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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 最后一个处女 (又一个好看的情感故事,看了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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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19 15:20: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
  我,柳盈盈,23岁,还算漂亮吧:眉若隐山,双眸似剪,巧笑嫣然。一头瀑布般深棕
  色的长发,闪耀着丝绸一样的光泽,丝毫不亚于电视上的那些“飘柔”“潘婷”女郎们。
  虽然和刘安迪谈了三年的恋爱,但两年零一个月是在纯净的大学校园里面度过的。毕业
  后他去上海呆了两个月,而我则来了北京。所以,从刘安迪到北京的第一天算起,我们真正可以很亲密的时间是很短的。
  更何况,我一直与姐姐一起住在她购买的公寓里。可以有更多的借口躲避安迪所谓的“情不自已”的“攻击”。每次当安迪“情到深处”时,门铃总会如我所愿地响起来。我总会长出一口气,轻轻地拍拍安迪的头:“姐姐回来了。我们俩谁去开门?”
  安迪失望得要死。当着我面恨天,恨地,恨姐姐。
  但安迪不蠢。大地律师事务所的招牌律师,智商岂容小觑。他亦知最可恨的人是我。
  “盈盈,我会等。”安迪握我的手,又爱又恨。
  我笑:“等我吧,安迪。如果你愿意。”
  也不是没有冲动的时候。但每一次到重要时刻自己都冷静得象黄瓜,反复问自己:要不
  要?要不要,要不要?
  越问自己越心寒:谈了几年都可以这样冷静,理由似乎只有一个:安迪并非我今生的真命天子。
  却从未想过分手。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安迪是世界上除父母外对我最好的人。有时,甚至连父母都没他对我那么娇纵。两人在一起喝热果珍,从来都是安迪为我尝第一口:“宝贝,别烫着。”
  我经常想:如果和他结婚,每天晚上可能都会失掉自己洗脚的机会吧。
  这样的男人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女人只会慢慢变成他的寄生虫,而他则慢慢变成她的上帝,牢牢地掌握了她的生活,乃至一生。
  所幸柳盈盈在享受着安迪悉心呵护的同时,依然保持着精神上的独立。我把许多精力投放在工作上,亦有享受独处的雅趣和能力。而安迪的宠爱倍长我独立及有原则的决心及气焰。安迪因此更难在婚前得到我。
  只要安迪有足够的耐心,他应该可以娶到我。现实中只要一方执着,到了结婚年龄,另一方往往由最初的懵懵懂懂自然过渡到泰然地入驻围城。
  但这样的婚姻并不是没有遗憾。
  正待轻叹,安迪用强健的臂膀用力地环着我柔软的腰肢,双唇在我耳边轻轻地磨擦着。
  他低声说:“今天晚上我不回去,好吗?”
  房中只有我和他。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瞪着眼睛望着他,做出一副奇怪的表情。
  “真的?”他的语气中有不相信的惊喜和甜蜜。
  “我去公司住。”我笑道。
  他的脸沉下去。搂着我的手慢慢松开了。他一言不发地走到阳台处,手扶着栅栏,看着天边的斜阳。
  这次他有些生气了。我偷偷望着他。
  “柳盈盈,你过来。”过了一会,他说。
  我走过去。
  “什么事?”我问。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他说。
  “请讲。”我把手插在口袋里。
  “你,爱我吗?”他凝视着我的眼睛,严肃地问。
  “这用问吗?”我说。
  “回答我。”他带着命令的口吻。
  “你先告诉我什么是爱。”我说。
  “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气愤地。
  “什么是爱?”我望着他,坚持地、慢吞吞地问。
  他盯着我,好似要看到我心里去。
  “你根本不爱我。”他突然非常伤心。
  “就因为我不愿跟你睡觉?”我问。
  刘安迪竟然点点头。
  “不会吧,好歹也受过高等教育,有点追求好不好?”我又气又恨,又好笑。
  “这跟追求有什么关系?”他没好气地说:“这是一个爱你的正常男人的正常要求。”
  “又没结婚。”我说。
  “嫁给我。”安迪深情地说。
  他眼中的柔情蜜意令我的神经一阵拉紧。我烦躁不安地用脚在地上划着圈。
  “老婆。”他边轻声呼唤着边走近我,紧紧抱住我,开始疯狂吻我的耳垂和脖颈。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安迪到今日终于失掉他的耐心!他的吻越来越密,呼吸越来越急促,好看的一张脸因为欲望的挤压显得愚蠢而粗野。终于,他把我腾空抱起,狠狠地压在他身下,压在软软的沙发上。
  我下意识地躲避着,反抗着。但这次他一改往日的适可而止,似乎旨在必得,根本不怕得罪我。他用一只手把我的两手拢在一起,使它们丝毫不能动弹,另一只手则用力扯我的衬衣。我忍不住叫道:“放手,放手!”他用口封住了我的,死命地吻着我。我含混不清地叫着,但他的动作越来越激烈…..我终于按捺不住,狠狠地咬了一下口中他滚烫的舌头。他哎呀一声,放开了我,霍地坐起来,唇上满是血….
  他吃惊地瞪着我,我也吃惊地瞪着他。半天,我才反应过来,飞快跑进卧室给他拿来止痛药。
  他木偶般一动也不动,任我给他倒了水,喂他吃下药丸。我惊恐地擦着他唇边缓缓流出的血,不安又茫然。
  我发誓这不是我的本意。安迪对我那么好,我怎可那样狠心!
  我愧疚地抚着他的脸,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安迪面如死灰。一双原本灵活的眼睛显得呆滞而涣散。
  “你说话啊。”我恐惧地摇着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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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0:42 | 显示全部楼层
半晌,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但神情和语气冷淡得如同结了冰:“我们分手吧。”
  我猛地抬头看着他。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似地问。
  “你根本不爱我。”安迪说:“我已等你三年,我不愿再等下去。”
  我惊讶地望着他。
  “盈盈,我到底哪点让你不满意?”安迪的语气激动起来:“论学历,论相貌,论职业,论细心体贴,我究竟哪点儿不如别人?”
  我一时语结。安迪几乎十全十美。
  “盈盈,你说出来。说出来让我明白。”安迪说。
  “安迪,我——”我为难地。
  “他是谁,盈盈?”安迪终于忍不住问。
  “没有他,没有谁。”我忙说。
  安迪愣愣地看着我,狠狠地朝空气击去。他的对手是幻想中的。
  院中传来轻飘飘的音乐,若有若无,仿佛淡淡的水气在空中冉冉地蒸发。那是三年前明
  月夜初吻的余波。
  安迪走到门边,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问:“你不后悔?”
  “安迪,你——”
  安迪淡然一笑:“祝福我,也祝福你。”
  “安迪——”
  他走了,瘦高的影子被夕阳拉成长长的线。
  我怔怔地站着。安迪走了?他真的走了?他就这样走了?
  一个人坐在桌旁,激动、难过得什么也做不成。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打开一看,原来
  是圈中的帅哥秦康。
  “什么事?”我没好气地嚷。这个花心大萝卜!演起戏来象木头不说,仗着一副好皮囊,以为能尝尽天下美色,频频向我献殷勤。可知我柳盈盈眼光极挑,他这种档次,只配在我面前做翻筋斗的小丑。
  “去体育馆游泳吧。我给你拍几张照片,保证正点。”他的语气坏坏的,极尽调逗之能事。
  游泳,拍照?他明摆着想吃我豆腐。我气不打一处来,吼道:“秦康,你以为你是谁?我就是再找不来男人,也不会在你面前解纽扣!”
  说罢,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我不过中上之姿,就总有人对我想入非非。要是姐姐那样的绝世美人,不知要引得多少男人意淫!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刚发出这样的感慨,我那天下第一的美女姐姐——柳青青,穿着时下最新款的黑色套装,手里提着高档女士提包,迈着优雅的步子,下班回来了。
  她在一家外企做公关小姐,薪水高得吓人,所有的开支都用在时装、化妆品、护车费上。她约的那些男人,有的连我也不愿看第二眼,姐姐却能一碗水端平,与他们个个“举案齐眉”。她总说:“你别小看他们。他们手中哪个不捏着几千万,甚至几个亿?随便给点小费,也比你那个安迪一个月挣的多!以貌取人,这是你们小女孩的幼稚。再说,这是我的工作,我不可厚此薄彼。”
  一说到钱上面,我只得闭口。不知为何,太多好看的男人腰包里总是空空的。年薪二十万的安迪几乎算个例外。丑女人嫁漂亮而不中用的男人,是因为要老公来弥补自己的先天不足。漂亮的女人待价而沽,是决不会嫁给这样的男人的。象姐姐那样,兼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眼光绝对不在杨澜之下。我一个收入平常的影视公司的行政秘书,眼光乃至身价当然不能跟姐姐同日而语。
  然而,话说两头。即使是亿万富翁手举玫瑰跪下,没有感觉也白搭!
  “怎么了?看上去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姐姐边脱鞋,边问。
  “没有啊。”我说。
  姐姐疑惑地看着我,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澄汁,边啜边说:“你没事吧。”
  “没事。”
  “和安迪闹矛盾了?”姐姐盯着我问。
  “没有。我去床上躺会,晚饭别管我了。”说着,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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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1:04 | 显示全部楼层
2
  公司不久前签约了一名女演员,名叫林欣儿。大概20岁左右,虽称不上美艳,但一副清纯的邻家小妹样,很有些刘若英年轻时的韵味。听说是公司的星探从西单商场的柜台前挖来的。
  正规艺术院校毕业的学生有时也有劣势。比如说秦康,演起戏来好似个机器人,一招一式象程序设计。而林欣儿,从她自然、从容的气质来看,应是块璞玉。一经雕琢,定会大放异彩。果然,前几个星期她接拍了一个情节极为简单的摩托车广告,却给观众留下极深的印象,走到街上开始有人跑上去问:“您是飙车女郎吧?”
  这时,秦康开始约她出去吃饭,泡吧。
  我暗中提醒林欣儿,跟秦康有过暧昧关系的女人,圈内圈外,绝对不下二十个。
  说这话时,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好似我是这二十个女人之一。
  没想到林欣儿只是淡淡哦了一声,与秦康却依然你来我往,交往甚密。
  我自感没趣,但又不觉是自己八婆。心中气恼林欣儿糊涂。
  谁知,公司突然传出爆炸性新闻:浪子秦康要与玉女林欣儿结婚了。婚期就定在这个月的初十,礼拜天。
  手里捧着二人的结婚请柬,望着秦康与林欣儿甜蜜的笑脸,我几乎要晕过去。
  这怎么可能呢?秦康那样的一个男人,林欣儿不是往火坑里跳吗?不顾秦康不悦的眼神,我把林欣儿拉到我的办公室,悄声问:“你们真的要结婚?”
  “是呀。”林欣儿甜美的笑中有丝疑惑。
  我踌躇了半天。最后,我忍不住生气地说:“欣儿,对秦康你到底了解他多少?他是娱乐圈里的一条蛀虫。你跟了他会有好日子过吗?”
  林欣儿的脸红了,她低声嚅嗫着:“柳姐,我觉得秦康很好。我很喜欢他,结婚是留住他的唯一办法。”
  我看着林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欣儿,你喜欢林康什么?”我问。
  “说不清楚。”林欣儿轻轻咬着贝齿:“也许,这就是爱——”
  “什么歪理!”我辩驳道:“连毛主席都说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怎么会说不清楚!”
  “真的说不清楚。”林欣儿轻轻摇头,痴痴地说:“我第一次见到他就陷进去了。柳姐,可能你没有这种经历,你体会不了这种感觉。”
  “一见钟情有几个是好结果?”我紧紧抓住林欣儿的手:“你刚进这个圈子不久,基本自己还是一个追星族。秦康最大的本领就是哄骗小女孩。你这么聪明,怎么就看不透他!”
  “柳姐,秦康对我很好。”林欣儿:“他是认真的,否则他不会向我求婚。”
  “婚姻对有的人来说是一生的事,对有的人来说却只是一时高兴。欣儿,你们真的不合适啊。”
  “秦康对我是认真的。更何况,”林欣儿被我弄得激动起来,她的脸红了:“一生多么漫长,重要的是把握现在!”
  看着林欣儿涨红的脸,我一时又无话可说。
  “欣儿,我不是想故意拆散你们。我是真的关心你。”我真诚地说:“凭我的直觉,你一定可以很红,因为你的形象、气质包括你的性格都很讨人喜欢。但是,事业只是成功的指标之一。象我们女人,幸福的家庭是非常重要的。你说呢?”
  林欣儿点头:“柳姐,我明白你是好意。但我相信我和秦康在一起可以组建起一个幸福的家庭。”
  我还想说些什么,秦康敲门走进来,握住了林欣儿的双手:“欣儿,柳盈盈,你们在谈什么?”
  他望着林欣儿的眼神温柔到似乎要连带身边的我一起融化掉。也许,再不羁的野马都自有能套住它的缰绳。秦康这次真的转了性。想起两个月前,他曾对我盈盈盈盈叫个不停,现在连名带姓还给我,我心里陡生一丝谓叹。
  林欣儿朝我宛然一笑:“柳姐,到时候一定要来啊。请你做我的伴娘。”
  看着她如花笑魇,我还能说些什么?
  “一定。”我握住她的手,笑。
  婚礼设在朝阳的兆龙饭店。影视圈赶去祝贺的人很多。这本是个浮华的圈子,但并不代表他们比其他人无情。那么多真诚的祝福,让秦康、林欣儿夫妇快乐得合不拢嘴。我给新人送了贺礼。正在这时,人群外开来一辆黑色的雪佛莱。虽然不是一等一的好车,但从车上下来的一对男女令人耳目一新。只见男人有二十四五年龄,剑目星眸,气宇昂扬,穿茄色带扣衬衣和白色西裤。女孩十八九岁的样子,粉黛不施,天然一副讨男人欢心的好脸色,穿柔软的白色乔其沙衣,骄人的身材在衣服里毕现无遗,整个人兼新鲜与性感于一身,令在场的女星相形见拙。
  我呆呆地望着那个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安迪!”我失声叫出来。
  安迪也看到了我。他脸色微变,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他从容地挽着那漂亮的女孩子,走到林欣儿和秦康身边,向新人呈了红包。
  林欣儿接过红包,喜孜孜地叫了声:“王瑞瑞!”随即两个人亲密地抱到一起。
  “这位是?”林欣儿望着安迪。
  “我男朋友刘安迪。”王瑞瑞拉着安迪的手,热情地介绍道:“他是一名律师。”
  林欣儿噢了一声,仔细打量着安迪,赞赏道:“瑞瑞,你眼光不错嘛!怎么原来没听说过啊?”
  王瑞瑞抿嘴,笑而不答。只听耳边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轻声笑道:“我和瑞瑞也是刚刚在一起的。”
  我的头一下子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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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1:5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一起,什么意思?那么快,他交了新女朋友!两天前,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他还曾对我意乱情迷,叫着我宝贝,几乎要侵入我的身体。今天,不,也许就在与我分开的当天,他就找到了这个象水蜜桃一样的女孩!
  甚至,在与我交往的同时,他一直拥有着这个女人!眼冒金星之间,林欣儿一把拉住我的手:“柳姐,这是我在西单上班时的好朋友王瑞瑞,你们认识一下。”
  我冷冷接住了王瑞瑞伸过来的手。她的手很软,是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女孩的柔软。
  王瑞瑞吐气如兰:“你好!”
  我强打精神,朝她做一个毫无芥蒂的微笑,不敢细细欣赏她年轻之极的五官。我刚抽出手,突然一双男人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我的手:“你好,最近怎么样?还开心吧。”
  任由安迪握着我的手,我呆呆地望着他。
  “你们认识?”王瑞瑞、林欣儿惊讶地问。
  “一个朋友。”安迪淡淡地说,语气中有股嘲讽:“一个老朋友。”
  朋友?老朋友?一个属于过去式的朋友?我的头有些晕。我几乎不敢再看安迪一眼,转身对林欣儿说:“欣儿,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先告辞?”说着,我解下胸前的胸花,递给林欣儿,勉强一笑:“反正秦康今天也没请伴郎。”
  “柳姐!”不顾林欣儿及众人疑惑的神色,我快速穿过人群,匆匆离开了饭店。
  惶惶然跳上一辆出租车,无力地靠着后座的垫子上,我的眼泪忍不住哗哗流下来。
  刘安迪,刘安迪!除了柳盈盈,你竟然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一阵热血上涌,我愤怒得浑身发抖。
  下了车,我踉踉跄跄地冲回家,一头倒在床上。我颤抖着手,拨了安迪的手机。在拨通之后等待的那几秒钟里,我的手心沁出了汗。
  我方知安迪在心中的重量。
  还好,他接了。我艰难地叫了声:“安迪。”
  安迪在电话那头沉默着,很久没有说话。
  我心跳起来,忍不住又叫了声:“安迪!”
  安迪终于说话了,语气淡淡地,令人捉摸不定:“什么事?”
  “我想,我们应该再见个面。”我说。
  “我很忙,你在电话里说吧。”他说。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控制住委屈的泪水说:“我要求见面谈。”
  安迪又不说话了,他似乎有些犹豫。过了一会,他说:“好。你七点半在双安对面的‘永
  和大王’等我。”
  “好。”我说:“不见不散。”
  他只轻轻地说了一声:“好。”
  “再见!”我说。
  “再见!”他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激动起来。一看表,正好六点!那么,除掉路上的时间,我只有一个小时
  来化妆!今晚,很想好好打扮一番!我飞快地跑到卧室,打开衣柜,颇具意味地选了一身绿
  色的套装。这件衣服是去年我过生日时安迪送给我的礼物。淡雅的颜色,简洁的式样,高贵
  的质地,配上我纤肥有度的身材,为我增色不少。我平时很少穿它,觉得它太昂贵。今晚它
  终于派上用场了。我把棕色的长发用一根古香古色的银簪盘起来,又在脖子上加了一串亮晶
  晶的珍珠链子,最后又化了个淡妆。站在镜子中一看,颇为满意。
  
