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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2 22:4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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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前生是一棵树，本来就是不动的，虽然现在变成了人，但我仍然是爱清静不爱走动的，这在外人看来，我的生活就如槁木一般清冷寂寞。
兰儿七岁开始去学堂了，同在学堂的还有他的两个小叔，一个是宝玉一个是环儿。这两个小叔都不是兰儿的好榜样，一个玩劣异常，一个粗俗不堪。我不愿意兰儿和他们一起玩，怕他们教坏了他。所以兰儿每天放学回家，都只能在家玩。兰儿也听话，从不自己出去玩。
这日，我正在陪伴兰儿练字，一个小丫头大呼小叫地跑进来。
“回大奶奶，宝二爷快被打死了!”
我眼也懒得抬，“是谁敢打他？”
“回大奶奶，是二老爷打他。快被打死了，二太太正在哭呢。”
“这个“混世魔王”，被亲爹打，活该。”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牵着兰儿，赶紧来到二老爷府上。二老爷还在死命地打宝玉，一板子一板子，宝玉已经被打晕过去了，裤子沾满了血。兰儿吓得躲在我的身后，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我分明感到他的小手在颤抖。我一边搂紧了兰儿，一边劝二老爷。二太太跪下拼死求情，总算拉住了二老爷。这时老祖宗也惊动了，哭喊着赶来了。这一场闹得全府上下鸡犬不宁!
回到自己房里，兰儿小心的问我：“娘，爷爷为何要打宝二叔？”
“因为他不肯认真读书，惹他爹生气了。他爹，就是你爷爷教训他，是应该的。如果兰儿不好好读书，娘也会打的。”
“哦，知道了，兰儿会认真读书的。”
过了一会儿，兰儿又抬起头来，问道：“娘，为何兰儿没有爹？”
我惊愕!
是的，兰儿自小没有爹，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他的爹。
“兰儿乖，兰儿有爹，兰儿的爹在天上呢？”
“在天上？爹在天上做何事？爹为何从不来看兰儿？”
是啊，他爹是做什么的呢？如果说有前生，那么就会有来世，那他爹的来世又是什么呢？
“兰儿的爹在天上，是一个神仙呢!”
“神仙是做什么的？”
“你爷爷是本朝的大官，兰儿的爹是天堂里的一个大官呢!”
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这样解释，兰儿是能接受的。阿珠这个死鬼，来世会是什么东西呢？还会是一个人吗？唉，算了，不去想他。
兰儿的这一问，象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泛起了阵阵涟漪。兰儿在慢慢的长大，我应该怎样告诉他爹已经去世了呢？
转眼到了腊月，天气越来越冷了。我本来是一棵腊梅，受尽冰寒之苦，成为人后，最怕过冬天，我知道，冰冻之寒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兰儿因白天上学着了凉，晚上发起了高烧。我请来太医看了，给他服了药，烧却不见退。兰儿半睡半醒，却又昏昏沉沉。我紧抱着兰儿，不敢合眼。只令小丫环帮忙着不停的给他额头换凉手巾，心中焦虑万分。
到了凌晨，我困得睡着了。
梦里我又来到了天庭。天兵在门口把我拦住，喝问我上来为何事？我说我来找兰儿的爹，我想他在天堂呢。天兵并不让我进去，他们说我是凡人，凡人是不能到天上来的。我说我以前是橎桃园的橎桃树，是玉帝让我下凡去照顾兰儿，现在兰儿想他爹，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找他？
我的喧闹声终于传进了天宫里。霎时黑压压的来了一大片的人，黑乎乎的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们把我围在中间，一圈一圈的转。他们在叽叽喳喳的说话，我却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好一会儿，站出来一个人，威武雄伟，手里托着一个宝塔。我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他应该就是托塔李天王李靖。
李天王开口说话了：“李纨你听着，你的儿子，前世是我的小儿子，他以前的名字叫哪咤。因私自到东海闹事，打死巡海夜叉后又打死了龙王三太子敖丙，龙王准奏玉帝，要捉拿我，哪咤为表示自己的作为与父母无关，便拆肉还母，拆骨还父。玉帝念在我以前有战功，就让他托生在人间。因你姓李，故让你当他的母亲。”我仔细一看，李天王背后站着两个人，他的两个儿子。是少了一个，传说中那个拿着「乾坤圈」的小家伙不见了。
“我的兰儿，他就是那个会变三头六臂的小家伙？”
我大惊失色。
我赶紧跪报：“李天王，兰儿他想他爹了。”
“我是他前世的爹，现世他的爹死了，现在是天宫中的一匹马。”
啊!兰儿的爹现在是一匹马!
我惊得跌坐在地上。兰儿如果知道他爹现在是一匹马，他会怎么想呢，他会不会伤心呢？
“爹爹救我，不要抓我!爹爹救我!不要抓我!”兰儿在我的怀里挣扎，紧紧的拉扯着我的衣服。我猛然惊醒，一身冷汗。
“兰儿乖，娘在呢，不要怕”。
我紧紧的抱紧兰儿，泪流满面。兰儿在我怀里昏沉，浑身滚烫，一会儿又惊醒，挣扎着，哭喊着。 兰儿，我的兰儿，他梦见了什么呢？他分明在和人打架呀!有谁要抓他？
长夜漫漫，我心急如焚。闹了一夜，兰儿总算沉沉地睡去了。看着兰儿睡去，我困得一挨枕头又睡着了。
梦里，我又来到了天宫，李天王正等在天门口呢。
我赶紧跪下，报道 ：“李天王，我的兰儿正在生病呢？他想他的爹。”
“他的阳寿尽了，本该回到天宫来了，玉帝只让他在人间七年的时间。”
我大叫起来。“不，不!他是我的孩子，玉帝不能让他回来。玉帝说过要我抚养他成人的。”
“他的时间不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不，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他回来，我不能没有他呀!”
