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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wf80

[转帖]一个男人的隐秘经历 作者:萧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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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10 23:38:04 | 显示全部楼层
就这样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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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5-11 19:43:26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上次一口气贴这些,太累了,歇了歇,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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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5-11 19:58:24 | 显示全部楼层
江边,风冷。一辆小轿车旁站着一个年轻男人,陈刚。
  他看了看四周,那些起伏的楼群象这个城市的巨大屏风。他感到自己在这个屏风面前是个被命运玩弄的木偶。连身影都显得渺小而委琐。
  江面上缓缓驶过一艘艘铁灰色的轮船,发出一声声鸣笛。青色的雾霭飘绕在江面上。
  这让陈刚心情有种淡淡的惆怅。
  
  慢慢地,他抽着烟,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堤岸的丛林中走了出来。
  那里,一个穿着乳白色高领衫、头发扎着黄丝带的女孩子向江边走了过来,她新烫过的黑色卷发随风而舞。
  那一瞬间,男人感到她象是从一个遥远梦境走来的神秘而美丽的精灵。
  男人惊讶地看着她,感到她的目光清澈、明净,不可逼视。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面对她,心理防线就会一步步地后移,就会在那种魅力面前不知不觉地放弃所有的努力。他必须摄住自己的心魂,不能再有任何的游移不定。
  “你决定了?”那个女人问道。
  他没有作声,竭力控制自己那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她的眼圈红了:“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
  她的眼泪终于流出来了。男人将自己手绢递过去。她没有接,转过身去低低地抽泣,
  “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可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别的选择。”他叹了口气。
  她哭道:“陈刚,我好恨你!这大学校园里的三年多,我们朝夕相处,你就一点都不留恋?”
  陈刚摇了摇头:“不,我跟你说过的。我爱你,但现在已经没办法娶你。”
  这位中文系男生感到了表达的艰难:“虹虹,事实上问题很复杂,已经不是我个人的事情。”
  女孩子看看他,擦干了泪水:“我知道,陈刚,你也很难。可你宁愿让我伤心!”
  陈刚低下头,眼睛闪着泪光。
  叫虹虹的女孩子扑进他的怀里:“陈刚,我真的很爱你,我没有对不起你。这些天,我天天都梦见你对我笑,还有,吻我,呜呜————”
  女孩子身子在男人怀里抖动着,呜咽而泣。
  陈刚拥抱着她,吻着她的头发,却一声不发。很久才轻声说:“虹虹,别说了好吗?你说了我很难受。”
  虹虹感到这个男人的泪滴在了自己脸上,带着他暖暖的体温。
  虹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很勉强地笑笑:“我刚才有些激动。请原谅,刚刚,我不怪你。但是,我的心真的好痛。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陈刚看着她的眼睛,虹虹的眼睛清澈而美好。陈刚点点头,心里却仿佛失落了很多。
  陈刚握住她的小手,绵软而温热。虹虹看着他,无语地抽出自己的手,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陈刚,我知道,你肯定会想我的。”
  然后,虹虹头也不回地走远了,走得很快很急,她的呼吸也很快很急。
  幽暗凝重的夜色很快吞没了那个穿风衣的男人。夜雾里,红色烟头一闪一闪。


 陈刚和莲心在武昌车站送妈和小洁上车。站口的人很多,陈刚帮妈提着行李。妈来一趟武汉不容易,给大伯父一家人都带了些礼物。妹妹小洁则穿着莲心给她买的新衣服和一双漂亮的皮鞋,还专门在武汉做了个头,看去洋气多了。
  小洁对莲心算是又喜欢又崇拜。
  陈刚妈握着莲心的手,回头看了看陈刚:“刚娃子,我回去就和你爸去县里,请朱书记和莲心妈吃顿饭,算是妈替你求婚了。你和莲心就这两天把结婚证领了,好不好?”
  莲心低着头,没做声。
  陈刚看看妈,点点头。
  小洁一边笑了:“莲心姐,下次我就叫你嫂子了。”
  莲心看了陈刚一眼,笑了。
  妈和小洁上了车,莲心在窗口拉着妈的手不放,嘱咐她药都放在包里的夹层里,注意按时吃。
  妈的老风湿让莲心操了不少心。
  妈看着莲心连连点头,都流了泪。
  最后莲心喊道:“妈,五一节我和陈刚哥回去看您 。”
  看着莲心的身影,陈刚感到自己有点离不开她了。
  但是,又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在心里化也化不开:虹虹将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列车在呼啸中远去。
  陈刚和莲心一起往回走。他没有做声。莲心也默默地跟着他。
  一会儿,莲心怯怯地、试探着挽起他的手臂。陈刚无语地把她搂过来,语气落寞地说:“莲心,虹虹去美国了。”
  莲心点了下头:“我知道。”
  “嗯?”陈刚一怔。“你怎么知道?”
  莲心看了看他:“虹虹和我谈过。”
  陈刚停住了脚步,目光疑惑中透着几分猜忌:“是她找你还是你找她?你们谈了些什么?”
  莲心有些害怕看到他的目光,嗫嚅了一会才说:“我去约的她。”
  陈刚皱了皱眉头。
  莲心拉住他的衣角:“不是为别的。我是问她是不是真的爱你。”
  陈刚冷冷地问道:“她怎么说?”
  莲心低头道:“她只是流泪,什么也不说。”
  陈刚喉头一热,却冷静地问道:“后来呢?”
  莲心眼睛也湿了:“后来,我说你是我从小就喜欢的,我离不开你。她就告诉我,她要去美国,永远离开武汉。”
  陈刚恼怒地吼道:“莲心,你怎么喜欢多事?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莲心吓坏了,只是怔怔地看着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这么说她是被你赶走的。”陈刚余怒未消。
  莲心忙摇头:“不是,不是的。是她主动跟我讲的。她说她早就要走的。因为有事牵扯了,现在她说可以放心地走了。”
  陈刚转身走到一棵樟树前,手深深扣进树干里。
  
陈刚恼怒地吼道:“莲心,你怎么喜欢多事?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莲心吓坏了,只是怔怔地看着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这么说她是被你赶走的。”陈刚余怒未消。
  莲心忙摇头:“不是,不是的。是她主动跟我讲的。她说她早就要走的。因为有事牵扯了,现在她说可以放心地走了。”
  陈刚转身走到一棵樟树前,手深深扣进树干里。
  他想起虹虹那失望的神情就感到心里隐隐作痛:虹虹去美国是件好事。但他不愿意他因为自己、因为莲心伤心而去。
  陈刚看着街对面的那些楼房招牌,看着匆匆的人流车流,感到了生活的暗淡无光。
  莲心默默地走到他身后,想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精明过人的女孩子也有说漏嘴的时候。
  陈刚感到了莲心在身后的局促,他转过身说道:“莲心,不是我说你,有时候你真的是聪明过头了。你让虹虹伤心就会让我伤心。”
  莲心低下头:“陈刚哥,原谅我。是我错了。”
  陈刚看了她一眼:“有些错误给人家造成的伤害根本无法挽回。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莫明其妙的鬼点子太多,让我防不胜防。”
  莲心暗中露出了一丝笑意,见陈刚盯着她,又忙说:“陈刚哥,我会改的。”
  陈刚叹了一声:“走吧。”
  他拦下一辆的士,和莲心坐了进去。
  莲心紧挨着陈刚坐下,笑容有点讨好的意味:“陈刚哥,我们的新房装修快结束了,你去看看吧。很不错的。”
  陈刚闭上眼睛,说道:“我不看了,什么时候能搬就搬进去住吧。”
  莲心沉默了,眼睛有点红,口气委屈地说:“陈刚哥,你什么都没管。我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跑装修,还要去订家具、电器,还要照顾你妈妈和小洁,我,我容易吗?”
  她擦了下眼泪。
  陈刚这才睁开眼睛,转过头,又用手搂了她一下:“我知道,你辛苦了。”
  莲心撒娇地打了他一下:“人家装修的都笑我,把男人的事都做了。”
  陈刚心里有点惭愧,对她笑了笑:“莲心,你很能干,很周到,所以我很信任你。”
  莲心把头埋在他怀里,轻声说:“只要你对我好,吃苦受累我都愿意。我最怕你不理我,生我的气。”
  陈刚搂着莲心没做声,眼睛看着车窗外。
  忽然莲心说道:“陈刚哥,你答应我明天去做件事。”
  陈刚问:“什么事?”
  莲心抚摸着陈刚的下巴和喉结,笑着说:“就是妈在车站说的那件事。”
  陈刚看看她,点了下头:“好吧。”
  莲心亲了他一下:“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
  她忽然叫司机停车,对陈刚说:“陈刚哥,我去买点排骨和莲藕,回来做汤给你补补。”
  说完,她朝陈刚一笑,兴冲冲地下了车。
  
  莲心回来了,她在附近菜场市场买了排骨和一些小菜。
  陈刚开了门就坐在沙发上把电视打开了。
  莲心抖动手里的菜:“陈刚哥,快帮我摘菜,等会熬点汤。看你瘦得象变了个人。”
  陈刚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确实瘦了不少。他起身去了厨房,把米淘好了放进电饭锅里。
  莲心就洗菜、剁肉,调作料。
  看她勤快、能干的样子,陈刚心里暖和了不少,悄悄在她耳边吻了一下。
  莲心看他一眼:“只会占人家便宜,不干实事。”
  陈刚一笑:“你还认为我不干实事呀,晚上累得我腰都要折了。”
  莲心脸红了,肩膀撞了他一下:“别老说这种事儿,人家听了会笑话的。”
  一会儿她说:“我的证明都打好了,明天一定要去办,再大的事也不许推脱,听见了吗?”
  陈刚叹道:“好,不就一张纸吗,搞这么紧张。”
  莲心放下了手里的切菜刀,正色说道:“陈刚哥,不是我求你,这是你妈妈要求的,回家了你怎么对她说。”
  陈刚笑笑:“自己想就是了,别老拿老太太说事儿。哄她还不容易?”
  莲心烦了,捶了陈刚胸前一下:“你就是一肚子坏水,一会儿这个,一会那个,告诉你陈刚哥,我不是虹虹。我非要你和我领结婚证去。”
  这话让陈刚很复杂地看了莲心一眼。他点点头:“好吧。”
  莲心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不能再伤莲心了。
  莲心麻利地把排骨和调料放进锅里,擦擦手说:“陈刚哥,洗澡去。在车上我就闻到你的汗味儿。”
  陈刚嗅了嗅身上:“有点儿,是得洗澡了。”
  莲心见他这样子,笑了,用手指点了下他的头:“你呀就象个小孩子。非要让人家管管你,再哄哄你。”
  她转身走到里间卧室里,拿出陈刚的内衣内裤。
  陈刚拿了过来,看看她:“是的,我发觉我和虹虹都没你厉害。”
  莲心却卟赤一笑。
  
  结婚手续办得挺顺利,那街道的办事员看他们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笑了笑:“这么年轻就结婚呀。”
  莲心有些脸红,不太好意思。
  陈刚笑笑:“才老婆心里不踏实,非要来领个营业执照。”
  那位办事员格格笑道:“你倒蛮拽。你自己就不愿意呀?你们两人都是自愿结合的?”
  陈刚看看莲心,莲心很烦他刚才瞎说一通。她身子扭动了一下点点头,脸还是红红的。
  办事员又看看陈刚:“你呢?正经点,别嘻嘻哈哈地不严肃,告诉你结婚是件很严肃的事。”
  陈刚点点头:“您是不是还要问,我和她能不能白头到老?”
  莲心拉了陈刚一下,脸色很不愉快。
  那办事员点点头:“那倒不必,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将来再生个胖小子。”
  莲心很甜地笑了:“谢谢阿姨。”
  办事员看看我:“你看你媳妇嘴多甜,你这伢将来去见丈母娘看还是不是这么拽!”
  陈刚接过那两本大红的本子扔在莲心怀里:“接着,现在我们合法了。”
  莲心看他嘴无遮拦,怕他又胡说八道,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跑,后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在莲心的要求下,他们从公司那间寝室里搬到了那间新买的商品房里。房子确实不错,装修得很漂亮,各种家用电器和家具也都挑得很有眼光,是陈刚喜欢的那种调子。
  莲心又忙着去买被面和枕套去了,陈刚一个人躺在那张新床上想了很久: 单身生活就这样结束了,从此有个法定的女人一直陪着他。
  陈刚有些茫然,有些恍惚。

领证后的第一夜是在新房里度过的。
  莲心在客厅看着电视,是个胡编乱造的都市言情剧。她却看得直抹眼泪。
  陈刚不感兴趣,自己的感情经历就够曲折了,哪有兴致看别人的?他洗过澡就早早地上了床,翻出本书看了会儿,觉得没意思便扔在一边,钻进被子里睡了。
  懵懵懂懂不知过了多久,陈刚被弄醒了:莲心的手在抚摸他的脸。朦胧灯光下,她穿着一件透明睡衣,头发蓬松。
  “睡吧。”陈刚咕哝了一句,转过头又睡了。
  莲心不干,又把他的头扳过来:“我要好好欣赏欣赏你。”
  陈刚眼皮都抬不起来,含糊地应了一声,又睡着了。
  莲心亲了他一下,把他的头抱在怀里。陈刚闻到了一种母性的温馨味道,依恋地进入了梦乡。
  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些奇异的景象。
  奇奇怪怪的高楼大厦,绿茵茵的草坪,雪白的鸽子,跳跃的小松鼠。
  各种肤色和面孔的人群。闪烁不定的街市霓虹。
  高举火炬的自由女神像下,一个中国女孩子在笑着走了过来。
  她讲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语,耸肩、歪头一笑,牙齿雪白,举止间有着说不出的异国情调。
  陈刚心里一动:我是不是认识她呀?
  那女孩却淡淡地一笑,转身远去。
  陈刚正要叫喊她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了声,一下子急醒了,“呵”地叫了一声。
  他大汗淋漓,喘息如牛,心跳如鼓。
  “怎么了,陈刚哥?”莲心在一边问道。
  幽暗的灯光,垂地的窗帘,象牙色的地板,柔软的席梦思,莲心的脸。
  “没什么,做了个梦。”陈刚这才清醒过来,长长地吐了口气。
  莲心起身倒了一杯水。
  陈刚喝了口水,方才安神。
  
  莲心是那种懂生活、也很会生活的人。
  她爱清洁,每天一有时间就会把地拖得一尘不染,客厅里窗明几净。
  她爱美,总是在外面买些栀子花呀、吊兰呀、菊花呀放在客厅或阳台上。
  她也很容易满足,每天吃过晚饭,把电视打开,看点言情剧什么的,有时还流点泪,再就是让陈刚给她按摩腰呀背呀,她就觉得很幸福。
  莲心在单位很得宠,除入了党外,还是处里的团委副书记,解决了副科级待遇。她的工作能力很强,也很会处理人际关系,对官场的一套很熟悉。连陈刚都不能不佩服她。
  
