握住我的手:“从我跟王瑞瑞在一起之后,你一直在恨我,希望我能重新回到你身边。你为了气我,就找了这么一个男人,希望可以刺激我早些跟王瑞瑞分手。对吗?”
  “安迪!”我努力挣脱他的手,叫道:“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安迪盯着我:“是怎么样的?”
  “我解释不清,但总之,你不要自以为是。”我说。
  “我没有自以为是!”安迪紧紧抓住我的手。我想摆脱,然而,他抓的是那么紧。
  “盈盈,你敢说你真的已经忘了我?你敢说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你真的可以一点儿都不想我吗?你敢说吗?”
  “安迪!”我忍无可忍地:“你不要这样!你和王瑞瑞已经定了婚!”
  “可是,我自始至终爱的只有你一个!也许我经不起诱惑,但你会原谅我,对不对?”
  “原来王瑞瑞对你,只是一种诱惑。”我转过身看着安迪,有些悲伤而愤怒地:“因为这种诱惑,你放弃了我们之间三年的感情;因为这种诱惑,你亲口告诉我你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因为这种诱惑,你在与我分手前却先与王瑞瑞住进了一个房间;因为这种诱惑,你对我是那么的冷淡,似乎我们之间是陌生人!安迪,你能不能尊重自己、也尊重她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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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15:0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承认我喜欢她。可是,那不是爱。那只是喜欢,只是怜惜,只是感动,只是一种责任。”安迪说。
  “然而又有谁能给爱下一个确切的定义呢?”我酸楚地说:“也许,它就是喜欢,就是怜惜,就是感动,也就是责任。当你对一个人有这么多感觉时,也许你就是爱她。”
  “不。我爱的只有你。难道三年里你没有基本的感受力吗?”安迪望着我。
  “安迪,其实你也爱王瑞瑞。”我说:“我是女人,一个被爱过的女人,我知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是什么眼神。记得那次在双安大厦看到你们,王瑞瑞穿着那件昂贵的衣服,你在旁边轻轻地拂弄着她的头发,看她的眼神就象你曾经看过我的眼神一样,温柔,体贴,专心。安迪,只是王瑞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完美,你需要时间来接受她。”
  “不是这样的!”安迪绝望地看着我:“你讲这么多,是因为你恨我,不肯原谅我。盈盈,三年里我对你百依百顺,难道还换不来你一次的心软?盈盈,为什么你的心胸那么狭隘?为什么你从来都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来看问题?”
  “安迪,你这样说对我并不公平!”我辩解道:“我正是站在你的角度才这么说。不管你现在承认不承认,你爱王瑞瑞。你要给自己、也给她一个机会。”
  “我不是傻瓜。”安迪的语气陡然变冷:“盈盈,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你还在乎不在乎我?”
  我低下头,沉默着。
  人的感情有时是多么微妙!
  安迪突然握住我的手,说:“盈盈,闭上眼,听我说。”
  “不。”我摇头。
  “闭上!”安迪恼怒地命令。
  他倔强的眼神令人不忍直视。
  我闭上眼睛。
  “还记不记得三年前在HE大我们第一次接吻?明月夜,鱼塘边,柳树下,一对非常非常年轻的男女。他们初涉爱河,经常去学校外面的那个鱼塘边散步。那个鱼塘里其实一条鱼也没有,只不过是个很大的干涸的烂泥沟,却是情人们经常幽会的地方。有一天晚上,他们一前一后又到了那个水沟边。在那里,他们有了第一次接吻——”
  说着,他紧紧地搂着我,把他的唇贴了过来。
  我本能地反抗着。我叫:“安迪,让我们都好好地想一想。再想一想——”然而,他不由我再说话,猛地把我拉进怀里,捧起我的脸,用他所有的力量狂乱地吻着我。慢慢地,慢慢地,再慢慢地,慢慢地,我终于失掉挣扎的力量——那样熟悉的唇,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动作——热烈而狂乱地。哦,那个我多么熟悉的安迪,那个我曾一度失去过的安迪,那个夺走我初吻的安迪,也给了我第一次拥抱的安迪,他又回到了我身边——
  他贪婪地吻着我。而我发现自己早已泪如雨下。
  “安迪——”我哽噎。
  他慢慢放开我,脸上带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他俯在我耳边,体贴地说:“我不会再催你结婚。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安迪,我会让你失望——”
  “不要说话了。我已经伤害了你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要好好地补偿你,我的公主。”安迪说。
  他替我擦掉眼泪,拥着我,细细地打量着我。
  “盈盈,你一点儿都没变。”安迪说。
  “不,安迪,我已经——”我挣扎着说。
  “不要说话!”安迪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我好饿。”突然他轻声叫道。
  “你没吃晚饭?”我惊讶而低声地。
  “没有啊。你们走了,我也跟着出来了。”安迪瞪着我,笑了。
  我没有说话。
  “盈盈,能不能随便给我做点饭。我真的好饿。”安迪又说。
  “好吧。”我说。
  安迪高兴地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很累,能不能在沙发上躺会儿?”
  他满眼都是血丝。
  “好吧。”我轻声说:“饭做好了我叫你。”
  “做什么?还做菠菜鸡蛋汤呀?每次鸡蛋都炖那么老。”安迪亲呢地搂紧了我:“最近有没有长进?”
  “不知道。”我挣脱他的怀抱。
  安迪打了个哈欠,在沙发上躺下:“我睡了。”
  “这个沙发很舒服啊。”他躺在沙发上,很放松。
  我心情复杂地笑笑,从屋里拿出一个毛毯递给他:“盖上这个,别着凉了。”
  “还是老婆关心我。”安迪说着,一边合上了眼睛。
  我没做声,系上围裙,走进了厨房。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来来回回想了好一阵子。我不该这样!我解下围裙,走进客厅里。
  可能是喝了些酒,安迪睡得很沉。灯光下,他的脸庞非常安详。
  我想把他叫醒,但是,怎么也不忍心。
  “让他睡一会儿吧。他看上去真的很憔悴。”我这样想着,重新走进了厨房。
  二十分钟后,我从厨房里端上一碗芹菜肉丝汤和两个热过的包子。我走到沙发旁,摇了摇安迪。
  安迪一个翻身又沉沉睡去。
  我从卧室里拿出一床被子,加在安迪身上。然后,我走进卧室,合衣躺在床上。
  朦朦胧胧中回到大学三年级的某个美好的周末。清晨。操场上有很多晨练的同学,红色,白色,蓝色,一群年轻的身影在不停地穿梭,笑声混成巨大的海浪,在清新的空气中此起彼伏。慢慢有鲜红的太阳,清脆的鸟啼。“扣球!”突然旁边的网球场里传来一声娇喝。在人声鼎沸之中清亮如黄鹦出谷。在红的娇艳的光影中,一个长发飘飘的白衣女郎手拿球拍,腾身而起,稳稳地朝飞来的白点击去,姿势如仙鹤跃空,潇洒之极。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来:“柳盈盈,太酷了!”人群中有几个女生欢呼着。白衣女郎甜甜一笑,继续身手敏捷地接着迎面而来的小白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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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15:23 | 显示全部楼层
打完球,女孩子和同伴们收拾起球拍往宿舍的方向走去。突然一个女生叫起来:“哎呀,快看!法律系的刘安迪!他站在哪儿干什么?”
  白衣女郎顺着女友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穿一件白色的休闲装,背着手,神色紧张地站在一棵树下。女郎的脸红了。哦,那个总默默跟着她的男孩子!他要干什么呢?
  经过男孩子身边时,女孩子故意离他远远的。她可不想让同学们在背后议论她,她又不想那么早谈恋爱!
  谁知,男孩子径直朝她走过来。
  “送给你,柳盈盈。”男孩子从背后拿出一支玫瑰。
  “你,你干什么?”女孩子吃惊地问。
  “我喜欢你。希望你接受这支花。”男孩子把花往她手里一放,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跑开了。
  她拿着那支玫瑰花,呆呆地站在那里,好象受到什么侮辱似的,一张俊俏的小脸涨得通红。
  “啊,他怎么只送一朵啊?连追女孩子都这么小气!”一个女生有些吃味地说。
  “你知道什么呀?那叫一心一意!连这个都不懂。”另一个女生走过来说。
  “柳盈盈,你喜欢他吗?他好帅啊!而且,听说还是法律系的大才子呢!他们系好多女生都喜欢他!”一个女生羡慕地说。
  “哦。是不是也包括你呀?”另一个女生走上来,嘻嘻哈哈地说。
  “是又怎么样?谁让咱们系好看的男生那么少?”女孩子辩解着,继而笑着跑开了。
  白衣女郎不做声。回到宿舍时,她偷偷把那支玫瑰放在日记本里,压成标本。
  过了一周,法律系在学校大礼堂举行一次模拟法庭演习。柳盈盈也领了票,准备和同学们一起去看热闹。她刚挤进去,就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你也来了?”她红着脸点点头。她知道是他。
  “我这里有张票,是在第一排。给你吧。”
  说着,他递给她一张票。她接过来。他混进人群里很快就不见了。
  她急忙朝前排挤去。好不容易才挤到那个位子上。她刚坐下,就感到面前一道灼热的目光朝她射过来。她猛一抬头,只见他坐在台上,正含笑看着她。他身边桌子上有个白色的标识:被告方律师刘安迪。
  她朝他害羞地一笑。接下来的整个陈述过程,她都端端地坐在那里。她感到台上的他表现还算出色吧,一幅镇静自若的样子,讲起话来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然而,也就这些了。
  那个周末,他把她约了出去。他们沿着校园的小道散步。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他颇老成地问。
  “没什么感觉。”她坦率地。
  “哦。”他失望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站住了盯着她。
  “干嘛?”她的心慌慌的,脸红了。
  “你没说实话。”他说,停下来看着她。
  “我说的是实话。”
  “瞧,只有说谎的人才会脸红!”他凝视着她。
  “我没说谎!”她连忙辩解着,然而,她的脸却更红了。
  他笑着看着她。两个人一起朝前走。
  后来,两个人经常周末一起散步。同时,她依然和其他的男生交往。她又不是他的女朋友!而他,从来也没有向她提出过什么。
  直到半年后的一个晚上,他和她散步到学校外面那个鱼塘前。夜晚,有月亮,且很大。
  “看,一条蛇!”他指着鱼塘边的草丛突然叫道。
  “哪儿?”她惊跳起来,一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他顺势把她搂过来,捧住了她的脸。
  而她,隐隐觉得他想做什么,却也没有挣脱。
  他捧着她的脸细细地端详着。月光下她眉眼如画,一张脸美得缥缈。他不由看得心中狂跳。慢慢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慢慢地靠近她。她慢慢地闭上了她那可以与星辉媲美的眼眸。他小心翼翼地去寻找她的嘴唇。然而,他刚一碰触到她鲜花般娇嫩、露珠般湿润的唇片,他的心一阵颤栗,便慌忙松开了双手。
  而她依然闭着眼睛,羞涩地躲进了他的怀里。
  从那以后,她不再跟其他男生约会。她成了他的女朋友。那么简单,从散步开始,以一吻定情。她把他一张十六岁的生日照夹进了自己的小包里,从此形影不离。
  她不曾热烈地爱过,她也为此遗憾。然而,对这份感情,她也算满足。爱是什么呢?在感情的世界里,爱与不爱的界限从来都不曾那么分明。
  可是,对傅斯年,为什么一接近他就感到一阵眩晕,一种情不自禁?这是爱的感觉吗?谁又知道!