“赶紧回去吧，很快他就会回到天堂来的。”
“不，我不回去!我要去见玉帝，我的孩子不能现在回来!”
天兵天将把我围在中间，任凭我哭喊着。我就像置身于黑暗的井中，四面都是墙。我哭喊着，在墙上撞击着，却无济于事。
不知过了多久，井壁开了一个口，一束强光照了进来，把我聚于强光的中间。刹时天兵天将消失无踪。
从光源处，传来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你就是那个私自己下凡的橎桃树？”
“是的。”我跪在地上，我听得出来，那是玉帝在问话。
“你知罪吗？”
“回玉帝，我知罪了。”
“你现已为人，为何要到天堂来闹事？”
“启禀玉帝，我的孩子生病了，他想见他的爹，所以我来找他。”
“他的阳寿尽了，本应该回到天堂来领差，你又为何阻拦？”
“启禀玉帝，兰儿还小，他现在是我的孩子，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我是他的娘亲，他也离不开我的。求玉帝让他在人间多待几年，等他长大成人，在人间建功立业再回来不迟。”
“你和我讲条件，你忘记了你是带罪之人吗？”
“启禀玉帝，我不敢忘记自己的罪行。但是，玉帝既然让我成了凡人，又让我当了母亲，求玉帝成全。玉帝本让我成为他的母亲，抚养他长大成人后我的罪过尽结，如果现在让兰儿回天堂，我必将全功尽弃。
七年来，我受了生育之痛，受了失夫之苦。兰儿的一举一动、一屎一尿，是我生活的全部。做一个母亲的艰辛，超过我前世得到的所有惩罚。兰儿让我知道女人全部的含义，是兰儿让我有了在人间的全部意义!兰儿是我的一切!
求玉帝成全，我不能让兰儿这时候回天堂。我不能没有他!”
“你已知人间为人母的全部辛酸，就成全你的请求。令你把他抚养成人，并要考取功名，在人间建功立业，才能将你的罪过相抵。”
“谢玉帝成全。”
我破啼为笑。
“娘，你怎么啦？娘，你怎么哭啦？”
我猛然醒来，发现枕上湿了一片，眼睛红肿，泪在腮边。兰儿已醒，正用小手抚摸我的脸。
“兰儿乖，娘没事，娘看你睡来了，高兴呢。”
“娘，我饿了。”
“娘这就给兰儿拿东西吃。”
我赶紧叫来小丫环，拿来点心给兰儿吃。闹了一夜，兰儿真是饿了。看着兰儿吃得香，心里真是欣喜万分。
想起昨夜的梦，这个乖巧的孩子，我的兰儿，他的前世真是那个神通广大，玩劣异常的小家伙哪咤吗？
从此以后，梦中之事我牢记在心，一心教导兰儿用功读书。兰儿也很听话，学业竟比他的两个小叔好得很多。
这一年，府上越来越热闹了。先是来了林妹妹，名叫黛玉。他是林姑妈的女儿，姑妈过世了，林妹妹就投奔了外祖母来了。林妹妹长得和天上的神仙差不多，有人说她“两弯似蹙非蹙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腮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后又来了薛妹妹，她是姨妈的女儿，乳名宝钗,比宝玉大一岁，也是个可人儿，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又来了史家妹妹，他是老祖宗的侄孙女，自小无父母，由伯父伯母养大，却天性开朗活泼，端庄可人。加上府中的本有三个小姑子迎春、探春、惜春，日子过得倒也热闹有趣。
皇妃娘娘元春省亲时，府中重造的省亲别墅，后来改名大观园。皇妃回宫后，降旨让姐妹们和宝玉一起住进园子一起读书，以免荒废。从此，我和兰儿在大观园里有了一座独立的小院子，我本清心寡欲、自甘寂寞，这所小院正合我意。我把它取名叫“稻香村”。数楹茅屋，外面编就两溜青篱，下面分畦列亩，佳蔬菜花，俨然是一派“竹篱茅舍”的农家风光。
在大观园，也曾有一段快乐的时光。有一年宝玉生日的时候，姐妹们提议开诗社，我自提议掌坛，当了评委，并自起雅号“稻香老农”。我自幼读诗书，我的评论，众姐妹们都心服。诗社写出了很多的好诗。不过，这只是我清凉生活的一个小插曲，我的生活，仍然以兰儿为主。
平静而热闹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府中就有了巨大的变故。大老爷丢了官，抄了家，二老爷也降了职，后来老祖宗过了世。一夜之间贾府物事人非，大厦尽倾。我和兰儿相依为命，和府中的亲戚一起过着凄凉的日子。
好不容易挨到大举之年，兰儿和宝玉叔侄俩一起进了考场。翘首期盼他们出考堂回家，却等来宝玉走失的消息，全家慌乱悲伤。终有一天，街上传来锣鼓鼓乐声，喜报宝玉兰儿同时中举。宝玉中了第七名，兰儿中了一百三十名举人。我的兰儿，他终有所成了!
我喜极而泣!
我知道，我的使命已经完成。
我抚育了兰儿，兰儿也成就了我。
这一世，我偿到了没有丈夫的凄苦，也偿到做母亲的艰辛与快乐。如果有来世，我仍然会选择做一个女人，做一位母亲。但首先，我要选择一个和我相亲相爱的丈夫，陪我一起白头到老。
这，是便是我下一世的梦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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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森林一片
发表于 2005-8-22 23:25:01
发表于 2005-8-23 15:34: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