  我匆匆走下楼去。刚一下楼,就看到一辆白色的漂亮的本田轻快地驶进公寓的大铁门。
  身着纯白靓装的姐姐从车上娉婷走下来,仰着她美丽而高傲的头颅,不急不徐地朝电梯走去。我还来不及同她打招呼,一辆黑色的宝马呼地从我身边飞驰而过。一名高大有型、酷似Brad.Pitt的超级帅男神色慌张地走下车,向着姐姐叫道:“青青,等等我!”
  姐姐的头昂得更高,步子加快了。
  原来是英雄追美人。姐姐这次又是欲擒故纵。我对姐姐的伎俩非常熟稔。
  高大有型的男人跟着姐姐跑到电梯处,双手朝她急急地比划着,似乎在解释什么问题。姐姐刚开始还置之不理,没一会,她就如花枝乱颤地笑起来。她原谅了他。他跟她一起走进了电梯。
  我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向永和大王驶去。
  这是个平民餐厅,整体的感觉十分幽雅。我选了个靠着玻璃门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等着
  安迪的到来。
  七点一刻的时候,门边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的神经立刻绷紧了,但故作镇静地打量
  着他。
  进来的正是我昔日的男友刘安迪。他的身材依旧高大,轮廓依然分明,气质依然精干,
  步履依然沉稳,精神却分外抖擞。他那锐利的目光在房间里扫射一周,马上发现了我,朝我
  的方向走过来。
  他刚在我对面坐下,一个圆脸庞的服务员走过来问:“二位要点什么?”
  “两杯咖啡,加糖。”安迪说。这是我们两个最喜欢的饮料。
  “绿色非常适合你。”安迪打量着我。
  他的语气那样淡,根本辨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王瑞瑞是怎么会儿事?”我单刀直入。
  “难道你看不出来?”安迪反问。
  “你什么时候又弄了个女朋友?”我差点拍起桌子。
  “哦,”安迪问:“跟你什么关系?”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你解释清楚!”
  “盈盈,我们已经分手了。”安迪说:“所以,我有重新交女朋友的权利。”
  “你——”我恼羞成怒,却说不出话来。
  “盈盈,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安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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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2:19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以为呢?”我愤怒地叫:“你说分就分原来就是为了她?”
  “盈盈,公平点。”安迪说:“你不爱我在先,我爱她在后。一切符合逻辑。”
  “两天可以使你爱上一个陌生的女人?”我气愤地。
  “我们很早就认识,她是我们班一同学的妹妹。”安迪说:“她暗恋我已多年。”
  我讶然地看着安迪。
  “想不到吧。”安迪嘲弄地说:“你视我为粪土,自然有人视我为金银珠宝。”
  “你在报复。”我盯着他。
  “有一点儿。”安迪说:“但只是一点点。我更想体会下被人爱的滋味。”
  “你是在恨我,恨我没有热烈地去爱你。”我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天崩地裂,海
  枯石烂,谁不会说,你觉有意思?”
  “有意思。”安迪望着我:“可惜,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安迪,不要胡闹好不好?”我激动地说:“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解决的矛盾,一定要
  闹到这步?”
  安迪没有马上说话。他点起一支烟,脸庞笼罩在一片烟雾里:“盈盈,我很悲哀。你从
  没有真正在乎过我的感受。我非常认真地告诉你,我并没有胡闹。”
  “安迪,你只是心理不平衡。”我说:“你是在胡闹。”
  “盈盈,不要自以为是。”安迪有些生气地说:“三年里,我只是你的附属品。但现在我已是另外一个女人的主人。我更是自己的主人。”
  “安迪!”我说:“我听不懂。”
  “你永远不会懂。”安迪冷笑着:“因为你从没有真正在乎过我。你怎么懂?”
  “我是不懂,不过我会懂,”我憋着气说:“如果你把话说清楚。”
  “说得再清楚一点就是,”安迪说:“盈盈,你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类型。”
  “我是什么类型,你又要什么类型?”我受伤地问。三年里被公主一样宠着,一下子被全盘否定,世界不垮下来也差不多。
  “你太自我,太独立。”安迪说:“而我要的,”安迪顿了一下,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了咖啡。
  “小姐,咖啡。”服务员俯身把咖啡放在我身前的桌上。
  “你要的什么?”我顾不上说谢谢,迫不及待地问安迪。
  “俗一点儿说,就是贤妻良母。”安迪低头搅动着咖啡。
  “再具体一点。”我恳求地看着安迪。
  “我说的还不具体?”安迪抬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低下头,闷闷地没有说话。
  “我一直以为你很了解我。”我说。
  “我是很了解你,因为了解你而——”安迪似乎在选择合适的字眼:“而反感你。”
  我被当头一棒。眼泪差点呛出来。
  “你确定你的感觉?”我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是王瑞瑞确定了我的感觉。”安迪说。
  “她真那么好?”我的眼泪快掉下来。
  安迪没马上说话。
  “她让我动心。”安迪啜口咖啡,缓缓地说:“当她红着脸,流着眼泪,把两个厚厚的日记本放在我面前时,我发现,从几年前我们见面的第一天起,她从未间断过记日记!当我在她的请求中,认真翻阅着里面的内容,我更发现,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那么真挚,那么深情,那么感动我。”
  “她不知道你有女朋友吗?”我的难过突然被愤怒代替,我抬头冷冷地问。
  “知道。这就是她一直没有跟我联系的主要原因。”安迪说。
  “那为什么她现在又来找你?”
  “原因很简单。她意识到她已陷得很深,她无法自控。”
  “她什么时候来找你的?”我的声音冷得象冰。
  安迪又不说话了。
  “在你跟我提分手之前,是不是?”我叫。
  “盈盈,我只是你身边可有可无的一部分。没有我,你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安迪说。
  “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我不理安迪说什么,朝他愤怒地叫道。
  安迪微微点了下头。
  “我只是你的附属品——”安迪说。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飞快地打断他的话,眼泪唰地掉下来。我气愤地叫道:“安迪,你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太不负责任了。你怎么能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你知道先被别人用蜜糖灌再用刀子捅是什么滋味?我承认自己没有象你希望的那样去爱你,但是,三年了,你早就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不懂爱不爱,我却知道,你就象个亲人一样会一直陪着我走下去,走下去,直到我们两个慢慢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安迪,既然三年你都愿意等,为什么却不愿多等一段时间,等到我们结婚——”
  突然我停了下来。
  “结婚。”安迪冷笑地看着我:“能让你主动提这两个字,真是不容易。”
  “对。结婚。”我呆呆地说。突然我象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安迪的手臂:“安迪,我们结婚,马上结婚!”
  安迪也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他推开了我的手。
  “结婚?”他唇边竟有一抹凄然的微笑:“我也觉应该有那么一天。但从目前看来,
  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我颤声问。
  “王瑞瑞已经搬到我那里住了。”安迪带着嘲讽的笑看着我:“我和你,还能结婚吗?”
  我顿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她二十岁生日的那天晚上,她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给了我。”安迪说:“你说,我能接受了她,再跟你结婚吗?能吗?”
  安迪好象在问我,又好象在问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我嚅嗫着,脑中一片茫然。
  安迪掐掉了烟,沉默着。
  “盈盈,对于你,我只能说抱歉。相信你能够找到比我更好的、更适合你的人。我先走了。”
  安迪说着站了起来。
  “安迪——”我惊恐地叫。
  安迪并没有回头。他在柜台处买了单,一个人走了出去。
  我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只想着安迪那一句:“王瑞瑞已经搬到我那里住了。”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感到这是一个玩笑。可是,今天不是愚人节。
  我神情恍惚地走了出去。外面不知何时刮起了风,吹得我浑身哆嗦。我漫无目的地沿着知春南路缓缓地走着。因为快到秋天了,这个时候街上的人已很少。长路在发着微光的霓虹灯下,象黑色的缎带迷迷离离地朝前铺展着。公路两旁的灌木丛在藏青色的铁栅栏里随风婆娑地摇曳着,飒飒然,萧萧然,仿佛在幽幽地哼着一首不为人知的夜歌。白天的喧嚣此刻已荡然无存,整个城市在清冷的空气里沁透着少有的安谧和神秘。
  我一个人在路灯下呆呆地站了半晌。
  “为什么?”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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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2:45 | 显示全部楼层
3.

就在我和安迪三年的恋情以我的失败拉上帷幕时,林欣儿和秦康之间却甜甜蜜蜜,恩爱有加。
唉,我说过,世上的许多事是毫无道理的。
秦康,那样一个花心汉子,在跟林欣儿结婚之后,却老实得判若两人。
要说林欣儿有两手,我就不信了。现在的女人,个个熟读降夫三百招,什么温柔法,撒娇法,生子缠身法,孝顺公婆法,控制老公零花法,每日一个发型法,性感内衣法,床上换招法,招招使尽,老公该红杏出墙时依然照出不误。何况,象林欣儿那样大大咧咧的,也许根本不愿学那些乌七八糟的招数。
说到底,还是一物降一物。月老牵好线、定好终身的。林欣儿和秦康是天配良缘,非人力可为。
更令人艳羡的是,林欣儿结婚之后,平地添了一丝丰韵,分外显得朴实中透着娇美,斯文中透着成熟,受欢迎指数不断上窜。最近,又被名导看上,出演斥资一千万元的巨片《小岛风云》中的头号女主角,饰演一位岛上枭雄的情妇,周旋于三个男人之间,十足一部新版的《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做为投资公司的行政人员,我当然得了解影片的拍摄进度及处理一些后勤工作。这天,我赶到拍摄棚去探班。正巧,林欣儿与其中一位男演员正上演一幕激情戏。
我有心看看平时斯文正经的林欣儿怎样处理这种场面,不由不怀好意地往前凑了凑。
林欣儿演起戏来与平时真是判若两人。她热烈、火爆而性感,与对手接吻、拥抱、在床上翻滚,完全投入,根本看不出丝毫别扭、造做的痕迹。倒是那个男演员,显得十分生涩,生怕吃林欣儿豆腐似的,一副缩手缩脚的样子。连拍六遍,导演一个手势喊停,这场戏才算结束。
林欣儿迅速从床上跳下来,整理好衣服从摄影棚走了出来。我跟了出来。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娱乐圈中的男女闹婚变的多了。”我对林欣儿说。
“为什么?”林欣儿拿着一把象牙梳梳着她乌黑的头发。
“演一次戏,跟异性上一次床,还能不离婚?”我笑。
“去你的。”林欣儿嗔道,继续梳她的头发。
“说真的,刚才有没有感觉?我看着都脸红心跳。”我凑得更近,贴在她耳朵上问。
“有感觉还能做演员吗!”林欣儿哗笑我:“那是拍戏。”
“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吧。挨得那么近,皮蹭皮的……”我说。
“真的没有感觉。”林欣儿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是这样,一拍戏脑子就特别清醒,根本不会搀杂私人感觉在里面。”
“你倒怪了。别人拍戏都尽量要进入角色,你反倒要出去。”
“我是天才。”林欣儿调皮地伸下舌头,哪里是秦夫人,分明还是个尚未长大的孩子。
也许幸福的女人永远长不大吧。因为事事顺利,不用把自己磨成刀枪不入的江湖高人。
林欣儿看看表,说:“还有半个小时拍下场戏,我们朝前走走。”
我点点头。两人沿着小道走着,这是条很窄很长的山路,弯弯曲曲一直通向无垠的前方。路两旁是一片萧瑟的枯草,零星有几朵不知名的紫色的小花夹杂其中,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你跟王瑞瑞是好朋友?”我忍不住问。
“是啊。你认识她?”林欣儿说。
“不特别熟,上次逛商场时遇到她,跟她打了个招呼。”我随口扯了个谎。
“她是我在西单上班时的朋友。人很好,很聪明,很上进,就是没受过什么教育,她初中没毕业就不上学了。”林欣儿说。
“为什么?”听林欣儿夸她,我不由酸酸地问。
“因为家里穷呀。”林欣儿说:“她本来有一个在念大学的哥哥,但后来出了车祸死了。她父母都是工人,又下岗了,没有经济来源,她只好四处打工,一边养活自己,一边救济家里。说真的,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是吗?”我闷闷地说。
“不过,她的运气也不错,”林欣儿没注意到我的语气,说:“她那个男朋友听她说是她哥哥大学的同学,现在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刚毕业就打赢了一场挺重要的官司,是公司里的招牌律师。”
林欣儿进公司不久,根本不知我和安迪的关系。
我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瑞瑞对这个律师,好得不得了,没结婚就搬过去了,说是要好好照顾他。家里的父母都是特别老实、传统的那种人,听说因为这个,瑞瑞上次回家时,还被父母打了一顿呢。可瑞瑞说,她相信那个律师会跟她结婚的。现在,两个人现在正筹备婚事呢!”林欣儿继续说。
    “什么?”我几乎要晕倒。
“你怎么了?”林欣儿吃惊地望着我:“柳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无力地摇摇头,想举起步子朝前走,却一头倒在旁边的一棵老树上。
“柳姐!”林欣儿一边惊呼着,一边扶住了我。
“我们回去吧。”我白着脸说。
林欣儿扶着我慢慢往回走,她不敢说话,时不时用探询的目光打量着我。我毫无知觉地迈着步子,脚下象踩着一团棉花,轻飘得没有一丝重量,心里空极,疼极,恨极,愤极。
刘安迪,好,好!希望你这一走,永远永远不要再回头!
忘了吧,那晨光里的相识,那绿窗前的等待,那图书室里的约会,那月下的痴望,那桃园中的对歌,那池塘边的亲吻,那无数次为了省下门票、越墙而入的尴尬,那无数次牵手去廉价市场买打折衣服的苦中之乐,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忘记!
哦,全都忘了吧。那个已经不再属于我的刘安迪!