  我想起那天下午在斜阳居:
  “你怎么了?”傅斯年盯着我。
  “没怎么。”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认识的时间长了,突然之间要分开,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一想,我们两个认识的时间也不太长。”傅斯年慢悠悠地抬起头:“而且我走了,你身边还有姐姐,还有林欣儿,还有你的工作,还有——安迪,你不是天天想着他吗?”
  “你怎么了?”傅斯年看着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没什么。”我紧紧地咬着嘴唇。
  “那为什么眼睛红红的,好象要掉眼泪?”
  “每当有朋友离开我都会哭。你不要误会。”
  “我从来不敢误会。因为,我害怕你有太多的时候只是空虚。只是你要我填补安迪的空白。”
  “你恨我。”
  “怎么会?盈盈,恨这个字永远不会存在于你我之间,因为另外一种感情早把我的心填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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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15:4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明年吧。说不定我们再见的时候,依然还是秋天。好舍不得离开这里。尤其是在这个季节。北京的秋天真的很美。天总是蓝蓝的,空气也总那么清新。盈盈,还记得香山的红叶,记得碧溪滩的月亮吗?还有那首在水一方,那首古老的诗。想一想好象是在昨天。”
  “盈盈,你怎么了?”
  “没什么。”
  “哦,还有。我走之后,你要有时间的话,替我照顾一下我的美丽云草。秋天是它们开得最烂漫的时候。可是,我却要离开了。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不知它们会不会象现在这样美丽,会不会开败。”
  我又想起当那杯美丽云草炮制而成的花茶,想起傅斯年“强行下机”的壮举,我想起了碧溪滩。是,安迪精干,而斯年淡泊却浪漫。我究竟爱的是谁?
  等睁开眼时,发现天已亮了。我从床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推开卧室的门,安迪依然合眼躺在沙发上,身上的被子被他蹬掉在地板上。
  我摇摇头,重新把被子覆在他身上。走到姐姐的房间外面,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我推开门,却发现床上空空的。姐姐一夜未归!
  我走进厨房,打算给安迪弄点早餐。待会他醒了,还是说清楚为好。毕竟,这已经不再是两个人的事了。
  我随意热了两杯牛奶,烤了几块面包,又调了豆酱,走到客厅唤醒了安迪。
  “让我再睡会儿。”安迪皱起眉头,象个婴儿。
  “吃一点吧。待会儿又凉了。”他喝了酒,谁知会睡到什么时候。
  安迪从沙发上坐起来,披着毛巾被,随手抓起一块面包填在嘴里。
  “也不洗手。”我笑。
  “我饿啊!”安迪满不在乎地说。
  “你和王瑞瑞在一起也这样吗?”我幽幽地问。
  “她,比你宠我。”安迪说:“她自己说,我象她儿子!”
  我笑了。
  安迪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喝着汤。
  “安迪,”我轻声地说:“你,什么时候去找王瑞瑞?”
  安迪没做声,又抓起一块面包。
  “她很爱你。”我说。
  “这汤,这面包,都不错。”安迪啧啧地说。
  “吃完了,你就去找她。那个案子,你早些解决。钱不够的话,我向姐姐借。”我继续说。
  “能不能让我吃完这顿饭啊!”安迪没好气地说:“我现在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我不吭声了。
  安迪慢慢放下了筷子。他颓然地说:“盈盈,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吗?”
  我沉默着。
  “你不想原谅我?”安迪看着我。
  “不是我想不想原谅。你当初确实被王瑞瑞吸引。”我说:“你们就跟夫妻似的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
  “盈盈,我承认我喜欢她。”安迪说:“但我很想找一个纯洁的女人做老婆。虽然时代变了,但我所受的教育,让我依然接受不了她。”
  “可是你所受的教育却可以使你先与她发生关系。”我咬着嘴唇说:“安迪,我可以接受未婚同居,但那是有条件的。”
  “可她不是——”安迪难堪地说不下去。
  “不是第一次,对吧?”我看着安迪:“安迪,如果你一定要找个处女做老婆,你在与她发生关系之前怎么不问清楚?你放纵了你自己,却反过来对王瑞瑞那么苛刻。这公平吗?”
  安迪说:“可骗我的是她!”
  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安迪把手埋在浓黑的头发里:“我该怎么办?”
  突然他一把抓住我:“盈盈,我希望我们重新开始。”
  正在这时,姐姐推门而入。看到安迪,她吃了一惊。
  “哦。安迪在呀?”姐姐笑着在玄关处换了鞋,一边偷偷瞟了我一眼。
  “我走了。”安迪放开我,脸色难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哎,再坐会儿啊!”姐姐叫着。
  安迪没有理会,径直走了出去。
  “你们怎么了?”姐姐看了一眼桌上的碟子,不动声色地问。
  “没什么。”我闷声说着,起身收拾着那些碗筷。
  “安迪昨晚在这?”姐姐问。
  “是。”我说着走进厨房。
  姐姐神色异样地看着我。她的脸上慢慢浮出一个笑:“盈盈,你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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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16:05 | 显示全部楼层
17
  一个礼拜的假期很快过去了。就在安迪那个案子开庭前的一个星期,王瑞瑞又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为了偿还违约金,安迪卖掉了他的那辆雪佛莱车。在这期间,安迪曾经回去过一次。不过,那次回去时,他给王瑞瑞留了十万块钱,而自己则提着行李箱住进了附近的旅馆。
  我没有料到安迪在这件事上如此倔强。因为害怕王瑞瑞出事,我又一次去了她和安迪的家。
  “别太难过。”我安慰她:“安迪会有想开的那一天。”
  王瑞瑞睁着一双失神的大眼睛,愣愣地摇摇头。
  “其实,你应该去找份工作。”我说:“女人也需要工作的。等你有了其他的精神寄托,你就不会天天胡思乱想了。”
  王瑞瑞只是摇头。
  “要不你继续上学也行。很多象你这样年龄的女孩子,还没踏出学校的门槛。”
  王瑞瑞仍是摇头。
  “瑞瑞,你真的不该做那个手术。”我忍不住叹口气:“连我都想不到,更何况是安迪。”
  王瑞瑞露出羞愧的神色。她用双手盖着脸抽泣起来。
  “盈盈姐,你说安迪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王瑞瑞一把抓住我的手,眼泪流了一脸:“是不是?是不是?”
  “怎么会呢?”我握着她的手:“我了解安迪,他不至于那么狠心。毕竟你们之间是有感情的。”
  “可是我骗了他——,”王瑞瑞哭道:“他肯定不要我了。”
  “别这样想。”我连忙说道:“其实安迪在乎你。你要有耐心。”
  王瑞瑞松开我的手,默默擦着眼泪。
  “做最不好的打算,”我说:“如果安迪真的接受不了你,你千万不要做出傻事来。你要记着,人不完全是为爱情活着。没有了安迪,你还有父母,还有你自己。”
  王瑞瑞愣愣地没有说话。
  “好了,我该走了。我跟傅斯年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不了,”王瑞瑞摇头,连忙起身:“我不耽误你了。”
  我和她分了手,赶往傅斯年的音像店。
  傅斯年从柜台里递过一杯花茶。
  “小全呢?”我接过杯子问。
  “在里面忙着。味道怎么样?”
  “好香!”我品了一口。
  “是吗?”傅斯年认真地说:“跟咖啡比呢?”
  “为什么要比?”我不满而调皮地:“你就那么小气?”
  “是啊!”傅斯年叹口气:“我为什么要那么小气?认识你之后,就总是患得患失。”
  “你真让我受宠若惊。”我笑:“我明明平凡如此,你却误认为是明珠。”
  “人的魅力来自于他的不自知。”傅斯年说。
  我摇头。小全走过来朝我打了个招呼。傅斯年从柜台里走出来,两人在桌旁坐下。
  “斯年,刚和安迪分手时,我觉自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但走到现在,事情全变了。”
  “安迪和王瑞瑞怎么了?”傅斯年问。
  “很复杂,你不会想到。安迪现在要跟王瑞瑞分手。”
  “什么?”傅斯年惊道,继而恍然大悟:“怪不得。”
  我幽幽一笑,明白他指在“永和大王”遇到安迪的那个晚上。
  “安迪又去找你了吧。”傅斯年忽然闷闷地问。
  我坦率地点点头。
  傅斯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问:“盈盈,这次釜山之后,我们能不能去温哥华?”
  “有事吗?”我颇惊讶。
  “家中只有我一个男孩子,我父母实在是想见到未来的儿媳。他们多年前已开始催我,幸亏妹妹结婚早,他们才放我一马。”
  “现在跟两个老人见面是不是太早?”我脸红。
  “那要看你是怎么想的。至于我,早有这样的确想法。”傅斯年说。
  “等等吧。你我都是有事可做之人,现在的状态难道不好?”
  “好是好。只是——”傅斯年笑了。
  “只是什么?”
  “只是除了吻吻你,抱抱你,什么都不能做。”傅斯年附在我耳边说。
  “天下乌鸦一般黑。”我脸红。傅斯年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他并不生气,正色道:“成年人的恋爱若要象马拉松,实在是够折磨人。”
  “我们认识才几个月。”我争辩。
  “我始终有种担心,我们之间好象有大风浪。”傅斯年凝视我:“这种感觉令我害怕。”
  “我和安迪已经不可能。”我知道他的顾忌:“斯年,我有最起码的理智。”
  “毕竟你们处过朋友。”傅斯年摇头:“三年的时间不算短。”
  “安迪早已放弃我。”我说。
  “可他已经在回头。”傅斯年说。
  “我不会再接受他。”我低头说。
  “你依然恨他。”傅斯年看着我:“这说明你还爱他。”
  “斯年!对我公平点!”我叫:“你明白我的!”
