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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石之轩

[【小说】] [全文完]历史小说《黄花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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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9 22:27:58 | 显示全部楼层
陶成章于是推章太炎为会长,自己为副会长,设光复会总部于日本东京,由章梓、沈家康等料理总部事务。但光复会的主力骨干如李燮和、魏兰等人主要在南洋一带活动,陶成章于是在南洋设立“行总部”,以李燮和、魏兰、沈钧业三人为行总部执行员。
经过一番惨烈的内乱之后,双方都有些精疲力尽的感觉。章太炎、陶成章两人为新建的光复会张罗,倒也忙忙碌碌,同盟会总部的活动却几乎完全停顿了,“勤学舍”勉强支撑了一段时间,此刻因没有资金而停办了。总部的同志一片沮丧,起义是一次接一次失败了,今次组织上又遭重挫,大家见黄兴无力回天,唉声叹气一番,也就去各忙各的。

这时候,“帝国宪政会”的报纸开始大张旗鼓的宣传立宪救国,对革命派的主张大加诋毁,说孙文组织一系列毫无成功希望的起义,那是拿别人的性命换取自己的盛名,孙文的支持者们只知道舞文弄墨,鼓动别人上战场,自己却躲在南洋的椰子树下逍遥浪漫、谈情说爱。种种言论,极尽讽刺挖苦,同盟会所办的几份报纸却反击无力,似乎大家都有些心灰意赖了。
国内的立宪派派出人马在南洋、澳洲一带大张旗鼓的联络华人的社团组织,预备组织规模宏大的第二次请愿,宣传鼓动的风头极盛。“帝国宪政会”的报纸对他们的活动自是大加赞许,密切配合,为和平请愿张势。国内的上海、武汉、长沙等处号召情愿的活动不断,一时之间,和平情愿在海内外形成狂飙。
同盟会的人此刻的确沉浸在自伤自怜的颓废之中,对立宪派的活动听之任之,这期间革命派的起义绝迹,言论也趋于萧条。立宪派相顾而喜,说:“立宪之说足以消弭革命,此即为明证矣。”
便在此时,留在日本的汪精卫丢下办《民报》的笔墨,长身而起,流泪说道:“革命大业如此多艰!我等同志如此下去,与死何异?”遂下决心,要回国去刺杀清廷的摄政王载沣,欲求一死而振奋党人之心。以一人之死,换革命精神之生。
原来汪精卫因在日本办新版《民报》,遭章太炎、陶成章的怒骂,心中极为不平,且对党人内讧后的一片颓唐心伤不已,而立宪派又极力讽刺挖苦,说党人多是远距离的革命家,汪精卫义愤填膺,冲动下遂下了刺杀载沣的决心。
胡汉民这时在香港,得知汪精卫的决定,忙写信来劝,说:“杀一虏首,失一精卫,孰得孰失?且书生当以宣传革命为手段,不应弃所长而用所短!”
汪精卫回信说:“党人何有书生不书生之别。党人或作铁釜,或作干柴,只此二途。干柴可化烈火,光焰熊熊,于顷刻辉煌之后,变为灰烬。而铁釜水不能蚀,火不能镕,水火交煎,皆能忍受。柴与釜,缺一则做不熟饭,今我愿为引火的干柴,舍生而取义,你等宜作铁釜,百折不饶,再接再厉!”又写了血书附于信中,说:“我今为薪,兄当作釜。”寄于胡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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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9 22:28:50 | 显示全部楼层
胡汉民见信,心急下忙写信告知孙文与黄兴两位,请他们设法劝阻。但此时汪精卫已铁了心,孙、黄的劝阻均不听从,大声说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如硬阻我,我便学陈天华,投海自尽,一谢党人!”
孙、黄对此也感无奈,长叹不已。
第五十三章   有美同行,燕市慷慨

与汪精卫怀同样心思的另几个会员是黄复生、喻培伦、黎仲实、增醒、方君瑛。其中曾醒与方君瑛是姑嫂俩,方君瑛当时是同盟会暗杀部的负责人。汪精卫与他们一起在东京郊外模拟暗杀,向负责会中军械采购的吴玉章要了些炸药,由喻培伦制成炸弹,又买了一头小猪试验炸弹的威力。电钮一按,巨响震耳,烟尘弥漫处,小猪被炸得血肉横飞。汪精卫等齐声欢呼,兴高采烈,觉得试验大功告成,可以回国实施了。
但回国的旅宿交通费用却没有着落,大家当时都很穷,何况还要再采买炸药,还要作身份伪装,这需要一笔相当多的款子。汪精卫犯了难,唉声叹气。曾醒与方君瑛一个劲安慰也没用。
不过很快有钱的救星就来了,这救星就是陈璧君。
陈璧君自汪精卫离开南洋后,便和家里吵闹,一定要来日本留学,她的脾气大,父母拿她没有办法,闹过几次之后,只好放行。陈璧君便喜滋滋来到日本,在日语学校报过名,边上课边打听着找到了汪精卫,此时她从别处打听到了汪精卫的计划和困难,便急忙寻来,一边叫“汪大哥”,一边笑道:“听说大哥遇到困难了,我要来帮助大哥你。”
汪精卫皱眉说:“你能帮我什么,好好读你的书吧。”
陈璧君笑咪咪的,摇头晃脑,说:“黄复生、方君瑛几个我都见到了,你们的计划我也知道了,我的消息灵通得很。”
汪精卫一惊。陈璧君却亲热异常,笑道:“大哥没有钱做回国暗杀的经费,小妹的钱就是大哥的钱,好不好?”
汪精卫猛然精神一振。陈璧君生于大富之家,身上带的银子决不会少,便忙说:“小妹,你帮大哥了却了这桩心愿,大哥永远对你感恩戴德。”
陈璧君笑嘻嘻说:“大哥怎么这么客气。能帮你是我最大的心愿,也是我的福气,但我必须和你们一起去。”
汪精卫急道:“这怎么行,我们干的是一去不复返的事,你既已知道,还掺合进来干什么!何况你年龄太小。”
陈璧君噘着嘴说:“我就要掺合进来。生,我和大哥一起生,死,我和大哥一起死。想扔下我你们自己去,那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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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9 22:29:24 | 显示全部楼层
汪精卫一甩手,生气地说:“你是个小女孩儿,这事绝不允许你去。”
陈璧君眼中含泪,十分委屈,辩解说:“那曾醒和方君瑛也是女的,她们怎么就可以去?”