当我从床上醒过来时,一绺柔黄的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照在被子上,温暖、冷清。
我决不会原谅刘安迪,我喃喃地说。说完忽然意识到刘安迪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眼泪流下来。三年,三年!三年他还是功亏一馈,留给我的是遗憾、痛苦和恨!
我把头深深埋在被子里,脸上满是泪水。
有人轻轻走过来,翻开我的被。我睁开眼,是姐姐。
她摸着我的脸,声音中透着一丝关切:“不要去想。多想无益。”
我无声地抽泣着。
“你们两个怎么会搞成这样?”姐姐叹了口气。
“怪我没想清楚是否同安迪结婚。”悲愤之余,我努力公平。
“你们两个啊!真是有缘无份。”姐姐说:“谈了三年,原来全为他人做嫁衣裳!”
“王瑞瑞自有她的好处。”我做自我检讨:“她能给安迪的,可能是我所不能。”
“你呀,别觉得自己受了伤还替别人说话特伟大。很虚伪。”姐姐说。
我不语。安迪离开的同时带走了我的骄傲和自信。
“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是开始另一段感情。这是非常有效的。现在刘安迪能放下你,因为人家有了新人嘛。你也要试试去交新的男朋友。”姐姐说着低头想了一会,突然叫道:“我有一个合适人选。刚回国的一个硕士。你们可以见见面。”
“我谁都不想见。”我用手抹了抹还在眼边流淌的眼泪,说。
“不要傻了。安迪与王瑞瑞已经快结婚了,你生活在回忆里没有什么好处。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看他有没有空。”说着就拿起手机拨了个号。
“我真的谁都不想见。”我用被子又捂住了头。
姐姐丝毫不理会我。隔着薄薄的透光的被层,我听到姐姐用甜甜的声音说:“喂,是傅斯年吗?对对,你好记性。最近好吗?我呀,没什么事,整天瞎忙呗。哪里,哪里,承蒙夸奖。哎呀,咱们可多时间没见面了,谈女朋友了吧。没有?骗我的吧,女孩子们还不天天追着你呀。甭逗了,我还是老样子。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聊聊呗,不给面子?时间、地点?你说吧。我说?好,晚上七点,苏州桥下的斜阳居,我和我妹妹。对,叫盈盈,哎,你记性真好!好,晚上见!”
姐姐挂了机,一把把被子掀开,望着我兴致勃勃地说:“快起来!没准我真促成一桩好事呢!”
唉,怪不得方鸿渐说人注定是孤独的,再痛苦、难过的事也活该要憋在肚里让它随污秽之物一起排泄掉,来个自生自灭。我一边还在这里掉泪,那边姐姐就已经为自己做红娘的宏伟目标激动了。
“要去你去吧。我不去。”我说。
“你这人怎么这样死心眼!”姐姐皱起眉头说:“安迪有什么好?什么本事都没有,还三心二意——”
姐姐看我脸色变了,忙换了副语气说:“既然他已经快结婚了,就不要再想他了。你现在自由了不是?这天下溜溜的男子,现在都可以任你溜溜地爱了,你还自我折磨干嘛呀?他快,咱也快,才能显示出咱不弱,是不是?再说,初恋哪有成功的!”
我不说话,慢慢把头又伸进被窝里。
我好恨!
不知躺了多久,仪态万方的姐姐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我身边,拉开被褥,一张脸快贴到我的脸,无限温柔地笑道:“想通了吗,起来吧。时间也不早了。”
我朝窗外望去。可不是!太阳消失了,黑蓝色的天空中浮着几朵银亮的云朵,预示着一个清冷有雨的夜晚。公寓院落之中的那棵本已光秃秃的梧桐树,又一片叶子带着万劫不复的决心,孤单、萧瑟地坠下去,无声无息。
刘安迪,我柳盈盈离了你,难道不能过?
“姐,我去。我没那么差劲。”说着,我从床下跳下去。
姐姐高兴地说:“对,刘安迪算什么,离了他我们过得更滋润!”
这次当然不能再穿安迪送我的衣服了。可当我打开衣柜,瞧着它熟悉的样式,摸着它柔软的质地,想着也就是在几天前,我依然穿着它,躺在安迪的怀中,心中不由一阵针扎似地疼痛。今晚,我就要去见其他的男人,只为了尽快摆脱这种疼痛!
我呆呆地想着,不争气的眼泪又哗哗落在衣服上。姐姐走过来,柔声说:“你有你幸福的权利。情绪好一点。”
我点点头,尽管眼泪还挂在脸上。对,是为了摆脱,用另一个男人摆脱这个男人。那么,对于今晚这个男人,我应陷进去才好。我应闪电式结婚才好。我应与他手拉手,双双出现在我和安迪经常出入的那些旧地,遇到安迪夫妇,看到安迪眼中的错鄂,痛苦才好。我应……才好?!
我终于控制不住,蹲在柜子的一角,嚎啕大哭起来。
我哭,只因不管我多恨他,三年来在我身边的男人只有他!
姐姐望着我,这次她不再说话。
“去还是不去?”等我稍微平静了些,姐姐站在一边,静静地问。
“我不去——”我呜咽着。
姐姐生气地瞪着我。过了一会儿,她说:“好吧,你去也是丢人现眼。在家呆着吧。我看你能哭到什么时候,等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你还是老处女一个。回去床上吧,这屋里天天只有我们两个女人,阴气太重,你守着,我出去透透气!”说完,姐姐拎起提包,就要出门。
留我一个人在家里,姐姐太不够意思了。我现在是什么时候啊,伤心欲绝,割腕、跳楼、开煤气都有可能。即使没有自杀的念头,孤孤单单一个人该怎么熬呀。
“姐姐,你不要走,陪陪我。”我平时基本不这样说话。
姐姐瞟了我一眼,笑了:“我知道你也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外面热热闹闹的,什么烦心事都没了。我刚才是故意气你——走,我们一起出去,既然答应了人家,推辞太没礼貌了!”
我愣愣地说:“好,我跟你一起出去。”
话虽这样说了,但我还是有些言不由衷,站起来没动。
“去洗把脸,画个妆,换件衣服呀。”姐姐推推我。
我木然地走进洗手间,抬头一看镜中的自己,天啊!足足老了十岁,头发零乱地耷拉在肩上,脸色蜡黄,眼泡红肿,颧骨凸起,脸颊上还留着明晰可辨的两条泪痕。失恋真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我疾步走进自己的卧室,先抹了层薄粉,又在颧骨处扑了一层胭脂。慢慢涂抹匀亭,这才见了些人形。直到涂了棕色眼影,遮住了我那桃子一样的眼睛,我才恢复了自己那被悲伤掩去的姿容。
随便套上一件黑色毛衣,草草梳顺了头发,我跟姐姐就出了门。
斜阳居,很美的名字。姐姐和我刚一进去,一个男人就朝我们挥了挥手。姐姐面上浮出一个风雅的笑容,拉紧了我的手,朝那个男人走去。
“请坐。”对面的男人,三十出头,短发,相貌并不十分出色,但一双诚挚的眼睛显得亲切、和气,穿一件干净的灰色棉衬衣,静静地微笑着,显出一种安定、淡泊的气度。
姐姐和我在他对面坐下。
“来点什么?”他问。
“我要一杯枣茶。盈盈呢?”姐姐问我。
“咖啡,加糖。”我说。男人的眼睛在我脸上停贮了片刻。
这个男人,虽然并不那么讨厌,但比着安迪,还差了很多。
“这位就是盈盈吧。”男人望着我问。
我木然地看了他一眼。
“你好,我是傅斯年。青青的大学同学,刚从美国回来。”傅斯年说。
我打起精神朝他勉强了一笑。
姐姐不悦地朝我使了个眼色,玲珑地笑道:“那当然了,念书那阵,傅斯年不仅功课优秀,人缘也好极,在年级里是出了名的万人迷。”
姐姐巧妙地把话题由学业转到“人缘”上面。
“那倒不至于。”傅斯年谦虚地笑笑,说:“不过你姐姐那时确实是学校里的大红人,红得发紫。一举一动全是女生效仿的楷模。”
姐姐接口道:“再红也压不过你呀。记得那年冬天,你不知怎么会事总是只戴右手套。后来全校很多男生都只戴一只手套。我问一个男生为什么呀。他竟然茫然地说,去问傅斯年,我们也不知他怎么搞的!”
他们二人笑起来。我冷着脸坐在一旁,看了一眼傅斯年。
傅斯年笑起来时一边脸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窝,令他在文静之中透出几分单纯和稚气。按说,他还算可爱。
“斯年,你在哥大修管理专业,回来却自己开录像店,真是标新立异的第一人。”姐姐很认真地说。看得出,她对这个傅斯年不象对待其他男人,她对他颇为欣赏。
这倒令我一惊。
“这不算什么,”傅斯年淡然一笑:“我念书时很盲目,当年出国也是赶潮流,认为那样回国后可以百事无忧。但回来之后在公司呆了一个月,突然发现我根本对管理不感兴趣。为了专业而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工作,岂不太过冤枉?”
“你是有资本,可以随心所欲。但现在人浮于事,大多数人工作只是为了维持生计,兴趣倒是其次。”姐姐说,边叹了口气:“其实很多人根本不知自己对什么感兴趣,就象我,毕业这么多年了,工作就是工作。拿着薪水去消费是我的最高价值体现。”
“各有各的活法。”傅斯年说,转向我:“盈盈在哪里工作?”
我头也不抬地说:“一家影视公司,打杂的。”
姐姐说:“你们两个一个开影像店,一个在影视公司做行政,应是同行了。可以多聊聊。”姐姐没有忘记她的崇高任务。
“盈盈喜欢看电影吗?”傅斯年很感兴趣地问。
“还凑合。”我应付、没有笑容地。这家伙根本不知道我最近受了多大的打击。
姐姐又踢了踢我的脚。对傅斯年说:“我这个妹妹是个淘碟迷。你们店里的那些片说不定她全看过。”
  “有时间到我店里捧场。”这个傅斯年真是好脾气,丝毫没有怨气地说:“你们提前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看碟,吃饭,聊天。我从美国带回来一个高清Bit机,可以给你们拍些东西,很有趣的。你们也可自己拍。”
“好啊。”姐姐应着。
小姐端上来几杯饮料,一一放在傅斯年、姐姐和我身边。
我慢慢地搅动着咖啡,还是NESTLE。我和安迪最喜欢喝的就是这个牌子的咖啡。我的眼圈迅速地红了,一颗眼泪落在咖啡里。
姐姐最怕我情绪失控。看到这里,她忙笑着说:“盈盈,下午又看《红楼梦》了吧。你呀,看一遍,哭一遍,当自己是林妹妹呀?”
傅斯年看到我的眼泪。他一直有意无意地看着我,自己甚至还没有动面前的杯子。
姐姐不说还没事,她这一说,我不顾傅斯年在场,眼睛蓦地红了。
姐姐尴尬地看看我,又看看傅斯年。这个妹妹,没法子说!
傅斯年可能料不到我是如此情绪化之人。他一愣之下,随即道:“盈盈,《红楼梦》是顶好的书,但太悲,不可多看。我昨天看了一本书,里面穿插一个笑话,我讲给你们听。某精神病院院长把所有在院中治疗的病人召集起来,检查他们病情的恢复情况。他在墙上画了个门,然后告诉所有的病人:‘你们谁能把这扇门打开,谁就可以出院了。’所有的病人都蜂涌而去,抢着去开门。院长心中十分失望。这时看到一个病人稳稳坐在那里,一脸得意之色。院长心中稍觉安慰。他走到该病人面前,问:‘你为什么不去开门?难道你不想出院?’只见该病人把头贴近院长的耳朵,神秘地说:‘别着急,我这儿有钥匙!’…….”
他的话音刚落,姐姐,我都忍不住笑起来,尤其是我,眼中还擒着泪,却笑得人仰马翻。
傅斯年安静地笑着,他取得了意料中的效果。他松了口气,继续榨取我们的笑声:“一个女孩同时被两个男人追求。东家的男生很丑,但家中十分富裕。西家的男生很美,但家境十分贫寒。女孩一直迟疑不决。最后,女孩子被催的实在没有办法,禁不住为难地对两人说:‘我在东家吃,在西家住,可好?’
我笑得把口中的咖啡全吐出来,喷将地上。
接下去的话题象失控水笼头中的流水般一发不可收拾。傅斯年最擅长的便是温柔的笑,象慈善大使慰问灾区的困民,但断然不是做样子,他有真正仁慈的心和舒坦的灵魂。
外面隐隐传来扑扑簌簌的声音。我们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去。天果然下起了零星小雨,雨丝扑面而来,若有似无,不撑伞倒还算是享受。
傅斯年走到停车处,开过来一辆车。虽然是很普通的尼桑,但他打理得很干净,整个车里是一片清新的淡绿色。姐姐故意没有驾车,给他机会送我们回家。
我坐在后座,瞧着他的后脑瓜。
我突然发现,他的后脑与安迪的很象,圆圆的,平平的,上面长满了黑的、硬的短发。头发在他白晰的后颈底收成一个弧度完美的半圆。
不知为何,他浑身似乎散发着一种挥之不去的优越感,尽管他不是一流的富裕,也不是一流地英俊。但他给女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到家了,姐姐邀他上去坐。他笑着推辞:“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周末可有时间?”
“有。”姐姐说。
“我想去香山拍一个短片,你们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得出应酬工夫是好的:不愿上去坐,只因担心二位美眉太累,但再过三天,我们又可小聚。
“等你电话。”姐姐说。
他点头。开车前似乎看了我一眼:“说好了,等我电话。”然后驾车而去。
电梯停电。姐姐和我只得走楼梯上去。黑漆漆一片,姐姐和我手拉手。
到房间里,我们点蜡烛,穿着睡衣面对面坐在矮几旁。
“他怎么样?”姐姐低低地问。
“还行吧。”我心不在焉地说。
“是吗?我觉得他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姐姐说。
我没有再说话。
是夜,我梦到安迪。我在一大群人中追寻他,但无一是他。我大叫:“谁是安迪?”无人应我。我又叫:“安迪,爱柳盈盈的那位!”
在找不着安迪的惊恐之中,我醒了。屋外雨声咻咻,我的眼泪把枕头打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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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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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心林欣儿终于有了麻烦。
拍戏时她显得紧张、局促,惶惶不安。导演刚一喊cut,她就从摄影棚里冲了出来。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她眉头紧锁,却不愿意多说,反问我:“你跟刘安迪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我低头踢飞一颗石块,说:“他都快结婚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她谦然地说:“否则我不会对你说那么多。”
“不关你的事。”我闷闷地说:“不说了。你真的没事?”
她似乎不愿说,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可能要退出了电影圈了。”
“什么?”我吓一跳。
“你知道现在的戏总会有亲热镜头,秦康很不高兴。”她无奈地说。
“就为这个?”我又惊又气地。
“毕竟我是已经结婚的人了,”林欣儿慢慢地说:“多少得注意下老公的情绪。”
“谁让你那么早结婚!”我气呼呼地说。
林欣儿咬着嘴唇:“我又何尝不想红。但总不能为了红不顾家吧。再说秦康最近要接一部戏,我有预感他会红。”
“他红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气得牙齿乱颤:“就因为他一句不高兴,你就不演了。他在上面跟那些女人又搂又抱的,什么时候问过你高兴不高兴!他凭什么让你为他做牺牲呀?”
林欣儿红着脸正要说什么,这时突然有一个学生妹跑过来,大大的眼睛,厚厚的嘴唇,脸上挂着一个腼腆害羞的笑,手里拿着一个本子:“林姐姐,请签个名。”
林欣儿一愣,茫然地转向我:“柳姐,你带笔了吗?”
我余气未消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递给她。林欣儿拿着笔,接过女孩递过来的本子,皱着眉思索了半天,在本子上认真地写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林欣儿。”递给女孩。
女孩接过本子认真看了看,说道:“谢谢!”然后仰起脸问林欣儿:“林姐姐喜欢朱丽娅罗拔茨还是泽塔琼斯?”
林欣儿毫不犹豫地说:“罗拔茨。”
“真的?”女孩欣喜地叫起来:“我们班女孩子大多都喜欢泽塔琼斯,说她长的很美,可我觉得还是罗拔茨比较有味道。”
她刚要说下去,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跟林欣儿打招呼:“林姐!”
原来是跟林欣儿配戏的男一号高凌风,演起戏来害羞的那个。中等略胖的身材,未长成型的娃娃脸上,一双娇媚的桃花眼脉脉含情,属于时下很难走红的那种男演员。
“什么事?”林欣儿侧头问。
“下午记者的采访你要不要接受?”高凌风问。
林欣儿说:“当然啰。顺便为咱们这部戏造势呀。你呢?”
“我看你的意思。”高凌风说:“反正这部戏是你担纲。我们是陪衬红花的绿叶。”
林欣儿脸红了:“哪里。论资格,你比我老多了。我这是第一次做主角,成败还很难说。”
“刚入行就做主角,运气实在是好。”高凌风说:“我跑二十几部的龙套,才获得这个机会。”
想起他演戏时的窘样,身上似压千斤重鼎,我在心中冷笑一声。
林欣儿忙说:“但我小侄儿早认识你。上次我提起你的名字,他问:“是不是眼睛大大的那个叔叔?他很靓仔啊,赛过陆毅。”
林欣儿曾对我说过她是家中独女,哪来的侄儿?
但这话高凌风爱听。他掩饰不住喜悦,说:“下午见!”
“下午见!”林欣儿甜甜地挥手。
“你可真有一套。”我冷笑。最近冷笑一直挂在嘴角,似乎全世界都欠我。
“没办法,现在我没有能力树敌。”林欣儿无奈地说:“其实红又有什么好?红了之后根本不能做自己,处处得演戏,不演都不行。”
林欣儿绝对不傻。对于成功的代价,她不是没有顾及。
身边的学生妹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茫然地望着我们。
“好了,林姐姐该走了。”我意识到这样的谈话是不能对外的,朝小女孩温和地笑,示意她走。不管怎样,外面的人看这些衣着光鲜的人还是羡慕的。只要在屏幕上不做十三点,自暴隐私,只是吊着维亚飞来飞去,再随便摆几个酷酷的POSE就能换来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一般人哪有这等好运气。
“小妹妹再见!”林欣儿笑着朝她摆手。
“再见!”真是个识趣的女孩子,她不再多说,朝我们挥手,跑开。
“拍完这部就息影?多可惜。你的人民不允许。”我对林欣儿说。
“我的人民千千万,秦康却只有一个。”林欣儿说:“我总不致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吧。”
秦康是西瓜?真拿林欣儿没办法!