  “坦率说,我不是那么明白。”傅斯年凝视着我说:“答应我,釜山电影节之后,我们直接去加拿大,不要回北京。”
  “斯年,没有人能够抢走我。”我说:“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傅斯年。”
  “我们一日不结婚,我就一日担心。”傅斯年坚持道:“从今晚开始,你要认真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何时嫁给我。”
  “你这算求婚吗?这么仓促。”我说。
  “盈盈,我只想你尽快嫁给我。”傅斯年说。
  “我答应考虑。”我说。
  傅斯年正要说什么,我的电话响了。
  “盈盈,我在避风塘,你过来陪我喝酒吧。”林欣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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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16:24 | 显示全部楼层
“欣儿!”我惊道:“明天就要走了,你还不早些休息?”
  “柳姐,我很闷。”林欣儿说:“我实在很闷。”
  “听我的话,马上回去。”我急道:“或者少坐一会儿,但千万不要喝酒。你那点酒量,经不起喝。”
  “你过来陪我吧。”我这才发现林欣儿的声音已经略有醉态。
  “你等一下。”我无奈地说:“我马上过去。”
  “林欣儿?”傅斯年问。
  我点头。
  “去陪陪她吧。我送你。”傅斯年说。
  “不用了,我搭车过去。”我歉然地对傅斯年说:“斯年,真对不起。陪你的时间总是很少。”
  “等我们结婚了,就可以天天在一起。”傅斯年无奈而又好脾气地说。
  “只怕那时你又要烦我了。”我笑着起身,走到店外。
  傅斯年送我出来。站在门口,他紧紧拥着我。
  “记着我刚才的话。”傅斯年说。
  “什么话?”我愣道。
  “我的求婚。”傅斯年不满地:“这么快就忘记,仿佛我是世界上最不重要的人。”
  我笑了:“我已答应考虑,说明你不是不重要。”说着,我随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跳了上去。
  “小姐去哪里?”司机问。
  “避风塘。”
  车开动了。我隔着玻璃窗朝傅斯年挥挥手。傅斯年站在那里,一脸的不舍和无奈。
  “早结婚也好。”我默默地想:“他是个没什么值得挑剔的男人。”
  “小姐,来北京几年了?”司机悠闲地问。
  “两年了。”我奇道:“你怎知我是外地人?”
  “你这么漂亮,不太象本地人。”司机笑:“我拉过很多年轻女孩子,发现很多漂亮的女孩子都是外地的。北京也有,就是少。”
  “你这种论调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也笑了。
  司机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你就拿现在走红的女明星来说吧,包括那个林欣儿,也是山东的呢!”
  “你喜欢她呀?”我问。
  “喜欢啊。一看就是乖女孩子。报纸上登的那些,什么她跟高凌风了,跟她那个经济人搞同性恋了,全是胡说!”
  “师傅,你认识林欣儿啊?”我问。
  “认识?当然!”司机说着得意地晃了一下头:“我拉过她呀。她那天穿着件高领毛衣,戴了双大黑眼镜,以为我认不出她。其实,从她一上车,我就看出来是她了。但我没言语。心想,你们这帮明星啊,没成名时生怕别人不认识。千方百计出名了,又怕别人认出你。连出个门,打个的都得穿成这样。活得累不累啊?我本来是心里想着的,谁知想着想着就说出来了。我们开出租的就这毛病,喜欢跟客人聊天,聊惯了,遇着个不说话的,心里就憋得慌。我一急,就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当时吓我一跳!我本来是挺喜欢这姑娘的。那天看她的脸色也不太好。我心想这些人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干嘛还要当着人家面说风凉话呢?我也恁缺德了我。谁知,她听了没怎么生气,半天没吭声,后来她把眼镜摘了下来,说:师傅,你说谁呢?我一看,傻了眼。不是林欣儿!不过真象,特别是她把那双眼一遮,就跟林欣儿一模一样。她就是眼睛比林欣儿小了点。她后来告诉我虽然她不是林欣儿,不过她沾了林欣儿不少光。林欣儿成名前她一直在家待业。林欣儿成名后,她因为跟她长得象,马上就被一家航空公司看中了,成了一空姐。空姐多好啊!天天在天上飞,哪象我们开出租的,天天在地上跑——”
  “那你不是还不认识林欣儿吗?”我哭笑不得地说,突然我说:“师傅,你是不是走错了?不是这条路啊!”
  “你不是去避风港吗?前面就是。”
  “不是避风港,是避风塘!”我说。
  “啊!是避风塘,不是避风港呀?”司机慌忙打住了计价器:“这点路我不跟你记价。我听错了。咱们掉头!”
  说着他转了个头。
  “能快点吗?”我催道。
  “能,能!”司机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油门。
  车在避风塘外停下。我从车上跳下来,给司机塞了五十块钱:“师傅,谢谢您!是我没说清楚,你甭找了!”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钱塞进了口袋。
  我笑着朝他摆摆手,走进避风塘。林欣儿要来的话,一般都在三楼活动。在门口交了费,我径直上了三楼。里面许多人正伴着摇滚乐,聊着天,喝着茶,磕着瓜子。整个楼层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让人心慌意乱。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发现林欣儿的影子。我又匆匆跑下二楼,依然不见她。我给她拨了个电话,拨通了,却没人接。
  我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过有五分钟的样子,我又拨了一次她的电话,依然没人接。
  我走到登记处:“我能看下你们的来客登记吗?”
  “可以。”服务员把登记薄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迅速地翻了一遍。果然,我发现了林欣儿的名字,她是九点四十来的这里。我看了一下表。现在是十点四十。
  她会去了哪里呢?
  我正要张口问服务员,突然我的眼睛被登记薄上的一个名字吸引住了。高凌风!他也来了这里!林欣儿会跟他在一起吗?很有可能。我蓦地想起高凌风曾约林欣儿来避风塘。
  “谢谢!”我把登记薄还给服务员,匆匆走了出去。
  站在马路上,我又一次给林欣儿打了个电话。这次,她关了机。
  我疑惑起来。林欣儿看到了我的号码,应该马上打回来电话才对啊。除非,她的电话不在她手上。她,会不会出事呢?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脑海中闪现着。我连忙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就朝林欣儿家里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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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16:4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林欣儿家里住着时她曾经给过我一把她家里的钥匙。到她家门口时,我迅速从钥匙链上找出那把钥匙,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我拉开客厅里的灯,轻声叫了声欣儿,没有人应。我走到林欣儿的卧室外边,推了推门,发现门被反锁着。里面有人!我使劲敲了敲门,大声叫着:“欣儿,开门,开门!”没有人应,我却听到里面“砰”的一声,似乎是椅子被踢倒的声音。
  “高凌风,开门!”我高声叫着,一边用脚狠狠地朝那扇门踹去。不知踹有几脚,只听啪地一声,我险些摔倒在地。黑暗中只看到一个身影慌慌张张地穿着衣服,口中连声叫道:“先别开灯!”
  我啪地一声拉亮墙壁上的灯,刹时房间里一片明亮。只见林欣儿披散着头发,醉态满面地躺在床上,身上只剩下紧身的内衣,口中喃喃地叫着:“秦康,秦康”。
  我火冒三丈地瞪着穿好了衣服站在一边、满面通红的高凌风,喝道:“高凌风,你想干什么?”
  高凌风一脸惶恐,突然他啪地一声跪在地上,朝我叫道:“盈盈姐,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是真的喜欢林欣儿!”
  “你,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我气得浑身发颤:“你是在犯罪!”
  “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求求你!”高凌风说着抱住了我的腿:“求求你,盈盈姐!”
  “快滚!”我冷冷地说。
  高凌风急忙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门边:“盈盈姐,你千万不要告诉欣儿,我是真的喜欢她!”
  “你走不走?”我厌恶地说:“你再不走,我叫警察了!”
  “我走!你千万不要告诉欣儿!”高凌风说着慌张地推门而去。
  林欣儿躺在床上,口中嚅喃着:“秦康,秦康。”
  我走过去,用被子盖住了她。一边气愤地在床头坐下来。
  林欣儿不再说话,慢慢地睡着了。
  我忍不住叹口气,靠在床边,也渐渐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天色微亮。朦胧中,听到林欣儿失声叫道:“柳姐!”
  我睁开眼。林欣儿坐在床上发着愣。
  “谁帮你脱的衣服,是吧。”我揉着眼睛没好气地问。
  林欣儿傻傻地摸着头,看着我。
  “你惹高凌风干什么?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现在哭都来不及。”我说。
  林欣儿发了会儿呆,突然“哎呀!”一声,埋怨道:“谁让你昨晚去那么晚。你不过去,我只有找他了!”
  “你找他没关系。你喝酒干嘛?还喝那么多!”我瞪着她。
  “真没想到,高凌风竟然——”林欣儿恨得咬牙切齿。
  我看了看表,猛地拍下她的头:“别再说了!我们九点的机票,快起床!”
  两人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洗刷完毕,拉着行李箱就出了门。路上傅斯年给我来了个电话,告诉我他已经在我和姐姐住的公寓等我们了。
  等我们赶到时,傅斯年正在客厅里跟姐姐聊天。看到我们,姐姐慌忙从沙发上站起来。
  “欣儿,你们过来了。”姐姐的脸有些发红。
  我注意到姐姐竟然穿着睡衣。天,她的睡衣好透明哦!还是吊带的那种。姐姐有很多很多睡衣,鬼知道她怎么碰巧穿了一件这样性感的!我阴着脸看了一眼傅斯年,他的神色很平静,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哦,我进去换件衣服。你们坐会儿吧。”姐姐有些尴尬地走进卧室里。
  聪明的林欣儿早看出端倪,她故意轻松一笑,叫道:“傅斯年,你怎么能起这么早?我和盈盈都快磕睡死了!”