  然而,陈刚很快对莲心有些不太满意了。
  莲心对钱卡得很死,别的好象可以商量,唯独陈刚的工资奖金一点都不放松。陈刚再怎么吵闹、不满,莲心都总是用各种借口让他无话可说。
  陈刚真觉得奇怪,她怎么管钱管这么死?不放心他的大手大脚?还是想存些钱将来办大事?难道怕自己有了钱去找女人?
  陈刚觉得莲心这人原来还真是小看了,本来以为她只是鬼点子多而已,总算大事还是要听自己的。哪知一领结婚证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说实话,陈刚生活上真有点离不开她,她很周到总是处处都不让陈刚操心。陈刚没想到的,她总能想到。陈刚忽视的地方,她能及时提醒或补救。但这种依赖性的直接后果就是她实际上把陈刚完全控制住了。
  陈刚要用钱非常不方便,也老让同事们笑话。陈刚几乎每个月手里都有点紧,每次要张口向她要,简直象是讨债。
  陈刚以往每月要给家里汇两千块钱,现在莲心以要操办婚礼为名减少了,只汇一千块钱,妈当然没说的。陈刚心里很别扭。
  陈刚不能容忍的是,他保留过去的一些日记呀、信呀、照片呀,甚至虹虹给他过去买的一些衣服、手机等都收了起来。
  莲心都要重新给他买。
  女人也有占有欲呀,而且很可怕!
陈刚在公司里的地位越发重要了。他提议设立的策划调研部成了公司最核心的部门之一,权力也越来越大。
  策划调研部的重要性主要在于掌管了大部分市场调查权和经营决策参考权。一些老总们对于当前市场情况并不十分清楚,对于本企业内部运营的具体情况也都不够深入,全靠这个部门提供报表数据和真实情况。同时陈刚他们还负责一些经营创意的具体落实,从钱、物、人都有建议权,在一般情况下董事会都是根据策划部的意见来决定。
  一种实权在握的优越感使陈刚越发充满了自信。
  他没有再去理会家里的事,几乎全身心地投入到事业之中。他对国内外流行娱乐时尚异常敏感,甚至对一些娱乐圈艺人们的喜好都进行认真分析,从中找到新的流行潮流。
  为了落实他当初向方总提出的以旅游带动娱乐的动议,他不断地约见有意投资的合作伙伴,还经常出差。孔洁、赵小东、黄梦妮也被他支得团团转。
  后来,公司沿着旅游风景线投资建起了一个又一个娱乐分公司。他们创意开发的一个又一个新娱乐项目使公司营业额连月上涨,同时也引领了都市时尚消费的潮流。
  保龄球、跆拳道、健身训练、减肥美容、瑜珈。
  根据经营业绩兑现,陈刚年薪已经是二十万。
  策划部也配了电脑和汽车,陈刚也不再开方总的公爵王过瘾了,公司专门给他配了专车,一辆蓝鸟王。
  
  回到家里,陈刚把银行金卡给了莲心:“公司财务部给刚上的税后十八万,我取了五万。其余的你上到家里的帐上去。”
  莲心一愣:“你要五万块钱干什么?”
  陈刚解释道:“妈那边要修个两层的楼房,我得给两万吧,妹妹明年就上大学,至少要两万吧?其余的我还要抽点烟、应酬什么的总要点钱吧?”
  莲心听了把卡往他手里一扔:“你不跟我商量就自作主张,那你去管。”
  陈刚看看她,笑道:“那我真的收了。”
  莲心生气了:“你结婚不要钱了?你准备老住这里将来不换房了?将来有了孩子,你让他喝西北风啊?”
  陈刚不想跟她吵:“还可以挣嘛。”
  莲心不理他,坐到沙发上一个人生闷气。
  陈刚有点烦。 他知道,她对自己老往家里寄钱有点想法,只是不好明说而已。
  但是陈刚家里都那样了,不靠他靠谁?陈刚没有忘记自己是农村出来的,忘本是他从小就深恶痛绝的。
  陈刚对莲心讲:“这是最后一次我自己作主了,我妈那边家里那几间房子年年漏雨住了十几年了不重修不行,我妹妹成绩蛮好,估计上个重点大学是没问题的,不能因为没钱不上呀。”
  莲心低下头,眼里含了些泪:“我晓得,你心里只有你自己的家你妈你妹妹,就是没有我!”
  陈刚坐在她身边把电视打开了。
  两个人都没做声,闷闷的,也都懒得做饭了。
  坐了半天,莲心居然没有一点做饭的意思。
  陈刚生气了,自己开门下了楼,跑到街上一家餐馆去吃盒饭。
  刚进餐馆,手机就响了。陈刚看了号码是家里的,懒得开机,只是让老板做盒饭。
  陈刚常带上门拜访的客户来这里吃饭,那老板认识陈刚,:“陈经理,今儿怎么又想到我这儿吃饭呀?”
  陈刚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被老婆赶出来了。”
  老板笑了:“不会吧,是你又做了么对不起她的事吧?”
  陈刚摇头笑笑,也不说话。
  老板人倒蛮好,问他:“炒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
  陈刚想了想:“炒两份吧。一份放点辣子,另一份不要放。”
  老板记下了,然后就劝陈刚:“小两口闹意见,床头吵架床尾和,莫往心去里。”
  陈刚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支烟:“谢谢。”
  老板让厨师去做饭,接过烟坐到陈刚身边:“你媳妇蛮不错的,又是国家干部,长得又漂亮。我们这里的天天看你们从门过,都羡慕你们两个哟!”
  陈刚笑了:“羡慕?”
  老板指指周围:“我在这里做生意有些年头了。这里的商品房里有好些是人家大老板包的二奶。唉,这年头风气差呀。我看你陈经理倒是个正派人,年轻人要好好珍惜家庭。不要对不起老婆呀。”
  陈刚笑笑:“没那么严重,我们就是闹了闹意见。”
  一会儿饭炒好了。 陈刚便付了帐,拿起饭盒上了楼。
  开了门,只见莲心在屋子里一个人流泪。
  陈刚把一份没放辣子的盒饭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自己坐下来边看电视边吃饭。
  莲心却还在生气,动都不动一下。
  陈刚越吃心里的火越大,她还真的要把自己管得死死的,等着他低头认错呢!陈刚觉得这回自己没什么错可认的。
  他气呼呼地吃过饭,跑到卫生间洗澡去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那莲心真的没动盒饭一筷子,饭菜都凉了。陈刚走过去拎起来就往垃圾桶一扔。
  莲心听了,身子一震,嘤嘤地哭了。
  陈刚看了看她,心里有点烦:“我给你买了饭,是你自己不吃的。莫怪我!”
  然后他抱了本小说跑到床上去了。
  莲心一个人在外面呆呆地坐了个把小时,起身关了电视,洗了澡。
  屋里还有点快餐面,她自己泡了开水吃了。
  她进卧室时,陈刚装睡着了。
  她过来把被子掀开,然后钻了进来。
  她转过头看看陈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陈刚没动,仍象睡死了。
  她躺了会儿,把一本小说翻了翻,觉得没意思便起身关了灯。
  黑暗里,她在陈刚身边轻轻的抽泣着。
  然后陈刚感到她的手轻轻碰了自己一下。
  “陈刚哥。”她在轻声地叫着。
  陈刚装作没听见,翻了个身。
  她讨了个没趣便不动了,一会儿就象睡着了。
  陈刚却睡不着了,身子挨着身子,不久就想了。
  可她倒没反应了。
  陈刚转过身,摇摇她的肩,她也在装睡。
  陈刚把手伸到她怀里摸索,莲心却用手啪地挡开了。
  陈刚只好倒下又睡。由于工作繁忙,他很久没有做那个了,这会儿他想得厉害,有点忍不住。
  妈的,结了婚,她就得尽义务!
  陈刚扳过她的身子,把莲心闹醒了。
  莲心冷冷地看看他,又转过头去。
  陈刚硬要拉扯她的睡衣,莲心拚死抵抗。
  “你是我老婆,我有这个权力!”陈刚吼道。
  莲心撇了下嘴:“我身体不舒服。”
  这明显是托词。 陈刚狠狠地掀起开被子,压在她身上。
  莲心一边喘气一边挣扎:“再乱来我要报警了。”
  陈刚一脸坏笑:“哪个警察管人家老公和老婆的事?”
  她说:“我告你婚内强奸。”
  陈刚气喘吁吁地说:“我就要婚内强奸,怎么了?”
  他力气大,块头也大,莲心挣扎累了,闭上眼睛也不反抗了,随他怎么弄。
  激情过去,两人又和好了。
  莲心说:“陈刚哥,我是为我们这个家好。你要当孝子我不反对。但是,你要和我商量。有道理的事我怎么不会同意?”
  陈刚说:“我晓得你会同意的,所以我就先取了钱嘛。”
  莲心叹了口气:“在你心里,我不晓得是这个家重要还是你那边的家重要。”
  陈刚搂过她的肩:“都重要。一个都不能少。”
  莲心看看他,笑了笑,没做声。
  陈刚叹道:“莲心,我觉得你怎么变得自私了?”
  莲心警觉地看看他:“我怎么自私了?”
  陈刚直截了当地说道:“过去你对我妈和妹妹那么好,现在却这个样子。老实说,我不喜欢你这样。”
  莲心的泪水流出来了:“陈刚哥,不是我自私。我工资不高,你的钱说实话也是辛辛苦苦挣来的。将来我们要办婚礼,要生孩子,还要买更大更好的房子,孩子长大了要读书,也许还要出国。到时我们拿不出钱来怎么办?”
  陈刚笑了:“你想那么远干嘛?钱还可以再挣嘛。”
  莲心摇头:“你在企业里工作,谁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子呢?我只能先攒下一笔钱再说。我爸妈已经给了我十万块钱买这个房子,将来办婚礼也最多就五、六万,他们对我已经做得够了。你家里指望不了一分钱不说,还要倒贴。我能不精打细算吗?”
  陈刚这才看了她一眼,却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告诉你,别老钱钱钱的,我妈养我这么大,还让我读了大学,我现在倒贴是应该的。”
  莲心叹了口气:“我没让你不尽孝,我是想让你也为我们现在这个家的将来多想想。”
  陈刚没话了,把手放在她胸前:“算了,睡觉吧。”
第二天,在集团公司董事会扩大会议上,方总简单介绍了一下策划部关于前一时期旅游干线考察和前期运作情况。老总们听得很认真。陈刚也让黄梦妮把打印好的文案呈送给老总们过目。
  方总讲完了,让陈刚坐到前排去,向老总们详细地提出了具体详实的方案。
  陈刚条理清楚地讲了两个多小时,论证充分,数据详实,人们都听得聚精会神,连上厕所的人都很少。
  等他一讲完,周总很是欣赏,对他提出的几条意见当即表示同意。
  “有一个好的策划部经理,就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前几仗打得漂亮相信接下来的戏会更精彩。我等着小陈再给大家报喜。”周总这样称赞道。
  方总也欣慰地笑了,丁总也点头表示同意:“到底是大学生呵。”
  而林总则不露声色地抽着烟,主管副老总刘姐却一脸的不高兴,名认上他主管策划部,可她几乎没能介入这件事,方总直接主管的。
  刘姐看看陈刚笑了笑,又朝方总瞟了几眼,神情有些不屑。这个女人总把陈刚看成了方总的裙带人物,这让陈刚内心极其反感、痛恨。
  他是凭自己的实力吃饭的!
  他发誓会用全部努力来证明自己的!
  
  那些日子,为了筹备成立下属新的子公司——新时空旅游娱乐文化发展公司,陈刚几乎天天忙到深夜回家。这个公司将由他全权负责,所有的资金调度、人员配备、立项策划,由策划部具体操作,最后由他负总责。
  这说明陈刚由幕后走到前台了,由幕僚角色直接挑了大梁。
  方总暗示陈刚,只要这一块经营成功,一炮打响,将马上任命他为公司副总经理,负责公司日常事务。这样方总就相对清闲一些。
  
  莲心看陈刚天天累得话都懒得说,很是心疼。
  每天她早早地上了床,在台灯下看书等着。而陈刚一回来就简单洗了洗,话都懒得多说,上床倒头就睡。
  早上起来,莲心告诉陈刚,两个大学同学昨天到家里来过了。是送结婚请帖来的。陈刚回来太晚,他们就先走了。
  陈刚问是谁。莲心一笑,让他猜。
  陈刚想了想:胡文林?不可能,他们经常联系,现在女朋友都没有。
  卫诚?前不久还见过,和吴青青还没登记呢。
  忽然,陈刚笑了:“是肖胖子和周眉!”
  莲心笑着点头:“你还真聪明,怎么猜到的?”
  陈刚边穿衣服边说:“就他们的感情果子熟一点。”
  莲心拍拍他:“那我们呢?”
  陈刚笑笑:“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急什么?”
  莲心上来亲了他一下:“我们周末也去照张婚纱照吧。”
  陈刚想了想:“公司里一大堆事,过两个月再说吧。”
  莲心看看他:“那好吧。你去不去赴宴哪?”
  陈刚笑了:“我肯定要去。我可是媒人哪!”
  莲心笑了。她说:“人家肖胖子好疼周眉,当成心肝宝贝一样。随么家务事都不让她做,只让她天天做健美、美容。真是好福气。”
  陈刚觉得好笑:“你很羡慕呀?”
  莲心叹了口气:“你现在把家里当成旅店,每天清早出去,深更半夜才回来。”
  陈刚捧起她的脸:“我还不是为了你在外面拚命赚钱!”
  莲心叹道:“我想让你事业有成,但又想让你天天陪着我。”
  陈刚笑笑:“等忙过这一阵子,会象过去一样陪你的。”
  
  肖胖子和周眉的婚礼是在教堂举行的。
  由神父主持这西式风格的婚礼,亲朋好友把教堂都挤满了。陈刚和莲心站在同学那一堆人里。
  胡文林、卫诚,还有专程从美国赶回来的虹虹和丁雅莉。
  虹虹和原来外文系里的几个女生在一起。肖胖子过去追过虹虹寝室里的一个女孩儿张燕,那女孩儿最终还是没和他谈成。肖胖子专门去请了张燕和她们寝室的全体女生。虹虹当然也在内。
  虹虹和她们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令陈刚突然感到一阵神伤。他想起开学后第一次在舞厅邀请虹虹跳舞时的情形了。她那时也是和这几个女生坐在一起,不时朝他这边看。陈刚知道,虹虹那时很希望他能主动一点,去请她跳舞。那是他们恋爱的开始。
  今天,陈刚看见虹虹打扮得非常漂亮,胡文林主动过去和她们谈笑了几句。那些女生们在笑,虹虹也掩口而笑。
  陈刚和莲心坐在一边,沉默着。本来很开心的他突然感到一阵郁闷。
  莲心知道他心里不舒服,起身走过去主动和虹虹她们打招呼、说话。
  虹虹却象很生气,没有理她,回头看了陈刚一眼,居然也走到陈刚身边在莲心刚才的座位上坐下。很多老同学都看见了,窃窃私语起来。陈刚的脸猛然涨得通红。
  “陈刚,过得还好吧?”虹虹斜着眼睛看他。
  陈刚点点头:“还好,你呢?”
  虹虹冷冷地笑了:“我很好。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不要忘了通知我哦?”
  陈刚正要答话,莲心回来了。她见虹虹坐在那里,怔了一下,却很宽容地笑笑,走了过来对陈刚说:“陈刚哥,虹虹回来一趟不容易,可要对虹虹好一点。”
  说完她格格一笑,跑到虹虹刚才的位子上坐下,和那些女孩子聊了起来。
  虹虹听了,看看陈刚,低下了头,眼圈红了。她咬了咬嘴唇,硬拉着陈刚走出教堂。
  “陈刚,我听说你和她领了结婚证?”虹虹看着他。
  陈刚点点头。
  虹虹哽咽了一下,狠狠地说:“我在美国听到这些事,真想打你一耳光!”
  陈刚的头耷拉下来。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其实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幸福。”
  陈刚叹道:“还行,凑合着过呗。”
  虹虹看了看他:“你已经忘了我吗?”
  陈刚摇头却没有做声。
  虹虹脸有点发白:“你愿意去美国吗?”
  陈刚看看她:“虹虹,有机会我会去美国看你的。”
  虹虹冷冷地说道:“陈刚,我只想提醒你,今天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我知道你会来参加他们的婚礼,所以我回来再问你一次。在美国我已经有了男朋友,是美国人,叫乔治。他也来到武汉了,在我爸爸家。我妈很喜欢他,我爸也觉得他不错。”
  说完,她抬起头看了陈刚一眼:“我和他也要结婚了。”
  陈刚心里一痛,低下头又转向一边,眼角一阵模糊。
  “陈刚。”虹虹看了看周围,低声告诉他。“孩子我生下了,是个女儿。我妈在带。乔治很喜欢他,愿意做他的爸爸。”
  陈刚一震:“真的?”
  虹虹擦着泪,点点头。
  陈刚一下子心乱如麻:“有,有她的照片吗?我我想看看。”
  虹虹说:“我会寄给你的。”
  陈刚问:“那她叫什么名字?”
  虹虹说:“乔治叫她玛丽亚,我叫她‘程程’。你给她起个名吧。”
  陈刚蹲到地上,眼睛红红的:“虹虹,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
  