下午在中苑饭店开记者招待会,一时记者云集,镁光闪烁。投资公司老总、制片、导演、剧组一号二号主演,包括美工、摄影师都济济一堂。林欣儿做为主演,第一次出席这样大型的宣传会议,还是着意修饰了一翻,锔成暗红的头发前面梳成光亮可鉴的包头,后面是孔雀开屏式地扑簇簇一团,在发根处别一支价值不菲的紫色发簪;耳朵上垂着银亮的白色耳坠,配上白色露肩长裙,纤臣不染的白手套,整个是仙子下凡。高凌风一身黑色名牌西装,头发根根如铁丝般铮然直立,脸上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一双眼睛却频频朝记者娇媚地笑着,看得出他很开心。
记者除了向制片、导演询问影片的资金分配、演员的选择等常规问题外,提问最多的还是第一次挑梁的林欣儿。林欣儿虽然不是记者会议上的常客,这样的经历还是头一回,但她的镇静、机智令人刮目相看。
记者:听说你是星探从西单商场发掘的,不是科班出身,你觉得自己适合站柜台还是做明星?
林欣儿:无论是站柜台还是做演员,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工作,一种生存的技术。我不觉两者之间有什么本质区别。而我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相信自己能干好每一份工作,至少我都会很尽力。
记者:听说这部戏最初定的女主角不是你,而是早已成名的╳╳,能谈谈具体的情况吗?
林欣儿:对不起,请问导演和制片。我从未听说。
记者:前一段时间,某位一直做配角的女演员透露圈中一位资深导演与她有性交易,你怎么看待这件事?你怎么看待影视圈?
林欣儿:对于这件事,我认为,第一: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演员本人首先应该检讨。你自以为很能诱惑人才会被人诱惑。第二:导演应爱护有实力的演员,任用有实力的演员。第三:任何事都要有两面。做电影,是因为我们爱电影,需要电影。否则中国不会有电影事业。希望人们更多看到中国电影人为缩短中国电影与欧洲、美国、日本、韩国电影之间的差距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
下面掌声雷动。
记者:在这部《小岛风云》中你有一些亲热的镜头,秦康可会吃醋?
林欣儿(笑):实不相瞒,他曾对我说过:希望下次导演能大发慈悲,选我做与你配戏的男主角。
导演、制片含笑不语,在场人员莫不鼓掌。
好个林欣儿,同时为自己与秦康做了一次极好的宣传。
相对林欣儿,高凌风的答记者问显得激动、仓促,显然没有太多的经验。
记者:你已经出演过多部剧集,都是配角,这次担任主角,心情怎么样?
高凌风:很激动。
记者:和林欣儿配戏,感觉如何?
高凌风:她很好。
记者:可有女朋友?
高凌风:还没有。
记者:你准备何时结婚?
高凌风:没想过。
记者:准备找圈中人吗?
高凌风:不一定。
记者:听说你已经与??登记结婚,是真的吗?
高凌风笑,第一次打破三字经,幽了一默:他们可看到我孩子去打酱油?
众人笑。
整个会议持续有两个小时。林欣儿从台上走下来,许多记者围上去:“林小姐,请允许我为你拍张照。”
林欣儿来者不拒,摆出万种风情的姿势,天生一副明星态。
高凌风也频频朝记者挥手,兴奋地做Show,拍照。
好不容易等到那些记者全部走光,我走过去拍了一下林欣儿的肩膀,问:“做明星美不美?”
林欣儿带着甜甜的笑:“你说呢。”
“还考虑退出吗?”
她歪着头说:“有点不想了。”
“孺子可教也。”我说。
两人一起走出去。我开公司的凯迪拉克送她。刚驶过一个红绿灯,我的手机响了。
“哪位?”我问。
对方沉默着,不语。
我心跳。难道是安迪?可手机上是陌生的号码。
“请说话。”我说。
“是柳盈盈小姐吗?”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是我。你是?”
对方又沉默一下,说:“我是王瑞瑞。”
竟是她!
“什么事?”我莫名有些慌乱但语气冰冷地问。
“我想,我们之间还是见个面。”她的声音低沉之中有一种压抑的激动。
“什么事你现在说吧。”我语气僵硬。我恨她,也怕她。
“我们见个面吧。”对方坚持地说:“有些话我一定要当你面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我说。
“我很想见你,”王瑞瑞低低地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不要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冷笑,出口伤人:“一哭,二求,三上吊,这样追男人有意思吗?”
“我——”对方嚅嗫着:“真的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我厉声打断她:“如果你是真心的,又何必当初?既然已经伤害了别人,这三个字又有什么意义?”
对方没敢再说话。我握着手机与之对持。
“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她的声音幽幽,带着哀求的意味。
“对不起。”我说:“你那么爱安迪,又那么懂安迪,你这样高尚的爱人天使,我柳盈盈岂配与你坐在一张桌子前喝茶聊天?”
王瑞瑞在电话里沉默着,似乎不知怎么再开口。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不管你来不来,我会在家里等你。”
“你家?”我叫。
“安迪家。”她不安地纠正着。
“我不会去。”我气愤地说。
“我会等你。晚上你随时可来。另外你放心,安迪最近接了一宗案子,晚上在事务所休息,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她说,语气怯怯地。
  我沉默了。
“我等你。”她说着,轻轻地挂了电话。
“瑞瑞?让你去?”林欣儿问。
我点头。
“你去吗?”
“我该去吗?”我握着方向盘,茫然地说。
林欣儿不做声。
“瑞瑞肯定觉得特对不起你。”林欣儿说。
我厌恶地皱眉:“你倒挺会体谅人的。”
林欣儿陪笑道:“瑞瑞各方面条件都没你好,我这叫同情弱者嘛!”
我愤愤然白她一眼。林欣儿伸伸舌头不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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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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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思忖良久,我决定去赴约。
为什么不去?王瑞瑞胜在年轻,但我也不老,也不算丑。况且,最关键的一点是,我实在是想见识一下这个女人是怎么从我手里抢走安迪的。
我开着姐姐的车很快便到了刘安迪与王瑞瑞的家。
然而,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社区,熟悉的公寓,熟悉的楼梯,这个地方的一切我是多么熟悉啊!当我慢慢走到那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保险门旁边,我的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
我在门边怔怔地站了很久,重新补了妆,又踌躇了半天,才轻轻敲了敲门。站在门外,我听到里面传出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似乎是踩着厚厚的地毯。终于,门开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年轻女人静静地站在门口。
我相信这是我们双方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对方。坦率地说,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虽然这一点在我见她的第一眼我已明白,但她的这张脸似乎更适合做近距离的研究和观摩,因为她确实很年轻:皮肤光洁明亮,一点皱褶都没有,象青瓷般泛着莹光;一双大眼睛黑若星辰,散发着一层雾气,闪着梦幻一样的光芒,又如一粒漆亮的珍珠,这颗珍珠之光正静静地散射在我的脸上,使我不由想到这双眼睛若深情地投在安迪的脸上,安迪该如何心猿意马;一个玲珑剔透的鼻子,直直的两条弧线收于线条分明、鲜红饱满的唇上,整张脸几乎可说是完美;而她的身材,在黑色紧身衣中显得异常丰满,有些不太象她这个年龄应有的纤弱和灵巧。也许,这就是最令安迪最着迷的地方?
从她注视我的目光判断,她应该在心里暗暗地把我与她进行了一番较量。但较量的结果我不得而知。
“请进。”她显然在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努力使自己平静地说。
我走进这间曾经非常熟悉但此刻豪华雅致得多的屋子:腥红的意大利进口地毯,散发着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客厅与餐厅之间隔着一面镂空的雕梁画栋,一片长达四五米的粉红落地窗帘柔柔地垂在地毯上,整个房间显得浪漫而温馨。
她示意我坐在沙发上。我在她对面坐下,这才发现即使是在家里,她依然穿着非常正式的黑色晚礼装,而外衣里面似乎没穿胸衣。
她知道自己的资本。
我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恭候她的开口。
“柳小姐,喝点什么?”她问,脸上有个怯怯的笑容。跟第一次见面相比,她多了一些安静和柔弱。
“随便,白开水即可。”我说。
她走进厨房拿出两个杯子,背影很苗条,肩膀窄窄的,后背有一部分白嫩的皮肤露在外面。
她端来两杯咖啡,把一杯放在我面前,说:“这杯加了糖。”
我一震,但没动,没有任何表情。
她也坐下来,怔怔地说:“安迪喝咖啡也是喜欢加糖的。”
我轻轻啜了口咖啡,还是没说话。
“柳小姐——”她说时声音又缓又长:“你恨我吗?”
“你觉得呢?”我搅动着咖啡,冷冷地说。
“你肯定特别恨我。”她一脸愧疚,低下头去:“可我,对安迪,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
突然她捂着脸抽噎起来。
我愣愣地看着她。她柔弱的肩膀抖动得厉害,且极富节奏。
“你,真的那么爱安迪?”我又涩又冷地问。
她把脸从手里抽出来,缓缓拂起礼服的长袖,露出雪也似的一节臂膊。我瞥见她腕子上有道深色的疤痕。
“那是什么?”我问。
“我曾经死过一次。”她眼里流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因为想到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怎么会儿事?”我讶然。
“过去的事,不提了。” 她摇摇头。
我默默地坐着,突然间很嫉妒她对安迪的爱。
“你爱安迪什么?”我问。
“我爱他整个人。”她的回答很诚恳,又带着一种如梦的沉醉:“那时我还在念中学,安迪经常跟着哥哥去我家玩。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被震住了:他多完美啊,高大,英俊,一举手,一投足,那么潇洒,连说话的声音都那么好听。他跟我哥哥一个班,可怎么也看不出来他跟我哥哥有任何的相似之处,甚至,他跟我所见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跟我讲功课时,他是那么耐心,一遍听不懂,两遍;两遍听不懂,三遍。就这样一遍又一遍,我对他越来越着迷了。如果他是天上的人,我是想也不敢想的;可偏偏每天做功课时我都有机会和他坐得那么近,我能看到他脸上的汗毛,看清楚他的每根眉毛,甚至能看到他两只眼睛里的自己。有时,他的手还会轻轻地碰到我的手,我就想,我们是同一世界里的人,我们是有机会在一起的两个人。既然我们能坐这么近,我们的心不一样挨得很近吗?有一次,他穿上我哥哥的衬衣,而那件衬衣是我替哥哥洗的。我感到特别幸福,我的手碰过那件衣服,而那件衣服现在又挨着他的身体,我和他是多么接近啊。恐怕他们班没有哪个女生能和他这样接近吧。我真是太高兴了。可是那件衣服,他只穿了两天,就自己洗干净还给哥哥了。以后再也没穿过。哥哥又穿上那件衣服时,我气得哭了,可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哭。又有谁知道我为什么哭呢?只有我自己,我的日记本,还有我的小花猫。而他,对我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弄得我一会儿欢喜,一会儿伤心,每天根本没有心思看书,就想着他,回忆着他的一举一动,想着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个念头是他,晚上睡觉前最后一个念头还是他,白天也是他,想着他,我就一阵哭,一阵笑。我多渺小啊,他们班应该有很多漂亮女孩吧,他又怎么会想到我。就这样,痛苦地过了一年,哥哥出车祸后,他再也没有来过了。我实在是想见他,放了学就偷偷往他们学校跑,希望能碰到他。那时候,我对他的感情又加深了很多,似乎看到他,就也看到了哥哥。可是一连几个星期,我都没有碰到他。只有一次,我刚要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一种熟悉的味道。我的心跳起来,慌忙低下头,简直不敢看他。他从我身边经过时,我偷偷用眼的余光看了看他。真的是他!我看着他,希望他能跟我说句话,希望自己能在他面前好好哭一场。可为什么要在他面前哭,我也不知道。然而,他根本没看到我,径直走到我前面去,手里是厚厚一叠书。我想叫他,却没有勇气。看着他越走越远,我站在那儿哭得一塌糊涂。我恨自己,竟连吸引他看一眼的能力都没有。他离我还是那么遥远!”
她停下来,眼睛红红的。
我冷笑着“哼”了一声。
“后来,我知道他有了女朋友,就更绝望了。每天以泪洗面,根本无心上学。就这样强撑了两年,中学快毕业了,父母同时下岗,家里的经济非常拮据。我就不再念书了,跑到北京来打工,因为没有什么文化,找的工作都不太好,日子过得很苦。每天晚上写日记的时候是我最高兴也最痛苦的时候。在日记里,我有很多快乐的幻想,但从幻想里走出来,又特别痛苦,觉得一切都不可能了,没有他在身边,这一生都完了,又有什么意思。后来听说他也到了北京,我又有了一丝希望,想是不是他知道我在北京,才来这里呢?我想去找他,还是没有勇气。一个初中都没上完的女孩,一个站柜台的打工妹,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可是,我又想,我为什么要去想结果呢?我对他的爱跟他没有关系,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都一样爱他。而且,如果他生活得很好,我看了一定也特别开心。我眼看就二十岁了,难道从十三岁到二十岁,我的生日都是在幻想与眼泪中度过的吗?不,我一定要跟他见个面,那怕只有一面,让他知道,我,一个可怜的女孩一直在爱着他。他也许根本不知道,他在怎样操纵着一个女孩的生活!就是在这样的想法下,我联系到了我哥哥大学的老师,也就是他的老师,知道了他的号码。”
“于是,你就找到了他,哭着把你那些日记呈现给他,告诉他你有多么爱他,崇拜他,没有他你一天都活不下去了。并且,就在当晚,你不顾他是否已经有女朋友,向他投怀送抱,诱惑他,得到了他。当他懊悔得要死,要离开你时,你就用眼泪做武器,苦苦哀求他,请他不要离开你,否则你马上就会死去!就这样,你干脆搬过来与他一起住,令他根本没有回旋和思考的余地。我说的对吗,王小姐?”我愤怒地说。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女孩子脸色苍白,眼角挂着泪,连声叫道,迅即又低下头,嚅嗫道:“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我冷冰冰地看着她:“那又是怎么样的?”
“我承认我不是个好女孩子,但当我见到他时,我的确只想让他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孩子一直在爱着他,我没有任何奢望,只希望他能与我一起过生日。他知道后,很感动,没有丝毫犹豫就订了一个餐厅,并吩咐店里的人把那个房间布置得很漂亮,还为我准备了生日礼物。我特别高兴,从来没有那样高兴过。我们一起吃了饭,他又陪我一起逛了一下午的公园,到了晚上,我们又一起吃了饭。他说希望能让我一整天都很高兴。吃完了饭,我知道自己该走了,可一想到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我难过得要命,甚至想还不如没有这一天,不如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因为,我发现,他比原来更吸引我了,更潇洒,更成熟,更有魅力了,经过这一天,我陷得更深了,让我离开他,再也见不到他,我多么舍不得。所以,吃完晚饭,我又拉着他,让他陪我逛夜市,直到他非常疲倦。他问我现在住在哪,要送我回去。我说我自己租的房子,今天出来时又没带钥匙,现在回去房东肯定已经插门了,我不好意思叫门。后来,他又问我有没有朋友处可以去,我说,在北京我平时不跟别人来往,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他很为难,想了一会,才问我愿不愿意去他哪,他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有空着的单间。我当然愿意,不过,直到那个时候,我也没多想,只是想跟他在一起,只要看着他,那怕什么话都不说,就非常满足了。后来,我就跟他到了这里。起初,他仍强打精神,陪我聊天,问我这几年都做过什么工作,家里怎么样。直到他困得实在撑不下去了,才起身为我收拾房间,让我早些休息。我很满足,很听话地坐到了床上。等他出去时,我就脱了鞋,准备睡觉。但我那天穿了一件背后带拉链的蓝色裙子,那个拉链有时很容易就能拉开,有时却怎么也拉不开,偏偏那天晚上,我怎么拉都拉不开。本来也想就那样躺下去算了,但因为那个拉链是在背后,硬硬地垫在那里实在是很不舒服。我想叫他,让他帮我拉开,但又觉不好意思。就那样,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过了些时间,又想去洗手间,就起了身。我经过客厅时,看了一眼他的房间,灯是灭的,心想可能他已经睡着了。然而,当我从洗手间里出来时,我发现他房间的灯亮了,他穿着睡衣,斜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我。”
“我有点吃惊。就问他怎么还没睡啊。他说他睡不着。我说,是不是我今天耽误了你的工作,你不高兴。他说不是,相反他今天特别高兴,因为他没想到他能让一个人这么高兴,他感到自己很有成就感。我就问他,那你女朋友跟你在一起时不高兴吗?他说她没有不高兴,也没有很高兴。我就不知道怎么说了,愣愣地站在哪儿,感觉他一直在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扑扑嗵嗵乱跳。半晌,他说了一句话:从前没有发现你这么漂亮。我说是吗?我从没觉得自己漂亮,特别是在你面前。他又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我。他的眼光就象钉子一样把我钉在那里,使我丝毫不能动弹。他看了一会,就朝我慢慢地走过来,搂住了我,开始吻我,他吻得很投入。我一点儿也没动,但意识到他想做什么。那时,我想: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会反抗,只要他不嫌弃我,我就有胆量把自己交给他,至于结果,我不管那么多。后来,他就抱起我,把我放在他房间的床上,颤声说道他从来没有发现女人有那么美,思想那么单纯,身体却发育得那么好——”
“别说了!”我颤声打断她,眼泪遏制不住地掉下来:“你——你们——”
“柳小姐!”她忙止住话,怯怯地、惊慌失措地看着我。
“你,有没有顾及到我的感受?”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悲愤,但声音依然发颤:“你爱他,要为爱献身,没有人能拦住你。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他真真正正、切切实实相处了三年?在这三年里,我虽然没有把他当做我生活的唯一,但是,我自问自己没有一点是对不起他的!你只知道他一毕业就找了个好工作,又打赢了一场官司,只知道他是个年轻有为的律师,但是,你知道吗?为了他能一炮打响,我不仅从精神上鼓励他,甚至亲自陪着他熬夜,查资料,使我这个法律专业的门外汉,在短短两个月内能把民法条例从第一条背到最后一条!你不要管我有没有你自己说的那么爱他,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但你无视我的存在,打着爱的旗号,随便与一个已经有女朋友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关系,你这叫高尚,叫伟大,叫为爱献身?你这叫恬不知耻!”
王瑞瑞的脸霎时惨白,眼里涌出泪水,她难堪地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是,我承认,我没有你年轻,没有你漂亮,没有你痴情,也没有你善于摆出一副可怜兮兮、讨男人欢心的样子,但最起码,我知道什么叫廉耻,什么叫自尊,什么叫自爱。可你,虽然得到了安迪,你难道就真的心安理得,问心无愧吗?”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愤怒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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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我——”王瑞瑞张口结舌,她羞愧地掩住了脸。
  就在这时,门吱地响了。安迪夹着公文包走了进来。看到里面的情景,他吃了一惊。他怔了怔,随即阴着脸,朝我说道:“盈盈,你这是干什么?”
  我愣愣地望着他,望着这个与我相处了三年的男人,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安迪,我什么也没做。我这就走!”
  说着,我呼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拎起提包,大步走到门边,打开门。站在门口,我回头看着安迪:“安迪,希望你永远,永远不要后悔!”
  说罢,我甩门而去!
  