  “习惯了。我们做生意的,一般都不睡懒觉。”傅斯年好象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平静地说。
  我闷声走到卧室里,拿出几天前已经打理好的提箱,对林欣儿说:“我们走吧。”
  姐姐从房间里走出来,她换了一件非常随意的白色真丝长袖,下身是一件黑色的宽腿裤,乌黑的卷发优雅而自然地披在腰间,银色耳丁,香嫩的脖子上系着一条小巧的玫瑰色丝帕,整个人显得端庄高雅。
  “怪不得见过青青姐的人都说你是大美女,真的好漂亮啊!”林欣儿盯着姐姐,夸道。
  我偷偷瞟了一眼姐姐,没做声。
  “老了。”姐姐不自然地朝林欣儿笑笑:“走,我送你们去机场吧。”
  四人下楼。我们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里,姐姐驾着车往机场赶去。
  林欣儿坐在副驾的位子上,与姐姐欣然交谈着。
  我和傅斯年坐在后座上。奇怪,他好象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我的不快,一路沉默不语。
  我忿忿地把头扭到一边,看着窗外风景。
  直到三人上了飞机,傅斯年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你主动跟他说句话吧。”林欣儿轻声说。我和她坐在一起,傅斯年坐在前排。
  “为什么?”我生气地:“你看他那样子,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小点声!他听到了!”林欣儿嘘了一下。
  “听到又怎么样?”我噘起嘴。
  林欣儿呆呆地看着我,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奇怪地问。
  “你看你们现在多好啊。我想找个人生气都找不着。”林欣儿说。
  “欣儿!”我叫道:“天下又不止秦康一个男人!”
  林欣儿摇摇头,闭上了眼睛,靠在座背上。
  我从椅缝里偷偷窥了一眼傅斯年,他闷闷地点上一根烟。马上有一位漂亮的空姐走过来,彬彬有礼地说:“先生,对不起,您不能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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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17:16 | 显示全部楼层
“哦。”傅斯年掐掉了烟蒂,拿出一本杂志,若无其事地看起来。
  他连我这边看都不看一眼。
  我气恼地合上眼睛。
  这时,听到后面一个清脆的声音:“哎,你看,那个是不是林欣儿?”
  “不会吧。看着比电影上要瘦一点!”另一个声音说。
  “是她吧。要不,上去问问看?”
  “万一不是呢?你看她身边坐的,是个女的,不是那个高凌风啊!”
  “去!高凌风根本配不上林欣儿,她怎么会跟他坐一起?说不定她旁边的那位是她的‘同志’呢!”
  “啊,你别说,真有可能!”
  “你们别瞎说了!”另一个声音加进来:“谁敢上去给她打个招呼?我挺喜欢林欣儿的,她戏演得挺棒的!”
  一阵低声的讨论。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拿着一个笔记本走了过来。
  “嗨!”我推了下林欣儿,她正昏昏欲睡。
  “怎么了?”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有人过来了!”我小声道。
  林欣儿猛一睁眼。
  男孩子有些羞涩地看着林欣儿:“你是林欣儿吧?”
  林欣儿点点头。
  “那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我特别喜欢你。”男孩子惊喜地说。
  林欣儿一愣,随即爽快地拿过男孩子手中的本子,低头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立刻,一群孩子都拥过来:“林欣儿,给我签个名吧。”
  林欣儿笑着一一为他们签了名字。
  我又瞥了一眼傅斯年,他脸上盖了本杂志,仰头靠在椅背上。
  一路上他始终没说话。
  终于抵达釜山机场,三人下了机仓,只见许多影迷举着横额,上面写着中文字样:“中国影坛玉女林欣儿,我们永远欢迎你”。林欣儿一下机就被他们团团围住,被要求签名、合影。
  三人在电影节主会场附近的天堂饭店下塌。李福礼早已在那里等待。
  “我已经替你们预订了三个房间。今晚6点半我带你们出席开幕现场。”李福礼说。
  三人点头称谢。
  李女士微笑道:“我今天凌晨搭乘六点多的火车从汉城赶到这里,也有些累了。我们晚上见。”
  三人与她告辞。
  “你有没有看到梁朝伟?”林欣儿兴奋地说:“刚才我看到走廊里有个人影,非常象他。待会请他签名。”
  “没看到啊。”我摇头。暗暗瞥一眼傅斯年,他拖着行李,脸无表情地站在一边。
  我气愤地走进房间。刚洗浴完毕,傅斯年闷着脸走了进来。
  “对不起。”他终于开口讲话。
  “我不明白。”我看着他。
  “安迪那天晚上在你那里,你为何没告诉我?”傅斯年忍无可忍地问。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天,原来为了这个。
  “我告诉过你他找过我。”我说。
  “可你没说那么清楚。”傅斯年说。
  “斯年,你真好笑。”我叫:“难道你认为我和安迪能做出什么吗?”
  “我信任你,盈盈,”傅斯年说:“但你是已经有未婚夫的人了,我希望你和安迪不要再象原来那样。”
  “斯年!”我问:“是姐姐告诉你的吗?是吗?”
  “那并不重要。”傅斯年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你和安迪太接近,包括其他男人。”
  我象看外星人样地看着他。
  “斯年,你让我觉得很好笑,也很好玩。”我说。
  “我是非常认真的。”傅斯年的脸一下子红了。
  “好,我接受你的批评。以后我一定注意。”我又笑又恨地:“但是今天早上,姐姐和你坐在客厅里,她连外衣都没穿,你怎么解释?”
  “什么怎么解释?”傅斯年一愣。
  “当然要解释了!”我没好气地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而那个女人只穿着一件透明的吊带睡衣!难道你就没有想入非非?”
  “你,”傅斯年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我:“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这么想有什么不对?”我叫:“你明明看到姐姐穿着睡衣,你就应该等她换了衣服再进去啊!为什么那么着急就进去了?为什么?”
  “盈盈,你真是——”傅斯年失声叫道:“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我惊讶地看着傅斯年:“难道你不知道姐姐喜欢你?难道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你可以当她是一块木头?”
  傅斯年瞪着我看了半天,反问道:“那你和安迪呢?你们整夜都在一起,难道就只聊天那么简单?”
  我盯着傅斯年,呆若木鸡。
  “斯年,你再这样无聊,我请你出去。”我生气地。
  傅斯年看着我,甩门而去。
  我坐回到自己床上,一阵难以形容的憋闷使我有种想哭的冲动。我气愤地把头埋在被窝里。傅斯年,傅斯年,我不会再理你!!
  当我重新抬起头时,我发现傅斯年正呆呆地站在我身边。他的眼神很黯然。
  “我错了。”他牵了牵嘴角。
  我怒气未消,没理他。
  他慢慢走过来,拉住了我的手:“我错了。原谅我,盈盈。我只想你能完全属于我。”
  我的眼圈红了。
  他把我拥在了怀里,轻声道:“能不能原谅我?我没想到自己对你的占有欲会这么强。”
  “下次不能这么冤枉人。”我把头埋在他怀里,委屈地说:“你该对我有信心。”
  “不会有下次了。”傅斯年说着捧起了我的脸,替我擦去眼角的泪痕,凝视着我:“我不会让你再有眼泪。”
  “斯年,是我不好。”我看着他,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不该无理取闹。更不该对你说狠话。”
  “我们两个以后都不要这样了。笑一笑。”傅斯年温柔地命令道。
  我含着泪笑了。
  “盈盈,你即使哭的时候都这么美。”傅斯年捧起我的脸,看得仔细。
  他的唇在向我靠近。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的吻。
  他找到了我的唇,轻轻地吻着,吻着。很快,他的吻越来越密,越来越有力。他把我放倒在柔软的被上,他的唇从我的眼睛,脸庞,嘴巴,下鄂,耳朵,到颈子来来回回地吻着。在他热烈的亲吻中,我感到一阵剧烈的颤栗,全身烫得厉害。在一阵眩晕中,我感到一双手急切地解开了我的钮扣。接着,他火热的唇就紧紧地贴了上来。
  “盈盈,我想要你,想要你。”傅斯年一边急促地吻着我,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
  我任他抚摸着我,亲吻着我,在他身下发出连声呻吟。
  “我不能这样!”傅斯年突然惊叫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我全身瘫软,无力地躺在那里。
  傅斯年懊悔地叫道:“我好糊涂!”
  他迅速替我扣上扭扣,把我抱了起来。我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身上火一样烫。
  “盈盈,现在要你,太委屈了你。”傅斯年说。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傅斯年缓缓捧起我的脸:“我一定要把你留到结婚那天晚上。”
  “你是个少有的柳下惠。”我的声音细得象蚊子哼。
  “盈盈,什么时候嫁给我?”傅斯年问。
  “为什么要嫁给你?”我笑。
  “因为我是这样爱你。”傅斯年看着我。
  我笑而不答。
  “回答我。”他急切地抬起我的下巴。
  “随你。”我说。
  “真的?”傅斯年狂喜地叫着,给了我一个深深的、深深的吻,令我喘不过气来。
  我笑着点头。他的确是一个没什么值得挑剔的男人,除了心太急。
  “盈盈,”傅斯年在我耳边悄声说:“很快,在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房间里,在大红的喜字里,在闪烁的烛光里,在醉人的音乐里,在我亲手为你铺好的床上,我会把我最纯洁,最美丽的新娘,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傅斯年说着,又给了我一个深吻。
  “不过做柳下惠的滋味,并不好受。”傅斯年说着慢慢地松开我,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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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18
  那个晚上,在釜山海云台区游泳湾帆船赛场野外剧场,第九届釜山国际电影节正式开幕。现场五千多名观众,绕着碧蓝的池水坐成一个巨大的扇形。在一阵爵士管弦乐声中,司仪安成基和李英爱身着华彩礼服出现在台上。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响起,伴以五彩缤纷的烟花,现场的气氛非常热烈。
  “下面,热烈欢迎第九届釜山电影节开幕影片《2046》的主创人员王家卫与梁朝伟!”李英爱用流利的英语说道。
  顿时观众席上一片沸腾,掌声,尖叫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
  当身着黑色皮衣的梁朝伟出现在台上时,一大群韩国的女观众手里举着写有梁朝伟名字的彩旗,口中叫着“我爱你,伟仔!”,一边蜂拥着往台上冲来。
  “请安静!请安静!”李英爱维持着甜美的微笑,却有些惊慌。
  梁朝伟的保镖迅速护卫着面色慌张的梁朝伟往台下走出。
  “伟仔,我爱你!”失望的观众更加疯狂地叫道。
  “下面,请大家观看本次电影节的开幕影片《2046》!”安成基用洪亮的声音压抑着他的慌乱。
  幸好,电影开始之后,观众马上平静了下来,整个现场一片寂静。
  “韩国观众就是这样的,”傅斯年悄声说:“他们非常喜欢明星,但更懂得欣赏电影。”
  “明天林欣儿恐怕也不敢上台了,她连保镖都没带。”我说。
  “还好,她的名气暂时超不过梁朝伟。”傅斯年笑。
  “林欣儿参展的影片是哪部?”傅斯年问。
  “《生死之恋》啊!”我说。
  “这个片子很不错呀。”傅斯年说。
  “当然了,广电总局通过的,还能有错?”我笑。
  两人继续看片子。
  旁边一道冷冷的目光突然朝我射过来。
  我不安地转过头。奇怪,那道目光却消失了。
  直到影片结束,我一直感到有道目光在冷冷地注视着我。可是,每次转头,却什么也看不到。观众慢慢散去,现场只剩傅斯年和我。
  “奇怪!”我恍然地说。
  “怎么了?”傅斯年问。
  “好象有个人一直在看着我,每次转过头,却什么也看不到。”
  “不会吧。你釜山有熟人吗?”傅斯年问。
  我摇摇头:“除了李福礼,但不可能是她。”
  “那就是了。不要多想,我们回饭店吧。”傅斯年说着拉起我的手。
  到了饭店,一大群人把一层大厅围得水泄不通。我和傅斯年走过去。原来梁朝伟真的住在这里,这些都是他的fans。
  “有他在这里,林欣儿有光也发不出了。”傅斯年笑着拉我上了二楼。
  经过林欣儿门口时,却发现整个楼层都是她的fans。我意外地发现飞机上的那几个孩子也在其中。
  傅斯年和我挤过人群,二人溜进我的房间。
  “林欣儿现在应该非常羡慕我们。”我说:“做平常人多好,可以大摇大摆在人群里走。”
  “是啊。我们可以随意做任何事而不必被围观。”傅斯年说着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橄榄色的窗帘,外面星稀月朗,给整个房间涂了一层银光。釜山的夜晚是这么寂静。
  我走到傅斯年身边,把头靠在他宽宽的肩上。
  “想不想得奖?”我问傅斯年。
  “无所谓。”傅斯年说:“这一点我看得很开。现在的状态我已很满足。”
  “不过能够得奖还是好事。”我说:“你那么喜欢拍东西,得奖对你来说是一种肯定。”
  “如果真的能够得奖,真是双喜临门。”傅斯年说:“我不太相信我有这样的运气。”
  “生活中有很多东西都是意想不到的。我们可以抱些希望。”
  “就象你。”傅斯年转身看着我,静静地说:“我一直认为,不是你把自己给了我,而是命运把你推向了我。”
  “斯年,”我说:“你仍对安迪耿耿于怀!”