汪精卫气呼呼的,不理睬她,陈璧君死缠活缠,非去不可。汪精卫就找了黄复生、喻培伦等劝她。但陈璧君既然打定了主意,谁能劝服!黄、喻无奈,又反过来劝汪精卫,说多一个人也无所谓,陈璧君既然决心这么大,就允她回国参与暗杀好了。汪精卫无奈下,只好答应。
陈璧君高兴得又蹦又跳,将身上的钱钞全掏了出来,一分不留都交给汪精卫。
有了钱自然一切都好办了。黄复生、喻培伦等迅速办起了暗杀需要的东西。汪精卫却提议先到广州,杀了屡次镇压党人起义的清将李准,然后再北上南京杀了两江总督端方,如此一路杀到北京。众人听了,振奋不已,当即同意,于是购了船票,乘船直赴香港,再潜入广州,要先杀李准。
可是这时李准的防卫严密至极,要接近他难上加难。原来李准带兵镇压了党人的几次起义,想炸死他的党人相当不少。同盟会员刘师复不久前就怀揣炸弹去炸他,可惜炸弹性能不好,还没见到李准就爆炸了,刘师复被炸成了残疾,遗憾终生。后来又有几次未遂的暗杀,弄得李准成了惊弓之鸟,轻易不出署衙,平日他的提督衙门也是戒备森严,闲杂人等难以接近。
汪精卫他们见所谋难成,心中苦恼。不久却传来消息,端方被清廷调离两江,即将赴天津任直隶总督。原来载沣秉行排挤汉官的政策,终于找理由将杨士骧的直督开缺,换上了满人端方。汪精卫得讯大喜,说:“端方要去直隶上任,怎可如李准一样不出门,我等只要在他必经之处预埋炸弹,就可轻易结果了他!”于是和喻培伦等齐赴南京,一打听,端方将乘火车先到北京,再转直隶,汪精卫他们就紧张的在火车站勘察地形、布置炸弹,要一举成功,干掉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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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9 22:30:05 | 显示全部楼层
端方北上直隶的一切准备都做好了,即将启程。师爷刘师培忽生灵感,建议说:“大帅,还是走水路安全,乘海轮可直赴天津。”端方说:“朝中将行太后的奉安大典,我欲在此之前再拜一次她老人家。你却为何这样说?”
慈禧死后,放了快一年时间,如今将被安葬,所以端方才有这个想法。
刘师培却是对革命党心有余悸,说:“大帅一直说要乘火车,或许有革命党要不利于大帅,他们若事前布置,那么此行便甚是凶险。”
端方大笑道:“同盟会四分五裂了,哪会还派刺客来捣乱?”
刘师培连连摇头,说:“大帅不知,党人搞暗杀,大多是自发的。还是小心点好。”
端方想了想,接受了刘师培的建议,忽乘轮船经上海直赴天津。汪精卫等功败垂成,叹息连连,不由得痛惜造化弄人。如今只能去北京杀载沣了,但陈璧君给的那些钱钞所剩不多了,估计到了北京需作持久打算,剩余的钱钞不敷使用,汪精卫便安排黄复生、喻培伦、黎仲实先到北京布置,派曾醒、方君瑛到香港做后方留守,又央陈璧君到南洋走一趟,设法再筹些资金。陈璧君连连点头,立刻回槟榔屿去了。

端方乘海轮刚到天津任上,奉派为慈禧的奉安大典做勘路大臣的李国杰便到了天津。李国杰是李鸿章的孙子,比较年轻,三十岁不到,才能十分一般,因祖父的余荫方当了个农工商部左丞。端方看不起他,也不去车站迎接,只派刘师培拿了自己的名片接他下车。
刘师培说:“大帅,这怎么行,他好歹是钦差的身份,你得亲自去接。”
端方不以为然,笑道:“一个小毛孩子,哪有这么贵重的身份,你马马虎虎做个接他的样子就行了。”
端方当了直隶总督,自高自大的情绪猛然间大增了。做两江总督时,他颇为谦恭随和、礼贤下士,除给自己幕中网罗了不少学者名流外,对地方士绅、过境文士,他也是相当的礼遇。名士文人到了南京,他不但要设宴款待,还常给他们赠送路费。因而士林对他交口称赞,弄得端方声誉鹊起。当时的名人郑孝胥评价天下人物,有几句名言流传于世:“岑春煊不学无术,袁世凯不学有术,张之洞有学无术,端方有学有术。”这儿说的“学”,应该是指学问,而“术”,大约该是手段谋略。端方得此一评,名声大嘈,俨然成了名臣,给朝廷拱卫着南天,因此就自负起来,以名臣重臣自居。现在当上了直隶总督,他自负更甚,老气横秋的,哪把个无才官又不大的李国杰看在眼里。
李国杰见端方不亲自来接,心中不快,心想:“我是办皇差的,你竟敢这样拿大。”但其时端方名头很大,他也不好发作,就闷闷不乐到督衙去见端方。端方大刺刺将李国杰当小孩子看待,问他:“读过几年书呀?”藐视之意溢于言表。李国杰皱起了眉头。
端方却根本不理会李国杰的反应,说到勘路的正事,端方竟说:“老贤侄,我端某居官多年,难道连勘路的事也办不了吗。贤侄便不用辛苦了,待我随便差个人便将此事办了。”
李国杰终于忍不住了,“唿”的站起,说:“愚侄受朝廷差派,怎敢嫌辛苦偷懒,老世叔的厚意心领了。”于是气哼哼起身去遵化东陵勘路。端方带理不理的,也不按钦差的礼节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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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 13:54:26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国杰心中大怒。勘完路回到北京,与农工商部右侍郎杨士琦谈及此事,大骂端方不绝。杨士琦是杨士骧的弟弟,恨端方顶了哥哥直督的位置,便说:“好个端方,竟敢如此藐视钦差!李兄,他这是欺负你,我也替你大为不平。不过,他官大名高,咱兄弟俩有什么办法呢,就忍了吧。”
李国杰唉声叹气一会,又咬牙切齿一会,最后说:“先让他得意吧,该报仇时我再报仇,我还就不认他这个邪!”
转眼间便是慈禧的奉安大典了,端方自然是要送葬的。他在出洋考察时曾买了一架手提照相机,这时心中发痒,想着奉安大典场面宏大,该在此时多拍些珍贵照片。但自己身为大员,不便拍照,就约了天津一位摄影师代劳。
奉安这天,军警如林,将北京到遵化这一路全线戒严。皇亲贵胄朝廷大员倾城出动,浩浩荡荡护送慈禧老太后去黄泉地府。慈禧的遗体躺在楠木棺材里,伴着满棺珍宝缓缓向东陵移动。她的身下铺着一尺厚的珍珠,头戴凤冠,凤冠上有一颗大如鸡卵的珍珠,据说此珠的价值超过一千万两银子。她的身旁、脚下、头侧,放满了翡翠雕刻的西瓜、甜瓜、白菜、甜萝卜,宝石做的桃子、杏子、枣子以及黄金铸的罗汉、菩萨,还有玉石做的骏马,红碧玺做的莲花。除棺中的宝物外,给她陪葬的还有一辆豪华欧式马车,两匹欧洲名马,一大队纸糊的新军士兵。这位曾身居亿万人之上的女人,在另一个世界里还要过奢侈绝伦、锦衣玉食、颐指气使的生活。
照相师坐着端方的马车,随着大队人马,沿路拍照,倒也畅通无阻。但到了慈禧陵墓的寝门时,却发生麻烦了。一名负责守卫的禁卫军兵士忽然抓住了摄影师,指着他的照相机喝问:“这是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人?陵寝重地,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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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 13:57:1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连串的喝问引来了一阵骚乱,将隆裕太后与摄政王载沣都惊动了。隆裕降旨命严问彻查。可怜的照相师被吓坏了,结结巴巴说:“是端,端,端大人带我来的,让我来照相。”
恰好李国杰就在旁边,闻听端方之名大怒起来,就高声喝道:“端方居心叵测,竟敢带一市井小人混入大臣行列,在皇太后的御前拍照,实属犯了大不敬之罪,应严加惩处!”