  两人回到教堂时,莲心已经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从陈刚和虹虹一进来,她就一直盯着陈刚的表情,想知道虹虹对他说了些什么。
  陈刚走到她身边坐下,这时婚礼开始了。
  周眉穿着雪白的婚纱挽着一身笔挺西服的肖胖子,从门口走了进来。
  辉煌的《婚礼进行曲》响彻教堂内外。
  肖胖子和周眉看见陈刚和莲心,快乐地朝他们挥挥手。
  他们真是幸福的一对。
  莲心那一刻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两位新人走到了台上。神父问道:“请问肖先生,你愿意娶身边的这位女人为妻并一生一世地爱她、关怀她、体贴她,让她永远快乐、幸福吗?”
  肖胖子挺严肃地说:“神父先生,我愿意。我爱她,一生一世。”
  话音刚落,陈刚、胡文林、卫诚就感动地大声叫好。
  “当她病痛时,你愿意始终守候在她身旁并没有怨言吗;当她的青春不再,一天天老去,你愿意牵着她的手走完人生吗?”神父的问话深沉而厚重,打动了每一个人。
  肖胖子点点头:“是的,我愿意。夫妻本是同命鸟。”
  这个精彩的回答顿时让全场为之倾倒!
  据说,肖胖子这句话一说完,专程从北京赶来的周眉父母当即落泪。
  陈刚看见,前面的虹虹不时掏出手绢擦泪。
  莲心紧紧握着陈刚的手,也是泪光盈盈。
  
  那一刻,北京女孩周眉成了武汉的媳妇,美丽的新嫁娘正享受着一个痴心男人的深深挚爱。。
  陈刚还看见,在高高的教堂尖顶上飞过一群雪白的鸽子,鸽哨声嗡嗡不绝。
  
  回到家里,陈刚默默地把过去和虹虹在一起合影的照片找了出来,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虹虹的笑脸,泪水一个劲地流。
  莲心却还沉浸在刚才婚礼的那种浪漫欢乐气氛里。她哼着婚礼进行曲的调子,忙着拖地、洗衣服、收拾卧室。
  不料,她发现了陈刚从箱底翻出来的照片,是陈刚和虹虹过去的合影。莲心醋意大发,把照片夺过去就撕,把合影撕成了碎片。
  陈刚直直地盯着她看,一言不发。
  莲心吓了一跳,但仍然理直气壮地说:“陈刚,你是有妇之夫,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两个人跑到外面讲了半天,别当我是傻子!”
  陈刚收回目光,冷冷笑道:“你把照片给我捡起来!”
  莲心也气恼了:“我不捡,都领了结婚证还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
  陈刚吼道:“你给我捡起来!”
  莲心一转身,跑到卧室里伏在床上哭起来。
  
  陈刚躬下身把照片碎片一点点地捡起来,虹虹的笑容在几张碎片上闪耀光芒。
  他感到自己的心也碎了,眼泪一点点地流出来,蹲在地上,有种说不出的伤感。他对不起莲心,也对不起虹虹。
  一会儿莲心见他没动静,便跑到书房来看。她见陈刚闷头蹲在地上,就慢慢走到他面前,看到他已是满面泪痕,便用手绢给他轻轻擦去。
  莲心说:“我知道,你没有忘记她。”
  陈刚点点头:“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我们,去办离婚吧”
  莲心愣住了,上来抱住他的脖子:“不,陈刚哥,我不。”
  陈刚浑身无力地坐倒在地板上,硬硬的实木地板让他全身的骨骼一阵阵疼痛。
  莲心不管不顾,扑在他怀里伤心地哭了。
  “陈刚哥,我们,马上,就要办婚礼了,你不要这样。”莲心的声音象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刚才我错了,我不该伤你的心,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吧。”
  陈刚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时间还是在流水一样地过去。
  陈刚依然是那样繁忙。他成天是开会、出差,乘飞机坐轮船跑来跑去,还负责和香港几家有名娱乐公司商谈合作事宜,将本公司的业务领域进一步扩展。
  黄梦妮那些天就一直跟着他。黄梦妮的酒量很好,替他挡了不少的驾。陈刚胃病一直不见好,已经不能象过去那样猛喝海灌了。他也注意到,不少港商老板对她兴趣很浓。
  在深圳酒店里,他和香港的梁先生在酒桌上晤谈甚欢。黄梦妮劝酒也颇有口才,一口一个梁老板,把那位梁先生陪得心花怒放。但梁先生却是个海量,硬是要和黄梦妮比着喝。
  陈刚挡了好几次,梁先生喝了几杯后就指名要和黄梦妮一醉方休。黄梦妮看着陈刚,有点求救的意思。
  梁先生很精明,直接了当地说道:“你们陈经理当然是个帅哥啦,不要老看他嘛。不过今天我只同你喝,他是不能代的。”
  陈刚知道,这梁先生手里握着上千万港币,到哪里不是投资,非要和你湖北的新时空做呀。
  他看了看黄梦妮,为了公司的利益,心只好硬了起来:“梦妮,既然梁先生这样瞧得起就喝几杯吧。”
  有了这句话,黄梦妮不能不喝了。
  而梁先生便拿来了十个杯子:“来来来,黄小姐长得这么漂亮我们有幸在一起喝酒是缘份啦。”
  黄梦妮埋怨地看了陈刚一眼,一和梁先生说话却又强装笑脸。
  那梁先生将十个杯子倒满,一个杯子足有二两,酒是白兰地。
  他和黄梦妮一人五个杯子,那梁先生喝下去后脸放红光。
  而黄梦妮刚才已喝了近半斤酒,喝到第三杯时就站不太稳了。已经喝了足足一斤酒了。
  陈刚忙一把扶住她,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对梁先生说:“这样吧,黄小姐已经醉了,剩下的我代她喝。”
  梁先生有些扫兴,黄梦妮把陈刚推开:“我、我没、没醉,还能喝喝的。”
  梁先生便又把酒杯递到黄梦妮手里:“我最爱看美人醉酒了,武汉的美人果然厉害,来再喝最后一杯。”
  陈刚看着这个家伙色迷迷的眼睛就烦,恨不得一拳打过去。
  黄梦妮迷迷糊糊地端起杯子又要喝。
  这个傻丫头,不要命了!
  陈刚夺了过来,很严肃地对梁先生说:“梁先生,今天照顾不周,我想喝酒的一直没多少机会,最后一杯酒我来和梁先生干了,来,祝我们合作愉快!”
  梁先生愣了一下,看看黄梦妮,又看看陈刚,笑了笑:“好好,黄小姐已经醉了。陈总经理,来,我们干。”
  陈刚扶着黄梦妮坐下,然后举杯一口干了,梁先生笑笑也干了。
  黄梦妮却倒在椅子上,满嘴胡话。
  陈刚让一个女服务员帮忙,一起把黄梦妮扶到她的房间去。
  “陈陈总,我真,真的,没醉。”她嘴里还在咕哝着,身体却软绵绵地倒在陈刚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动都动不了。
  “恶”,她头突然一动,吐了陈刚一身。
  无奈,陈刚只好把她背到房间里,以手纸胡乱擦去呕吐物。把她摊平在床上。到卫生间打了一盆水帮她擦洗了脸,轻轻拭去她嘴边的秽物。把她的鞋脱下,然后将她放到床上。
  最后,陈刚看了看她,睡得好象很安稳,便回到自己房间,把被她吐到的衣物换下,洗了个澡才感到精神好了一点。
  这时内线电话响了。陈刚一接,是黄梦妮。
  “是,是陈主任吗?”黄丽雅在电话里哭着。
  “是呀,怎么了?”陈刚感到好象不对劲。
  黄梦妮无力地说:“我好难受。好象要死了。”
  他心口一紧,忙跑到外面让服务员开了门。果然见那黄梦妮头伏在床头柜边,哇哇直吐。
  陈刚忙上去扶住她的肩膀,将垃圾桶放到她面前。看她脸色苍白,吐得又是些紫褐色的东西,陈刚感到不妙,忙问服务员周围有没有医院。
  服务员说打的可以去附近一家医院。
  陈刚看黄梦妮慢慢止了吐,便给她擦干净了脸,让服务员将她放到自己背上。
  陈刚背着她下了楼,在门口拦下一辆的士车直奔医院。
  在门诊观察室,医生给她吊了瓶萄萄糖,又加了些醒酒针剂。
  医生看了看我:“你是她男朋友?喝这么多酒,都胃出血了!”
  陈刚心里吓得不轻:“严重吗?”
  医生叹道:“还好,是微量出血。真的大出血就麻烦了。”
  陈刚看看黄梦妮正安安静静地躺着。他坐在病床边,有点自责:人家好好的跟我出来,却弄成了这样子。我这主任当得真他妈窝囊!
  他也恨那梁先生仗着有点钱,完全不能怜香惜玉,害人不浅。
  这一夜陈刚没合眼,直到第二天天快亮时,他实在困了,才靠在床沿上打着盹。一醒来,发现身上盖了条被子。
  黄梦妮端来了一碗面条递给我:“陈主任,不好意思,昨天让你辛苦了,快吃面条吧。我吃过了。”
  她脸上已见了血色,神情也恢复了正常。
  陈刚笑笑:“你呀,快把我吓死!”
  黄梦妮不好意思地一笑:“我都不知道昨天是怎么醉的。”
  陈刚看看她:“以后你不要再喝酒了。”
  黄梦妮坐到他旁边,看着他很香地吃着面条。
  黄梦妮问:“听说你和莲心姐马上要结婚了?”
  陈刚吃完了,点点头:“嗯,快了。真的饿了,一扫而光。”
  黄梦妮笑了接过碗:“那我再去买一碗吧。”
  陈刚摇头:“算了,我们回酒店去取行李吧,离飞机起飞不到一个小时了。”
  
  回到武汉,陈刚直接到公司把谈判的合作事宜向方总汇报了。
  方总很满意:“这种合作是很有战略眼光的。我们公司几步棋都走得不错。你是立了大功。”
  陈刚笑笑:“主要是方总、周总的关注和支持。”
  他将在深圳买的几件游戏碟和冬冬爱看的动漫书给了方总:“很久没有去看冬冬了,给他带了点小东西。”
  方总接过去看了,很高兴:“冬冬也很想你,我说你工作忙。”
  我有点歉意:“我应该去看看他,他该长高了吧?”
  方总点点头:“上初中了,个子和我一般高了。长成了小伙子。”
  陈刚想起过去在方姐家的那些日子,心里有些惆怅。
  方总握起陈刚的手:“陈刚,看到你现在事业有成,又要和莲心结婚了,我心里真的很高兴。”
  陈刚看着方总,她的眼角有些细细的纹路,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方总脸有些红:“唉,别看我,老都老了。”
  陈刚说道:“其实,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您给我的,我会报答的。”
  方总叹道:“你不要忘记就好。”
  陈刚忙说:“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方总笑了,轻声说:“明天是冬冬的生日,你和莲心有空下了班就来看看吧。”
  陈刚说:“我一定会去的。”
  