  “我讲的是事实。”傅斯年说:“如果安迪和你之间没有波澜,我和你根本没有机会认识。”
  “你在提醒我是安迪抛弃了我。”我闷声说。
  “我没有这个意思!”傅斯年慌忙陪笑道:“我庆幸自己的运气好。”
  “好了,我们不谈这个了。”我说。
  “斯年。”我望着天边一轮弯弓,轻声说。。
  “嗯。”傅斯年出神地凝视着天边。
  “谈谈你的过去,你在美国的情况。”我说。
  “嗯?再简单不过。”傅斯年说:“除了上课,就是跟着查理出去拍东西。不过,最难忘的经历还是勤工俭学的那段日子。每个周末我都会去做一次家教,而每天晚上我都会到离学校很远的一个饭店里帮着洗盘子洗碗。有时连着能干三四个小时,搞得晚上睡觉的时间也很紧张。撑有一年多吧,精力实在不行了,就换了个方式,给一些杂志设写写稿子,再给电视台拍个短片什么的,比在饭店打工有意思多了。”
  “在外面确实挺苦的。”我感慨:“不要说在美国,就是在北京也很不容易。各方面竞争都很激烈。影像业更是如此。”
  “所以,如果我的片子能得奖,对我那个影像店的生意倒是挺有帮助的。”傅斯年说。
  “我觉得有机会。你那个片子整体上把握得比较准确。”我说。
  “你这样一说,我也多了些希望。”傅斯年笑了。
  二人又聊了些话题,终于都有些倦了。傅斯年揽着我的腰,给我了一个吻。
  “如果结婚了,我就不必再到隔壁去睡了。”傅斯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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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17:5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不要每天都以这个话题结束,好不好?”我笑着送他到门口:“早些休息。这一个礼拜每天都有安排。我们需养足精力才不辜负这次韩国之行。”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观看参展影片外,我们同时参观了几个公司的拍摄设备,同时受李福礼之邀一起出去吃韩国著名的炸牛排及面条火锅。在电影节的最后一天,我们终于得到了最令人振奋的消息:由林欣儿主演的《生死之恋》成为“亚洲电影之窗”单元中的最佳影片;而傅斯年拍的那部记录片《OneNightinAmerica》也获得此单元的优秀新人奖。三人一时乐不可支。尤其是傅斯年,此次获奖真是意外之喜。15日晚,即将离开釜山的前夕,为了表示祝贺,李福礼为我们在釜山著名的俱乐部举行一次庆贺晚宴。
  席间斛光交错,镁灯闪烁。身着墨绿露肩长裙的林欣儿成为席间的中心人物。小妮子虽出道不久,但人气极旺,曾多次出席过重要的记者招待会及新闻发布会,应酬工夫早已磨练得娴熟。这次又获此奖项,因而分外显得意气风发,风姿动人。她举着酒杯一一向众人斟满鲜红的葡萄酒,自己也豪气冲天,连饮数杯。几杯之后,她的脸蛋就泛上了两片红晕。
  傅斯年也颇为开心。作为业余人士,他能获奖实属不易。他穿件平时很少穿的深色西装,打上暗红色的领带,头发梳理得十分整洁,看上去也很抢眼。因为兴奋,平时滴酒不沾的他也陪众人喝下数杯。
  我早给老男人打去电话告诉了他这一大喜讯。他迅速的反应就是一连串的“好!好!太好了!”席间他又打来电话,希望我们尽快回京,好为林欣儿举行庆功宴。
  宴会之后,李福礼告知俱乐部在每晚九点都会有化妆舞会。林欣儿仗着酒兴,坚持要参加化妆舞会。为了不扫她的兴,更因傅斯年的兴致也很高,三人便打算狂欢一夜。李福礼讲自己有事先走。四人在俱乐部门口做别。林欣儿、傅斯年和我走进后厅挑选面具。我挑的是女蜘蛛侠,傅斯年挑的是佐罗,林欣儿挑的是《怪物史瑞克》里的公主。一阵劲爆的音乐传来,明灭频闪的五彩灯下,众人带着千奇百怪的面具正疯狂起舞。我和傅斯年,林欣儿与席间另外一个客人分别手拉手下了舞池。
  蹦到精疲力竭,傅斯年去柜台拿水喝。我在人群中寻找着林欣儿,她正与一位红发女郎对跳,其疯狂恣意与平时的她简直判若两人。我朝她做了个手势,正要转身,突然一个长挑而丰满的长发女人朝我走过来。她带着吸血鬼挪斯费拉杜头像的面具,十分狰狞,猛一看骇了我一跳。因为带着面具,整个面部只能看到她的那双眼睛,很大,很深,正冷冷地盯着我。
  我蓦地想起电影节开幕式那晚的那双神秘的眼睛,不由打了个冷颤。我不安地回避着她的直视。却见她慢慢地跳到我身边,用韩语冷冷地说了一句:“请跟我来。”
  说着,她朝开着一扇拱形小门的地方挤过去。我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小门外面是一条铺设华丽却曲径深幽的走廊。走廊的天花板上每隔三米左右就垂着一个小巧的灯笼,从里面散发着朦胧的烛光,映照得四周贴着横幅圣母玛丽亚头像的墙壁看上去有些诡魅。女人并不摘掉面具,这使她的每一次回头张望都不由令我一阵心惊胆跳。但一种强烈的好奇使我紧紧跟在距她四五米的地方。
  女人轻轻摆动着浑圆的臀部,急步地走着。大概转有七八个拐口,不知经过了多少扇同样的拱形小门,女人终于在一个楼梯口站定,回头看着我。
  “你敢进去吗?”她伸手指着楼下,冷冰冰地问。
  我奇怪地看着她,用韩语问道:“这下面是什么?你是谁?”
  女人并不答话,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你敢进去吗?”
  我走近楼梯处朝下看去,下面有一个很小的入口,入口处支了一架钢制的梯子,梯子似乎很长,一直通到地下。至于里面的摆设,因为光线很暗,什么也看不清楚。我有些犹豫,站在那里不知怎么答话。
  女人见状,不耐烦地说道:“你下去看看自然就知道了。下面有一个你想知道的秘密。”
  我疑惑地看了女人一眼。女人朝身后望了望,催促道:“你快些吧。待会儿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我在这里替你看着。”
  我咬了咬牙,走到那个狭窄的入口处,面朝着入口,扶着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下了梯子,顿时一种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是黑乎乎一团。我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看出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似乎是个小门,发出一缕微弱的亮光。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那扇门边。门半掩着,我站在门口借着微弱的灯光偷偷朝里望去。只见一幅令人惊愕而呕吐的场面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三四个赤身男女躺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每个人嘴里都叼着一个烟管贪婪地吸着。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片烟雾,不时从门口飘出一阵呛人的烟草味。
  一阵强烈的厌恶涌上来。我皱起眉头使劲压抑着呕吐的冲动。站在门口透了口气,我朝里看过去。借着光线大概可以看出这四个男女长得都相当漂亮。尤其有个男人,头发过肩,身上披了件浅色毛巾被,因为他躺的姿势和位置,只能恍惚看到他的侧面,但仅是侧面已经非常动人。看样子,他应很年轻。他正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管,然后陶醉地长出了一口气,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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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18:1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心惊肉跳地看着。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天,他们这是在吸毒!
  我为自己这一发现紧张得几乎要叫出来。然而,当那个年轻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朝身边那个女人微微一笑,并转过身来亲吻她的身体的时候,我震惊得差点失去心跳。
  竟是秦康!
  我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盯着他。只见他吻着身边的女人,女人也挺起身子回吻着他,慢慢地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我慌忙地转过身,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谁?”室内一个惊慌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慌乱地按断电话,飞快地跑到梯子口,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他们发现你了?”女人仍带着面具,站在入口的地方,不动声色地问。
  “没有。”我惊喘甫定,吃惊地问:“你是谁?你怎么会认识我?又怎么会知道秦康?”
  女人缓缓地摇摇头,又低下头,声音中有些悲凉:“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我正要张口,电话又响了起来。我慌忙按断电话,急急地对身边的女人说:“我记不清来时的路径,麻烦你再带我到舞厅去。”
  女人没做声,迈开步子就走。我忙跟在她身后。
  到了舞厅,傅斯年和林欣儿正站在柜台处焦急地张望着。我急忙跑过去,傅斯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你去哪儿了?”傅斯年长出了一口气。
  “欣儿,”我没理会傅斯年,急急转向林欣儿,气喘嘘嘘地说:“刚才我看到秦康了!”
  “什么?”林欣儿脸色变了:“他在哪儿?”