出了这等事,载沣也很不高兴。隆裕要借此事立威,当下怒气勃发,痛斥端方无礼。端方吓得跪倒在隆裕面前不住的磕头,说:“奴才糊涂,奴才该死。”
载沣沉着脸问:“端方,你世受国恩,怎荒悖至此,有何居心?”
贝子载洵和李国杰是朋友,要替他报仇,便气昂昂走上前踢了端方一脚,说:“这小子活够了,哥哥不要问了,宰了他就是。”
端方脸如死灰,心“突突”乱跳。
肃亲王善耆见事态越来越严重,忙打圆场说:“太后,奉安大典之时,不宜惩办大臣。奴才愚见,不如先将端方押解回京,等大典结束再议此事,不知圣意如何?”
隆裕满脸怒色,点了点头。
慈禧的奉安大典结束之后。李国杰忙请杨士琦替自己写了道奏本,狠狠地将端方参劾了一通,请杀端方以正法纪。端方的亲友也忙托人多方打点,给端方求情,最后上谕下来,革去端方本兼各职,不再议罪。端方的直隶总督糊里糊涂就这样当不成了,变成了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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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 13:58:54 | 显示全部楼层
慈禧入土为安后,北京城又恢复了平静。这个时候,汪精卫带着陈璧君悄悄的潜到了北京城里。
黄复生与喻培伦、黎仲实三个已在北京前门外马神庙胡同租了房子,汪、陈二人到后,买了几件照相器材,给房门外挂了块“守真照相馆”的牌子。黄复生出外雇了两个伙计打理照相馆的生意,黎仲实给陈璧君单独找了一处歇息的地方,五个人一切安顿好了,就早出晚归,四处打探载沣的起居情况,勘察他上朝归府的路线,寻找行刺的最好地点。
五个人辛苦了一段日子,摸清了载沣上朝总是从位于后海的醇亲王府经甘露胡同、鼓楼西大街、地安门大街、然后过景山直接进宫,不管晴天还是下雪,这路线都不变。汪精卫他们大喜下,商量在鼓楼西侧一带的矮墙后埋伏起来,等载沣的马车通过时,将炸弹猛然投掷出去。大家都觉这个办法不错,陈璧君却说:“办法是好,炸弹太小。若万一投偏了,就炸不死载沣,那可有多可惜。”
经她这么一说,黄复生也觉得这是个问题。原来为了便于携带,他们制的炸弹只装有半磅炸药,威力确实不是很大。汪精卫便决定,另做一个大炸弹壳子,再购买炸药填充,务求一击成功,震慑清廷根本。
几个人立刻行动起来。黄复生去寻铁匠铺子打造炸弹外壳,黎仲实喻培伦去日本购买炸药,等一切齐备,制出了一个盛装炸药五十磅的大炸弹时,几个人却傻眼了,原来鼓楼西大街年久失修,道理坎坷不平,市政当局要挖了原来的路面,重新铺修,如今已经开始动工,所以载沣的马车就不走这儿了。
众人气得直跺脚,没有办法,只好另寻下手的地方。最后他们决定在载沣必经的银锭桥一侧埋设炸弹,在附近的清虚观前租下房子,将引爆炸弹的电线引入所租房内,载沣过桥时便可在房内按电钮炸死此人。
这时正是隆冬时分,天寒地冻,入夜之后,街上很快就没有行人了。黄复生与喻培伦两个抬了炸弹,又拿了两样挖土的工具,悄悄赶往银锭桥埋设炸弹。黎仲实在稍远处替他们望风。汪精卫却将陈璧君约到照相馆里,叫着她的字说:“冰如,我们今晚上便动手了,明天载沣死不死,我都难以生还,你随我到这儿的心意我知道,但还请你再考虑考虑。我想,明日一早你还是南下回槟榔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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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 14:03:47 | 显示全部楼层
陈璧君脖子一扭,说:“我可不是为杀载沣来的,我是为了爱你才来的,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要做你的妻子。”
汪精卫见陈璧君对自己一往情深,心中也自感动,却叹了一口气,垂头不语。陈璧君说:“我对你的心思也说明了,你到底怎么想的,难道此刻也不对我说明白吗?”
汪精卫看着眼前殷切期盼的陈璧君,心却飞到了数千里之外的香港,曾醒与方君瑛姑嫂正在那儿等候着他们一行的消息。当年与方君瑛见第一面是在日本东京。方家一门六人先后留学日本,又先后加入同盟会,这在当时是很罕见的。而方君瑛、方声洞、方声涛,哪一个都是人中龙凤、外秀内刚,尤其方君瑛,英气勃勃而美丽聪慧。但此刻想这些还有什么用,明日一过,或许他就和这个世界永诀了。
这时陈璧君却泪眼婆娑,催他表态。汪精卫想了想,说:“我若被捕受死,则一切自然无从说起,若能侥幸不死,还有恢复自由的一天,就与你结为夫妇,决不食言。”
陈璧君扑了过来,抱住汪精卫,流泪说道:“汪哥,汪哥,你若死,我一定陪你去死——”
汪精卫摸了摸她的头,说:“冰如,你又何必要爱上一个即将就死的人呢!”

黄复生、喻培伦挖好坑,将炸弹小心翼翼的放了下去,然后联接电线,电线却短了一截,无法接到租来的房内,两人商量埋好炸弹,明天买了电线重行联接。
突然间黎仲实的咳嗽声传了过来,两人抬头一看,只见银锭桥的另一边悠悠忽忽走过来了一个打灯笼的人,黄、喻两位一惊,手忙脚乱用土将炸弹埋好,然后迅速奔入租房之内。
打灯笼的人过了银锭桥,在他们埋炸弹的地方略停了一下,挑着灯笼又走了。黄、喻在房内停了一会,见再无动静,便又走了出来,将埋设炸弹之处细细用脚踩平。这时候,一队巡警挑着灯笼从鼓楼方向过来了,边走边说:“这么晚了,桥下能有什么东西,革命党难道真敢到天子脚下捣乱?”