  出了公司,他开着车往回走。路过电视台时,陈刚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在门口停了车。
  来到少儿部时,林伊娜正好在办公室里。他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林伊娜惊讶地一笑:“哟,陈总怎么有空亲自来呀。”
  陈刚笑笑,在沙发上懒懒地坐下:“路过这里,来看看。”
  林伊娜给他倒了杯水:“你想虹虹了吧?故地重游,可惜人去楼空了!”
  陈刚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杯,不语。
  伊娜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问道:“你这几个月在忙什么?”
  陈刚想了想:“我一直在外出差。”
  林伊娜说道:“陈刚呵,过去很多事情我给你讲过,也有些没跟你讲。有段时间虹虹情绪言抑郁,差点要自杀!”
  陈刚一下直起腰来:“出了什么事?”
  林伊娜说道:“要说我也不该讲,怕影响你现在的家庭。”
  陈刚皱了下眉头:“讲吧,不会。我只想知道真相。”
  林伊娜叹道:“那是一年前吧,你的未婚妻,姓朱吧,到我们台里找分管少儿部的台长反映情况。让虹虹很受刺激,所以台里让我出面和你谈话。后来,听说你那位自己主动还找虹虹谈过话,这些你都不知道?”
  陈刚头一下懵了,忙问:“真的?”
  他只知道莲心找虹虹谈过,不知道莲心居然找到虹虹单位去了。难怪虹虹决心出国呢,也难怪肖胖子结婚那天虹虹根本不理睬莲心。
  陈刚知道,虹虹很自尊,也很傲气,心里对人再反感,不会随便公开对人不理不睬,在她看来那是没有风度的表现。那天如此表现,可见莲心做得一定很过分。
  林伊娜冷笑道:“我还是头次看到这么厉害的女孩子。好阴的手腕!”
  陈刚低下了头,又疑惑地问道:“不会这样吧,莲心,就是我未婚妻,其实是个很善良、很软弱的人,这种事只怕她做不出来。”
  陈刚很不愿意听林伊娜这样说莲心,最起码她现在已经是他的合法妻子了。
  林伊娜摇摇头:“你呀,把虹虹的心算是给伤透了。过去我对你印象很好的,现在说实话,就凭你辜负人家虹虹一片真心,我都认为你不怎么样了。”
  陈刚脸红了,心头升起一阵怒气,却又不便发作。
  林伊娜看了看他:“虹虹临走时已经有了身孕。她只偷偷告诉了我,走时还说她会把孩子生下来,还让我不要告诉别人。”
  陈刚一言不发,呼吸急促,嘴抿得紧紧的。
  林伊娜哽咽了一下,说道:“我是看她太可怜了。她可太天真了,一个没结婚的女人带着孩子在美国可怎么生活呀!”
  陈刚感到脸上凉凉的,泪水已经流到了腮边。
  他居然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拨了一下虹虹过去的手机号码,电脑回话是“该手机号码并不存在”。
  一年前,她早就从这座城市里消失了。
  陈刚擦了下泪,站起身说道:“林姐,我是想她了,所以到这儿来坐坐。你忙,我走了。”
  林伊娜也起身说道:“虹虹也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陈刚点头:“我知道。”
  林伊娜笑了笑:“她男朋友我见过。前不久她带着他回武汉,一起到台里来过。小伙子是美国人,很高很帅,也很壮。乍一看,如果不是他比你白一些,我还以为是你呢。”
  陈刚难堪地一笑。
  林伊娜是在嘲笑他、敲打他。他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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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5-11 20:14:58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家里,陈刚懒懒地脱下外套。厨房里传来饭勺敲击碗碟的声响。
  莲心正在做饭,把头伸出来看了一眼客厅里的陈刚,笑道:“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卖给公司了。”
  陈刚一言不发,仰躺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天花板。
  莲心见他这个样子,有点心虚,走上前来拉他的手:“帮我炒下菜嘛,我腰都累酸了。”
  陈刚甩开她的手,冷冷地喝道:“你给我滚远点!”
  莲心听了,脸一下变白了。
  “你怎么了?”莲心低声问。
  陈刚一把拉住她的手,瞪着眼睛问:“我早对你说过,我的事我自己来处理,不要你多事。你跑电视台找虹虹的领导干什么?”
  莲心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抽抽答答地哭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人家怕你拉不下面子嘛。”
  陈刚气得牙直痒痒,一时竟说不出话:“你,你,你害死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陈刚眼前浮现出虹虹临别时的样子,心里就一阵阵发紧。
  莲心拉住他的手:“下次我给她道歉还不行吗?”
  陈刚看看她:“道个屁的歉?人家都不愿呆在中国了。你呀,弄不好这婚还真结不成了。”
  莲心怔怔地看着他。
  陈刚恨恨地说:“我看你是那些鬼心思太多了,聪明过头,弄巧成拙,懂吗?我在外面生怕别人说你坏话,为你打圆场。你,你不要再气我了!”
  莲心慢慢走过来:“陈刚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去说一说,她就不会再来纠缠你了。”
  陈刚没好气地说:“不是她纠缠我,是我对不起她!”
  莲心想了想说:“其实她去了也好。国外条件还好些,更有发展。”
  “这是他妈的什么话?”陈刚起身走进卧室往床上一躺,懒得再理她了。
  他又想起了什么,来到书房里,翻了翻过去的东西,原来大学时的好多东西都被她不知道弄哪里去了。
  陈刚烦了,一脚把那些扎好的书堆和纸盒踢倒在地。
  莲心却忙叫道:“我准备让收垃圾的来卖掉的,人家好不容易才整理好!”
  陈刚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我看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刚坐在书房里,内心空空的。虹虹在国外有了孩子,她那么娇生惯养的一个女孩儿能吃得消吗?她妈妈这么些年不会是一个人吧,肯定也成立了家庭。那个什么乔治对她再好也是个外国人,虹虹和他在一起相处得好吗?
  他拨通了林伊娜的电话,问她虹虹在国外怎么联系。
  结果林伊娜也不清楚。
  陈刚又照着过去的毕业时留下的通讯电话,拨了虹虹寝室里好几个女孩儿的电话。有的换了号码,有的干脆就查无此人,好不容易通过卫诚查到了吴青青的号码。吴青青却劈头盖脑地把陈刚骂了一通,说他没良心。陈刚耐着性子听她埋怨。末了,她也不清楚怎么联系。陈刚苦笑:“青青,你不知道早点说呀,你这顿骂我白挨了。”这话倒让吴青青笑了。
  没有办法,陈刚起身准备到虹虹家里去。
  莲心把饭菜都做好了。她看着陈刚:“吃了饭再走吧。”
  陈刚没胃口,摇摇头,出了门。
  
  虹虹家还是那个老样子,一点没变。唯一不同的是,虹虹在美国和乔治的合影放大了,挂在她的卧室里,象是亲密的结婚照。
  乔治和陈刚身材、外形有点象。只是乔治看上去更壮实更剽悍,神情也更洒脱一些。陈刚这两年瘦了,黑了。
  那个美国佬一只手挽住虹虹肩膀的亲热样子,让陈刚心头涌起浓浓的醋意和苦涩。
  虹虹的父亲斯冲给陈刚倒了杯水说:“小陈哪,虹虹从小爱面子,受不得委屈,你那个未婚妻当时做得太过分了。”
  陈刚低下头,没有做声。
  一会儿他对虹虹父亲说:“斯叔叔,虹虹留下了联系方式吗?”
  虹虹父亲,斯总,看了看他摇头道:“虹虹临走时说不要告诉你。她想把在武汉的那些事通通忘掉。”
  陈刚心里又受了打击:虹虹是真的恨他了。抬头看看墙上那张合影中虹虹美丽的笑容,他的眼睛潮乎乎的。
  他又问虹虹在那边有没有人照顾。
  斯总也象动了感情,声音有点颤:“有她妈妈在,还好。你也不要找她,她想平静一段时间。”
  听得出来,斯总也对他有了看法。陈刚心里很是难受。
  陈刚鼓足勇气终于把内心话讲了出来:“斯叔叔,我想看看虹虹和孩子。“
  斯总冷冷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说:“没必要了。那是我的外孙女儿,我们会照顾好的。你要是想看,我会让虹虹给你寄张照片。”
  陈刚偷偷抹了下眼角,倔犟地沉默着:他认为自己有权力看自己的孩子。
  斯总叹了口气,可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便说道:“小陈,我也知道你是好心,但她再也受不得刺激了,你千万不要去找她。就算就算我这当叔叔的求你了。孩子很好,足月顺产。长得很象虹虹,很漂亮,乖巧。虹虹妈妈在美国雇了菲律宾的一个女佣专门照看。虹虹和她现在的男朋友也快结婚了。我希望你现在不要去看孩子。等她心情好了以后,她会让你去看的。”
  陈刚起身到卫生间擤了下鼻涕,出来后对斯总说:“斯叔叔,我真的很想现在就去看看。”
  斯总坚决地摇摇头:“不行,”
  他最后一句话口气很强硬,让陈刚心头一痛。
  然后,斯总留陈刚吃晚饭,陈刚失落地摇了摇头,还是走了。
  
  他一个人默默地出了虹虹家,天已经黑了,开着车茫然地在街头晃悠。
  看见一家蛋糕店开着门,他才想起明天是冬冬的生日,便下车定了个蛋糕。给老板交了定金、留了电话号码。
  回到家里,莲心在看电视。她告诉陈刚:方总打她的手机,让她明天陪陈刚到方总家给冬冬过生日。
  陈刚听了很不高兴。
  莲心却看上去很兴奋:“你们方总很平易近人的,一开口就叫我‘朱科长’。”
  
  陈刚想来,莲心刚刚提拔成政工科副科长。他冷冷说道:“得意忘形了吧?”
  她却笑道:“人家这叫会做人,尊重我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陈刚没心意和她说话,脱了外衣想洗个澡。
  莲心早把衣服都准备好了。陈刚心里冷笑,成天就知道让我洗澡。
  他知道,莲心今晚又要闹他了。他洗过澡就把被子搬到沙发上。
  这一夜,陈刚没有睡着。莲心也在那边一个人叹气。
  
  第二天,陈刚很早就下了班,到蛋糕店去取了蛋糕。莲心还给冬冬买了一件很漂亮的登山运动鞋。两人一起到了方总楼下,在外人面前还是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
  到了方总家,屋子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公司策划部、公关部的都来了。黄梦妮是第一次见到莲心,多看了她几眼,朝陈刚一笑:“陈主任,你真好眼力呀。”
  陈刚做出很亲热的样子,给莲心介绍:“这是我办公室的小黄,我们公司的一枝花。”
  莲心看看她笑道:“小黄长得象时装模特,身材真好。”
  黄梦妮兴奋地笑了,女孩都喜欢听奉承话。
  那小冬冬见了陈刚,居然有了点羞涩。他个头长高了,几乎快赶上方总了。
  陈刚把蛋糕和鞋交给方总,方总让冬冬叫叔叔阿姨。
  冬冬上来拉了一下陈刚的手:“陈叔叔,你好久没来了。”
  莲心看着这个孩子说:“方总的儿子长得象方总呢,好帅、好漂亮。”
  方总笑了:“我们的朱科长真会说话。不过别人都说他长得象我。”
  莲心点头:“都说儿子象妈。”
  一边正在嗑着瓜子儿的黄梦妮笑着问:“陈总,你将来希望儿子象你还是象莲心姐呀?”
  陈刚神情陡然一变,忙又掩饰地笑笑:“儿子当然应象我喽,男子汉嘛。”
  莲心笑道:“那可不一定。”
  但陈刚让黄梦妮这么一问,把心情全问没了,一个人有点恍恍惚惚有了心事。
  方总已经和冬冬把蛋糕切了,分给人们一边吃一边聊。
  方总问陈刚和莲心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莲心笑笑:“定在下半年的国庆节。”
  方总点点头。
  方总起身从屋里取出一个精巧的盒子来,打开居然是一对白金戒指:“莲心,小陈,来,方姐先送你们一样礼物。”
  陈刚和莲心都愣住了。
  方总笑了:“陈刚任副总的文件已经下了,加上你们要结婚了,这也算是我的心意吧。”
  陈刚心头掀起一阵热浪,莲心起身接了过来:“谢谢方总。这礼物太贵重了。”
  陈刚感激地看着方总,方总笑看着他说:“陈刚呵,好好干。年轻人都是有前途的。”
  莲心忙说:“方总您 也很年轻呀。”
  方总笑笑:“不行了,老了。再过两年就四十了。”
  黄梦妮也忙在一边说着恭维话:“我看方总其实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莲心点头:“是呵。很让人羡慕的女强人哪。”
  她这话说得倒象是真的。她就一直想做方总这样有权有势的人物。
  接下来,莲心特别坐到方总身边,两人从吴处长谈到财政部门的各种工作细节,还谈到她科里的几个人。
  我感觉到,莲心除了感谢方总,还有通过方总和她们处里吴处长套近乎的意思。
  莲心在这方面很厉害。临走时,方总对陈刚说,结婚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她会尽力帮忙的。
  莲心在一边不失时机地表示感谢。
策划部组织实施的新时空旅游娱乐项目,从“国庆节黄金周”正式开始投入运营。几个月下来,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在省内几条旅游线路的景点上,与当地政府、企业联合投资,兴办了几个大型娱乐项目,组织水上漂流、民俗游艺等等,在旅游这一块也分得一勺羹。
  公司里也下达了对陈刚的任命,成为主管策划、人力和项目开发的副总经理。只是,名次排在所有老总的最后。
  方总专门把陈刚叫到办公室里谈话。
  她说:“陈刚现在当公司领导了,平时要注意处理好各方面关系。我担心的就是你的脾气。当部门领导反正是你说了算,对下级发发脾气、闹闹情绪还问题不大。现在可不同了,你最重要的不是魄力而是谦虚和尊重其他的共事者。知道吗?”
  陈刚点点头说:“到了这个位置,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还年轻,什么都还是学着干。您说的两条我都能做到。”
  方总谈了几句忽然扯到他的家庭上来了:“你们的婚礼准备得怎能样了?”
  陈刚实话实说:“可能过不下去了。”
  方总惊讶地问道:“怎么搞的?别人都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陈刚摇头,没有回答。
  一会儿,方总说了一番话:“莲心找我谈过好几次了,她真的很爱你,也不是故意想伤害你。她希望你不要和她离婚。”
  陈刚又皱起了眉头。他讨厌把家里的事给外人说。
  方总说道:“作为大姐,我也劝你不要轻率离婚。莲心单位的黄处长和我是老同学,他说处里很重视莲心,她在单位很有前途,马上要提正科级科员。他们那个部门和我们新时空也是老关系了。我们都希望你和莲心好好相处,这对你、对她对我们公司都有好处。”
  陈刚愣了一下,慢慢点点头。
  她最后说道:“陈刚,你当了副总就是公司领导了。要注意个人形象,这对树立领导威信很重要,不要闹得家属闯到公司里来。那样对你的发展是很不利的。再说虹虹虽然和你感情很好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听说她去了美国?”
  陈刚点头:“是的。”
  方总点了下头:“她是个心地很好的女孩子。怕你为难才离开你。”
  陈刚不想老提这个沉重的话题,抬起头对方总说:“方总,我知道我的今天来之不易,会好好做的。至于虹虹,她也不是怕我为难才走的。是我对不起她。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回到家里,莲心今天做了陈刚爱吃的糖醋鱼。
  陈刚看看莲心,竟不由地对她产生了一丝恐惧:她居然找方总谈了好几次,而且让方总都站在她的一边,她的能量不小哇!
  莲心却象什么都没发生似地,神情明朗而快乐。
  陈刚也不好再挑明了,两个人毕竟还是夫妻。。莲心今天心情确实很好。吃饭时,她告诉陈刚,处里已经破格提拔她当了正科级。
  陈刚点点头:“那是得祝贺祝贺。”
  莲心想了想:“我和科里几个同志说了,周末晚上到你们新时空娱乐宫去玩玩。他们都想见见你呢。”
  这口气已经有几分领导的味道了。
  陈刚笑笑:“你很会笼络人心嘛。”
  莲心得意一笑:“只许你当官,不许我进步呵。”
  陈刚一愣:“我当什么官?你怎么知道?”
  莲心看了他一眼:“你呀,什么事都不给我讲,但我都清楚。”
  陈刚想起来了,她们处长和方总是老同学。而且在冬冬生日那天方总还特意提了一下,莲心就记住了。
  “陈总,来,慰劳慰劳你。”莲心夹起一大块鱼。
  陈刚吃了一口,莲心手艺还真不错:“嗯,还行。”
  莲心高兴地笑了,亲昵对我撒娇道:“总算让陈总经理满意了。”
  看来她对陈刚被提拔还是很看重的。
  “在家里别老这么叫,这年头一个副总算个什么。满大街十个有九个都是。”陈刚有点不好意思。
  莲心笑了:“我们科里同事听你这么年轻当了副总,能调动上千万资金,都羡慕得不得了。有几个刚来的小丫头还说要见见你,想跟我竞争呢。呵呵。”
  她的虚荣心倒挺强的。
  陈刚脑子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从事业和家庭来看,也许他和莲心的结合更有利、更现实一些。但是莲心的控制欲太强了,论搞关系只怕陈刚还不是对手。
  可怎么办呢?虹虹已经都快结婚了。莲心做得再怎么过分也是出于爱他,想巩固一下胜利成果。只是对虹虹很不公平。
  
  唉,只是,陈刚心里特别想见见那个不能跟着自己一个姓的女儿,有时竟成为一种渴望。
  斯倩倩,也许本该叫陈倩倩。那是他和虹虹过去爱情记忆的结晶呵。陈刚心里算了算,她该满周岁了吧。虹虹说寄照片来,可他等了好久也没收到。
  
  然而第二天下班时,黄梦妮就拿了一件特快专递交给他:“陈总这是您的邮件。”
  陈刚一边换领带,一边看了一眼,竟然是来自美国曼哈顿的。
  他急忙拆开一看眼泪顿时就下来了:穿着休闲衫的虹虹抱着一个小娃娃正朝着他笑,背后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坪。虹虹脸上露出的是欣慰的笑容。孩子小脸红红的,眉眼象虹虹,脸型却像陈刚,下巴尖尖的。两只小手伸向镜头象是要陈刚抱。
  陈刚看得心酸眼涩,忍不住轻轻吻了一下她们母女俩。
  一会儿有人敲门,他忙擦了泪,把照片锁进办公室抽屉里。
  