  “在地下室。”我说。
  “快带我去!”林欣儿抓起了我的手。
  “好!”说着,我转过身。奇怪,那个神秘的女人又消失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慢慢放下欣儿的手:“欣儿——”
  “怎么了,快带我去!”林欣儿焦急而激动地说。
  “可能,他已经走了。”我慢吞吞地说。
  “怎么可能?你没告诉他我在这儿?”林欣儿疑惑地看着我,继续追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现在怎么样?”
  我为难地说:“我没有机会跟他说话,因为——”
  林欣儿紧张地问:“因为什么?他是不是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
  我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傅斯年见状把我拉到一边,悄声问:“怎么了?”
  “秦康——”我正想着该怎么说,林欣儿急步走过来,盯着我:“柳姐,秦康到底怎么了?”
  在林欣儿焦急的目光中,我只得低声说:“秦康跟两三个韩国演员在一起,似乎是在吸毒。”
  “什么?”林欣儿脸色刹那间煞白,她摇晃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欣儿!”我连忙扶住了她。
  “柳姐,带我去。我要马上见到他!”林欣儿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喘着气说。
  “欣儿,你最好——不要现在去。”我嚅喃道:“我怕你承受不了。”
  “带我去。”林欣儿咬着牙说。
  “斯年——”我为难地转向傅斯年。
  傅斯年见状说:“不如这样吧,我和盈盈去找他。欣儿,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们,我们马上就回来。”
  “我也去!”林欣儿叫。
  “你在这里等着吧。”我说:“我和斯年去找他。你千万不要乱动,以免被人跟上,毕竟这儿很多人都认识你。在韩国吸毒也是很不得了的事,警方查得很紧。”
  林欣儿慌乱而无奈地在柜台前坐下。我朝傅斯年使了个眼色,两人匆匆离开。
  “你怎么知道秦康在这?”傅斯年跟在我身边,低声问。
  “有个神秘的女人带我去的。她带着面具,看不出她是谁。”我说。
  “糟了,不是这个路口!”我惊叫,转身拉着傅斯年往回走。
  两人屡遭周折终于转到那个入口处。
  “梯子被搬走了。他们知道有人来过,现在肯定已经离开了。”我失望地:“现在怎么办?”
  傅斯年沉吟道:“如果真是吸毒的话,他们肯定不止这一个地点,否则太容易被警察发现了。我们很快就要离开釜山,没有时间在这里守株待兔。现在最关键的线索是,如果能知道那个带着你来这里的神秘女人是谁,秦康就很容易找了。她跟秦康肯定很熟。”
  我皱起眉头回忆着那个神秘的女人:高挑而丰满的身材,长发,大眼,冷冷的语调,既认识秦康,也认识我,应该是圈子里的人……突然我大叫一声:“我知道是谁了!斯年,我们去找李福礼!”
  赶到柜台处,林欣儿正着急地左顾右盼。见到我们,她连忙迎上来:“怎么不见秦康?他去哪儿了?”
  “他已经不在地下室了。我们去找李福礼。她肯定知道。”我说。
  三人把面具往柜台上一扔匆匆走出去。站在门口我给李福礼拨了个电话。然而她的电话却提示不在服务区。
  “我们赶回饭店看看。也许她还没有退房。”我提醒道。
  三人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回天堂饭店。在大堂处看到李福礼拖着行李包,正在前台办理退房手续。
  “刚才我老公来了个电话,要我马上赶回汉城。我暂没来得及通知你们,真对不起。”看到我们,她满面歉意地说。
  “李大姐,我们想问你一个人。”我说。
  “谁?”李福礼问。
  “安情。”我说。
  李福礼略显诧异,随即摇摇头:“自从上次跟她一起从贵国回来之后,我一直没再跟她合作。”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秦康,我先生?”林欣儿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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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19:03 | 显示全部楼层
“秦康是你先生?”李福礼讶然地望着林欣儿。
  “李大姐,你去北京那阵,欣儿在外地拍戏,所以一直没机会替你们介绍。”我解释道。
  “哦!我想起来了,听柳小姐提过。”李福礼恍然道:“还是那次在北京见过面,后来我一直没再见到过他。怎么,他也在釜山吗?”
  林欣儿失望地哦了一声。
  “李大姐,那你知道怎么联系安情?我们有点急事要找她。”我说。
  “我手机里有她的电话,但不知她现在换号了没有。”李福礼说着拿出手机,从里面调出一个号码,我连忙记了下来。
  “如果有什么事,再给我联系。我晚上十一点的火车,不得不先走了。”李福礼抱歉地说。
  三人把她送到饭店门口,看她坐上出租车,又匆忙返回饭店。我拿起手机正要给安情打电话,突然想到:如果安情方便跟我见面的话,在地下室门口,她应该会显露自己的身份。也许,她考虑到秦康目前的情况会牵连到她而不愿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既然她能领我去那里,看来她还是希望秦康脱离那个圈子。思考再三,我还是给她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林欣儿在一边焦虑地看着我。
  “安情,我是中国****影视公司的柳盈盈。我知道刚才领我去找秦康的是你。”没等对方开口,我用韩语说道:“你现在方便吗?我希望跟你见个面。”
  电话里一阵沉默,对方似乎在思考。
  “好吧。”她终于说道。
  “你在哪里?”我急切地问。
  “我去你那里吧。”她显然并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的行踪:“我知道你在天堂饭店。你在房间里等我,我二十分钟之后就到。”
  “好,我等你。”我正要挂掉电话,安情突然说:“我希望见面时只有你一个人。听说秦康的老婆也来了釜山,我不想见她。”
  “没问题。”我连忙说。
  安情啪地挂了电话。
  “怎么样?”林欣儿连忙问。
  “她马上就到。”我说:“不过,她不想见到你。”
  “为什么?”林欣儿问。
  “我也不知道。”我搪塞地:“反正,只要她告诉了我们秦康的情况与联系方式,你见不见她也没什么关系。”
  林欣儿疑惑地哦了一声。
  “好了。欣儿,斯年,你们回房休息吧。她马上就到了。”我说。
  林欣儿迟疑着站起来。
  “放心欣儿,没事的。你先回房间吧。”我说。
  林欣儿离开后,傅斯年悄声问我:“这个安情跟秦康——”
  “你怎么猜到?”我奇道。
  “否则她怎么不好意思见林欣儿?”傅斯年笑。
  “是啊。”我说:“再受宠的情人不过只是情人。况且,林欣儿现在这么火,安情不自惭形秽才怪。”
  傅斯年摇着头走出去。
  约摸二十分钟的样子,安情来了。她穿一件宽大的浅紫色蝙蝠衫,足蹬过膝的长靴,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高髻。虽然是十年前时尚的打扮,但由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土气,反有一种新颖的别致。
  她又大又深的眼睛在房间里骨碌碌转了一个圈,很快就在我脸上凝固了。
  “你返回地下室时秦康已经走了?”她开门见山地问。
  我点头。
  “秦康现在很难找,因为他的姘头很多,”她的声音一如一贯的冷漠:“今晚上实在是个巧合。我下午一直在舞厅,偶然在人群里瞥到金素心,才知道他们今晚在俱乐部集合。”
  “金素心?”我疑惑地问。
  “他刚结识的一个贱货,靠跟制片睡觉才捞到一个配角,”安情一脸的不屑:“秦康讲她的牙齿好看。”
  “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我问。
  “不知道。他原来在汉城呆过一段时间。后来到釜山,为了避免警察搜查,他经常住在旅馆,并且时常换地点。瘾来的时候就直接到旅馆老板那里去买。”
  “他什么时候来的韩国,什么时候染的毒瘾?”我忍不住问。
  “我从北京回来之后他马上就跟着过来了,那时我在汉城。他经常跟我一起到迪厅里去玩,慢慢结识了一些圈里的朋友。后来有个朋友看上他,就在他酒杯里偷偷放了可卡因,他喝一次就上瘾了。为了防止他害我,我就把他赶了出去。他到釜山后又认识了其他一些人,全是些瘾君子。”
  “安情,你没有说实话。”我盯着她说:“你知道他的地址。”
  “什么?”安情一愣。
  “那个偷偷往他杯子里放药的人就是你吧。”我说:“你想控制他。”
  “为什么?”安情的脸色有些微红:“我为什么要控制他?”
  “因为你喜欢他,但他太帅,太花心。因此你只有出此下策。”我说:“可是慢慢地他却有了更多的情人供养他。现在你既想把他从那个圈子拉出来,又害怕失去他。”
  安情没有说话,但她的神情告诉了我我的猜测没错。
  “如果你真的想救他,就应该让他回到他太太身边。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是真的爱他,那就是他太太。”
  安情咬着牙不做声。
  “如果你不想秦康死,就让我们带他回国接受戒毒治疗。就算是死,我们也不希望他客死异乡。”我说。
  安情低头考虑良久,终于点头。
  “我带你去找他,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一个人跟我走。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那个地点。他们都不想。”
  我来不及细问“他们”是谁,就跟着安情出了门。上车前我给傅斯年拨去了电话,告诉他秦康很快就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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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19:59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概有半个小时的光景,安情让司机停车。我从车里跳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由于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否远离市区。但从四周的环境来看,此处应该很偏僻。身旁是片广袤的树林,在树的遮掩下周围一片零零星星的房舍看上去很不起眼。稍远的地方应是一个农场,影影绰绰有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男人拿着一个木桶在散发着微光的电灯下用力地挤牛奶;再远些似乎是一个很大的湖,有排灯光映在水面上,照得水面明亮得如同白昼。如果在白天,这里应该是个很不错的风景区。
  我跟在安情后面,大约走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安情在一个陈旧的四层楼前停下来。这栋楼没有什么标识,从外观上看很象北京的老居民区。
  安情拉开一楼的灯,这是个空阔的大厅,地上是粗糙的水晶石地板砖,当中有两条粗大的木柱,连漆都没涂,露着黑黑的柱身。我正要往楼梯处走去,安情突然道:“那边有电梯。”说着,她往前走了几步,随手推了一下身边的墙壁。只听吱的一声,闪出一扇门来。我急步跟了去。安情随手掩了门,同时按了对面墙上的一个按钮。只见墙里面忽地又闪出一扇门来。安情推开门,这才看到一扇铁门。安情又按了一个按钮,电梯亮了。门开处,安情走了进去。
  “刚才你看到的那个楼梯是个死口,通不到二楼。我们只能坐电梯。”安情转头对我冷冷地说:“就算警察能找到这个地方,他们也很难找到这个入口。”
  电梯在四楼停下。安情领着我走进一个房间。
  这是个复式楼阁,里面的装修相当豪华。在通向二楼的台阶上,有个穿着牛仔裤,披散着头发的年轻男人抱着一把吉他坐在那里。我一进门,他就直直地盯着我。
  “秦康呢?”安情冷冷地问他。
  “上面。”男人懒懒地说,一眼不眨地看着我。
  安情上楼。我紧紧跟在她后面。经过那个男人身边时,他把一条长腿横在台阶上。我正要从他腿上跨过去,他突然伸出另一条腿,把它放在楼梯的扶栏上,正好抵在我的胸前。
  “干什么?”我连忙后退一步,脸红了。
  男人不答话,只嘻嘻地笑着:“第一次来啊。”
  “李明朴,你做什么?”安情冷冷地瞪着他。
  “不做什么。”男人悻悻地把腿放了下来。
  我面红耳赤地从男人身边走过去。感觉那双眼睛一直在身后盯着我。
  我刚走到拐角处,突然从房间里传出一个女人痛苦而压抑的呻吟声。听着听着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难堪地站在那里不知怎么反应。只见安情的脸色猛地变了。她大叫一声,踢开门。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一阵气喘咻咻的嘶打声。秦康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他在低头扣上钮扣的那一瞬间,眼睛和我碰了个正着。
  他象看到了天外来客一样惊诧地盯着我。在那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他眼中一丝淡淡的喜悦。不过,那种复杂的眼神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冷漠和满不在乎代替了。
  “秦康。”我叫道,当然是用汉语。
  他拧了拧他那浓黑的眉毛,没有理会我。
  我走过去,说:“秦康,我们好久不见了,你这一段过得怎么样?”