黄复生、喻培伦惊得呆了,急忙从相反方向退走,退了一程,扭回头看,见那些警察在埋炸弹处停了下来,似乎蹲下身子在拨地面的新土。
黄复生、喻培伦心道:“完了,完了。”撒腿便走,直入守真照相馆,急向汪精卫说:“炸弹被警察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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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 14:04:43 | 显示全部楼层
汪精卫大惊,站起身来。黄复生、喻培伦将刚才的情景说了一遍。这时黎仲实也回来了,说:“巡警开始刨炸弹了。”
汪精卫心痛不已,长叹说:“功败垂成,如此怎办?”正自沉吟,陈璧君发话说:“怕什么,他们又不知是谁埋的。大不了再买炸药,重做个铁罐子就又是一个炸弹!”
几个人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看明天的情形再作去留的打算。
第二天街上的市民纷纷议论银锭桥下的炸弹,说早上摄政王的马车过银锭桥,车到桥边,两匹白马忽然不走了,任凭吆喝鞭抽也不前行半步。王爷无法,只得掉头另行改道。如今桥下发现了炸弹,白马便是救主的功臣,已被摄政王当作神马供养起来了。
第三天,京中各大报纸都刊发了银锭桥发现炸弹的消息,因载沣上朝必经此桥,所以报纸猜测炸弹的目标当是载沣,至于炸弹是何人所放却不得而知。汪精卫他们心稍稍放了下来。
清廷内部的权贵们这时却胡乱猜测,暗暗的议论这枚炸弹的来历。许多人怀疑这是庆亲王奕劻派人放的,欲炸死载沣,自己把持朝政。因为载沣罢黜袁世凯后,因奕劻是袁世凯一党,对他就大有戒心,奕劻的权势已经一落千丈,无法与过去相比了。也有人怀疑载涛载洵两个贝勒,因为他们俩刚从英国回来,而炸弹内炸药中混有残留的包装纸,上面写着“英国制造”的字样,也有怀疑溥仑贝子或者肃亲王善耆的,莫衷一是,弄得朝内人人自危,空气紧张。摄政王载沣心惊胆颤下,六神无主,大发一通脾气后,命民政部催促北京巡警局速速破案。
北京巡警局如临大敌,出动了所有的便衣、侦缉,又悬赏线人提供线索。便衣与侦缉出没于茶馆酒楼、戏院赌场及各色情场所,跟踪可疑分子,搜寻蛛丝马迹,可是忙来忙去什么线索也找不到。肃亲王善耆是民政部尚书,主管巡警的,他又是此案的嫌疑人之一,破不了案怎给朝廷交代呢?善耆心中发急,带了警察内城总厅的厅丞章宗祥亲往银锭桥勘查,将埋炸弹的地方看了多遍看不出个名堂,于是又到警署去看那个炸弹。这时炸弹中的炸药已被取出来了,只剩下了一个粗铁罐子,带些锈蚀,毫不起眼的堆放在房子里。
善耆蹲下身子,用手敲了敲铁罐,铁罐发出嗡嗡之声。善耆又用手抚摸铁罐,感觉其表面粗燥,上下两截的连接处却合得很严。善耆忽然对章宗祥说:“炸药是英国货,这个铁罐子该是北京做的吧?”
章宗祥猛然间大悟,忙传令巡警悄悄去请北京各铁匠铺子、铁活作坊的老板来警署认这个铁罐。五天之后,鸿太永铁铺的老板认出了这个罐子是自己铺子做的活,至于是谁定做的,他影影糊糊记得定做的人西装革履,极是潇洒英俊,却忘了来人的姓名地址,说必须回去查做活的流水簿子。章宗祥大喜,立刻派了两名巡警与他一块儿去看流水簿子。
汪精卫他们见好几天过去了,什么动静也没有,就估计清廷的巡警找不出眉目,案子自然不了了之,便想着重购炸药、另做铁罐,再造一个炸弹。这一日孙文给他们寄来了三百元经费,众人大是高兴,汪精卫便说:“弟兄们,总理还关心着我等,但用不了多久我们几个就会生离死别,今儿就聚一聚,开怀一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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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 21:48:16 | 显示全部楼层
众人齐声说:“当得如此!”
于是给照像馆的伙计放了假,房门外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他们五人在房内摆下了酒菜,痛饮起来。纵饮豪呼,声闻于外,正喝得高兴,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众人一惊,停饮凝神,竖起了耳朵。
汪精卫猛地喝完一大碗酒,将碗朝桌上一掷,迷瞪着眼,说:“大家喝酒,什么人也不理。”
黄复生皱眉说:“不行,还是开门看一看好。”
汪精卫恨道:“让清廷将我们一网打尽,太便宜他们了。”
喻培伦说:“怕什么,我猜来的是朋友。”
陈璧君起身就去开门,门外之人却是老同盟会员程家柽,他在几年前就从日本回国到京师大学堂当教授了,以学者身份和超重权贵如善耆等相交好。陈璧君却不认识程家柽,瞪眼问:“你是什么人?”
喻培伦、黎仲实这时笑着站起来迎程家柽入内,陈璧君又关上房门。
程家柽指着汪精卫、黄复生、喻培伦几个,怒斥道:“你们几个好大胆呀,不快些出京逃走,竟在这儿饮酒为乐,可知道巡警早盯上你们了?”
汪精卫等初来北京之时,程家柽便看见过他们,但党人的活动均是秘密状态,汪精卫未主动寻找程家柽帮助,程家柽就也未来相认,银锭桥炸弹案一出,程家柽当即猜到是汪精卫他们所为,连忙出入肃亲王府打探消息,得知善耆用辨认铁罐子的办法寻找嫌疑人,于是急来警告汪精卫等快快逃走。
汪精卫此刻酒已高了,乜斜着眼说:“走什么,我等规规矩矩开照相馆做生意,巡警敢拿我等怎样!”
程家柽恨道:“少给我打马虎眼,你等一来,我就知你们有所图谋,没惊动你们罢了。告诉你们,此时快走,还可无恙,迟则悔之不及。”
汪精卫朦胧着眼笑道:“我们全是做生意的良民,程兄不要危言耸听。”
程家柽大怒,说:“我忠言相告,听不听在于你们。”说完话,气呼呼转身走了。
汪精卫瞪着眼,环视众人,说:“不成功,就成仁,决不撤走。酒也喝了,我等就按计划行事。”当下派黄复生去老地方定制铁罐,派喻培伦、黎仲实、陈璧君三人去日本采买炸药。而汪精卫则重新勘查埋设炸弹的地方。
喻培伦、黎仲实、陈璧君三个相携上路,从天津乘海轮直发日本,刚到日本,便传来汪精卫、黄复生被捕的消息,第二天日本的大小报纸都竞相报道这件事,说汪精卫被捕之后,对行刺摄政王供认不讳,清廷大怒之下,已将汪精卫砍了头,并随文刊发了汪精卫就义时的诗作两首: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留得心魂在,残躯付劫灰,青麟光不灭,夜夜照燕台。
孙文此时正在欧洲,忽从报纸上见到汪精卫就义的诗作,眼中含泪,东向而叹道:“兆铭男儿也!‘引刀成一快’,我革命志士,何其英雄至此。”
黄兴、胡汉民等也听到汪精卫的死讯,均扼腕叹息不已。
陈璧君读着汪精卫的诗,大哭不已,泪如雨下,哭罢又带泪惨笑,哽咽说道:“汪哥,汪哥,北京分手之事,你要我忍爱须臾,如今我却要忍痛一生了。”于是又哭。
喻培伦、黎仲实苦劝陈璧君止悲停哭,说消息未确,或是误传。陈璧君大怒而起,抓住喻培伦的胸衣,抹泪骂道:“你这个怕死鬼,当时你为何不留在北京,你跑来日本,却让汪哥被捕遇害!”