  回到家,客厅里冷冷清清。我推开姐姐卧室的门,柔黄色的壁灯下,姐姐正坐在镜子前发呆。
  “回来了?”她懒洋洋地问。
  我没做声,走过去,仰面躺在床上,怔然望着天花板。
  “刚才傅斯年打电话,明天早上八点,他来楼下接我们。”姐姐依然望着镜中的自己,神色恍惚地说。
  “你们去吧,我不想去。”我闷闷地说。
  “随你。”姐姐说。
  “你跟他挺配的。”我一语中地。
  “我喜欢他。”姐姐优雅地抚摸着垂在胸前银光四射的钻石,慢吞吞地说:“如果有可能,我想同他结婚。”
  “结婚?”我从床上爬起来,吃惊地望着姐姐:“不会这么快吧。”
  “当然现在不会,”姐姐继而摆弄着自己的指甲,一边地细细地欣赏着,一边说:“总得培养一段感情吧。”
  说完她突然意识到傅斯年是她介绍给我的男人,带着些似是而非的歉意:“盈盈,不要怪我……”
  没等姐姐说完,我手一挥,截下了她的话:“姐姐,在感情这种事中你不要谦让,更不要说怪不怪的话。再说,我对傅斯年没有你的感觉那么好。”
  姐姐点点头,莞尔一笑:“就算你喜欢他,我也不会让的。”
  柳青青向来认为在男女之事上只要她一出手,从来都是所向无敌。
  “不过,你的事我会再帮你。”姐姐走过来,拍我肩膀,才发现我眼角有泪。
  “又怎么了,林黛玉?”姐姐奇道。
  “没什么。”我把头埋在被单里。
  “多跟男孩子约会会对你有所帮助。”姐姐说:“最近你的情绪起伏太大,对你的健康不利。”
  “姐,你说安迪怎么会变得那么快?他爱过我吗?”我恍恍然道。
  “那你爱过他吗?”姐姐含笑反问道。
  “不知道。”我迷迷糊糊地摇摇头。
  “你连自己都不知道,别人就更难说了。”姐姐沉吟着:“安迪,应该是爱你的吧。可能他觉得你不爱他。如果没有王瑞瑞,他可能会继续爱下去。但王瑞瑞出现了,他不想再等了。他不想再爱下去了。”
  “是吗?”我望着姐姐:“原来感情真是没有契约的,说变就变。”
  “也不能这样说。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姐姐说。
  “什么事?”我一脸迷惑。
  “你和安迪,一直都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姐姐看着我。
  我脸红着摇头。
  “一个女人爱不爱一个男人,其实这个男人心里是很清楚的。所以,不要怪安迪,你并不爱他。”
  “可,我会跟他结婚啊!”
  “只是可能。事实上,直到现在还没有。你让安迪等到何时?这个期限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不语。
  “但是是他先变了心。他跟王瑞瑞在一起才几天?那么快就已经有了那种关系。”我气愤地说。
  姐姐摇摇头:“你太不了解男人了。柳下惠有几个?他不能从你这里得到满足,自然就要在其他人那里得到。王瑞瑞,楚楚动人,又对他痴心一片,他能不动心吗?”
  我气噎:“姐,你这是什么逻辑!难道错的是我?”
  “我不说了。反正啊,你和安迪是有缘无份,希望你早些解脱!”姐姐边说边转身走进自己房间。
  我气恼地蒙上头。深夜里恍然入梦,梦中我不停地寻找安迪。无数男人鱼贯而来,我依次走近瞧去,个个面目全非,且都不认识柳盈盈。我大声叫道:“安迪,哪位是安迪?”一个个面面相觑。我泪如泉涌,道:“若是安迪,定爱柳盈盈。”说罢,继续前行。
  半夜醒来,在一片漆黑中,我心如刀绞,眼泪却再也流不出来。
  6.
  
  第二天一早,在一阵头昏脑裂中,我听到楼下传来一阵车喇叭的声音。
  姐姐早收拾停当,正盘膝坐在客厅那瑚泊色沙发上,佯装看报纸。听到楼下的声音,她从房间里跑到外面的阳台上,朝傅斯年微笑着招招手,示意他先上楼来。
  等傅斯年在客厅里坐定的时候,我还躲在被窝里面,头被撕裂般地疼痛。
  “盈盈呢?”我听到傅斯年进屋之后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依然干脆、温和,给人以谦谦君子的感觉。
  “这个懒家伙还在床上睡着呢。”姐姐说,然后叫道:“盈盈!快起床!你傅大哥来了。”
  我闭上眼睛不理她,只装没听见。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能猜得出姐姐跟傅斯年坐在客厅谈话时的表情,她的坐姿,她的一举一动,她那非常高雅、迷人的风情。
  我听到他们在客厅里亲切、友好的交谈,并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愉快、爽朗的笑声。
  姐姐说:“呀,忘了给那几盆吊蓝浇水了。”
  傅斯年:能效劳吗?”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
  姐姐走到阳台处,傅斯年在她身边不知说些什么,但二人依然是谈笑风生,气氛甚为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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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4:08 | 显示全部楼层
过了一会,二人从阳台返至客厅,姐姐说:“盈盈怎么还没起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姐姐说着,走进我的卧室,掩了门。
  “盈盈,怎么还不起床啊?”姐姐问。
  我说:“我是真心真意为你们两个创造机会的。”
  姐姐笑:“多谢,但你最好还是快点起来。”
  “我不去。”我说着又蒙上了头。
  姐姐不由分说便把我的被子掀了起来。顿时,我线条优美的身体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
  姐姐叫:“天!晚上睡觉也不穿内衣!”
  我红着脸辩解:“这样才有利于健康发育呀!”
  姐姐笑得浑身发颤:“还没发育完?你发情了吧。”
  我狠狠瞪了姐姐一眼:“别乱说!我现在最恨这两个字!”
  姐姐说:“好,不说。赶紧起来,斯年要不耐烦了。”
  我一边不情愿地穿衣服,一边说:“这就不耐烦了?还想当我姐夫?让他再等,磨他的性子!”
  姐姐嘘一声,但却满脸幸福的笑容:“小声点——好,磨磨他的性子!”
  我还是加快了速度,迅速套上一身火红的报喜鸟,蹬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把长发在脑后高高地扎了个马尾,就和姐姐一起走了出去。
  傅斯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晨报,见姐姐和我出来了,微笑着说:“盈盈好些了吧。”
  傅斯年身穿黑色套头衫,深蓝色登山鞋,梳理整洁的黑发,丝丝抖擞,衬着他白晰的肤色,此刻唇边浮着一个温和的笑容,整个人显得斯文、俊雅。
  他的五官虽然并不很出众,但不得不承认他气质出尘,给人的感觉很好。
  我问他:“你的那套行头呢?”
  他答:“在车后备箱里。”
  我说:“你们稍等我一下。我洗把脸就走。”
  我跑进洗手间胡乱洗把脸,又戴了副太阳镜,三人一起下楼。
  汽车在通往香山的路上轻快地驶着。姐姐自然坐副驾位置,与傅斯年欣然而谈。
  傅斯年道:“青青,你们想拍点什么?”
  姐姐说:“我什么都不懂啊。”
  傅斯年问:“盈盈呢?”
  我用宽大的太阳镜遮住大半个脸,说:“随便,你拍什么,我跟着凑热闹就行!”
  感觉傅斯年从前车镜中注视着我的脸。
  姐姐说:“斯年,你何时学的摄影?”
  傅斯年:“在哥大那阵,我认识一个艺术系的男生,叫曹查理。他对摄影很热衷。我天天跟着他跑去采景,帮他推轨道什么的,慢慢地我自己也喜欢上了摄影。”
  三人徙至山上的玉华山庄。我们登高望远,一片翻滚的烈焰熠旖生姿,绚丽之色尽收眼底。
  “我们坐缆车,在空中拍。”傅斯年说。
  天,他真刺激!
  缆车把我们升上山顶,辽阔而如火如荼的红叶,全在两眼的扫描之中,让人顿觉心旷神
  怡。
  傅斯年坐在窗口,手里拿着BIT机,缓缓变动着视角,姿势非常熟练、专业。
  回去的路上,他邀我们去他家玩。姐姐欣然同意,我不能推辞,只得陪她一起去。
  傅斯年父母均搬至加拿大的温哥华,因他妹妹及妹夫均在那里。在北京的这套房子,得助于他自己在美国积攒下的一部分资金,因为处在昌平的郊区,所以整个院落的面积很大。汽车刚驶入庭院外的大道上,我们就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
  姐姐问:“斯年,你种什么花,这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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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4:42 | 显示全部楼层
傅斯年颇有得意之色,笑:“先不告诉你们,待会你们自会见到。反正这种花在北京并不多见,在秋季开得最美,最香。”
  车在一处庭院外停下,我们从车上走下来,只见铁门深锁,有一丈多高,且上面铁条根根竖立,锋利如刃。
  门开了。我们走进去。一下子呆了。
  好大的一个花圃!足足有二十个平,里面是一大片绿白相间、色泽清丽之极的花草样植物,说花不象花,说是草又不象草,锦团簇簇,伴着习习凉风,慵懒地互依互傍,那么淡雅高洁,那么辽阔,那么沸沸洋洋,清香扑鼻,令人一时忘了身在熙熙尘世。
  “天,这是什么花?这么清雅脱俗?”姐姐怔在那里问。
  “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美丽云草。’”傅斯年笑:“你们看跟它样子符不符?”
  “美丽云草!”我叫:“真是好名字。”
  傅斯年招呼我们往前走,我这才发现在院落的一角,还放着几株盆景,有金盏菊,虞美人,孔雀草,金鱼草等。虽然比起那“美丽云草”逊色了些,但各有韵致,风采动人。
  我边走边问:“傅斯年,你是爱花之人?”
  傅斯年反问:“难道我不象?”
  爱花之人必多情,傅斯年归国之后一直独居在这里,难道不感到空虚寂寞?
  我笑:“谁说你不象?太象!·”
  傅斯年对我的话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侧头问:“哦,说说为什么象?”
  “人若其花,花若其人。”我脱口而出。
  傅斯年的脸这时红了。
  从未见过三十岁以后的男人会脸红。
  我突然感到姐姐那道不悦的目光朝我射过来。
  三人进了房间。整个屋子大概有七八十平的样子,里面虽称不上上豪华,但相当整洁,给人一种纤尘不染的感觉。看来傅斯年极爱绿色,他客厅的墙壁,沙发,桌椅,茶几,清一浅绿的铺垫,只有地面,是洁净的银白色地板。
  无事可做,便只有看碟。我们挑了周星驰早期的《喜剧之王》。
  傅斯年是极为体贴的男人,姐姐和我在一旁看碟,他不停地为我们添茶,又端来葵瓜子。
  看到极可笑处,他与我们一起发出爽朗的笑声。
  也许是我太敏感的缘故,我总感到他的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掠向我,等我去看时,他又悄悄地迅速移开了。
  这个发现令我莫名其妙有些心慌。他总不会……
  怎么会呢!到现在为止,我们不过只见过两次面而已。我自认为我留给他的印象不会太好。
  就在我和姐姐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傅斯年从外面进来,身上束着一件淡黄色的围裙,两手各端一个盘子,说道:“吃饭了。尝尝我做的菜,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姐姐脸上的表情兴奋到似乎要当众亲傅斯年一口。
  傅斯年招呼我和姐姐坐下,自己又端来两个盘子和一瓶红酒。
  他一一为姐姐和我斟上满满一杯酒。顿时,红色的琼浆在透明的高脚杯里形成一个浅浅的弧线。
  他说:“我们先干一杯,为我们有美好的开始干杯!”
  我来不得细细品他的话,一口气把酒喝了个底朝天。
  姐姐自然不比我,应酬场上她是老将,一举一动无不充满韵味。她徐徐拿起酒杯,朝傅斯年嫣然一笑,低头浅饮一小口,道:“为我们有美好的开始干杯。”
  三人吃着菜。傅斯年的手艺相当不错,热菜、凉菜均做得咸淡可口,香醇宜人。
  这顿饭三个人吃得非常舒服。吃完收拾之后,不过下午一点。
  姐姐邀斯年去院中赏花。他们拿着水壶一起走出去。我不愿做电灯泡,只好放王家卫的《重庆森林》来看。
  屋中只剩我一人。
  不知为何,我心中此刻非常凄凉。林欣儿与秦康,安迪与王瑞瑞,姐姐与傅斯年,全世界只剩下我形孤影单。
  我从来没有如此的孤独感。
  傅斯年不知何时从外进来。他走到我身边,低声问:“你怎么了?”
  我向隅而泣,肩膀抖动:“请不要管我。我哭哭就好。”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响地看着我。
  我丝毫没有在陌生男人面前的狼狈感,低声而尽情地哭个痛快。
  姐姐提着水壶从外面走进来。她卷曲的长发散落在肩上,裤管挽至膝盖,露着花一样的一节肌肤。
  “斯年,帮帮我。”姐姐朝傅斯年愉快地笑着,她的语气似乎与傅斯年是多年的情侣:“你去把壶里装满水,我还没浇完呢。”
  说着,她把水壶递给傅斯年。傅斯年微笑着接过水壶,走近水井旁。
  他们肩并肩一道走出去。
  院中不时传来姐姐欢快的笑声。我不禁朝外望去,傅斯年站在姐姐身边,朝她微笑着,口中在说些什么。姐姐手里拿着水壶,在花丛中穿行,美得如同画中人。
  傅斯年的眼光却向我投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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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4:59 | 显示全部楼层
7.
  凭借林欣儿的人气,秦康接了一部《爱在纽约》的爱情片。秦康饰演一个在纽约留学的中国男生,夹在国内女友和国外女友之间,最后与二人黯然分手的故事。果然如林欣儿所言,秦康把剧中人物的矛盾心理演绎得非常到位。所以,片子一公演,林康马上就成了京城内外无人不知的一号小生。从此林康出门开始戴墨镜。
  这几天《小岛风云》剧组去甘肃拍外景,林欣儿离开了北京。离开前的她,戴宽边太阳镜,穿黑色蕾丝衬衣,黑色长裤,几缕头发斜斜地垂在她胸前的美人骨上,朝我笑:“柳姐,一个月后见!”
  “你放心林康?”我睨她。
  “秦康我倒放心。就怕女人找他。”林欣儿的明眸中果然有丝忧郁。
  我笑:“林欣儿,你也太把你们家秦康当宝贝了吧。虽然他现在有了些名气,但还不至于是万人迷吧!”
  林欣儿嘴一撇:“他就是不红也早是万人迷!”
  我笑:“反正就算把你们家秦康放在金盘子里送给我我也不要。”
  “谁舍得送给你!”林欣儿嗔着,车喇叭在外面嘎嘎响了几下。她马上朝我来一个热情的飞吻,直奔楼下去。
  “喂,喂!”我正对着林欣儿的背影摇头,有人狠狠地敲了敲我的桌子。我定睛一看。天,张总正怒气冲冲地望着我,一张脸发出油油的绿色,一双金鱼眼睛几乎要夺眶而出。
  “柳盈盈,最近一个月,你神情恍惚,反应木讷,我连叫你几遍你都听不见。我要考虑换下一任秘书!”对面的男人凶神恶煞般说。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低头说,可怜兮兮如受过的小媳妇。
  “哼,十二点之前,务必把这些东西翻译好。下午,去首都机场接从韩国来的著名影评家李富礼女士。要是翻不完,别怪我不客气!”说罢,把厚厚一叠资料狠狠摔在桌子上,仰长而去。
  我用手翻了翻那些资料。天,足足有三十页。每页都密密麻麻全是一些如蚕豆大小的韩文。我看一看表,已经九点一刻。心里紧张起来,迅速打开电脑,端端正正坐好,开始劈劈啪啪敲起键盘。
  幸好,这个电影我看过。《美术馆旁边的动物园》,一对韩国年轻男女拖踏而单调的爱情故事。我象做战似动神经高度集中地把这个乏味的爱情故事翻完,这才觉到腰酸背痛,一双手酸得发抖。我抬眼一看身边的时刻表,时针不偏不倚地指向十二。我匆匆检查了一遍,就朝老男人的办公室走去。
  老男人手中握着我一上午的心血,神色严肃地翻着那些稿子。我站在他身边,不安地望着他。
  “半个小时后去首都机场接人。”他把剧本递给我,脸上露出一丝舒缓的神情。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些资料,递给我:“李女士这次来是进行中韩电影的交流工作。这是她的资料。她带了一些韩国的电影。晚上我们去韩国文化新闻处观摩李女士带来的这部《动物园旁边的美术馆》。”
  我迅速给这个东北老男人准备了一份他最爱吃的辣条泡面。我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了一盒便当,一边随手翻着那些资料。吃完后,又从公司音像资料馆选了几部电影,就开着车赶往首都机场。
  我举着“李福礼”的牌子在CA129国际航班出口等待。大概一刻钟后,从头等仓处走下来一个带着无框眼镜、大概四十岁左右的黄脸女人,一只手拖着一个行李箱。她身后跟着一位非常标准的韩国美女,三十岁左右,欣长丰满的身材,娇媚的粉脸上一脸矜持的神色,带着波浪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
  “您是从釜山来的李福礼女士吧。”我走过去用韩语问。
  中年女人温和地笑,瘦小的脸上开出一朵菊花:“你是某某影视公司的柳盈盈小姐?我是李福礼。”
  没想到她的汉语讲的十分流畅、自然,平仄十分准确。
  我彬彬有礼地点点头,与她握手问好。
  李女士一只手在身边一摊说:“这是我们韩国电影界的新人安情。”
  我看着她,突然想起去年曾看过她主演的韩国电影《青春之恋》,露过三点的。
  我朝她伸出手:“欢迎您,安小姐。”
  她伸手与我握了握,脸上依然带着一副冰冷的矜持之色。
  我打开车门,请她们上车。李女士是位很健谈的人,她从韩国电影的过去谈到今天,颇为本国的电影在近几年所取得的佳绩感到自豪。我把她们安排在现代大厦附近的酒店。老男人打来电话,让我把电话转给李女士。李女士放下电话时,脸上一副兴奋之色。
  “马上可以见到你们中国的电影人了。”她说。
  我点头称是。
  半个小时后,老男人、公司的几位签约导演及演员都赶到酒店。当然,也包括秦康。
  很久没有看到这家伙了。不得不承认在一堆人当中,他确实独具风采。一身黑色皮衣皮裤,头发留成长碎,戴鼻饰,脸上挂着个桀傲不逊的笑容,整个人显得年轻、霸气和星味十足。
  老男人走上来与李福礼握手:“李女士,久仰!”
  李女士深知自己代表所有韩国电影人,笑得如访华大使般大方、亲切:“久仰。”
  两人寒喧几句,众人便到楼下吃饭。
  席间,老男人殷勤地向李女士敬酒,热情周到不亚于俘虏国向主国恭奉赤子之心。令人怀疑中国的电影今后还有没有云开日出之时。而几杯之后,冰美人安情已开始与席间各位男士眉目传情。
  我有意看了下秦康,转了性的好男人一个。帅成那样,却只顾低头吃饭。
  散席之后,我们去韩国文化交流中心看那部《动物园旁边的美术馆》。使馆人员早准备了开心果、杏仁等干果拼盘。我和李女士坐一起。看得出她十分推崇这部电影。她附我耳边说:“这部电影在韩国票房很好的。”
  我当然是点头,忍住呵欠。
  好不容易会议结束,我搭乘公司的车到公寓。
  