  下了班,他独自一人从公司开车回家。莲心还没回来。他没有开灯,昏暗中,他一个人默默地伫立窗前。
  一会儿莲心来了电话处里要加班,可能很晚才回来。
  陈刚挂了电话,一个人到楼下的餐馆里炒了几个菜,要了瓶酒,喝着喝着就醉了。那位好心的餐馆老板让几个帮工把他扶回了家。
  
  莲心回来时,陈刚一个人睡在了沙发上,酒气醺天,手里攥着那张照片。
  莲心给陈刚盖上了毛毯,拿过照片看了看。左看右看觉得有点不对劲,想推醒陈刚问问,可他这个时候昏睡得象头死猪。
  她只好起身去翻陈刚的公文包。一看那来自美利坚的特快邮件,她呆住了,一下跌坐在了床头:难道这孩子是陈刚的?
  她这才想起来,陈刚忌酒很久了,怎么会突然喝起酒来?
  正想着,陈刚嚷着要喝水。莲心擦擦眼睛,起身倒了杯水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跑到卧室里把门关上了。
  陈刚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很疼,口也干得很,喝了口水,盯着茶几上的照片发呆。
  他恍惚记得那是虹虹和孩子的照片。看了看紧紧闭的卧室门,感到莲心肯定在哭。
  唉,生活已经是一团糟。
  他起身走到房门前,用手拧不动门锁:莲心给反锁上了。他只好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
  陈刚怕出意外,又连敲了几下,还是没反应。
  他急了,大声喊道:“莲心、莲心,快开门哪。”
  一会儿听到里面有脚步声,莲心没有开门,却说道:“陈刚,你让我一个人好好清静一下吧。”
  陈刚心里有点发虚,莲心大概也伤透了心。回坐到沙发上,他感到屋子里静得可怕。
  他想着自己和莲心的将来。象现在这样下去,他们谁都没有将来。莲心会提出离婚吗? 这次真的要和莲心分手吗?
  他们虽领了结婚证,还没有孩子,也没有举行任何仪式,离婚很容易的事。莲心要是真想离婚,找个适当的时候可以办。
  但陈刚已经被折腾怕了,身心俱疲,不愿再生波折,毕竟共同生活了一年多,事业也正开始往上走了。
  一年多来,他也习惯了莲心的照顾关心,习惯了她的那种痴情和沉迷。
  正想着,莲心开了门,眼睛是红红的,看了陈刚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走到沙发前。
  看着她憔悴的样子,陈刚隐隐有点歉疚,也居然有点心疼:毕竟是自己老婆。在武汉自己不疼她就没人疼了。
  陈刚说:“莲心,你看会儿电视吧。吃过晚饭吗?没吃我下去让范老板炒好了送上来。”
  莲心却点点头:“吃了。”
  陈刚象个跑堂的伙计,把电视打开了,调到她平时爱看的中央八台,然后脚步生风地给莲心倒了杯水。
  然后他又把莲心和自己穿脏的衣服放进了洗衣机。听洗衣机转得正常,他又从冰箱里拿出几个苹果,坐到沙发上一边削苹果一边看电视。
  “梅婷演得还可以哈,她很适合演这种角色,悲情的。”陈刚没话找话,把苹果削好了递给她,努力和她搭腔。
  莲心没动。陈刚讨了个没趣,但还是把苹果放到她的嘴唇前:“来,我们一起咬。”
  陈刚用嘴咬住苹果的另一头,这是以前他们没事儿做过的游戏。
  莲心的眼泪涌出来了,亮晶晶的。
  陈刚的鼻子也堵塞了。
  莲心忍不住把头靠到他怀里:“陈刚哥,那孩子是你吗?”
  陈刚放下苹果,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却无言以对。
  莲心的头发很软很密很黑,这是古人说的三千烦恼丝吗?
    
  这一天,他和莲心躺在温暖的床上,莲心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他们没有做爱,在床上谈了很久。
  莲心并没有想到离婚,而是担心虹虹的孩子将来怎么办,会不会再回来?最后,她说让陈刚去看看虹虹和孩子,她们也不容易。
  这句话让陈刚感动了,将她搂在怀里:“莲心,你真是我的好老婆。”
  等莲心睡着了,陈刚偷偷回身打开灯,拿出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是一声叹息。



[长篇连载]荒芜之城 (《一个男人的隐秘经历》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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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tki012 该用户已被删除
发表于 2005-5-11 23: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继续呀楼主,等着看呢。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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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5-12 09:4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查了好几个地方才查到这些。如果大家觉得好的话就请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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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12 09:45:06 | 显示全部楼层
天涯里面有最新的!等等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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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5-12 10:34:23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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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5-12 10:58:44 | 显示全部楼层
晚上,莲心拨亮了台灯,暖暖的黄色的灯光将小屋照得温馨而美好。 她拿起一本书在看,好象是本言情小说。
  陈刚正在客厅里边抽烟,边看着租来的两盘光碟《无间道》和《大话西游》。
  他喜欢梁朝伟,也喜欢周星驰。
  “陈刚哥,给我削个苹果吧。”莲心在卧室里喊了一声。
  陈刚应了一声:“要睡了,还吃什么水果呀,当心牙疼。”
  莲心有点撒娇:“我要嘛。”
  陈刚边看着屏幕边找出水果刀,从冰箱里拿出苹果。
  这时,他听到了那大学时听过无数遍的台词:“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
  他默默走到沙发上坐下,一边慢慢地削着苹果一边看着屏幕。
  已经快结束了,周星星演的孙悟空正和唐僧师徒在城墙下,看着一男一女在城墙头吵嘴。
  那男的酷似孙悟空,却冷漠无情;女的酷似紫霞仙子,空自一往情深。
  那是孙猴子和紫霞共同的前世吗?
  孙悟空,城墙下的这只死猴子终于动了人间的凡俗情怀,他附身在那个无情的浪人身上,与美丽的女人(紫霞?)拥抱,吻。看得出来,这深深慰籍了那个女孩子的心。
  而此后,孙猴子却扛着金箍棒大摇大摆地向西而去。
  一阵伤感而凄美的音乐开始在漫漫取经路上响起,响起。
  陈刚垂头,沉默,手指被刀划破了。殷红的血刹时滴在雪白的地板上,令人惊心的艳丽!
  
  削好了苹果,陈刚关上电视走进了卧室,把苹果递给了莲心。
  莲心一笑,很快活地咬了一口。看着她那副满足的样子,陈刚顿时有种梦中的感觉。 陈刚也喜欢这样恬静的氛围和意境。
  他上了床,手情不自禁地伸到她的身后,整个地把莲心搂在怀里。她娇嗔一声:“就在床上还知道把人家当个宝贝。”
  陈刚笑笑。莲心把书扔了,整个人都钻进他的怀里,脸就贴着陈刚的胸膛。
  陈刚想起了过去,想起了校园小林子里很多次亲密的拥抱,还有接吻。那些青青校园里发生的一切记忆,仿佛在今夜全都如约而来。
  想起刚才看到的大话西游,那是他早就和另一个女孩子在大学里一起看过的。那个女孩子那时好感动,不知不觉她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而现在,那些日子象做梦一样无迹可寻。
  而莲心闭着眼睛吻着身边这个成天胡乱想的男人,吻到他的眼泪时她才惊讶地看看他:“陈刚哥,你怎么了?”
  陈刚笑笑:“没、没什么。看了个言情剧闹的。”
  她笑了:“看你多愁善感的。”
  陈刚把她紧紧抱住,象是生怕再失去她似的。
  她睁大眼睛:“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
  陈刚躲着她的目光:“不,没有。”
  莲心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陈刚哥——”她欲言又止,声音有点娇柔又有点伤感。 陈刚轻轻应了一声。
  她轻声说:“我好怕你这样哦!”
  陈刚笑了,莲心这时看上去乖得很,就用手捏捏她的鼻子:“为什么?”
  莲心垂下眼睛,长长的头发扫得陈刚脸上直痒痒:“我怕你不高兴,怕我又做错了什么。”
  陈刚叹了口气,还是对她说了实话:“不是你做错了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流泪呢?”她有点委屈。
  陈刚摇头:“想起了一些事情。”
  莲心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陈刚安慰她:“真的,和你没关系。”
  莲心抬眼盯着陈刚:“那和谁有关系?”
  陈刚笑了:“我是在想命运这个奇怪的东西。他为什么老爱捉弄人。”
  莲心也笑了。她轻轻把陈刚的手放在身上:“我喜欢你摸我后背的感觉。”
  陈刚便把她抱过来,轻轻抚摸她的背:“莲心,你的生日是夏天吧。”
  她陶醉在我的抚摸之中闭着眼睛说:“嗯,白莲花开的时候生的。”
  女人和男人在一起有时就象是孩子。莲心这时就象女儿一样温顺可爱。
  一会儿她的呼吸慢慢浊重了。
  陈刚忽然产生了某种幻觉,这种幻觉让他仿佛回到了过去某个似曾相识的时刻。很遥远的一种情感记忆。哦,他想起来了。是第一次在虹虹家过夜的时候,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虹虹也是这样。
  怎么会这样?真的有时光机器吗?怎么会同样的事情、同样的感觉一再发生?是做梦?
  
  陈刚忽然怀疑自己的记忆了,以前的事都发生过吗?真的有虹虹这个女孩子吗?是不是很久以前看过某本传奇小说里一样,她只是一个狐仙?一只从红袖里伸过来温暖男人的红酥手?
  现在,听说她已经在一个遥远的国度,其实就跟在人间蒸发不是一样吗?
  
  陈刚恍恍惚惚地,内心深处涌起了冲动。
  他的手解开了莲心胸衣的背扣,她也目光迷离,娇羞地一笑。
  他翻过身来压倒在她的身上,她那绽放的雪白的莲花似的乳房令陈刚那一瞬间心醉神迷,所有的烦恼都涣然冰释。
  
  生命本不该有那么多的烦恼呵。现在只有女人的身体能让他忘记那些
  记忆。
  把握现在的快乐吧,让良心和羞耻先安睡一会儿。那些是他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神哪,原谅我吧,让我这万分俗气的男人放纵一下吧。
  不然,我会崩溃了!
  
  那天夜里,陈刚看见一道耀眼的流星划过,暗夜瞬间如同白昼。

  纽约曼哈顿的空气总是清新的。没想到这样一座人口众多、高楼林立的城市,居然会有这样清新纯净的空气,明朗如洗的天空。
  中央公园象闹市中一处幽静的世外桃源,雪白的鸽子扇动着长长的羽翼,在绿色草坪上划过美妙的飞翔弧线。然后停在草坪中间象个绅士一样踱着步子。那松树枝上不时跳动着灰色小松鼠,啃吃着小松果,这总是让小倩倩的眼睛看得一眨不眨。
  斯晓虹笑着问她:“看,小松鼠吃得多香呵。”
  小倩倩伸出手指指小松鼠:“得里头毛斯依丝米停。”
  斯晓虹亲亲她的脸:“佛洛密:小,松,鼠,吃,松,果。”
  小倩倩睁大眼睛:“小,松,鼠。”
  斯晓虹高兴地拍拍她的脸:“威瑞固得!”
  成天跟着乔治,倩倩的英语说得比汉语都好。这让斯晓虹不是很开心。
  
  斯晓虹牵着倩倩的小手走过公园大道。
  刚刚会走路的倩倩在阳光下晃动着小手,嘴里还唱着妈妈刚刚教过的歌:“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街心一束束嫩黄与猩红色的郁金香在阳光下则象一幅明丽的水彩画。倩倩丢开妈妈的手,跑向那些花朵,黑黑的大眼睛洋溢着快乐和兴奋。斯晓虹站在一边,给她照了张相。
  斯晓虹穿着一条白色的休闲裤,一件粉红的对襟毛衣。烫过的卷发披在头后。和孩子在一起,她感到自己真的是个完整意义上的女人了。
  
  乔治是个年轻的儿科医生,总是那么忙。想起和他相识的经历,让她有些忍俊不禁。
  刚到美国,她对那些美国人总有种陌生的好奇感,在街上不时看见高鼻梁、蓝眼睛的高个子男人和金色头发的白种女人。一种身在异国的感觉会油然而生。
  如果不是妈妈和她现在的丈夫理查德,虹虹真的很难在这里立足。理查德是个身材高大、面色红润的男人,是一家大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妈妈在国内时就在理查德公司里做白领。当时好象就是在那里相识的。后来,虹虹爸爸主动提出了离婚,成全了妈妈和理查德。好在,理查德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和妈妈结了婚。
  虽然到了美国,妈妈总是很关心虹虹的情况,想让她到美国读书。
  刚到曼哈顿时,虹虹的心情很不好,失恋和身在异乡的孤独感成天包围着她。她当然不好和妈妈一家人老住在一起。当她提出想找个地方住时,妈妈就在离中央公园不远的四十八街上租下一间寓所。后来,妈妈知道她有了身孕,便又找了个菲佣照顾她。
  虹虹想等到孩子生下来后再找工作,然后读语言学方向的硕士和博士。
  半年后,虹虹生下了小倩倩,医疗费是远在国内的爸爸承担的,那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对此,理查德表现出的是一个美国男人的吝啬和精明。
  有了孩子,虹虹才感到生活有了某些充实。
  但是,小倩倩——虹虹那时叫她“程程”,身体很弱,经常生病。她一次又一次地把孩子抱到医院里,
  正好乔治刚从医学院毕业在医院实习,就在给小倩倩治病时认识了虹虹,一个美丽温柔的中国女人。
  他的热情坦率和细致周到给虹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后来有一次,当她牵着倩倩在公园大道上散步时,乔治正好路过。这个卷头发的美国小伙子兴奋地跑过来:“虹,在这里遇到你真高兴!”
  斯晓虹也笑了:“嗨,乔治医生。”
  乔治问:“怎么不见孩子爸爸呀?
  斯晓虹脸上袭过一丝阴云:“她没有父亲。”
  乔治惊讶地看着她,聪明地笑了:“那孩子需要一个父亲吗?”
  斯晓虹看着他,美国人的直率让她不太适应,但让她感动。
  乔治抚摸了一下倩倩的头:“我喜欢她。我愿意做她的父亲。”
  虹虹的脸红了。
  


  
  当斯晓虹抱着倩倩在公园大道上散步时,乔治正好路过。这个卷头发的美国小伙子兴奋地跑过来:“虹,在这里遇到你真高兴!”
  斯晓虹也笑了:“嗨,乔治医生。”
  乔治问:“怎么不见孩子爸爸呀?
  她脸上袭过一丝阴云:“她没有父亲。”
  乔治惊讶地看着她,聪明地笑了:“那孩子需要一个父亲吗?”
  斯晓虹看着他,美国人的直率让她不太适应,但让她感动。
  乔治抚摸了一下倩倩的头:“我喜欢她。我愿意做她的父亲。”
  斯晓虹的脸红了。
  她对乔治笑笑:“对不起,我还一点都不了解你。”
  乔治笑了,露出一口漂亮的雪白牙齿:“虹,可是我喜欢你。”
  斯晓虹不太自然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却对倩倩说:“倩倩,跟乔治医生说再见。”
  倩倩茫然地舞动了一下小手:才半岁的她也许只会抓抓手表示再见。
  然后,斯晓虹有点慌乱地地看了他一眼:“对不起,我要回去了。”
  乔治遗憾地耸耸肩,笑了笑:“没关系。”
  