第五十四章  无弹起事,羊城壮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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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 21:48: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四章  无弹起事,羊城壮烈

其实汪精卫此时并没有死。北京的警察按鸿太永铁铺提供的线索抓到汪精卫、黄复生时,载沣确有将他们立刻处死的想法,但奕劻、善耆等人却说:“这时正倡导立宪,要依法治国,怎能随便就杀人呢,须得审明有罪,方可按罪定罚。”载沣虽对汪精门黄复生恨得牙痒,但在奕劻他们的大道理面前无话可说,就吩咐将汪、黄二人关入法部监狱,等待提审。
不几天日本的报纸就又登出了事情的真相,称汪、黄二人如今在狱待审。陈璧君得了这个消息,又喜又急,风一样便从日本赶到槟榔屿,向母亲卫月朗要了六千元钱,欲持款北上,营救情郎,却苦于不知该在北京找什么人营救。
这时胡汉民也在南洋筹款欲救汪精卫,急切间却只筹了一千多元,远远不够营救之用。陈璧君便带了六千元往找胡汉民,请他设法。胡汉民说:“欲救汪兄,非巨资不可,筹款甚难,却怎么办呢?”
陈璧君急得直打转,忽生一计,说:“我有一个办法,你带我去澳门的赌场赌钱,汪哥若蒙上天庇佑不死,我一定能赢得巨资。”胡汉民此刻别无他法,希冀或可侥幸大赢一次,便带了陈璧君直入澳门的赌场。
一场狂赌下来,陈璧君手气不佳,六千元输得干干净净。陈璧君傻眼了,嚎啕大哭起来,胡汉民也垂头丧气,束手无策。

此时立宪派组织的第二次速开国会的请愿却进展顺利,国内许多省份都举行了几万、甚至十几万人的群众集会,疾声呼吁朝廷速开国会,有许多激烈之士以刀割指,写血书寄往北京。各省咨议局也派人至京递交请愿书,与此同时,南洋、澳洲一带的华人华侨也派了代表,准备回国参加请愿。
汪精卫因得立宪之助,未被立时杀头,但被押狱中,系着手铐脚镣,又备受虐待,这滋味也极不好受。他与黄复生受审时,都自承是欲炸载沣的谋主正犯,和对方无涉,以求速死。汪精卫还当堂写了五千余言的供词,阐述革命主张,斥清廷的立宪是“伪立宪”,并断言说:“即使国会速开,按中国现实的情况,国会也将是君主的鹰犬,人民要民主,便必须与政府死战。”
载沣气得暴跳如雷,要以谋反罪速速将汪、黄二人处死。程家柽利用和善耆的关系,力促善耆施加影响,保汪精卫黄复生之命。肃亲王善耆就联合了张宗祥、良弼等人规劝载沣,说:“如今朝廷立宪,乃是为了缓和人心,羁縻党人,若为一时痛快而杀了汪精卫他们,势必激怒党人,于立宪大局不利。”
载沣怒道:“汪精卫的供状明目张胆说要和政府死战,如此大逆不道,怎可饶恕!”
善耆说:“党人都比较激烈,难免王爷生气。可这个汪精卫虽然激烈,却是文采飞扬,有理有据。此人是孙文的左右手,在党人中地位不低,影响不小,若留他一命,示以朝廷宽大为快,对缓和国人之心将大有裨益。若一味嗜杀,党人只会越杀越多。”
章宗祥、良弼等也极力劝说载沣以立宪精神宽大对待党人,以收国人之望。
载沣怒气消了一些,想了半天,终于说:“好吧,就依了你们,将此二人不杀头了,改判终身监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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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 21:52:19 | 显示全部楼层
判了终身监禁,不杀头了,汪精卫却不高兴,他这时只想着以死来谢党人,况且镣铐加身,日以半碗糙米、一碗菜汤疗饥,狱卒又不时辱骂,施以拳脚,日子的确过得生不如死。汪精卫便下决心自杀而死,放风时趁人不备,就跳入了院内的井中,那井却口大肚子小,将他卡在中间,上不去下不来。狱卒当下用绳子将他吊了出来,一顿臭骂拳脚后再关入牢里。汪精卫就又碰墙求死,但吃不饱饭饿得没了力气,碰了几次都是碰昏,过不多久就又醒了过来,不能如愿去死。汪精卫求死不得,仰天惨叫道:“生不能生,死不能死,我将奈何?”于是就绝食,只饿得天昏地暗,卧于墙角站不起来,看看将死。
程家柽这时又向善耆进言,说:“王爷素称开明,一直对党人优容宽大,如能与此刻对汪兆铭施以善意,笼络疏通,则不论对国家、对党人、对王爷自己,都是一场绝大的功德。”
善耆说:“若能感化得汪兆铭放弃党人的主张,为国出力,自然是功德无量,但我更惜此人之才,不忍其庾死狱中。”于是往见载沣,称汪精卫若死,党人必将大举报仇,到那时刺客满街、炸弹乱飞,势将闹翻北京,不如施以手段笼络,促其回头。载沣叹气良久,允其所请。
善耆便传载沣之令,取了汪精卫黄复生的镣铐,又将汪、黄二人的牢房粉刷一新,放置书报多种,起居饮食等也大加改善,不许狱卒打骂示辱。善耆又亲往狱中探视,劝汪精卫善自珍重,存有用之身,待奋飞之时。汪精卫流泪说:“我来京谋刺载沣之日,死志便决,不意王爷如此看重善待。但我党人求民主、反专制,此志不可改也!”