  楼下有汽车响过的声音。那是姐姐。
  她进屋时,火红的紧身衣裙,三寸长的白色细跟鞋,云鬓高耸,淡香宜人。
  她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把优美的小腿伸在矮矮的茶几上,头慵懒地后靠在软软的沙发背上,半瞌着眼睛,脸上浮着一个心满意足的表情。
  我冷不丁从卧室里走出来,吓了她一跳。
  “跟傅斯年一起出去了?”我问。
  姐姐笑吟吟地点点头:“我们去华星看电影了。王菲和黎明主演的《大城小事》,好棒的片子!”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问。
  “不知他什么时候求婚呀。”姐姐甜蜜地说:“但我想,不会很久。他早到了结婚的年纪。”
  “我送什么大礼给你们?”我一本正经地问。
  “随你啰。”姐姐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指甲一边说:“只要不太寒碜就行。”
  “钱我可没有。我穷得只剩下一颗心,一颗金子般的爱心。”我说。
  姐姐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等到你结婚时,也别怪我出手小气幺!”
  “我这辈子不结婚。”我说:“因为没有人会永远爱我。我决定自己爱自己一辈子。”
  “那你将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姐姐说,脸上重新浮着那抹甜蜜、喜悦的微笑,说:“盈盈,我很感谢上帝让我在27岁的时候遇到一个令我心折的男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还不算晚,你说呢?”
  “不晚。”我合着胳膊站在那里,淡淡地说。
  “每个人都在等待。”姐姐双手合十,她的眼睛亮晶晶地,里面盛满了醉人的满足:“我已等到。我为此感谢上帝。”
  爱情的力量真是强大!姐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是那么柔情似水,且充满了诗情画意。
  我看着她,想起安迪和我。
  “姐姐,我祝福你。”我真心地。
  “谢谢。”她朝我笑,眼睛里一团喜悦的水气。
  轻轻关上门,我疲惫地靠在门上。
  安迪,无情的安迪!
  王瑞瑞,无耻的王瑞瑞!
  泪又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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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5:16 | 显示全部楼层
8.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虽然我的情绪一直很低沉,由于工作实在太忙,我不得不强打精神料理办公室的一切杂务。每天穿着义正辞严的套装,电话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冲击着我的耳膜,我似机器人高度运转着。
  这天,刚到办公室,我还没坐稳,电话响起来。
  “喂,哪位?”
  “我是李福礼。”对方的声音温和、圆润:“是柳盈盈小姐吗?”
  “是我。昨晚休息得好吗?”我彬彬有礼地问。
  “很好,谢谢您的安排。根据Schedule,我们今天应去北京电影学院采访宋导演。”
  “是的。宋导最近有新作《往事台北》。您可就此对他进行采访。昨晚临走前我把片子给您了,您可看了?”
  “看了,非常好的电影。那么,我们几点出发?”
  “半个小时后我到楼下接您。”
  “好的。谢谢,再见!”
  “再见!”我挂了电话。
  赶到李女士留宿的酒店,她早已收拾完毕,衣冠整洁地坐在那里。一见我进来了,她微笑着从床边站起来。
  “可以出发吗?”我问。
  她点头。
  二人一起下了楼。
  “安小姐怎么不在房中?”我疑惑地问。
  “她一早就出去了。说是第一次来中国,要去逛逛天安门和故宫。”李福礼淡淡地说。
  原来是这样。
  我看了看表。此刻正是高峰期,路上难免要塞车。
  我请李女士坐进车里,便朝电影学院方向驶去。
  果然不出所料,一路上行行停停。赶到学校时已经是十点一刻。把车停在校内的停车处,我和李女士便朝约好的“国际培训中心”走去。
  没想到这里有很多在中国进修的韩国电影人。有些在国内已与李女士熟稔,看到有友从故国来,纷纷前来打招呼。李女士一一同他们握手,交谈。
  十点半,宋导演穿着一件考究的黑色衬衣,系着土黄色领带,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推开了玻璃门。
  我和李女士连忙站起来迎接。我摆好摄像机。双方握手之后,谈了一些这部影片的拍摄问题。
  采访完毕,李福礼起身:“宋导,今年釜山电影节,你是否能参加?”
  宋导笑:“谢谢。倘若收到您方的邀请函,我会很荣幸。要不要顺便参观下学校的放映厅?”
  三人一起参观了放映厅。出来时,宋导点了点头,看了看表,说:“对不起,我今天在学院有课。”
  李福礼一脸感激:“谢谢!希望有机会再见,希望您有新的作品问世!”
  三人站起来,握手做别。
  车里李福礼很激动。她和蔼的脸上弥漫着浓浓的笑意:“宋导的电影在韩国很受欢迎。这次来中国,总算可以与他面对面进行交流。”
  我笑:“这位宋导演是位德艺双馨的艺术家。他对青年导演很爱护。”
  “你知道为什么韩国的电影这几年发展得较好?其中有部分原因是由于一些老导演的贡献。他们不仅自己拍片,而且还提携年轻的导演。”李福礼说。
  我点头。
  “其实现在的民间艺术家有很多。我们可以多渠道地发掘人才,比如举办DV短片大赛,从中选拔一些好的作品出来。”李若有所思地说。
  “中国暂还没有成规模的DV短片比赛。贵国于2001年倒是在北京举行过这样的活动。”我说。
  李福礼笑:“希望你们自己能有这样的活动。以免我们挖走了你们的人才。”
  我笑:“国际合作嘛,无所谓挖不挖。”
  “今年在釜山电影节上有一个额外的DV片大赛,若你身边有好的作品,务必请作者参加。说不定可由此通向国际影坛。你知道,你们的年轻导演如张元、贾樟柯等人,都是我们釜山电影节推出的新人。”李福礼自豪地说。
  “一定。”我说。
  二人说着便到了蓟门桥处的一个火锅城。一看表,将近十一点。干脆停了车,请李女士吃四川火锅。
  这个店里的生意一直很好,顾客兴隆的样子。此时正值八月,天气凉爽,不用开空调,便可品尝香辣可口的火锅,所以人较以前要更多些。我和李福礼在靠窗的位上坐下,这是我一直都很喜欢的位置,可以悠闲地欣赏外面街道上行走的行人。
  一缕阳光透过窗纱射进来,在饭桌上落下无数闪闪的小斑。我突然发现今天是个很好的天气。
  这一发现令我的食欲大增。我一边不停地为李女士夹菜,一边自己也吞了很多。
  李女士边尝边啧啧称赞:“味道真好。回釜山后我可试着做给我老公吃。”
  我问:“李女士和丈夫一定很恩爱?”
  她莞尔一笑,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是这样。你知道我们国家的妇女在结婚后很少出来做事的。但我丈夫很尊重我,他讲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他给我自由的空间。”
  我点头表示赞赏。
  三天之后,李女士和安情离开了北京。在送她们前往机场的路上,我发现安情的神色左顾右盼,似乎在期待着谁的到来。
  “柳小姐,十月份釜山电影节上也许我们能见面呢。”李福礼说。她围着印有碎花的围巾,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风把她额前的头发微微吹起,颇显风韵。
  “希望吧。”我笑:“盼望我们能马上见面。”
  上飞机了,安情的神色有些黯然。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但没等那个人出现,她和李福礼就进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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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5:38 | 显示全部楼层
9.
  