  然而,让斯晓虹想不到的是,当她带着倩倩再次来到那里时,那个年轻的美国男人竟然先等在那里了。
  他在一棵树下蹲着,一手托着下巴一边望着大街上的人流,还悠闲地吹着口哨。
  当他的蓝眼睛一下子看到了街对面那来自东方中国的母女俩时,兴奋地站起身来,向她们招了招手:“哈罗,虹,哈罗,贝比!”
  他穿着一条牛仔裤,上身是一件浅蓝色的衬衣,身材修长、魁梧,很洒脱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斯晓虹那时心跳了一下,竟然在想是不是过去。
  但乔治已经走过来了。
  “我在等你们。”他居然象个恋爱中的男人,亲切而热情。“不介意我抱抱她吗?”
  斯晓虹看着怀里的倩倩,倩倩却对着乔治笑了。
  乔治神情夸张地对倩倩做了个鬼脸:“我是魔鬼——”
  倩倩格格地笑出了声。
  乔治做了个要抱的姿式,倩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居然伸出小手,让他抱。
  乔治便不客气地接了过去,还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宝贝儿,可爱得象个天使。”
  斯晓虹也笑了。
  他们走过公园大道,在密密的林荫道上散步。美利坚那自由、浪漫的阳光透过树林的枝枝叶叶洒到他们的身上。
  那是他们的开始。
  
  乔治是个很好的小伙子。
  在国内时,斯晓虹老认为美国是个开放社会,那里的男人肯定不可靠,个个都是随心所欲地乱来。
  但到了美国才知道,其实美国社会总体上是保守的,是信仰基督教的。那些上流社会、中等阶层的人们对家庭、对爱是讲忠诚的。当然,性在美国也是相对自由的,但严格限定在私人生活的范畴,只要你不是克林顿那种公共人物,社会公众并没有过多的干预。
  乔治受过良好的教育,家庭也不错,更重要的是他很有爱心,有种很难得的同情心。他每天开着自己的车上下班,一下了班就会接斯晓虹她们去自己的寓所玩儿。乔治自己的家不在纽约,他是在纽约读书就业。在这里不象斯晓虹那样孤独,他有很多的朋友、同学,经常开“拍替”聚会。
  自从认识了斯晓虹,他很少在自己家里再搞那种热闹的聚会。而是买来了香槟和葡萄酒,放上冰块儿,然后和斯晓虹对饮、闲聊。
  他很会哄孩子。倩倩说话走路都比别的孩子早,十一个月就能稳稳地在乔治家的木地板上走动了。而一岁时就能说出比较简单的短语。
  她学英语比学中文快。而发音和语句居然完全是乔治式的。
  斯晓虹常抱怨:“乔治,她是个中国人,东方人。”
  乔治笑了:“虹,她会是我的好女儿。”
  乔治笑时,眼窝很深,蓝眼睛眯在里面,目光很柔和。
  这常常让斯晓虹心动,不由得会想起曾经喜欢过的那个男生的眼睛。他笑时也是这样。
  

  斯晓虹常抱怨:“乔治,她是个中国人,东方人。”
  乔治笑了:“虹,她会是我的好女儿。”
  乔治笑时,眼窝很深,蓝眼睛眯在里面,目光很柔和。
  这常常让斯晓虹心动,不由得会想起曾经喜欢过的那个男生的眼睛。他笑时也是这样。
    
  “乔治,你为什么会注意到我的呢?”斯晓虹有一次无意中这样问他。
  正在逗倩倩的乔治转过头,看看她,笑了一下:“虹,你身上有种神秘的气质。”
  斯晓虹歪头笑着问:“是吗?很神秘?为什么?”她也学乔治耸耸肩。
  乔治仰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做了个很虔诚的手势表示发自内心的真诚:“虹,你很美。黑头发,是东方女人的专利。从小我就感到遥远的中国一定是个十分神秘的地方。从你身上,我看到了中国神奇的美丽。”
然后,他用短短胡茬扎扎怀里的小倩倩:“小宝贝儿,你长大了一定跟你妈妈一样美丽。”
  斯晓虹在一边又感动又快乐,却忽然叫了一声:“乔治!看她快哭了。”
  果然倩倩被乔治的胡子扎疼了,小嘴都委屈地噘起来了。
  斯晓虹忙抱了过来,乔治象做错了事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梭瑞梭瑞。宝贝儿,我不是故意的。”
  他很真诚地向正擦着眼睛的小倩倩道歉。
  斯晓虹哄了哄小倩倩,嗔了一声:“乔治,你的小天使不会喜欢你了。”
  乔治眼睛闪了一下,转过身拿出一个漂亮的芭比娃娃:“宝贝儿,看,给你带了个小伙伴!”
  小倩倩见了果然破涕为笑,伸手就抓。
  乔治狡黠地朝斯晓虹眨眨眼睛。
  斯晓虹笑了:“你专门去买的?”
  乔治点头:“下班时路过玩具店,我见这个很漂亮,就给宝贝儿买了一个。”
  斯晓虹看着乔治真诚而幽默的目光,低下了头。
  她很容易被男人的真诚和爱心打动。
  乔治深情地看着她,轻声说道:“虹,可以吻你吗?”
  斯晓虹心中一跳,轻轻摇摇头。
  乔治忽然双手捧住斯晓虹的双肩:“虹,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被你吸引住了。那天就在医院里,你的眼睛会说话,它告诉我,你的孩子生病了,你心里很着急很痛苦。我情不自禁地和你一样着急,那时,我感到这孩子仿佛也是我的孩子。”
  斯晓虹眼前一阵模糊:这是自从和陈刚分手以来,她内心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的求爱所打动。
  乔治象个不知足的孩子倔犟地摇着她的肩膀:“虹,你快说。”
  斯晓虹抬眼看看他:“说什么?”
  乔治这时真象个天真的大男孩:“你说,乔治,我也爱你。”
  斯晓虹被他的话逗笑了。
  乔治却很认真地很热切地看着她。
  斯晓虹脸色绯红,却说道:“乔治,我曾经爱过一个中国的男孩子。”
  乔治不解地看着她。
  斯晓虹看了他一眼,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小倩倩,说道:“可是他背叛了我。而且,不止一次。”
  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冰凉得象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乔治眼睛都红了,咬了咬牙:“这小子不配得到你的爱。”
  斯晓虹擦擦泪水,继续说道:“可是,他留给我一个女儿。”
  乔治看看倩倩,笑了:“不,现在宝贝儿跟那个男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我们的。”
  斯晓虹感动地看着乔治。
  乔治笑了,倩倩也望着他笑。
  乔治看着斯晓虹,忽然起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虹,我爱你。”
  

  
  和一个陌生的美国男人谈恋爱,这是斯晓虹完全没有想到的。她没有这个思想准备。
  但是,相处久了,她被这个男人的痴情和真诚所打动。
  当她第一次带着乔治来到妈妈家时,妈妈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下乔治。妈妈的目光是挑剔的,那时乔治象个腼腆的大男孩儿,还是斯晓虹给他解围。
  但妈妈最终认可了。她告诉虹虹,在美国找男朋友,一定要找有正当职业的,家庭条件不要太差。对方父母一定有很高的文化修养。这样的男人才可靠。
  乔治和她家里人都熟了以后,却显得很是活跃,而且十分幽默。
  他说想了一夜,终于给倩倩想了一个很好的英文名字,叫她玛丽亚。
  “这个名字很好。”斯晓虹笑了。
  乔治对她一笑,悄声说:“我听见你妈妈叫你‘虹——虹’,我也叫你‘虹——虹’好不好?”
  斯晓虹却皱了下眉头,摇头:“你叫别的都可以,不要叫我虹虹。”
  乔治奇怪地看看她:“那为什么?”
  斯晓虹冷淡地又摇了下头:“不为什么,我不喜欢男孩子这么叫我。”
  乔治笑了:“那好,我还是叫你,虹——”
  斯晓虹这才笑了。
  但乔治后来在武汉见到虹虹生身父亲时,父亲对乔治叫倩倩“玛丽亚”却不太高兴。
  父亲私下告诉虹虹:倩倩,是英文“中国”的谐音。不要让孩子忘了自己是中国人。
  父亲希望斯晓虹最终能回来。
  但斯晓虹却对父亲说:她一回到武汉就感到伤心。
“五一”节快到了。陈刚和莲心原本“五一”期间回家探亲的计划却实现不了了。
  莲心还好说,科里排了值班表,她作为带班领导只有一天的班。陈刚则压根儿就没有假,五天的假期往后推了。
  陈刚感到五一黄金周正是检验他经营思路的好机会,准备好好
  干一场。他现在取代了刘姐的某些职权,专门负责策划部和人力资源部。刚当上副总,总得好好地亮个相吧。
  但妹妹来了电话,说妈想让陈刚和莲心回来。
  陈刚为难地说回去不了,公司刚刚创建,各方面都需要他打理——投资几百万哪,可不是好玩的。
  一会儿,他忽然想到了好点子:“这样吧,你和妈,还有大伯父、水芹一块儿到武汉来玩儿。我找个司机开我的车陪你们,莲心也可以和你们一起玩玩儿。”
  妹妹高兴地说:“水芹没到过武汉,她早就想来了。大伯父和水生哥也想来玩一趟。”
  陈刚点头:“那行。”
  他想那水生哥主动想来武汉无非是来送礼,讨好他和莲心的。上次莲心真还帮他把货款的事儿搞定了。
  
  回到家里,莲心正在做饭。陈刚把五一前发的奖金给了她:“这回不多呵,你看着,我一分钱没贪污,全上交了。”
  莲心笑了,她擦净了手,数了数:“才两千块钱?”
  陈刚抽着烟:“行了,比起别人无业的、下岗的,该知足了。”
  莲心想了想,扔给他一千:“拿着,不准买烟抽。”
  陈刚笑了笑,把钱收了:“莲心,我把钱是如数上交了。但在外面别瞎说呀。给我点面子,不然人家会笑我这当经理的在老婆面前是贱骨头。”
  莲心卟哧一笑,亲了陈刚一下:“不会的。我在外面就说我都听你的,你是我的主心骨。其实呵,陈刚,怕老婆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莲心,有个事儿。小洁打电话说妈想让我们回去。”陈刚问她。“我这样子怎么离得开呀?我想让我妈,还有大伯父到武汉来玩儿。”
  莲心皱了下眉头:“是吗?我刚给我妈打电话,她说五一要来武汉的。”
  陈刚笑笑:“也好嘛,两亲家一起来。”
  莲心白了他一眼:“那怎么成?你妈和妹妹来过一次了。我妈主要是来看看我们的新房的。”
  陈刚说:“其实,主要是让我大伯父和表妹水芹来看看。我妈兴许不一定来的。”
  莲心不太高兴:“他们在我们举行婚礼时来玩儿不好吗?”
  陈刚看看莲心:“莲心,你怎么说话呢?大伯父打小把我看成他的亲生儿子,我刚上大学时的学杂费都是他帮忙解决的。”
  莲心不做声了。
  陈刚想了想:“水生哥也要来的。”
  莲心看看他:“他来干什么?”
  陈刚摇头:“不清楚,大概是来感谢你帮了忙的吧。”
  莲心鼻子哼了一下:“我不想让他感谢什么,他别再给我出难题就是了。”
  陈刚不高兴了:“莲心,你怎么回事?!”
  莲心想说什么,看陈刚一脸的厌烦便不说了。
  等了一会儿,到吃饭时莲心才说:“反正我妈来是要住在我们家里的。你那边的亲戚你安排吧。”
  陈刚正在吃饭,一听这话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放,气得走开了。
  


  莲心想说什么,看陈刚一脸的厌烦便不说了。
  等了一会儿,到吃饭时莲心才说:“反正我妈来是要住在我们家里的。你那边的亲戚你安排吧。”
  陈刚正在吃饭,一听这话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放,气得走开了。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感到心里闷得慌。莲心这么做,明显是对他这边的亲戚感到了厌烦。
  是的,她是县委书记的千金小姐,她的妈妈是官太太。他陈刚的妈妈是农民,他的那些亲戚都眼巴巴指望陈刚和莲心的结合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陈刚忽然感到了一种沉积很久的痛苦:他表面上是城里人了,可他的根子老长老长,还扎在农村里,那个偏远的山乡。那里有他的亲人。
  莲心以前是耐着性子讨好他的家人,可现在呢?
  
  外面的客厅里,莲心收拾好碗筷,走到厨房里。她没有象过去那样,看到自己生气了就过来陪小心。
  看样子,她认为自己理直气壮。还是娘家的人亲哪!当然,虹虹在美国生下了陈刚的孩子,让她也有些受不了,心里多少有了阴影。
  所以莲心不象过去对他那样顺从和忍让了。有时说话甚至有几分尖锐、泼辣。
  陈刚心里一下子感到了失落。他承认,自己是不愿意再失去莲心,所以才主动向她上交了奖金。
  要说,莲心对自己还是可以,陈刚也正是感到她的能干和周到,以及过去那种青梅竹马的恋情,才硬下心肠、甚至有点昧着良心离开虹虹,和她走到了一起。
  可是现在呢?她居然只顾着自己的妈,让他去安排自己这边的亲戚。
  老子要这个老婆有什么用?!
  陈刚忽地一下坐起身,打好领带,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莲心忙走出厨房问:“你到哪里去?”
  陈刚看了她一眼:“出去散散心。屋里闷得慌!”
  