  秦康不看我,他一边继续扣着扣子,一边悠闲地朝楼下走去。
  我跟了上来。
  那个抱吉他的男人在背后虚眯着眼睛看着我。
  “秦康,林欣儿也来了。这次她还在釜山电影节上拿了奖。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我急切地说。
  “你在说什么?”秦康奇怪地看着我:“我不认识你。要抽,你找安情。她知道放在哪儿。”
  “秦康,别装了。”我愣了一下,继而耐心地说:“你收拾好东西跟我走。林欣儿一直都在找你,在等你。你走的这段日子,她都快疯了。”
  秦康的眼睛刹那间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但马上他冷冷地说:“蜜丝,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欣儿,鬼晓得林欣儿是谁。你快走吧。这个地方不欢迎你。”
  我正要说话,忽然从楼上传来一声惨叫。只见一个只穿着内衣的黄发女人捂着脸从楼下踉踉跄跄地跑下来。几滴鲜红的血从她的指缝间渗出来。
  她跑进一楼的洗手间里。只听水哗啦哗啦地流着。不一会儿,从洗手间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我的脸,我的脸!”
  黄发女人惊恐地跑出来,一头扑到秦康怀里,哭道:“我的脸破了,我的脸破了!”秦康皱起眉头,厌恶地把女人推倒在地上,看也不看她一眼,对着镜子认真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女人坐起来抱着秦康的脚嘤嘤哭起来。秦康一伸腿又把她踢倒在地。
  坐在台阶上的男人突然跑过来,扶起黄发女人,看着她的脸,抚摸着她的脸。他咚咚跑到楼上,下来时手里多了个蓝色的药瓶和一个塑料袋。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支药棉,在药瓶里蘸了蘸,细细涂在女人的脸上。
  涂着涂着,女人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亲他的脸,亲他的嘴巴,亲他的手,亲他的胳膊,最后女人把他按倒在地,脱去他的上衣。
  男人在女人身下发出一声呻吟。
  “滚到楼上去!”秦康冷冷地说。
  男人害怕地看了秦康一眼。女人依然紧紧地楼着他亲着他。男人蓦地从地上爬起来,抱起女人朝楼上走去。女人在他怀里发出阵阵刺耳的笑声。
  我抬头朝楼上望去,却发现安情手里拿着一支烟管,坐在楼梯拐角处正在吞云吐雾。她一边吸着嘴里一边发出一连串听不清楚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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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20:19 | 显示全部楼层
秦康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安情身边夺过她手中的烟管,骂道:“又偷我的东西,滚!”
  “让我吸一口,让我吸一口,求求你!”安情抱着秦康的脚哀求着,她浑身抽搐着,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流了下来。
  “滚!婊子,就会偷我的东西,有本事自己挣去!”秦康骂着一脚踢开安情,把烟管里的东西抠出来,走进房间里。
  安情疯一样地冲进房间里面,只听啪地一声,似乎是秦康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砰一声,安情被狠狠地甩了出来。
  秦康从房间下来时,安情又一次坐起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脚哀求道:“秦康,让我吸一口吧,只吸一口!”
  秦康看都没看她,蹬开她,走到楼下。
  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你走吧。”秦康欣赏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边优雅地摆弄着头发,一边若无其事地说。
  “我不会走,除非你跟我一起去见林欣儿。”我说。
  “我是不会去的。”秦康淡淡地说:“这个人,我早已经忘记了。”
  “你在撒谎。”我说:“你身边的这些女人,你一个都不爱。你现在爱的还是林欣儿。”
  “我这一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秦康说:“我不适合婚姻。”
  “秦康,你睁眼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身边的这些人,你坚持这样下去的话,只有死路一条。”我说。
  “死?”秦康看着我:“你怕吗?我们吸这个的,没有怕死的。”
  “秦康,别骗你自己了,谁不想好好地活着?只要你回头,你可以和林欣儿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秦康轻蔑地笑了:“为什么要重新开始?我现在不挺好的?逍遥自在。”
  “逍遥自在?”我哑然失笑:“你这叫逍遥自在?等你没了钱,你身边的这些女人也没了钱,你就得借钱去买。谁会借给你?就算你能借来,你怎么还?你还不了钱,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秦康,这个圈子里已经有太多的悲剧,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任自己错下去,等你连生命都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后悔?想一想,你现在多么年轻,那么帅气,事业刚刚开始,又有一个爱你疼你的妻子,你为什么要一个人飘流在外客死他乡?还有,你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林欣儿吗?从你失踪之后,她没有一天不做恶梦,要不梦见你被匪徒绑架了,要不就梦见你出了车祸,全身是血地看着她。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你是在躲着她吸毒!秦康,你跟我走吧,我们回国去。你在国内有事业,有家,可你在这又有什么?跟我走吧,林欣儿在饭店里等着我们。明天我们就可以到北京了!”
  秦康继续摆弄着他的头发没做声。
  就在这时,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了。“秦康!”一个女人叫着冲了进来。随即,一个男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欣儿,斯年!”我惊奇地叫道。
  傅斯年走过来,牵住了我的手。
  “你们怎么过来的?”我问。
  “你们刚出饭店,我和欣儿就跟着来了。就是那个电梯太难找,否则我们早进来了。”傅斯年说。
  “秦康!”林欣儿激动地握住秦康的手,细细打量着他:“你瘦了好多——”
  秦康没有说话,闷闷地松开林欣儿的手。
  “秦康!”林欣儿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你们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们。”秦康说着走上楼梯。
  “秦康!”林欣儿愣愣地站在那儿。
  一个女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带着讥笑看着林欣儿:“你走吧。秦康早已不是原来的秦康了。”
  “柳姐,她在说什么?她是谁?”林欣儿狐疑地看着我。
  “安情,你还记不记得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阴着脸说:“你要真的在乎秦康,就应该劝他跟我们走。”
  “我劝了呀,”安情说着点上一根烟,挑衅地看着林欣儿:“关键是,他舍不得走。秦康说过,他就是结了婚,也不能只有一个女人。林欣儿,他早腻了。”
  “你——”我气愤地说:“安情,你不要太过分!如果不是你引诱秦康,把他弄到韩国来,又引诱他吸毒,他根本就不会搞到这一步。你究竟还有没有人性?”
  安情脸一仰:“我引诱他?公平点好不好,他是三岁小孩子?你知道我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血?陪他玩,陪他睡,给他吃,给他喝。现在你们来了,说带他走就带他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就算他愿意,我也不愿意!”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柳姐,你们在说什么?”林欣儿着急地说:“我上楼去找秦康!”
  林欣儿奔到楼梯处,安情一把拦住她,轻轻在林欣儿脸上吐了个烟圈:“我劝你还是别现在上去。他现在不指定在干什么呢!”
  林欣儿看都不看她一眼,一把拨过她的手,蹬蹬跑上楼去,口中叫着“秦康!”一边猛地推开了门。
  突然林欣儿象被电击一样站住了。她的脸刹那间象纸一样白。就那样呆呆地站了两三分种,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软软地倒了下来。
  “欣儿!”傅斯年和我惊叫着冲了上去。
  林欣儿倒在我怀里,喃喃说道:“柳姐,我们回北京吧——现在就走。”
  “欣儿。”我难过地叫着,一边朝房间里面看去。只见秦康和房间里的那一对男女三个人头靠头躺在榻榻迷上,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小烟管,正舒畅地吐着烟雾。每吐一口,秦康就亲女人的脸蛋一口。女人再回吻他一下。
  傅斯年看到里面的情景,他愣住了。猛地,他大步走进房间,夺过秦康手中的烟管,狠狠地把它摔到地上。
  “你要干什么?”秦康从榻榻迷上跳起来,暴跳如雷地瞪着傅斯年。他浑身剧烈地抽搐着,不停地打着冷颤。
  “秦康,跟我们离开这里!”傅斯年看着他:“现在就走。”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秦康怒火中烧地看着傅斯年,俯身去捡地上的烟管。
  傅斯年一把推开秦康。秦康晃着拳头站起来。
  “信不信我揍你?”秦康咬牙切齿地说。
  “信不信我会报警?”傅斯年冷冷地说。
  “你敢!”说着,秦康举着拳头就朝傅斯年的脸打过来。
  “斯年!”我惊叫一声,慌忙放下林欣儿。可能是我太慌乱,林欣儿从我怀里出去后一个趔岔就朝楼梯处滚下去。
  “欣儿!”我,傅斯年同时惊叫了一声。秦康慌忙松开了拳头,紧张地朝林欣儿看去。
  我慌忙冲下楼梯,抱起林欣儿:“欣儿,你没事吧!”