  日子一天天流淌着,姐姐和我的生活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天气越来越凉,空气中已略有逼人的寒意。我开始穿白色的风衣去公司上班,依然做繁琐的行政工作,翻译文件,写报告,做会议笔录,很是繁忙。姐姐依然是这个城市中靓丽的一道风景。她穿漂亮的时装,几乎是每天一换,涂鲜艳的口红和指甲油,开着她干净轻快的本田上班、下班,与工作中或工作之外的不同的男人约会,真心的,假意的。她在心中拿捏着与他们约会的频率和亲密的程度。在公司里她依然每天都能收到大把大把的鲜花,当然大多是玫瑰。她依然视它们为粪土。有的直接扔垃圾箱,有的她送路边行乞的小朋友,有的她放车里带回来送给我——当然高傲的柳盈盈决不稀罕这些本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把它们做成花瓣雨,从窗户里飘洒出去,看着它们轻盈地坠入尘泥,与大地母亲融为一体,觉得那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姐姐跟傅斯年的关系发展到看电影、吃饭,就开始停滞不前。根据我自己的判断,这是傅斯年有意为之。他在犹豫,在徘徊,在思考。这令姐姐深为苦恼。
  这是个星期五的夜晚,空中飘着蒙蒙细雨。我躺在粉红的丝绒被里,一边看小说,一边吃着刚出锅的毛栗子。
  姐姐跟傅斯年出去吃饭了。临走前她告诉我她希望今天晚上可以令傅斯年向她求婚。她希望不久后她可以带上定婚钻戒。我当然祝她好运。
  一个小时后,姐姐回来了。她穿着白色的睡袍走进我的房间。她的腰肢柔软,胸膛饱满,时不时从睡袍开口出露出的笔直的小腿,象牛奶一样白皙、光滑。她靠在我卧室的门上,痴痴地望着我,凝视着我,一言不发。
  我剥了个毛栗子递给她。她摇摇头,一双眼睛还是那样定定地望着我。
  “怎么了?”我问。
  “斯年的心,似乎另有所属。”姐姐说。
  我震了一下。但我没有出声。我把给姐姐剥的那个毛栗子填进了自己口中。
  “怎么可能呢?你们那么般配。”停了一会儿,我说。
  姐姐没接我的话,依然看着我:“不管他喜欢的是谁,我都不会放弃。而且,总有一天,我相信他会完完全全属于我。”
  我笑了:“傅斯年难逃美人关!”
  姐姐又不说话了。不知为何,这样的沉默令我有些心慌。
  姐姐突然问:“盈盈,安迪和王瑞瑞结婚了吗?”
  我道:“结不结婚又有何区别?他们早住在一起了。”
  姐姐摇头走进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我刚起床,正在阳台上给花浇水,听到下面汽车按喇嘛的声音。
  我朝下看去。从一辆黑色的宝马车里探出一张英俊的脸庞:“青青呢?”
  是BRAD.PITT!我连忙走进房间中:“姐姐,找你的!”
  姐姐从里屋跑到阳台上,朝下面的人叫道:“等一下,我刚刷牙呢!”
  临走时的姐姐穿米黄色绸裙,手里提着白色宽边帽,高贵、潇洒得象古希腊神话中手拿猎剑的女神。
  那天晚上,我正闷闷地躺在床上。“我没醉!”突然有人在门外嚷道。接着,是一阵激烈的
  敲门声。
  我慌忙抹去眼泪,开门。只见BRADPITT扶着姐姐站在门外。我美丽的姐姐长发象柔柳
  一样散在肩头,精致的头颅娇弱无力地耷拉在PITT的肩上,双目腥松,一双手在空中乱舞,口中不停地叫道:“我没醉,我没醉。”一边差点摔倒在地。
  “姐,你怎么啦?”我慌忙上前搀住她。
  “她喝醉了。”PITT说,一边拉着姐姐进门。
  “我没醉!”姐姐怒道:“再来一杯!”
  我将她扶上床,盖了被。她的一双手仍在空中激动地挥舞着,口中含混不清地说:“拿酒来!再干!”
  “你怎么让她喝这么多?”因为跟PITT不熟,我尽量压抑着自己的不满。
  PITT尴尬地站在一边:“她想做的事我从来都无法阻止。”
  我不由叹气。姐姐的脾气,我怎会不知?
  我走到客厅给PITT倒杯水,递给他:“请坐。”
  两人走到客厅。刚在沙发上坐下,姐姐忽然叫道:“斯年,我哪点不好?”
  我不做声。姐姐这次遇到了她命中的克星。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
  “喂,哪位?”
  “傅斯年。”一个温柔亲切的声音响起:“是盈盈吗?”
  “是啊。”我说。
  “晚上有空吗?”傅斯年问。
  “什么事?”我问。
  “我买了两张电影票。”
  “哦。”我说:“姐姐喝醉了。”
  “她怎么了?”傅斯年关切地问。
  “你来看看她吧。”我说:“她现在在床上,发烧。”
  “我马上到。再见!”傅斯年说。
  “再见!”我挂了电话。
  PITT在客厅里度着步子,不停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令人心烦意乱。他把双手插在白色的西服袋里,浓眉紧锁,似乎电影里陷入困境的富贵公子。
  我无法忍受他这没来由的烦躁和担忧——姐姐只拿他开心呀。我说:“谢谢您送姐姐回来。要不今晚就在这里吃晚饭吧?”
  他笑道:“不必麻烦。等她好点我就走。谢谢你的好意。”
  也好。傅斯年既然采取“保持实力,做战略上的后退”,这下遇到劲敌,还不如惊醒的猛狮怒吼而起?
  想到这,我说:“你坐下吧。等姐姐好些再走不迟——省得你挂心。”
  他脸上显出受惊若宠的自家人的亲昵,重新在沙发上坐下,用手悠闲地敲着沙发,说:“她只是醉酒,不会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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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6:09 | 显示全部楼层
就在这时,屋中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呻吟般的呼唤:“斯年,抱我!”虽然声音很低,但依然清晰可辨。
  我心惊胆战地朝PITT望去——他乔麦色健美的脸上显出一片凝固的血红——在脸部扩散的热量被失望和难堪无情地吸收干净。我隐隐有些不安。仅姐姐这几个字就具有如此大的杀伤力,遑论傅斯年本人。但管它呢。情场不一样是竞技场吗?
  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接着,门铃响了。我站起来去开门。匆忙之中,傅斯年穿一件简单的茄色衬衣,下穿浅黄色宽边裤,虽然简单——奇怪,他穿什么衣服都耐人寻味。
  我打开门让他进来。他一边问:“你姐姐怎么拉?”一边看了看坐在一旁的PITT。我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在二人的脸上来回巡视。男人一样是矜持的动物。他们彼此打了个招呼——友善而又猜测地。
  “这是傅斯年”,我先介绍傅斯年给PITT,只因至今仍不知PITT的尊姓大名。
  “你好,我是陈彼得。”PITT傲然地站起来。他比傅斯年高大,由于目光不肯低就,他望着傅斯年的额头说。
  傅斯年微笑着点头,伸出手——那双手笔直、白晰,与PITT的手握了握。PITT犹如出访弱国的领导人,指头碰了碰傅斯年的手心,绝对是点到为止。
  我在心中暗笑。若姐姐知道傅斯年受如此冷遇,PITT在此决无立身之地。
  我说:“你们先坐。我去看姐姐怎么样了。”一边推门进去。隔着薄薄的棉被,姐姐丰盈的躯体仍可引诱男人犯罪。她长长的黑发如海藻般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陀红色的脸蛋光洁得阳光泼上去都会倾泻下来。我站在床边,折服地端详着她。真不知我若是男人,该做何感想。
  我把头伸在姐姐耳边,轻轻喊道:“姐姐,傅大哥来看你了!”
  姐姐的醉意显然不够深刻。她猛地睁眼——速度之快令人怀疑她那些醉态醉语的真实性。她问:“他怎知道我喝醉了。奇怪。”一面挣扎着坐起来。我慌忙扶住她。
  “让他进来。”姐姐朝我摆摆手,无力地垂着眼睑,娇柔如贵妃出浴。
  “PITT呢?”我问。
  姐姐一愣。她显然忘了他的存在。她懊恼地:“盈盈,怎么这么大意?难道要看他二人打架?”
  我笑:“姐姐,难道你不喜欢?我是最喜欢看戏的。”
  姐姐担心傅斯年不战而逃。她气恼地:“盈盈,让傅斯年一人进来。”
  面对爱情,每个人都有返老还童的权利。姐姐显然忽略了她决不厚此薄彼的成人原则。我为难地:“姐姐,你还是出去吧。按照先来后到,PITT比傅斯年资格老啊!”
  姐姐就是姐姐。她略一沉吟,纤长的手指拢在一起,轻轻地敲打着柔软的被面,说道:“好吧。我出去。”
  我扶姐姐出去。门开处,傅斯年与PITT均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关切地望着姐姐:“你怎么样了?”
  姐姐的目光先在PITT脸上点上一点,后在傅斯年的脸上停驻。她无限娇柔地摆摆手,皱起眉头,略带歉意地:“你们都在这里。我没什么,多喝了两口,有些头晕。”
  PITT上前扶姐姐在沙发上坐下,道:“早知道你这么不能喝,我就不带你去——”一边用眼角觑着傅斯年。
  姐姐慌忙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她把双手摊在沙发扶手上,淡淡地说:“其实我休息一会就好了。没想到这么晚了你还赶过来。”
  傅斯年道:“听盈盈说你不舒服,我就赶过来了。”
  姐姐哦一声,笑:“你给盈盈打电话了?”
  “姐姐,傅大哥就是治你病的那药。我还能不知道?——我给傅大哥打电话时,他正要打过来,请你看电影。”我抢先说道。
  姐姐笑:“是吗?”她转向傅斯年,脸上挂着一个歉意的笑容:“斯年,对不起,我为我的小气道歉。电影是几点的?”
  “八点半。”傅斯年有些呆滞地说。
  姐姐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还有十分钟才开始。我们开车去,应该不会太晚。是否还在华星电影院?”
  傅斯年一怔:“你好点了吗?我们可以——”
  PITT朝傅斯年狠狠地瞪了一眼,朝姐姐顿足道:“是呀,青青,酒醉外出容易着凉。电影又有什么好看?全是骗人的玩意。是国产片吗?我就不信中国能拍出什么好电影来!”
  我和傅斯年愤然道:“戛纳评委都不敢这样说——”
  我和傅斯年吃惊地望了望彼此。然后两人笑:“GREATMINDSTHINKALIKE.。”两人又笑。
  姐姐也吃惊地望着我们。她说:“不要在这里同仇敌忾。广电总局给你们多少钱让你们如此忠心?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盈盈,彼得,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PITT圆睁着眼睛讶然地望着姐姐。委屈的泪随时可能掉下来。
  姐姐谦然地:“彼得,不好意思。如果你们也去,我们可以再补票。不过不知运气如何。”
  我说:“傅大哥,姐姐,你们玩得开心点。我们一起下去——我送你们。”
  傅斯年温柔的眼神变得黯然。然而那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变化——他的勇气不足以使他的失望停留太久。他笑着说:“青青,要么我们不去,你的头还痛吗?”
  姐姐转向他,摇头,唇边带着欣慰的笑:“早不疼了。多谢你这么关心。我实在想看这电影。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单独在一起。”
  PITT的脸色变得苍白。
  我道:“我们下楼吧。真地要晚了。”
  四人一起下楼,全都怏怏地。
  PITT不发一言开车呼啸着疾驶而去。巨大的引擎声证明了他的愤怒。姐姐、傅斯年临走时,均朝我投来深深一瞥。
  我朝他们挥手。目送他们远去,我双手抱在胸前,一个人在下面站了很久。回想着傅斯年那深深的一瞥,令我竟有几分惶惑。
  一个很nice的男人,我想。随即我摇了摇头,带着嘲弄的微笑走到了楼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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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6:26 | 显示全部楼层
10.
  就在那个夜晚,午夜一点半,我的电话在黑夜中响起来了。
  傅斯年的声音。
  “盈盈,睡了吗?”他的声音低低地,带着无限的伤感,夹着一些幽怨,不真实得令人疑心在梦中。
  “什么事?”我迷迷糊糊地问。
  “看窗外的月亮。”
  我哦一声,揉着朦胧的睡眼,朝窗外望过去。好美的月色!淡云簇拥着一轮满月,把个纷乱的世界修饰得如水般宁静和顺滑。
  “看到了吗?”他的声音温柔而动听。
  “看到了。”我的心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充盈着,竟有几份兴奋。
  “很美的月色。愿不愿跟我一起去碧溪滩划船?”他问。
  “碧溪滩?”我疑惑地问:“在哪里?”
  “跟我去就知道了。”傅斯年说。
  我不置可否。又看天边的月。在这样美丽的夜晚,入睡是会内疚的。我拉开灯,开始悉悉琐琐地穿衣服:“你在哪?”
  “我就在楼下。”他激动地说。
  天!他斯文沉稳的外表和浪漫的内心根本就是两个人!我穿着睡衣跑到阳台上。就着月色,我看到一个深色的身影站在一辆车旁,手中拿着电话,一边朝上望来。
  我跑回屋子。“我就来!”我对着电话说。我迅速走到衣柜边,从里面翻出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飞快地套在身上。又胡乱地梳了梳头,就朝楼下跑去。
  如水的月,玉树临风的傅斯年……
  傅斯年凝望我的眼神绵长而深远。
  他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我的手。
  “你的心真狠。”他静静地、无奈地。
  “哦?”我的心一震,脸红了。
  “有时候我真不知你是天真还是手段太过老辣。”他说。
  我不知说什么好,轻轻挣脱他的手。
  他打开车门。我在他身边坐下。他开动了车。一路上月被华林,明光如昼。汽车在银亮的沙石路上奔驰。光盘里唱着一首很老的歌:
  绿草苍苍,
  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
  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
  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
  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的身旁,
  怎奈前有险滩,
  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依稀仿佛,
  她在水的中央。
  
  我听得痴了。
  “喜欢吗?”他问。
  “喜欢。”我说:“说不出有多么喜欢。”
  傅斯年惊喜地侧头看着我:“原来我们喜欢同一首歌。”
  “一首很老很老的歌。”我轻声叹道:“老到几乎没有人还能想起,还有人会唱。”
  “在美国,只要你喜欢邓丽君,别人就知道你一定来自中国的大陆。”傅斯年说:“我们在学校有个小小的‘中国学生联谊会’,我是会长,所有的成员都来自祖国大陆,都特别怀念邓丽君。所以,我们的会歌就是她那首‘恰似你的温柔’,而我则比较偏爱这首‘在水一方’。”
  “歌还是老的好。”我说。
  傅斯年点头。突然他颇有深意地说:“但爱人,还是最合适的好。”
  我被触动,不语。
  “盈盈,其实你不爱安迪。”傅斯年缓缓而肯定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你又没有见过他,没有见过我们在一起的情形。”我反驳。
  “在结婚没有阻碍的情况下,如果三年的时间还不能结束恋爱而进入婚姻,这对恋人的感情值得怀疑。”傅斯年说。
  “是我没想清楚。”我怅惘地说:“不知为什么,一想到结婚就总想打退堂鼓。”
  “所以,你现在的悲伤只是因为你失去了一份感情,心里不平衡。”傅斯年眼望前方,诚恳地说:“盈盈,不是所有恋爱的结束都是悲剧。悲剧、喜剧的标准是以后的生活是否能够幸福。一双穿上不合适的鞋子,不要因为凑合得太久而不敢去尝试换一双新的鞋子,更不要因为失去这双鞋子而去哭泣,去恨,你应该庆幸自己终于有机会去寻找到适合自己的那双鞋了。”
  “可换一个人没有换一双鞋子那么简单。”我闷闷地说:“鞋子只是护脚的工具,它没有心,没有感情,所以穿鞋子的人也不必对它用心,用感情。而且,这双鞋子脏了,破了,可以马上脱掉换另外一双。而人则不同,不管他是不是合适自己的,当你接受了他,就开始陪他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分担很多很多的事情。时间长了,不合适可能也变得合适了。”
  “可是,每个人都要学会接受现实。哭也罢,泪也罢,不过都是一种情绪的宣泄。有些事一旦发生,就不可能再恢复到它没有发生之前的样子。与其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里,为什么不坦然接受现实,告别过去,去发现新的机会,新的希望呢?”傅斯年象个淳淳善诱的长者,耐心地说。
  “安迪变得太快,我实在接受不了。”我闷声说。
  “他已经变了,你又怎能阻止?”傅斯年说。
  我再次无语。
  “盈盈,你其实是个怀里揣着爱的种子和梦想的人。只是你的这粒种子,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土壤播种,暂时无法生根,发芽和开花。”傅斯年低沉地说,他顿了顿:“如果你愿意,我愿陪你一起,为你寻找这片土壤。”
  我一震,不由侧头看着他。一片朦胧的月光投射在他的脸上,摇曳着车窗外树叶的斑影。幽幽明明中,只觉得他的眉眼恍然如梦,似乎是那个隔着长长一段岁月的小小的少年——忘不了那些年少的梦,粉红的花,淅沥的雨,清朗的月……还好,十年前的月光现在正照在车窗内傅斯年和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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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6:49 | 显示全部楼层
傅斯年设置了重复键,歌声在狭窄的空间里缭绕盘旋,不绝于耳。
  车行驶到碧溪滩,依然是松软的沙,如火的江花,辽阔的江面,茫茫的白雾。一如遥远的梦境。
  梦?也许这真是个梦。
  我把鞋脱在车旁,赤足走向江边。夜半的雾气侵湿我的面颊。
  傅斯年跟在我身后,挽起裤管,朝月下的摆渡走去。他弯腰解开粗粗的绳索,一边跳上船,一边招呼我上去。
  我跟着跳上去。他滑动着双浆,凝滞的江面在幽夜里“波啦——波啦”做响。
  在这晴朗而幽静的夜里,全世界只剩下傅斯年和我。船头明月相照,他为我颂诗一首,隐约记得名字是《秋夜》:
  
  今夜我泛舟湖上,
  湖上是一片凄迷,
  只有零落几点白露,
  慢慢地沁湿了人衣。
  
  为了寻觅诗句,
  我系住了小船。
  荧虫指引我前路,
  微月如一片淡烟。
  山径是如此清冷,
  林木间虫声细碎。
  何处飘来一丝淡香?
  可是夏季忘记的一朵蔷薇?
  
  “喜欢吗?”他轻声问我。
  “很美。”我的心里充盈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恍恍然点点头。
  小船悠然行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忽远忽近,如泣如诉。我疑心是月中的仙子所奏,不禁抬头朝那轮月望去。只见它静静地悬在高处,温婉如初。
  傅斯年弓腰划着船,微风拂过,他身上飘出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鲜花味道。那是美丽云草的芳香。
  小船行至波心,他停下来。坐在我身边。我们随着船飘在江面上。
  在他靠近我的那一瞬间,嗅着他身上独特的香味,我几乎要晕倒。
  深碧的江水缓缓地流着,我坐在他身边,呼吸着他的芳香,陶醉不已。
  他无言,我无语。不知道我们飘了多久,笛声渐渐隐去,江雾也浓重起来。船靠岸了。我们起身。幽夜里红花胜火,真真如同梦境。
  终于两人都感到了寒冷。我们回去了,在渺茫的晨雾中,在青洌的栅栏旁,傅斯年抬眼望了望天边几颗闪烁的星辰,一眼不眨地凝视着我,无不遗憾地叹口气:“又一夜过去了。”
  “是啊。”我无法梳理自己的思绪,朝他说:“再见!”便转身离去。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象病了,没有丝毫的力气。不知是不是因为傅斯年身上的花香使我患上片刻的花粉症。
  