  
  老子要这个老婆有什么用?!
  陈刚忽地一下坐起身,打好领带,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莲心忙走出厨房问:“你到哪里去?”
  陈刚看了她一眼:“出去散散心。屋里闷得慌!”
  莲心正要说什么,陈刚已经关上门走远了。
  
  刚出门,居然在路口遇上林总的车。
  “陈总,一个人在外面逛呵?”林总下了车。这个当初把陈刚引入新时空的老板要说还是陈刚的恩人。
  陈刚敬了他一支烟:“没什么,吃了饭出来走走。最近胃不太好。”
  林总笑了:“陈刚呵,我就不叫你陈总了。和我那小侄女过得还好吧?准备什么时候办哪?”
  陈刚看了他一眼,不想跟他聊这个:“快了吧。哦,林总,我在常务会上讲的那套方案,还想再听听您的意见。”
  他指的是对于新成立子公司的经营思路和方案。
  林总却不感兴趣:“你干得不错,方总很欣赏你呀。现在,你当了老总后,和我这老朋友来往都少多了。”
  陈刚看看他,笑笑:“怎么会?要说,您还是我的师傅呢。”
  林总爱听这话,他抽了口烟,笑道:“陈刚,不忘本就好。晚上有空吗?”
  陈刚问:“有事吗?”
  林总笑笑:“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和你聊聊。”
  陈刚笑问:“就我们俩?”
  林总想想:“还有小刘。”
  他说的是已经是副总的刘姐。
  陈刚很敏感:林总老是喜欢拉帮结派,这刘姐是他的情人,能当老总也是他一手扶上去的。
  陈刚垂下眼睛想了想:“晚上我还要和莲心出去一趟,再选时间吧。”
  林总冷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回过身朝司机挥了下手:“准备走。”
  他又对陈刚说道:“行,那就改天吧。不过陈刚,老丁要退了,马上要选个常务副总,你心里要有数呵。”
  说完,他上了车,一溜烟不见了。
  陈刚笑了笑:林总还做起常务的梦来了。
  不过,他要是不投林总一票,只怕会得罪这位黑白两道通吃的老狐狸。
  这事还真得费神想一想了。
  

  陈刚笑了笑:林总还做起常务副总的梦来了。
  不过,他要是不投林总一票,只怕会得罪这位黑白两道通吃的老狐狸。
  这事还真得费神想一想了。
  
  陈刚在街头站了一会儿,正想往回走,手机却响了。
  莲心打来的。她问陈刚在哪里。
  陈刚说在街上。
  莲心问他和谁在一起。
  陈刚笑了笑,说是和一个漂亮的小姐在一起谈心呢。
  莲心一听就知道他在开玩笑,却很正经地问他忘了晚上该干什么没有。
  陈刚知道莲心约过他今晚上一起到黄处长家去坐坐。这时,却故意说:“哟,忘了。”
  莲心根本不信他:“快回来!我都准备好了。”
  陈刚有些烦她这种命令的口气:当个破官有什么了不起,对老公也这么说话!
  但陈刚也不能不怕她,很多方面她比陈刚厉害。比如,每到逢年过节,她就会想到去领导家去联络一下感情。领导家谁病了,她也会最先得到消息,最早前去探望。精细之处,让陈刚不能不佩服:在他看来,只有过去他在公关部的老上级,现在的副总刘姐可以和她相比。
  这样的老婆让他佩服,又让他害怕。甚至办事方面都有些依赖她了。
  
  陈刚开着车,和莲心一起到了政府宿舍。
  莲心给陈刚理了理头发和领带,把礼盒交给他:“进去嘴甜点,黄处长是个很讲究细节的人,说话注意分寸。人家可不象你们企业领导,很谨慎的。”
  说实话,在企业里干的人见了政府机关的领导,多多少少有些气短,主要是要求对方的太多了。陈刚就多次陪过文化、工商和税务的干部,在这些爷爷面前,做企业的简直象孙子。
  上了楼,莲心敲门时,居然是黄处长女儿黄梦妮开的门。她却主动叫了声:“莲心姐,陈总,你们来了?”
  莲心笑笑:“哟,又做了发型呀,真漂亮。爸爸在吗?”
  梦妮笑了笑:“在呢。”
  一进黄处长家的门,莲心就甜甜地叫了声“黄处长,我和我爱人来看您了!”
  黄处长笑呵呵地走出了书房:“是小朱呵,哦,小陈,你们坐,坐。哎,来玩玩就行了,还买什么东西?”
  莲心却说:“本来是只想来坐坐的,可过节不好空手的。”
  黄处长呵呵笑了:“朱科长真会说话。梦妮,快泡茶。”
  黄梦妮应了一声,从陈刚手里接过礼盒,悄声说:“陈总,谢谢你。”
  陈刚笑了一下。
  莲心拉了他一下,用眼色示意他:原来黄处长给他递了只烟。
  陈刚忙接过来。又掏出了打火机给予黄处长点烟。
  “小陈哪,你这位漂亮媳妇很能干的。这么年轻都当上了科长,在我们处里还是首例哟。”黄处长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很舒泰地看着两个年轻人。“我和你们方总很熟,也经常照顾你们的生意哟
!呵呵呵。”
  莲心看了陈刚一眼,大概是想让陈刚说句话。
  陈刚点点头:“莲心进步这么快,我想还是遇到了象黄处长这样的好领导。”
  莲心眉头这才舒展开了,笑了一下。
  黄处长很兴奋地笑笑:“有文化有能力的年轻人应该大胆提拔使用嘛。来吃水果,梦妮,给你的老总削水果嘛。“
  黄梦妮一直坐在陈刚旁边,不时给客人茶杯时里加水。陈刚今天到了她的家里,让她很有点意想不到,也感到有点兴奋。
  她忙起身给两人削水果。
  莲心很会说话,主动向黄处长简单汇报工作,介绍科里的每个人的情况。
  陈刚不时地看着黄处长的反应。黄处长听得很认真。显然莲心讲的都是他感兴趣的。
  黄梦妮却拉了拉陈刚,低声说:“陈总,上次我喝醉了多亏了你。我都跟我爸说了。你猜我爸爸怎么说?”
  陈刚笑了:“肯定批评你了。”
  黄梦妮凑近他的耳朵说:“他说我将来就要找个会关心我的男朋友。别只看人家长得帅不帅。”
  陈刚点点头:“那倒是真的。”
  这时,莲心却扯扯陈刚,然后起身对黄处长说:“黄处长,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黄处长笑道:“那好,小朱,没想到你很有头脑,看问题很准。是的,政工科一直存在这些问题。不过不要着急,慢慢来,有些不适合在科里工作的人,我会想办法调整的。”
  陈刚暗里吃了一惊:莲心在黄处长面前讲了些什么呀?
  黄处长却伸出手和陈刚握了握:“小陈呵,小朱刚上任不久,工作很忙,你呢不用说,也是大忙人,两人要互相支持呵。”
  陈刚笑笑:“应当的应当的。”
  陈刚和莲心正要走,黄梦妮却把她父亲拉了拉,使了个眼色。
  黄处长象刚想起来:“哦,小陈,梦妮有点事,她想到你现在刚建的公司里去。你看行的话就让她去。这丫头就是想什么都试一试。”
  陈刚忙说:“那没问题。黄处长说了,我这里是没问题,方总那里估计问题也不大。行,梦妮到时去人力资源部领个表填一下。”
  黄梦妮高兴地笑了:“好,我明天就去领表。”
  
  下了楼,莲心打了陈刚一下:“没想到你还真会恭维人的。黄处长蛮高兴。”
  看样子她心情很好。
  陈刚开了车门,却说了句:“莲心,不要刚上任就让领导动人,弄不好搞得同事关系紧张。”
  莲心哼了一下:“不把那些专门和我作对的人调走,我这科长怎么干?再说动一下也好,让他们不敢小看我。”
  陈刚开着车,想了想:“莲心,你是破格提拔的年轻干部,不要锋芒太露了。”
  莲心不高兴了:“陈刚哥,工作上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她看看陈刚:“吃饭时你生我气了吧?”
  陈刚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嘴角冷笑了一下:“我知道,我妈是农民,你妈是——”
  他正要说下去,莲心却用一块巧克力堵住他的嘴,格格一笑:“你放心,我是故意气你的!我想好了,你的亲戚们要来就来吧。在你公司招待所里包几间房。我妈也过去住。这样满意了吧?”
  陈刚心里这才顺了一些。
  

  
  她看看陈刚:“吃饭时你生我气了吧?”
  陈刚想起刚才家里饭桌上的那一幕,嘴角冷笑了一下:“我知道,我妈是农民,你妈是——”
  他正要说下去,莲心却用一块巧克力堵住他的嘴,格格一笑:“你放心,我是故意气你的!我想好了,你的亲戚们要来就来吧。在你公司招待所里包几间房。我妈也过去住。这样满意了吧?”
  陈刚心里这才顺了一些。
  莲心忽然说道:“你刚才听懂了黄处长的意思没有?”
  陈刚问:“什么?”
  莲心笑了:“你呀,真是不开窍。人家黄处长只是让黄梦妮调到公司去吗?”
  陈刚想了想:“那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莲心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只是简单地调动工作,梦妮自己讲就行了。还用着黄处长亲自嘱咐?”
  陈刚似有所悟:“你是说——”
  莲心掐了他一下:“是的,起码要安排个位置嘛,办公室主任、财务科长什么的。黄处长说梦妮什么都想试试,你还没听出来?”
  陈刚想了想:“人家梦妮不是这个意思吧?”
  莲心笑着摇头:“陈刚哥,梦妮是干部人家的女儿,你觉得她很单纯?”
  陈刚看了她一眼:“我觉得她很纯的。”
  莲心哼了一声,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但她想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我第一眼就觉她不单纯。她是个很好强的人。我向黄处长汇报工作时,你和她在干什么?”
  陈刚笑了:“我和她讲了会儿话。”
  莲心拧一下他的耳朵:“讲话凑那么近干嘛?”
  “哎哟,疼死我了。”陈刚忙求饶。“不干我的事。是她凑过来的。”
  莲心这才放了他:“告诉你,我看她对你有点意思。你也别得意。她看中的是你现在老总位子。你这样的男人在街上到处都是,扫地的都有长得一表人才的。以后和她在一起,你给我老实点。”
  陈刚烦了:“根本就没有的事,你怎么回事?还信不过我?”
  正说着,到家了。莲心一边拉车门一边说:“不是我不信任你,是给你打预防针。老总和下属发生绯闻到处都有,你要当心。”
  

  夜幕象纱帐一样垂落的时候,开始下雨了。
  曼哈顿四十八街上的尖顶教堂和那些灰白色的幢幢楼林淹没在一片蒙蒙雨雾之中。细细的雨丝从天幕上洒落下来,与街上闪烁的霓虹、疾驶的小车灯光交织成一幅恍惚的都市雨景。
  玩了一天的倩倩已经睡了,斯晓虹这才感到身心安静了下来。她默默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雨景。身后,那位勤快的菲佣正在洗着倩倩弄脏的衣裳。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户上一阵阵脆响。这种雨声听来让斯晓虹感到十分的惆怅。
  
  刚才,一个过去大学里的同学和她足足交谈了一个下午,刚刚才送走。丁雅莉,斯晓虹的中学和大学同学。她在毕业后就到了美国读书。
  在上大学时,她和这个丁雅莉关系并不十分融洽,甚至还为一个男生产生过很深的误会。而两人到了美国,却又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丁雅莉很喜欢她的女儿,抱着她玩了很久,甚至还说想带着她到自己学校去玩几天。斯晓虹对此很是感动。
  斯晓虹告诉丁雅莉,自己有了一个美国男友,乔治。
  丁雅莉笑了,却告诉了她很多关于陈刚的情况。她的父亲就是陈刚所在那个新时空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
  斯晓虹这才知道,陈刚的官运很好,已经当上了副总经理。他和莲心关系不好,听说过得也不幸福。据公司员工讲,陈刚接莲心的电话时,两人经常吵架。
  讲起这些,斯晓虹忍不住想听,听过后又禁不住地伤心。
  其实,丁雅莉心里清楚,斯晓虹还是没有忘记陈刚。甚至她一听到陈刚的名字,眼睛都会发亮。
  丁雅莉最后问她,虹虹,你还爱陈刚吗?
  斯晓虹听了身子颤抖了一下,一会儿,她摇摇头。
  丁雅莉叹了口气:“虹虹,过去我伤害过你。但是现在我真的好恨陈刚。他对你太不公平了!”
  斯晓虹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丁雅莉忿忿地说道:“难道他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尽点义务吗?你呀,太软弱了!”
  斯晓虹忽然转过头,肩膀抖动着,哭出了声。
  丁雅莉见斯晓虹这样,叹了口气:“虹虹,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个抢走陈刚的人那么逍遥自在,陈刚也别想心安理得。我不久要回国一趟,正好我去找找陈刚,让他来看看倩倩。”
  斯晓虹擦了泪水,摇头说道:“算了,我不想见他。”
  丁雅莉抱起倩倩,亲了她的一下:“我就不信,他就真的一点不关心倩倩?不会吧。这么漂亮乖巧的女儿,他陈刚就生不出第二个来!”
  斯晓虹笑了,打了她一下:“你瞎说什么呀。”
  丁雅莉想了想:“我知道,和他结婚的那个女的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可我不怕她。别的不说,我们都是武汉土生土长的,还怕她一个县里进城的黄毛丫头?”
  斯晓虹想了想说:“别这么说,陈刚还是很想来看看倩倩的。他到我家里去找我爸,我爸很烦他,把他哄走了。后来我跟爸说了,他再要来就让他来吧。”
  丁雅莉笑了:“你就是心软。哟,虹虹,倩倩长了好几颗小白牙了。你看,这里又露了点边边。”
  斯晓虹抚弄着女儿的头,笑着点头:“她这两天老喜欢把东西往嘴里放。可能长牙有点痒吧。”
  丁雅莉悄声问:“你那个乔治对你好吗?”
  斯晓虹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
  丁雅莉拍倩倩的脸:“那对倩倩呢。”
  斯晓虹说:“他很喜欢倩倩的。一看见她就会笑。”
  丁雅莉点点头:“美国男人就这点好,没有中国男人那么多穷讲究和坏毛病,什么要处女呀,什么人家的孩子不亲呀。还有,人家做爱的功夫也强。”
  斯晓虹脸红了:“雅莉,你还是老样子。”
  丁雅莉笑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嘛就是风骚,在国内人家都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可在美国就没人说我。”
  斯晓虹问:“那你不回国了?”
  丁雅莉笑笑:“在美国找个老公嫁了算了。习惯这里了,回国还不适应了。你呢?”
  斯晓虹摇头:“我也说不清楚,还是先读书再说。主要是我爸想让我将来还是回去。他很想我的。”
  斯晓虹眼圈红了。
  丁雅莉看看她,想想却笑了。
  斯晓虹疑惑地看看她,丁雅莉却什么也不说,和倩倩做起了小游戏。
  她拿着芭比娃娃抱在怀里,逗着倩倩:“看,小贝比,阿姨喜欢这个娃娃,不要倩倩了。”
  倩倩不高兴了,噘噘嘴。一会儿是一副要哭的样子。
  “傻倩倩,光哭不行呵。”丁雅莉笑了。她拿起芭比娃娃倒拎着,用手打娃娃的屁股。“谁让我们倩倩哭了,是她吧,来,倩倩打她!”
  斯晓虹卟赤笑了:“别把她教坏了,将来只会打人。”
  丁雅莉一边教倩倩打娃娃的屁股,一边说:“哼,心就是要狠一点。从小就要让孩子学做狼,别老是象小绵羊。”
  斯晓虹听了这话不太高兴。
  丁雅莉知道失言了,忙转过头说:“虹虹,说真的,旁观者清。我算看透了,陈刚那样的男人只服狠一点的女人来治他。你当初对他狠一点,给他压力大一点,说不定他乖乖地跟着你了。”
  斯晓虹鼻子哼了一声:“他爱跟谁跟谁。”
  丁雅莉却抱起了倩倩:“唉,倩倩,跟着阿姨去好不好?做阿姨的干女儿。可怜,亲生的爸爸都不认你呀!”
  丁雅莉说着居然眼圈红了一下,抱起倩倩亲了一口。
  斯晓虹装作到外面去倒开水,一出门就捂住嘴,泪花涌了出来,流个没完。
  
  陈刚这两天忙得团团转。
  没想到,家乡居然来了一大帮亲戚,除了大伯父一家,还有姑姨老表们十多个人。负责接待的莲心烦透了,老给陈刚脸色看。
  陈刚没理会,只是不太放心,上一会儿班就要跑回来安排食宿。
  不久,莲心的妈妈也来了。那时陈刚正在人力资源部给黄梦妮办理提拔调用的手续,一时走不开。他给莲心打电话,让她打的去接一下。
  莲心却恼了:“陈大经理,你搞错没有?她是我的亲妈妈。你这当女婿的面都不露一下?我非要你来,还要开你的蓝鸟来!”
  不管他同不同意,莲心挂了电话。
  陈刚只好先签了字,对黄梦妮说:“梦妮,你自己办吧,我跟他们打个电话。不过,我本来是想让你做公关部经理的。”
  黄梦妮笑了:“办公室主任也挺好的。天天跟着你跑跑,学着长见识嘛。”
  陈刚笑了:“很辛苦的。加上公司不设财务科,财务一块也在办公室,你懂财务吗?”
  黄梦妮笑道:“我可是在读书时就考了会计证的。”
  陈刚点点头:“好吧。你就到办公室负责吧。家里有点事,我先回去一下,你办完了手续后直接到我们公司去。跟其他几位经理见个面。”
  黄梦妮问:“那谁分管办公室呀?”
  陈刚笑了:“当然是我呀。一把手管财务嘛。另外,还有件事。”
  他拉了一下黄梦妮,低声说:“你到办公室的出纳小吴那里支点钱,就说是我同意的。到外面去买点礼品,水果呀什么的都成。给方总和丁总送去。另外,给方总的儿子买件新衣服,他的身高和方总差不多,有点瘦。”
  黄梦妮笑了:“好的,保证完成任务。到时我就说是陈总吩咐的。”
  陈刚笑笑,刷刷地在一张任命文件上签了字,交给了黄梦妮。然后,开车去接莲心。
  