  林欣儿勉强睁开眼睛,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柳姐,我们——回北京吧。我再也不要看见他——”
  说罢,她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秦康愣愣地站在一边。
  “秦康,你傻了?还不快叫救护车!”我恼怒地朝秦康叫道。
  秦康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慌忙从身上掏出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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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20:41 | 显示全部楼层
19
  病床上的林欣儿显得异常宁静。她合着眼睛,一排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形成一个优雅的半弧。她那暴起的细细的青色的脉络使她看上去十分脆弱。
  “欣儿。”我轻轻用手指抚摸着她的脸,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林欣儿依然昏睡着。
  秦康默默地站在一边。
  “秦康,我希望你认真想一想。”我轻声说:“欣儿她,非常非常在乎你。在她出院前这两天,你要做出一个决定。”
  说着我从床上站起来走了出去。一直在走廊上等候的傅斯年连忙迎了过来。
  “欣儿没事吧?”他问。
  “没事,一点儿皮外伤,医生讲很快就能出院。”我说。
  “明天我去把机票退了。”傅斯年说。
  我点点头,说:“希望我们走的时候比来时多一个人。”
  傅斯年说:“秦康对林欣儿也并不是不放在心上。”
  傅斯年也是明眼人。
  “是啊。那么花心的一个人,既然能与林欣儿结婚,说明当初是下了决心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傅斯年问。
  “江山易改,秉性难易。”我叹口气:“林欣儿爱上他,真不知前生欠了他什么。”
  傅斯年没有做声。
  “斯年,男人是不是都很花心?”我想起秦康那句:“我这一生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怎么会?”傅斯年望着我:“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知道。”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你用一生的时间来考验我得了。”傅斯年笑了。
  “在我之前,你有没有爱过哪个女人?”我问。
  “这很难说。”傅斯年说:“如果我说没有,你相信吗?”
  “不太信。”
  “是啊。一个三十三岁的男人要说自己从没有恋爱过,又有谁信?”傅斯年说:“事实上,我只爱上过一个女人。”
  “谁?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我酸酸地问。
  “你吃醋了?”傅斯年笑:“你在吃你自己的醋。”
  我的脸红了。
  “你没说实话。你们男人都爱哄人。”我偷偷瞟了一眼他。
  傅斯年摇头说:“爱,对我来说,这一生只有一次。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到现在依然没有结婚。”
  “不管是真还是假,”我把脸靠在他肩上:“我都愿意相信这样好听的话。”
  “哦,对了。”没等傅斯年说话,我蓦地问道:“刚才你和林欣儿是怎么找到那个电梯的?”
  傅斯年笑了:“很简单呀。比较隐秘的地方,入口的开关都是在墙上。香港赌片中赌局的暗门很多都是这样的。”
  “这么简单啊。”我笑了。
  “是啊。”傅斯年也笑了。他是天下笑得最迷人的男人。
  “斯年,你笑的时候非常象一个人。”我仰起头看着他。
  “谁?”傅斯年问。
  “你猜。”
  “我怎么会猜到?”
  “象我妈妈。”
  “怎么可能?连性别都不同的。”傅斯年惊异地笑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认真地:“你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嘴巴抿得紧紧的,脸颊上有个旋涡,看上去真的很象我妈妈。”
  “我有那么老?”傅斯年慢吞吞地问。
  “小气鬼!”我刮了下他的鼻子,嗔道:“人家是在夸你,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还从没有听说过‘人家’夸人这样夸的呢!”傅斯年不满地说着,然而他很快地又笑了。因为我把嘴巴凑近他的耳朵,朝他耳朵里直哈热气。
  
  第三天清晨,林欣儿终于睁开了眼睛。
  “柳姐,我们快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见到他。”
  她气喘嘘嘘地说着,脸上沁出一层细汗。
  “欣儿,秦康有话对你说。”我握住她的手。
  秦康默默地站在我身后。他这两天一直守着林欣儿,此刻看上去非常困倦。
  “我不想再见到他!”林欣儿痛苦地抓着被子。她缓缓地闭上眼睛,虚弱地把头转向一边。
  我站起来:“秦康,好好跟欣儿谈谈吧。我有一个心愿,相信也是欣儿的心愿,那就是这次回北京,希望比来时多一个同伴。”
  秦康走到林欣儿身边,徐徐在她身边坐下。
  “欣儿,我对不起你。”秦康低声说:“希望你——忘了我。”
  “你说什么?”我鄂然地望着他。
  一滴眼泪从林欣儿的眼角里渗了出来。
  “欣儿,我们两个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值得你爱的人。”秦康的声音越来越低:“等你彻底恢复了,你们就离开这儿吧。我先走了。”
  说着,秦康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秦康——”我叫起来。
  “站住!”林欣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你还有什么事?”秦康背对着林欣儿黯然地问。
  “如果我死,你能不能回北京,能不能不要再跟那些女人在一起,能不能不要再——吸毒?”林欣儿一字一字地说。
  秦康低头不语。
  “回答我。”林欣儿说。
  秦康依然没有说话。
  “秦康,你怎么能这样。”林欣儿的眼泪掉了下来:“从小到大,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很快乐。在家里,爷爷奶奶疼我,爸爸妈妈疼我;在学校里,老师疼我,比我年长一点的同学,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他们也疼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疼我,都喜欢我。我就象个小公主,走到哪里,所有的人都会抱抱我,亲亲我。后来又进了电影圈,所有的观众都喜欢我。我特别骄傲,觉得自己比其他的女孩子更招人喜爱,也更成功。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很快乐。可是,秦康,你知道吗?直到我认识了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我可以没有名气,没有钱,没有电影,没有人喜欢,甚至,我可以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这些,我都可以活下去。可是,秦康,我不能没有你。因为,没有了你,我一天也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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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10: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林欣儿的眼泪就象滚珠一样涌出来。我的眼圈红了。我暗暗看了一眼秦康,他的眼睛也湿了。
  呵。真正无情的人何其少!
  “秦康,你不知道,自从认识了你,我有多么高兴,又有多么痛苦。为了天天都能看到你,我们认识两个月就结了婚。即使结了婚,我依然害怕自己拴不住你,害怕别人来喜欢你,也害怕你再喜欢上别人。所以,从我认识你开始到现在为止这短短的半年里,我自以为我知道了什么是痛苦。然而,直到昨天我才发现,失去你不是最令人痛苦的事。世界上最让人难受的事,莫过于你爱的人不自爱,你爱的人在自已糟蹋自己,毁灭自己。”林欣儿的声音呜噎了:“秦康,如果你现在从这里出去,我阻拦不了。可是,与其看着你这样,我不如撞死在这墙上,一了百了,免得自己再痛苦下去。”
  秦康默默无语。病房里的四个人都沉默着。整个病房只能听到林欣儿娇弱的喘息。
  “秦康,跟我们回北京吧。在那里,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傅斯年轻轻拍了拍秦康的肩膀。
  “是啊,秦康,你留在这里,别说什么前途,就是生活,也已经很艰难了。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北京。北京你有很多的fans,有重新开始的基础。”我说。
  秦康的嘴唇动了动,但他依然没有说话。
  “秦康,你到底在留恋些什么?”我急了:“欣儿的身体已经很弱了,你还要她为你痛苦下去?”
  秦康低着头,过了很久,终于闷声说道:“我花了她们很多钱。我们之间是有协议的。”
  “什么协议?”我问。
  秦康看了看林欣儿,没有说话。
  “说呀。”我小声说。
  “我得陪她们玩两年,否则,欠的款得还清。我已经把安情的钱花完了,她现在瘾来的时候都得偷我的。”秦康低声说。
  “你总共花了她们多少钱?”
  “不清楚,她们记有帐单,我从来不管。反正两年的时间,我有。”秦康说。
  “秦康,最好马上把帐目弄清楚。我们一起想办法。”我说。
  秦康点了一下头。
  “如果,我们把这一切都解决了,你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了,对吗?”我不放心地问道。
  秦康肯定地点头。
  “那你现在就去跟安情她们说清楚。我们在这里等你。”我说。
  秦康转身低头对林欣儿说:“我去去就来。”
  “我跟你一起去。”林欣儿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在这里休息吧。”秦康为难地说。
  “我跟你一起去。”林欣儿温柔地坚持道:“我已经没事了。”
  秦康正犹豫着,林欣儿从床上下来,披上衣服,上前牵住了他的手,对他展颜一笑:“秦康,我们走。”
  秦康为难地跟林欣儿一起走出去。我和傅斯年跟了上去,目送他们上了出租车。
  两人不知说些什么。
  “我们身上的韩币已经不多了。”傅斯年突然说道。
  两人到最近的银行换了些韩币,到医院结了帐,搭车赶回天堂饭店。
  “秦康不会改变主意吧。”傅斯年问。
  “所以林欣儿要跟上去呀。”我笑。
  “林欣儿是天底下最宽容的女人。”傅斯年叹气。
  “这种宽容,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有机会去学。”我说。
  两人吃完早点,在房间里聊天。两个小时之后,我给林欣儿打过去电话。电话里林欣儿的音调很奇怪,有些颤栗和激动。她只简单地说马上就回饭店,我正要继续说话,她迅速挂了电话。
  “不会出什么事吧。”我自言自语地合上电话。
  “林欣儿怎么说?”傅斯年问。
  我摇摇头:“她说马上就回来了。”
  “那就好。”
  “可她的语气很激动。我说不好那种感觉——”我摇头。
  “争执肯定会有,但只要我们给钱,应该没事。”傅斯年安慰道。
  我摇了摇头。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林欣儿和秦康回来了。
  “你们总算回来了。”傅斯年高兴地站起来。
  林欣儿微笑着点点头,笑得有些牵强。秦康则低头不语。
  “怎么了?”我疑惑地。
  “没什么。柳姐,订最早的票,我们马上回北京。”林欣儿平静地说。
  “真的没什么?”傅斯年也看出异样。
  “真的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林欣儿长出一口气。
  看她全身放松的样子,我才放心。
  我打电话到饭店订票处。颇令人惊喜的是,下午两点返回北京的机票恰有四张空余。
  “我们马上赶去机场,时间正好来得及。”我喜悦地说。
  四人分派了行李,在楼下取了机票,匆忙朝机场赶去。
  下午两点飞机准时起飞。四人坐在飞机上,朝窗外看去。整个釜山从半空中看上去非常工整别致。
  “釜山是个很美的城市。”我感慨。
  “是啊。”傅斯年说:“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收获多多。”
  “斯年,我特别为你高兴。”我把头俯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釜山电影节是个影响很大的国际电影节,你的事业可能由此起步。”
  “盈盈,虽然得奖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但对我而言,不过也只是锦上添花。””傅斯年拥着我。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功利主义者。”我笑:“不过,最令我惊喜的还是在这里找到了秦康。”
  “你知道吗?”我仰头看着傅斯年:“从秦康失踪后,我根本不敢当着林欣儿的面提起秦康,这两个字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让她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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