善耆微笑说道:“兆铭先保重身体,此事待后再议。小王以后当不时来此探望,不使兆铭受苦。”
汪精卫致谢,遂不再绝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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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 21:53:05 | 显示全部楼层
陈璧君在澳门大哭一场,输光了钱,却拿什么来救情郎的性命呢,便欲回家再向父母要钱。此时汪精卫却已免了死罪,改判终身监禁了。消息传来,陈璧君周身一轻,就要北上探监,胡汉民身上还有些钱,便给了她做路费,嘱她进京可找程家柽帮忙。陈璧君央胡汉民同去,胡汉民却摇头,说:“我还有要事需办,不能去了,你代我向兆铭问安。”
胡汉民说的要事,乃是根据孙文指令,即将在广州发动的新军起义。
汪精卫起意欲刺载沣的时候,孙文就考虑在华南再举行一次起义,命黄兴、赵声、胡汉民等共商此事,以同盟会南方支部为起义的策划领导机关。正好赵声过去在广东新军的部下倪映典捎信给赵声,称新军中士兵革命之意高涨,可考虑以新军为主举行起义,赵声大喜下即写信给黄兴,约他同到香港,领导广州的新军起义,又命倪映典继续运动新军士兵,等待起义的命令。
倪映典,安徽合肥人,十九岁入安徽练兵学堂,继而又入南京南洋陆师学堂,学炮兵、兼习马术。毕业后,在南京江南炮队第九标任队长,与党人赵声、莫文蔚等频繁来往,为莫逆之交,遂生驱除满清专制之心。同盟会员吴旸谷从日本回国,到南京秘密活动,赵声即约了倪映典、莫文蔚一起入会。后来赵声到了广东新军中任职,不久倪映典因宣传革命而被南京的新军驱逐,便往广东投奔赵声,赵生就安排他在炮营任队官。一九零八年春,赵声被郭人漳参劾免了标统之职,大怒下不就新职,远走南洋,临走密告倪映典说:“多给士兵宣传反满,今后革命,只能靠新军了。但你要隐蔽好自己,宣传不可太直白露骨。”
倪映典的宣传却极别致富有创意。他约了同为同盟会员的队官钟德贻、莫昌潘等人,将“扬州三日”“嘉定三屠”等满清残杀汉人之事,编成了一段一段的故事。他所在的新军一标当时驻扎广州北郊燕塘,每日吃过晚饭,标统营官就坐马车进城回家去了。军营内只剩下士兵及队官、排长一类下级军官。倪映典就于此时组织兵士出营散步,信步走往荔枝湾、百花冢一带,大家走累了,籍草而坐,就请倪映典讲故事。倪映典每天把满人的凶残恶事讲上几段,故事越讲,兵士们对满清越恨,他的故事又被兵士们辗转传讲,以致在一标之内,哪个士兵也知道“扬州三日”的惨酷,反满情绪与日俱长。只有上级军官被蒙在鼓里,还照旧夜夜进城,与家人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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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 21:53: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九零九年末,孙文指示成立同盟会南方支部,以胡汉民为支部长,以赵声为军事负责人。赵声便招在广州活动的党人倪映典、胡毅生、姚雨平等到香港开会。倪映典汇报了联络新军士兵的进展情况,赵声精神为之一振,即布置由胡毅生联络广州附近的会党,姚雨平联络清军巡防营,倪映典继续联络新军。众人遵命,各去做联络疏通工作。
很快到了一九一零年的元月,农历也到了腊月将尽的时候,马上就要过春节了。胡毅生、姚雨平他们的联络都有小成,而倪映典的成绩最大,三个标的新军士兵经都有了革命的想法。赵声发电催黄兴来港,黄兴乘船抵港后,倪映典、胡毅生、姚雨平等也到港汇报各自的工作进度。倪映典称新军三个标的联络全部完成,众兵士热情高涨,急于举义反满,姚雨平称已和巡防营中的帮带童常标等取得联系,倒时巡防营将相机配合;胡毅生称会党人物愿大力配合新军的起义,称若新军军占领了广州城,他们便揭竿而起,占领广州附近的县镇。
黄兴、赵声见起义的时机已经成熟,当即决定在过年后的正月十五元宵节发动起义,那时广州城家家户户点花灯欢庆,广州各衙门也照例放假一天,防备松懈,此刻新军三个标一齐行动,得巡防营的配合,可一举而拿下广州城。众人各遵命令,连忙返广州做起义前的准备。
离农历的春节越来越近了,西历二月九日便是农历的大年三十。广州城内家家户户备办年货,各官府衙门也忙着收受贿赂馈赠,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新军中的党人也情绪激动,往来联络如穿梭一般,十分紧张繁忙,下级军官悄悄的将子弹积攒起来,以备起义使用。
忽一日,两广总督袁树勋召集布政使、按察使、各将军、巡警道等开会,说:“要过年了,广州一直是乱党活跃的地方,大家多留点神,平平安安过年,不要出什么乱子。”
水师提督李准就提议说:“乱党活动最多的地方就是新军,听说新军中储存有不少枪弹炮弹,此事殊堪忧虑。”
袁树勋一惊,道:“如此奈何,快快将枪弹炮弹收了上来。”
李准说:“大帅,子弹不能收,那样会引起新军反感,反而坏事,最好是鼓励他们实弹演习,将子弹全部消耗净尽。”
袁树勋大喜,连声称赞说:“这办法好。李将军不愧名将之称,真的是智勇双全。”于是下令新军进行打靶训练、实弹演习,以迎农历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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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 21:54:27 | 显示全部楼层
新军各标营的军官接到打靶与实弹演习的命令,颇感奇怪。士兵们却欢天喜地,十分高兴。过去实弹演习是极少进行的,打靶的时候也不多,当局吝惜弹药,往往在打靶时每人只给发五、六颗子弹做做样子,今年却忽开方便之门,鼓励多打,兵士们自是踊跃欢欣,但连着演习了两次,又打了好几次靶,新军兵营内的子弹便留存不多了,而炮弹已经全部用完。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这时忽出了一件意外之事。新军二标二营的士兵华宸衷受管带戴庆有指派进城公干,同营的好友胡元英托他往城隍庙前的锈文斋取回自己订做的图章和名片。士兵们都知道要起义了,互相议论说占了广州城后,起义的人都是功臣,那时十分露脸光彩,很可能就被提拔做官,许多士兵就早早准备名片与图章,预备那个时候使用,胡元英急着取回做好的名片与图章就是此意。
华宸衷很快便办完了公事,中午时分,他来到锈文斋给朋友取出名片与图章。名片订做了一百张,店里却只给五十张。老板耍赖说:“这种名片纸质好,价格也贵,五十张就抵一百张。”
华宸衷哪肯答应,双方口角起来,吵闹声引来了一个巡警,巡警上前干涉,华宸衷正在气头上,就训斥那巡警,说:“小小巡警也配管俺们新军的事,走开,要管此事,除非叫宪兵来。”
但锈文斋的老板见有巡警在场,态度越发强硬,既不增加名片也不退钱。华宸衷大怒,一脚踢翻了柜台,便欲入内扭住老板理论。旁边的巡警急跑出店吹响警笛,又叫来了二个巡警,说华宸忠扰乱治安,当下进店抓了华宸衷,扭着胳膊押出店门,顺大街而行,要带了他去巡警一局处理。
四个人正在街上走,迎面却过来了七、八个同标同营的兵士,他们自然都认识华宸衷,于是忙拦住询问事由。华宸衷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士兵们大怒,骂道:“臭巡警敢欺负我们的兄弟,打!”立时便动起手来,打得三名巡警抱头鼠窜。