  第二天傅斯年打电话要我去北海,他的音像店设在那里。
  我没想着拒绝,便搭车过去。
  早知道他经营着一家影像店,却是第一次参观。没想到他的店铺规模相当大,里面酒吧、俱乐部一应俱全,且全是精装修,生意也不错。我赶到时,傅斯年正坐在吧里的台前忙忙碌碌地招呼客人。看到我,他招呼另一个伙计接过他手中的活,邀我到吧里坐。
  他坐在我对面,穿一身黑衣,精神抖擞,一双眼睛明亮而温和。
  “盈盈,今天你要帮我个忙。”他微笑着说。
  “我能做什么?”我问。
  “我们今天到街道上去采景,用DV把所有看到的有意思的事情都录制下来,你喜欢吗?”
  “好啊!”我说:“我给你打帮手。”
  “嗯。”傅斯年兴奋地点点头:“我们现在就出去。你等一等我。”
  他走到柜台前对那个伙计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人从柜台里拿出一台摄像机递给他。傅斯年不知又朝他说了什么,他笑着对我打了个手势。
  傅斯年朝我走过来,说:“小全夸你很漂亮。”
  “本来嘛!”我调皮地:“不过,你可不要胡说。”
  “胡说什么?”傅斯年不紧不慢地问。
  “你心里明白。”我低声说。
  傅斯年的脸色暗下去,他想说什么,但他没有开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什么也不明白。但我知道现在我们该出去了。”
  这是秋季里少有的好天气。昨夜的月亮早告诉了我们。我们沿着北海走着,沿途经过什刹海,故宫等地,傅斯年说没有什么好的景致,除了我。他总是趁我不注意,频频拍下各种神情的我。我们又去了天坛,动物园。在动物园里,他拍了许多可爱的小猴子,因为我属猴,他开玩笑说我怎么会有那么多面,每只小猴子都是我的一个版本。我假装生气,又朝他嘻嘻哈哈。他对我傻傻地笑着。有那么一瞬,我看到他眼睛里慢慢透出一种严肃来,一种令我心跳的柔柔的、怔怔的表情。我笑着避开他的眼睛。
  我问自己怎么会有晕玄的感觉。
  我疑心还是傅斯年身上的花香在作祟。
  傅斯年和我逛了整整一上午,终于在双安大厦的外面他停止了脚步。
  “盈盈,过来!”他盯着橱窗里的一个木制模特招呼我过去。
  “怎么了?”我走过去。
  “你看这个模特象不象你?”他问。
  我看了看。对面的模特虽然没有生命,但她看上去那么自信,那么优雅,那么挺拔。
  我摇了摇头:“一点都不象。”
  “太象了。”傅斯年没有理会我,继续紧紧盯着那个模特细细地打量着:“你看她的眉毛,嘴巴,尤其是眼睛,简直就是照你的模子刻出来的。你再仔细看看。”
  “没有啊。”我再次认真地看着对面的模特,说:“不过她身上的衣服倒是很漂亮的。”
  “聪明!”傅斯年笑了:“要不要买一件?”
  天!我看了看那件纯白真丝的套装,上衣的标价是一千八百八,下裙的标价是九百五,加在一起简直是天价。我想都没想就摇摇头:“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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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7:08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既然那么漂亮。这个模特又那么象你。”傅斯年说:“你进去试一下。你穿上一定比她更好看。”
  我慌忙摆手:“不进去了。我们到其他地方逛逛吧。”
  傅斯年却不由分说,拉起我的手就走了进去。
  漂亮的导购小姐迎面走过来:“小姐,您试哪一件?”傅斯年指着外面的模特说:“就是那件纯白的套装。”
  导购从里面拿出一件来递给我:“先生好眼光。这款是新上市的秋装,在同期进的衣服里面是卖得最好的。”
  “我——”我为难地看着傅斯年。
  傅斯年朝我点头:“进去试试吧。”
  我只好进到试衣间,换上了这套衣服。从里面走出来。
  傅斯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在他欣赏的目光中,我有几分羞涩。
  “好漂亮!”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一惊,不由朝那个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身着一套同样的衣服站在旁边的镜子前。她喜悦地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朝身边的男人说:“安迪,就要这一件。”
  我朝她身边的男人望去。高大,魁梧,西装笔挺,正是刘安迪!他站在她身边,体贴地替她抚了抚额前的碎发,柔声说:“好。”
  就在他侧目寻找导购的那一瞬间,他的眼光和我撞了个正着。
  “盈盈!”他吃惊地叫起来。
  我冷冷地走上去,望着他身边同样惊愕的王瑞瑞,说:“这件衣服是很漂亮。可惜,白色不太适合你。确切点说,是你不太适合白色。”
  王瑞瑞惊诧地看着我,眼里有丝怯意。她不安地低下了头。
  安迪阴着脸,道:“盈盈,这么巧。”
  他转身拉过王瑞瑞,低声说:“瑞瑞,我们走吧。”
  “先生,对不起,你还没有付钱。”导购小姐走过来,彬彬有礼地说。
  “多少?”安迪忙问。
  “两件加起来,总共两千八百三。”
  安迪拿出卡在卡机上刷了一下,没再看我一眼,拉着王瑞瑞匆匆离开了。
  王瑞瑞,带着她那受惊的小动物般怯弱的眼神匆匆看了我一眼,随安迪离去。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背影。
  满脑空白中,我听到傅斯年镇静的声音:“小姐,请结一下帐。”
  “不!”我打断他:“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傅斯年的脸庞上有一个笑容,恍惚的,令人琢磨不定的:“一定要买下来。你穿上它是最漂亮的,谁也比不上。”
  是吗?是吗?
  我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女人。我什么都不是!
  我颓然地站在那里。任由傅斯年结帐,包好衣服,拉着我走出了双安。
  外面起风了,天变的很阴,很黑,似乎一场阴雨马上就要降临。傅斯年拦住一辆出租车,把我拖了进去。
  我和他并排坐在后座上。两人都很沉默。
  过了很久,他问:“你现在想去哪里?”
  我茫然地摇头。
  “如果没有计划,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饭?”傅斯年的语气很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随便。”我说。
  他略一沉思,对司机说:“师傅,去师大旁边的韩国烧烤店。”
  我们在北师大南门下车。傅斯年拉着我走进一家韩式餐厅。他点了许多特色菜。在饭菜做好之前,他为我斟上一杯水。
  “笑一笑。”他凝视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看着他。
  “笑一笑。”他再次说。
  我依然无动于衷。傅斯年伸手来拂我额前的头发,我霍地推开他的手,不耐烦地叫道:“你干什么呀!”
  傅斯年只短暂地一愣。他迅速抓住了我的手,温柔而执着:“笑一笑,这是命令!”
  “我没有心情。”我抽出我的手。
  傅斯年难堪地一笑:“我没有什么资格命令谁。但请你笑一笑。”
  “为什么要笑?”我问。
  “一笑抿恩仇。”他说:“跟我在一起,你不能哭,不能生气,只能开心,只能笑。”
  “我笑不出。”我凄然地摇头。
  “去看电影怎么样?”他问。
  “不想去。”我说。
  傅斯年沉默着。
  “真的很在乎他?”傅斯年凝视着我。
  “不知道。”我的眼圈又红:“真的不能看到他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
  “换了谁都很难接受!”傅斯年体谅地说,拍着我的手:“但还记着昨天晚上我的话吗?”
  “见到他对她那么好,我真的受不了。现在,他甚至害怕见到我!”我无奈地摇头:“没见到他时,我也想一定要冷静,要接受现实,一定不能因为嫉妒做出傻事来。但一见到他,情绪怎么也控制不住,又气,又伤心,又失落,又激动,又委屈。傅斯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泪如雨下。
  “好了,不要哭了,我相信,全是安迪不好。”傅斯年慌忙地、怜惜地替我擦掉眼泪:“真不知你怎会有那么多的眼泪。简直不敢相信,你是工作效率极高的职业女性。”他边说边往我的碟里加菜:“吃点饭吧,你精神不太好,早些回去休息。”
  “我吃不下去。”我黯然地摇头。
  “不要想那么多,快吃点菜吧。”傅斯年迅速地说:“跟我在一起,不要想那些烦心事。”
  在傅斯年的督促下,我胡乱地扒了两口饭。饭后,我们一起走出去。天色将黑,有几处霓虹已经开始闪烁。不知何时已下起了小雨,沁凉入骨。我建议不搭出租车,我们走了一段路程,两人在一个路口分手。路灯下,傅斯年的脸温和而迷离。
  “盈盈,有件事,我不知该说不该说。”他有些迟疑。
  “还是关于我和安迪?”我敏感地。
  他点点头,诚恳地:“这件事已经过去,我不希望他和王瑞瑞扰乱你正常的生活。”
  “嗯。”我用脚在地上划着圈。
  傅斯年说:“我不希望看到你不开心。”
  我不语。半晌,我牵了牵嘴角,笑:“谢谢你的提醒。也谢谢你今天陪了我一整天。”
  “该谢的人是我。”傅斯年说:“是你陪了我一整天。”
  “那我们彼此感谢对方。”我笑了,拿出那件白色的套装:“不过这件衣服,我真的不能收。”
  傅斯年凝视着我:“为什么?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你担心什么?”
  “我没有担心什么。”我诚恳地说:“你随便送我件小东西,我都会收下。但这件衣服太贵重。我一个毕业不太久的年轻姑娘,穿着一向都很简单,所以,还请你保留它。至于你的心意,我领了,也十分感谢。”
  “这件衣服很合适你。”傅斯年为难地说:“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来穿它。你要是不介意地话,替我保留着它,相信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那好吧。就当我先替你保存着。”看着他为难地样子,我实在不忍推辞,只得把衣服重新装进包中:“那么,该说再见了。”
  “再见!”傅斯年温和地笑了:“晚上做个好梦。”
  我朝他笑笑,迈起了步子,沿着师大南路朝家走去。傅斯年的眼睛温柔地镶在了我的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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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7:25 | 显示全部楼层
11.
  不久,林欣儿从甘肃回来了,还有高凌风。一路风尘仆仆,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公司晚上要开庆功会,祝贺《小岛风云》顺利杀青。林欣儿还没顾得回家,就又开始准备发言稿。她原本白晰的脸庞看上去暗了不少,也消瘦了很多。
  “唉,咋整成这样了呢?”我望着她叹息:“做演员真毁女人!”
  “没那么严重吧。现在美国正兴这颜色。听说罗拨茨为了变黑,天天骑自行车在好莱坞大道上暴晒呢!”林欣儿认真地说。
  “胡扯吧你。我怎么没听说。”我瞪着她。
  “少见多怪了吧你!”林欣儿得意地说:“我这效果还不比她好?标准的古铜色。”
  “去你的!”我笑:“还古铜色呢。简直就是一大黑鬼!”
  两人正说着,老男人走过来。拍拍林欣儿的肩膀:“怎么样,甘肃好玩吧。”
  “好玩,你又不让在那多呆。”林欣儿娇嗔。
  “我让你多呆,你还能呆住?”老男人也幽了一默:“秦康现在人气也旺得很呀,找他的小姑娘多着呢,你真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林欣儿笑:“秦康喜欢跳舞,但我备有脚链——他只能带着撩拷跳舞。”
  高凌风被搁在那儿,半天没人理他,讪讪地走了。
  “怎么了?你跟他?”我凑到林欣儿耳边问。
  “什么呀!”林欣儿见周围没人,气呼呼地说:“高凌风这人,没意思。一有记者他就瞎说一气。报纸上又添油加醋,全是胡说八道!”
  “看不出高凌风还能玩这招。”我惊讶地说。
  “以后再不跟他配戏,不小心又被他给利用了。”林欣儿说着拨了个电话。
  “秦康的电话到现在一直拨不通。”林欣儿垂头丧气地说。
  “算了,晚上回去不就见到了?”我笑着说。
  下班时,傅斯年在公司门口等我。
  “柳姐,那谁啊?”林欣儿眨着眼睛问。
  “一个朋友。”我说。
  “不是会男朋友吧。”林欣儿笑着说。
  “怎么可能?”我瞪她。
  
  那天晚上,当我和傅斯年坐在我们“斜阳居”吃夜宵时,林欣儿打过来了电话。
  “柳姐,秦康不见了!”林欣儿在电话里急急地说,带着哭腔。
  “怎么了?”我有些吃惊。
  “他到现在还没回来!”林欣儿哽咽着说:“你说,他会不会出事,比如说被绑架了?”
  “这怎么可能?”我说:“所有认识的人你都打过电话了?”
  “都打过了,都说好几天没看到他了。”林欣儿抽泣起来。
  “你再回忆回忆,还有哪些线索?比如说他认识的朋友?”我提醒她。
  “我全问过了。”林欣儿说。
  “你再想想!”我说。
  她又想了一会,肯定地说:“没有了。我和秦康的朋友本来就很少。我都打过电话了。”
  我思索了一会,一边安慰她,一边建议道:“要不,再等等。过几天实在不行就报警。”
  “报警?”林欣儿说:“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啊!”
  “没有了。”我说:“要不,我现在赶过去。”
  林欣儿说:“柳姐,我在家里等着你。”
  “好。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到。”我边说边站了起来。
  傅斯年也跟着站了起来,问:“现在去哪里?”
  “你先回去吧。林欣儿老公失踪了,我得过去看看。”
  “这么晚了,搭出租很危险,不如我送你吧。”傅斯年说。
  我迟疑片刻,点点头。二人起身走了出去。
  秋天的夜,已经很冷了。路上不时刮来一阵阵凉风。我蜷缩着身子,把毛衣裹紧了些。傅斯年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替我打开了车门。
  “林欣儿住哪里?”傅斯年问。
  “安贞桥。”我说,边跳上了车。
  车在夜里疾速地行驶着。一路上,林欣儿又打过来电话:“喂,到哪里了?”
  “快到了,再过两分钟。”我说。
  我和傅斯年在安贞桥旁边的华联商厦下了车。傅斯年把车停在林欣儿家的门口。
  推门进去,林欣儿正愣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我们进来了,她象看到了救星,慌忙站了起来。
  原来,会议快结束时,林欣儿已给秦康打了电话,希望他能来公司接自己。但他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会议结束后,林欣儿便急急往家赶。等她赶回家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左右了。
  从外面看,家里漆黑一团,秦康应该还在外面。林欣儿一边开门,一边忍不住又拨了秦康手机。电话依然打不通。林欣儿拉亮了灯,径直朝卧室走去。只见卧室一片狼迹,烟头,酒瓶,还有秦康几件内衣,混乱地放在床头。床上的被子随便地散着,枕巾零乱地搭在床沿边。林欣儿用手抹了抹床边的茶几,发现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也就是说,秦康好久没有擦这张桌子了。这对于非常爱靓、爱干净的秦康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秦康有个非常好的习惯,就是每天早上起床前都要非常很认真地把他们的卧室打扫一遍。尤其是这张茶几,由于价格不菲,秦康格外爱惜,每天早晚要擦上两遍才觉心里踏实。正因为这个,林欣儿才觉得秦康十分爱惜他们的小家。可面前这副景象,只说明了一个问题:秦康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当意识到这一点时,林欣儿在瞬间没有了思维。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该怎样反应。
  当她清醒过来,第一个感觉就是秦康出事了。是被绑架了,还是发生其他意外的事故,她暂时无法知道。她慌乱地给几个她和秦康共同的朋友打过去电话询问,没有一个人知道,都说很久没有看到他了。她又打电话到公司,同事们也说秦康平时十分涣散,只要没有他的片子,他很少去公司的。最近也没有见到他。林欣儿象疯了一样地不停地拨打着秦康的电话,但依然是不在服务区,请她稍后再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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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9 15:27:42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的电话还打不通?”我问。
  她点点头:“我已经报警了。”
  “你怎么这么心急?”我有些吃惊,又问:“警察怎么说?”
  “他们建议我在电视或电台上做寻人启事。他们只能从最近的各种事故调查中查获消息。”林欣儿说。
  “凭直觉,你觉得他去哪了?”我问林欣儿。
  林欣儿呆呆地摇摇头。突然,她倒在我怀里哭了。
  我搂着她,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应该没事的。说不定他心情不好,在哪个农村小住几天也很有可能。我们再等等看。”
  林欣儿道:“可我回来前还用手机跟我打过电话。他明明知道我今天会回来的。”
  我锁着眉头思忖很久,无奈地说:“现在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除此,没有其他办法。”
  林欣儿从我怀里坐起来,抹了抹眼泪,问:“柳姐,我走之后,你见过他吗?”
  “见过。”我似乎想起了什么,说。
  “什么时候?”
  “半个多月了。那次公司来了两位韩国电影界的朋友,我们一起吃了个饭。后来在公司也打了几次照面。但最近两天倒没怎么见他。”我说。
  林欣儿蹙着眉头,显得烦躁焦灼。
  “要不,你休息一会吧。把心放宽一些,说不定不象你想的那么糟糕。”我劝道。
  “是啊,我们一起想办法,着急也没什么用处。明天天一亮,我们去电视台问问,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傅斯年也劝林欣儿。
  林欣儿勉强点了点头。她带着歉意地说:“这么晚了,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说着,她这才打量了下傅斯年:“这位是——?”
  “傅斯年。”我说。
  “真的是不好意思。”林欣儿说:“反正现在情况已经是这样了,你们在这儿也暂时帮不上什么。不如先回去吧。我明天早上去电视台。”
  我转向傅斯年:“傅斯年,你回去吧,我在这儿陪欣儿。”
  “好吧。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一定不要客气。”傅斯年说。
  我点点头,送他出门。
  
  第二天清晨,只见林欣儿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根烟,身旁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我们匆忙地赶到北京电视台广告部。接待我们的是一位胖胖的中年人。对方得知了我们的来意后,非常地吃惊:“秦康失踪了?”
  林欣儿神情阴郁地没有做声。
  “不是我们不愿意登,而是没有办法登。如果是平常人,我们可以把对方的相貌及走失前的穿着打扮打在电视屏幕上。可是,秦康,因为他是名人,我们反倒不好处理。弄不好,会搞得沸沸扬扬,适得其反。你们考虑一下。”对方诚恳地说。
  “那怎么办?”林欣儿茫然地问。
  “只有再等等看。”中年人说:“先不要着急登寻人启事。”
  林欣儿现在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朝对方点点头:“多谢!”拉着林欣儿便离开了。
  “怎么办?现在只有等了。”我说。
  “等吧。”林欣儿神情木然地说。
  一个礼拜过去,秦康依然没有丝毫消息。林欣儿几乎崩溃了。
  除了坐在那里发愣,她没有心思做任何事。她推掉了公司所有的安排,甚至连《小岛风云》的首映式,她也没有出席。她总是坐在卧室里,望着墙壁上她和秦康的结婚照,再看看床上那冷冰冰的双人枕,又摸摸秦康放在床头的惯穿的睡衣。这一切都在,没有丝毫的变化,然而,那个最重要的人,那个有血有肉,亲密地抚摸着她,吻她,在她耳边轻声说话的那个最亲密的人却不见了。想到这,林欣儿的心一阵抽搐。她的眼泪疯狂地从眼角倾泻下来,滴在身边的桌上,又顺着桌子落在地上,汇成一个旋涡,一点一点地浸散开去。
  伤心到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她的神智开始模糊了。她开始自言自语。早上一睁眼,她会失声叫道:“秦康,快起床!今天你还要去公司呢!”不管身边有没有人,她呼鲁从床上爬起来,急急地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秦康要换的衣服,熨好了挂了那里;白天在沙发上坐着坐着,她会突然拿出手机,拨秦康的号,“喂,喂,你说话呀!”她总是发出一连串的呼唤,或是跑到卧室里,站在电话面前看半天,突然拿起电话,傻傻地放在耳边,一“听”就是十分钟,二十分钟,然后又失望地把电话放下;到了晚上,她做满满一锅粥,拿出两双筷子,两只碗,盛满了粥放在桌上,自己一边喝,一边朝那个碗里加汤,嘴里唠叨着:“再喝一点,今天我煲的粥好喝吗?”睡觉前,她把被单铺了又铺,拿出厚厚的一床被子:“天凉了,我们换床厚的。”自己躺上去,抱着床上秦康给她买的那个白白胖胖的流氓兔,说:“我们两个抱着,谁都不冷了!”然而,夜半醒来,她发现是自己一个人,就恐惧地拉开灯,在白得刺目的灯光下,她似乎看到秦康,嘴角流着血,无神地望着她,说:“欣儿,我死了,你一个人要好好过!”她扑上去凄厉地叫着:“秦康,不要离开我!”可她扑了个空。在那失望带来的片刻的清醒里,她痛心疾首地发现自始至终,这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绝望地走到床边,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用瘦瘦的手指狠狠地掐着床单,气噎很久,终于发出干裂的哀号。
  秦康,你在哪里?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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