三名巡警边跑边吹警笛,一会儿又唤来了二十多名巡警,巡警们于是又冲了上去,将华宸衷及帮他的那七、八个士兵一起抓了,统统带到巡警一局押了起来。
管带戴庆有闻讯忙赶往巡警一局,欲将华宸衷几个带回军营处理。巡警们却不许他带走,说扰乱治安,自当由警局处理。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华宸衷他们被警局拘押的消息在二标内传开了,士兵们大哗,喊道:“巡警敢欺负新军,他们不要命了!”立刻就有三五百兵士带枪携弹,怒气冲冲进了城,直闯入巡警一局,见了巡警就打,见了东西就砸,巡警们吓得四散而逃,巡警一局被迅速捣毁, 华宸衷他们被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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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 21:55:12 | 显示全部楼层
巡警五局闻讯,四五十人带了警棒等物来救一局,一到场,见新军兵士竟有三五百人,且都带枪,吓得急忙退走。士兵们却怒气未消,追了过去,一直追到警五局,连打带砸,又将警五局捣毁,混乱之中,一名巡警被打死,被打伤的自然更多。
总督袁树勋听得巡警与新军两家闹事,急令水师提督、巡警道、南海番禺两县令齐到现场调处。新军士兵们见自己大获全胜,便意气扬扬出了城,退回军营。
二标的兵士这么一闹,士气大涨,浮躁喧嚣,毫无顾忌起来,内部的各营相互串联,鼓动着要马上起义,又派人到一标、三标联络,将一、三两标的士兵也感染得兴奋激动、意气飞扬。倪映典见事态骤变,兵士的情绪难以抑制,忙赶到香港见黄兴赵声,请求提前起义。黄兴赵声胡汉民三人一商量,遂把起义日期提前到农历的初六。
倪映典当即急回广州,欲布置初六起义的事,那知他到香港的这一天一夜时间,事态又急剧变化,众兵士已经闹起来了,哪能再等到初六。
原来袁树勋见新军的行动越来越异常,便认定此事背后有革命党在运作,当下派新军教练处的督办吴晋、议员吴锡勇、新军协统张哲培三人到了二标,将士兵们在操场集合起来,进行演说训话,讲立宪的好处和作用,说皇恩浩大,立宪之后就有了民主与自由。士兵们暗暗偷笑,自是谁也不信。袁树勋却于此时派出宪兵偷偷进入二标的军营,将新兵士兵长枪上的扳机全部卸走。
二标的士兵听完了训话,笑嘻嘻回营,说:“想用立宪来骗我们,那是休想!”那知回了营房,却发现枪上的扳机统统不见了,众兵士大惊失色,倒抽了一口冷气,知道当局提前下手,为防他们起义,这才出此诡计。但如今赤手空拳如何起义,大家全沉默下来,敢怒而不敢言。
袁树勋这时又命以满人为主的旗兵巡城,把守城门等要害去处,严防新军入城。同时取消了新军初一到初三的例行放假,却别出心裁要各标召开运动会,借此羁縻大家。一、三两标的士兵立刻鼓噪起来,大为不满。当时一标驻扎燕塘,二、三标驻扎在北较场。协统张哲培奉命往各标下令,说:“初二、初三都不放假,一律到运动会的会场,不许私自外出,否则,唯该营官长是问。”
士兵们哗然而怒,情绪激愤,一标的士兵表现的最为激烈,当场便质问张哲培,说:“二标与巡警闹事,与我一标何干,为何不给我们放假?”张哲培不答,下完令便急走入城。一标的士兵大是不忿,聚集起了八、九百人鼓噪喧叫,说:“不给我们放假,公道何在?”“官长不解释理由,就靠命令来吓唬人吗?”继而一齐大呼道:“弟兄们,带了咱们的枪,找子弹去!”于是一哄涌入了最近的炮工营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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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 21:55:48 | 显示全部楼层
炮工营的兵士正被官长们安排了在院内喝酒,菜肴酒坛摆满地上,划拳声声。闯入的兵士高喊着:“弟兄们,太不公道了,快快出营找子弹去。”炮工营的兵士一哄离席,随了众人就走,一千多人拿着枪闹嚷嚷又闯入了辎重营,在这儿搜出了三千多发子弹,每人分得了二、三发,精神大振,胆气也顿时壮了起来,便一拥而入闯进了标司令部,到处胡乱翻腾搜寻子弹。标统刘雨沛喝止不住,气得向天鸣枪威吓,兵士们怒了,冲上去拉着他挥拳便打,打得刘雨沛头破血流。忽然一个房间传出欢呼声,说是找到了一箱子弹,挥拳的兵士这才放了标统,急忙去哪儿分子弹。刘标统此时鼻青脸肿,心知军心已变,哪敢多言,便撕了件旧衣服包住流血的头,急从后门跑出,进城报告去了。
袁树勋得知新军一标兵变,心下大恐,坐卧不安,急召李准商议对策。李准建议调巡防营扼守新军入城必经的要隘牛王庙,同时建议说:“现任陆军小学总办黄士龙在一标威望甚高,若派他去任一标标统,或可能弹压住兵士,消弭兵变于无形。”
袁树勋当即传令委黄士龙为一标标统,命其立刻赴任劝慰兵士平息兵变。又令李准立刻派巡防营精锐往牛王庙坚守,以防万一。
黄士龙接了委他为一标标统的命令,不顾天色已黑,忙骑马赴燕塘一标驻地上任,冀图说服士兵回营。但乱兵已经持枪列队向广州城进发了。众兵沿途高呼口号,相互激励,说是要进城和巡警一决雌雄,此时李准的巡防营还未出发去牛王庙扼守,众兵一路顺利,到了广州城的东门。
守东门的旗兵拒不开门,双方乱骂一阵,便开枪互射起来。黄士龙走到半路,听说乱兵已到东门,忙骑马赶到东门,登高大呼,痛陈厉害,劝慰大家快回燕塘军营。黄士龙曾任过一标标统,因爱兵惜卒,故甚得军心,他苦口婆心演说了一阵,众兵士收了枪,无言退后。黄士龙便挥手,下令列队回营。
城楼上的旗兵用灯光一照,见黄士龙穿着新军军服,登高讲话,以为他是率乱兵攻城的头领,便举枪向他射击,一阵枪声响过,黄士龙大腿上、胳膊上各中一弹,倒在地下。新军士兵哗然大怒,一齐举枪向城上射击,但没射多少枪,大家就都没有子弹了,气得乱骂一通,跺脚大恨,无奈下抬了黄士龙回燕塘,预备到各营再搜罗子弹,然后聚众攻城。这时已是初二的半夜时分。
倪映典初三早上回到了燕塘军营,各营的党人齐来询问行动时间,倪映典说了初六。大家一齐摇头,说不立刻起事,局面任谁也无法控制了。倪映典问明了情况,骇然大惊,咬牙说道:“局面如此,难道我多年心血,就此败于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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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 21:56:2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又传来消息,李准派巡防营三千人已到了牛王庙,同时驻扎在虎门的水师营三千人马也乘江轮开到了广州。倪映典骂道:“李贼真是恶毒,占据了牛王庙要地,阻我攻城之路。但我等不能坐以待毙,须得即刻起事,与李贼誓死周旋。”于是下令,派党人罗织杨带兵占领茶亭,巡查往来行人,通报消息。命其他党人立刻回各自的营队,组织士兵起义。
众党人一声欢呼,各回营队组织人马去了。罗织杨却把兵带不出来,他所在的炮一营的管带漆汝汉正集合全营兵士听他驯话,那容许罗织杨带了兵走。罗织杨无法,又来找倪映典,倪映典大怒,立刻持枪赶往炮一营,大声呵斥漆汝汉说:“你休得在此罗嗦,快快离营远走,军队如今由我指挥。”
漆汝汉大怒,双眉倒竖骂道:“倪映典,你当个什么小官,敢口出狂言,给我滚开!”
倪映典目露寒光,抬手一枪便打死了漆汝汉,转身向众兵喝道:“有谁不服从命令,漆汝汉便是样子!你等服从否?”
众兵多数已经罗织杨活动通了,当下齐声说:“愿服从。”
这时炮二营、工程营、辎重营等全掌握在了党人手中,大家公推倪映典为起义的总司令,倪映典便集合各营人马,宣布已接受同盟会的命令,正式起兵反满革命,领众兵向天发誓说:“愿为革命战死!”众兵轰然响应,一齐举手发誓,群情激昂不已。
倪映典即下令各营派人检点子弹,各处搜罗遗存枪弹。所派兵士将营房翻遍,却只找到了二万多发子弹,不免心下忧虑不安。各营队的负责人便找倪映典报告,说:“子弹太少,难以久战,怎么办呢?”倪映典杨眉舒目,挥手向众兵说:“弟兄们,广州城内枪弹堆积如山,只要我们攻开了广州东门,还愁没有子弹吗?”
众兵欢呼雀跃起来,齐声喊道:“不错,打进广州城,要什么有什么。”
倪映典当下命分兵占了茶亭、横枝岗等高地,免了义军的后顾之忧,然后统义军主力三千余人,浩浩荡荡向广州城进发。
义军一路士气高涨,迅速推进到了龙王庙。清巡防营的分统吴宗禹已率两营一千多人在此扼守,附近高地俱已被其抢占,架了机枪居高临下等待着义军。义军的前锋逼了上来,巡防营的士兵高声问:“那一路的兄弟?”
义军的士兵高声回答说:“革命党的起义军,你等也快快反正,随了我们一同起义。”
巡防营的兵士却不作声了。这时义军大队人马开到,乱纷纷叫嚷,要巡防营的人马让路。清将吴宗禹忙与管带李景濂、帮带童常标越众而出。吴宗禹卸下帽子,拿在手中向义军挥舞,高声喊道:“新军的弟兄们,不要意气用事了,快快回营去!敝人将向上峰说情,一定免了对大家的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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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3 20:08:14 | 显示全部楼层
倪映典在军中骑马舞刀,来回驰骋,也高声喊道:“弟兄们,同盟会的总理孙先生已有命令,今日务必杀进城去,杀满人杀旗兵,还我汉种公道!”
吴宗禹旁边的帮带童常标忙向倪映典招手,喊道:“倪兄,倪兄,吴统领要和你谈谈,大家都是汉人,大可以好好商量。”说着将自己的佩枪交给哨弁,徒手向义军走来。童常标与倪映典同是安徽人,也是同盟会员,过去两人曾联系过多次。倪映典心想:“若能说得巡防营阵前反正,起义便等于成功了一半。”于是也下马上前,与童常标双手互拉。
通常标说:“倪兄若不见疑,便到那边与吴统领亲自谈谈可好?”
倪映典昂然说:“好,吴统领也是我大汉男儿,我不信他就死心塌地为清虏卖命。”
两人于是携手,同到清兵一侧。吴宗禹、李景濂迎着倪映典拱手,说:“倪兄,你我都是汉人,李准李将军不愿防营与新军冲突,你若劝谕众弟兄弃械回营,兄弟我一力担保,保大家无事。”
倪映典说:“吴统领,大家受满清的歧视压迫,难道到此刻还不醒悟吗?我汉人要扬眉吐气,必须驱除满清鞑子,统领,你若阵前反正,我奏上敝会孙、黄二先生,一定举统领为革命元勋。”
双方意见不和,难以谈拢,都极力想说服对方,最终却谁也没有说服对方。吴宗濂就怒道:“倪兄,你若不听我言,待会战阵之上,便凭枪炮一决高低!”
倪映典仰天大笑,说:“我辛苦多年,方唤起义士三千,岂能因你三言两语便坠了革命的猛志。战阵之上再决雌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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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3 20:09: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五章  疾风来去惹愤怨

倪映典听了吴宗濂威胁的话,仰天大笑,说:“我辛苦多年,方唤起义士三千,岂能因你三言两语便坠了革命的猛志。战阵之上再决雌雄吧!
吴宗禹满脸怒气,也不说话。倪映典便大步走回义军阵地,刚到义军的阵前,忽清军一侧飞来一枚枪弹,击在倪映典后背正中。倪映典大叫一声,翻身倒地而亡。三千义军一齐惨叫,继而狂怒呼喝,声如雷震。钟德贻、莫昌潘等党人红了眼,大喊道:“弟兄们,为倪司令报仇!”持枪便冲向清兵,大队义军随着他们,潮涌般就向清军阵地冲去。
清军阵地的十多挺机枪响了起来。义军士兵立刻卧倒,借地形的掩护匍匐而进,同时向清兵阵地射击。吴宗禹却下令,命炮营向义军密集之处开炮。炮弹呼啸着落下,轰然炸开,义军伤亡惨重,更糟的是大家这时都没子弹了,人均只有六、七发子弹,怎能持久。清军炮火猛恶,枪弹如雨,义军无奈只得后退。
吴宗禹当即挥军追击,义军乱纷纷退向燕塘。
李准此时又调了五营兵马约三千余人,分由孙树荣、周礼、李在杓等人统领,与吴宗禹军一起,从不同方向进攻燕塘。义军大败,分路四逃,清兵则到处搜寻捕拿。

黄兴、赵声、胡汉民等在香港正商量初六起义后的军力布置,初三日夜间忽传来新军已经起义的消息,他三人既惊愕又振奋,便急于进广州指挥起义。香港到广州的客轮却不开了,说是因广州有乱军闹事,所以停开。黄兴与赵声急不可耐,即乘船到了九龙,欲从这儿乘广九线的火车赶往广州,哪知火车也因同样的原因停开了。黄、赵两人只急得团团打转、徒呼奈何。正彷徨焦虑,筹思对策,却又传来消息,称义军兵败,溃散四逃。紧接着广州当局也对报界证实了这个消息,不过他们不说此事是革命党策划的起义,只说兵警冲突,不欲张扬,怕人心惶惶。
黄兴、赵声摇头叹息,心痛不已,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只得罢了。同盟会南方支部刚成立不久,经费十分拮据,难以重新开展活动,黄兴便于赵声相约,一同去南洋筹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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