  他们两人在车站等了好一会儿,才接到了人。见了莲心妈妈,陈刚一脸笑容地主动上前拎起了行李箱。
  莲心拉着妈妈问长问短,说说笑笑,一副亲热、开心的样子。
  一边,陈刚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公司里大大小小事也等着他拍板安排。
  莲心妈妈就问陈刚:“小陈,你现在是副总经理了?那好哇。你的工资比莲心高,可要注意理财呵。莲心打小受我的影响,这方面你可以相信她的。”
  陈刚听了很不是滋味:怎么动不动就是这?
  他知道,现在的老板们的形象不太好,什么“包二奶、养情人”都是钱多了的原故。当丈母娘的当然会关心这个。可是也要看看是什么人哪。我陈刚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了?
  他装作没听见,嗯了两声。
  莲心忙在一边说:“妈,陈刚哥人蛮好的,很信任我。每个月的工资奖金都是主动上交的。”
  陈刚听了又不爽,皱皱眉头:莲心又忘了他嘱咐过的话了,这事儿是能到处炫耀的吗?
  不料,莲心妈却笑了:“这就对了,小陈,莲心爸爸也是这样的。从来自己身上就不放钱。要买什么,就给家里打个招呼。”
  陈刚看看莲心,淡淡一笑:“哦,是这样呵。”
  莲心听他那嘲讽的口吻,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是的,就是遗传的,又怎么样?!没听说过男人有钱就变坏吗?
  她理直气壮地看了陈刚一眼。
  然而,陈刚发现,莲心居然把她的妈妈安排在招待所最好的一间套间里。那里通常是住比较重要的客人的。
  莲心和他公司里上上下下都很熟,一定又是找了管后勤的刘姐。
  想想睡着四人间里的那些亲戚们,陈刚心里不太舒服,好在自己的母亲没来。不然,他还真要发脾气了。
  

  
  莲心通过关系找了辆中型面包车,陪着陈刚的亲戚们在武汉好好玩了玩。
  她的嘴还是蛮甜的,很会说话。伯伯、哥哥妹妹叫得甜,让大伯父、水生、水芹他们很喜欢陈刚这个媳妇。
  大伯父和陈刚的感情一直很亲近,他的女儿水芹从小就和陈刚玩在一起。后来,学校有男生欺负水芹,陈刚还居然找到那人家里教训了一顿。
  听他们讲起陈刚小时的故事,莲心觉得很有趣,也不觉对陈刚的那位表妹水芹多看了一眼。她模样还可以,皮肤很白,也很害羞。尤其听人讲起陈刚小时的故事会脸红。
  莲心喜欢上了陈刚的这个表妹,主动地和她讲话。原来水芹高中毕业后读了个中专,毕业后一直在家里闲着。后来在水生的茶厂里帮忙。
  大伯父几次故意开玩笑:“水芹,你就让你莲心姐找个工作吧。”
  莲心会意:“那要看水芹喜欢做什么呀。”
  水芹却只是红着脸,也不说话。一边的水生都急了,替她说:“她呀,还是想到县里进个机关事业单位。”
  莲心看了水生一眼,笑了:“我还是建议水芹自学读个大专本科文凭。现在呢,招考公务员很严格的,很多大学本科生都进不来。此外,基本上是招聘性质的工作,学点专业都可以做的。”
  大伯父想了想:“莲心说的也是,
  水生却没做声。
    
  莲心妈妈没有出去玩。陈刚陪着她看新房,转了转,她感觉还比较满意。
  她对陈刚说:“听莲心说,这房子是你和她一起设计的?”
  陈刚有点心虚:他其实没管。“主要还莲心的意思吧。”他还是说了实话。
  莲心妈妈笑了:“还可以。小陈哪,要说莲心从小一直生活在我们身边,这几年读大学才一个人在外面。现在你和她在一起,我和她爸爸还是放心的。你们是中学同学,大学时谈恋爱,感情还是很深的。她呢,是我们的独生女,从小个性就很要强。这一点别人不是太清楚。”
  陈刚点点头:“是的,我原来也没想到。”
  莲心妈笑了:“是吧?你也感觉到了?她内心很倔犟的,他爸过去说她很有主见,有点个性。只是在你面前她才好多了。”
  陈刚叹了口气,看了莲心妈一眼说:“阿姨,莲心的能力很强,人非常聪明。只是,过去她给我的印象是很温柔贤惠的。现在,我都,”
  他不知道怎么向这位丈母娘说了。
  莲心妈点了下头:“莲心这孩子从小被她爸惯坏了,事事都很逞强。但她确实对你还好。从上县中时,她就常念叨你的名字。那个时候莲心爸偷偷提醒我,查一查她是不是早恋了。呵呵。”
  陈刚也笑了,想起那个时候,他还是感到很温馨的。
  莲心妈说道:“其实,她那个时候倒是真的喜欢你。有一回,我上她房间去,她的作业本背面写的都是什么陈刚陈刚的。我问了问她的班主任,说是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倒是常看见她去篮球场看你打球。我就对她爸爸说,你闺女是单相思。她爸爸笑了。”
  陈刚笑道:“我那时什么也不懂。不过,我那时也有点喜欢莲心。”
  莲心妈高兴地笑了:“那时给她丢纸条的男生还不少。人家说我生了个校花。我就把莲心一个人叫到房里说,你不要管别人说什么校花不校花,上不了大学我看就是狗尾巴花。我和她爸爸都提醒过她,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所以她后来才考上一类重点。”
  陈刚听着莲心妈妈的唠唠叨叨,思绪有些恍恍惚惚,好象又回到了家乡。
  莲心妈妈说道:“小陈,其实,我和她爸最担心的不是别的。怎么说呢,她爸说过,莲心认准的事,再难也要办到的。这点,我们很高兴,但也怕你和她性格上产生矛盾。所以她爸爸特地来让我来跟你说一说,以后两个人互相多体谅体谅。”
  陈刚点点头:“古人真是没说错:‘知女莫如父。’朱叔叔确实看得很准。莲心将来还应该是很有出息的。”
  是的。莲心想上一类大学,她做到了;她喜欢陈刚,也得到了;她想上进,想提拔,也都实现了。
  莲心妈妈最后给这位法律上已经认可的毛脚女婿提醒道:“有一点,莲心现在政治上积极要求进步,我和她爸爸是很支持的。希望你也能理解和支持她。”
  陈刚笑了笑:“我当然支持。妻贵夫荣嘛,是不是,阿姨?”
  莲心妈笑了:“好,小陈,你给她打个电话,看他们都玩回来没有。”
  正说着,莲心却先打电话来了:“陈刚哥,我妈也在吗?你们快到餐厅来,就等你们了。”
  陈刚笑了:“阿姨,她让我们到餐厅去呢。”
    
  这个“五一”过得真是累人,好不容易把那些亲戚们送走了。莲心躺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想了想,她还是给陈刚说了:“陈刚哥,你那个表妹水芹想进机关工作,但她文凭只是个中专。我爸会为难的。反正我已经给你大伯父讲清楚了,最起码得读个自修的大专吧。”
  陈刚笑笑:“也有你办不成的事?”
  莲心叹了口气:“说实话,有些事不是办不成,而是办了会让人说闲话。”
  陈刚叹了一声:“办不成就算了。水芹在茶厂做财务蛮好的。”
  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接过来一听,是黄梦妮的:“陈总,你吩咐的事都办了。方总和丁总很高兴的。”
  陈刚笑道:“好呵,黄主任,你辛苦了。”
  黄梦妮忽然说道:“下午我在你的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找你的。我说你在家里。她又问了你的手机号码。”
  陈刚想了想:“说了她是谁吗?不说就不要告诉她。”
  黄梦妮说:“她说你认识她,姓丁,从美国打来的。”
  陈刚吃了一惊,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莲心,压低了声音:“她有什么事没有?”
  黄梦妮说:“没有,她说马上要回国了,可能要找找你。”
  陈刚想了想:“好吧。就这样。”
  刚挂机,莲心就在问:“谁打来的?”
  陈刚笑道:“梦妮,现在是公司办公室主任了。”
  莲心起身看看陈刚,笑了:“还真办成了?”
  陈刚点头:“你交代的事还敢含糊?”
  莲心想了想:“她给你讲什么事?”
  陈刚含糊其词地应道:“工作上的事。”
  莲心问:“那梦妮主要负责什么呢?“
  陈刚喝了口水,说道:“办公室嘛,办文办会,还管点财务。”
  莲心想了想说道:“财务也在办公室?我记得你具体是主管办公室吧?“
  陈刚点了下头。
  莲心挺郑重地说道:“陈刚哥,管财务用钱是方便些,但是也容易出问题,有些事明明是下面的人干的,但你是主管也说不清楚。我看你还是做实事的,管点业务算了。钱让其他的副总去管。”
  陈刚冷冷地说道:“我工作上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这话是莲心说过的。莲心看看他,只好不做声了。
    
  倩倩这两天很让斯晓虹开心。
  斯晓虹让乔治帮忙买了架钢琴,没事儿就抱着倩倩在琴键上玩儿。倩倩趴在上面一阵乱按,钢琴发出稀奇古怪的声音。
  斯晓虹笑了,伸出手弹了几首儿童歌曲,那都是她小时候学琴时弹得烂熟的几首曲子。
  “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
  倩倩居然听得很认真,眼睛争得大大的,水汪汪的黑眼睛照得见人影。
  有趣的是,她的头也跟着摇,两只小手也翻动着,模拟地做着舞蹈动作。
  斯晓虹很高兴,女儿还真有点文艺天赋,亲了她一下,打着拍子继续教她。
  正和女儿玩闹着,丁雅莉打电话来了:“虹虹,我们学校的华人学生明天要搞次联欢,你也来吧。”
  斯晓虹有点犹豫:“不好吧,我都不认识。”
  丁雅莉笑道:“到了美国,见面都很亲热的。还有,我们过去XXXX大学校友们有不少,有的还认识你呢。都想见见你。要记得把我的干女儿带来呵。我就是为了她才让你来的。呵呵。”
  斯晓虹笑了:“好吧。我正觉得闷呢。能让乔治来吗?”
  丁雅莉一笑:“那当然可以。”
  斯晓虹说:“那好,我让他到时来接我。”
  丁雅莉说:“我爸爸最近身体不好,我想回国一趟,你有什么需要我带回去的吗?”
  斯晓虹想了想:“你去看看我爸爸吧。告诉他,我在美国很好的,乔治和我原定年底圣诞节结婚的,但他的父亲刚得了重病,一时好不了,乔治在照顾他。婚礼可能要推到明年了。”
  丁雅莉叹了口气:“好吧。另外,我还想去找找陈刚,让他尽点义务。”
  斯晓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别找他。我也不要他的钱。他要有良心的话早,早该,”
  她说不下去了,很抱歉地说:“雅莉谢谢你。”
  说着,她挂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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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12 11:06:26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上的,你歇歇,我来帮你贴点!呵呵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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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12 11:10:34 | 显示全部楼层
莲心睡了,轻轻的鼾息声让卧室显得十分恬静。
  陈刚却没有睡着。白天接的一个电话让他心里又涌起了波澜。丁雅莉和他好久没联系了,只是在肖胖子结婚时见过她。她那时和虹虹在一起。两人看上去很是亲密。
  看来,到了美国,这两个女生感情上倒很亲近了。
  她找自己是什么事?陈刚有点慌,别是为了虹虹吧。那个出世后就没看到过一眼的女儿始终成为他心底的一个牵挂。
  他悄悄下了床,拉开抽屉,从一本相册里翻出了那张照片。
  打开台灯,看着虹虹和倩倩的笑脸,他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虹虹现在是别人的了。可是一看到她,陈刚心里就忍不住会疼痛,也会产生一种深深的愧疚。
  女儿是她的,可也是陈刚的。你看她的眼睛大大的,那是虹虹的眼睛,明亮清澈;可她的小脸,她的笑容,她高高的鼻梁,还有那张棱角分明的小嘴,处处是他陈刚的影子。
  陈刚想着想着鼻子就发酸。
  可他想起斯叔叔那冷淡的样子,又忍不住地惭愧。
  现在,他倒真想快点见见丁雅莉,听她讲讲虹虹和孩子的情况,另外他也想给孩子送点什么。
  虹虹现在过得好吗?她们经济上困难吗?那个乔治会好好对待孩子吗?
  陈刚揉了下眼睛,合上影册,一转眼,发现莲心就穿着单衣站在他身后。
  “你想她们了?”莲心的话里有点醋意。
  陈刚没有做声,眼睛看着影册的封面,说:“披件衣服去吧,会着凉的。”
  莲心叹道:“陈刚哥,我想找个机会去看看她们。”
  “你?”陈刚愣住了。
  莲心点点头。
  陈刚看看她,轻轻抓起她的手:“莲心,你去干什么?”
  莲心说:“我想给孩子买点东西,再送点抚养费。我知道,你一直良心上很过不去的。”
  陈刚捏着她的手,颤声说道:“莲心,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虹虹。”
  说完,他放开她的手,转过身对着墙壁一动不动,泪流满面。
  莲心眼睛红了:“到今天我才听你正式给我道歉。我想过了。当初算是我把你抢过来的吧,有点对不起虹虹。我也知道你还是忘不了她。”
  一会儿,她冷冷说道:“我去看看你的私生女,也给她把抚养费带去。但是我有个要求。”
  陈刚没动:“说吧。”
  莲心想了想:“虹虹的孩子不能回国,起码不能回武汉。”
  陈刚惊讶地回头看了看她。
  莲心认真地盯着他看,陈刚只好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莲心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的孩子要回来了,我们将来有了孩子怎么办?”
纽约州立大学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学府。
  这里也是乔治的母校。他驾着一辆黑色的林肯车,一边就坐着斯晓虹和倩倩。她今天化了个淡妆,穿着一件新款的礼服。
  车开进校园时,乔治看着熟悉的校园风景,兴奋地叫了一声:“哦,上帝,我又回来了!”
  斯晓虹看着整洁、空旷,还有几分幽静的校园,觉得很是好奇。
  乔治兴致勃勃地给她介绍着,这里是图书馆,学生公寓,健身中心,拳击馆——
  回到校园里,似乎让斯晓虹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那种青春的激情又开始洋溢在她的脸上。
  “虹——虹。”
  “倩倩——”
  在校园的一头,是一阵热烈的呼喊。
  斯晓虹和倩倩看了过去,哦,是丁雅莉,还有,哇,原来好几过去的同学校友都在这里呢!
  一张张熟悉的笑脸,让虹虹内心一阵温暖。她抱着倩倩拉开车门,快活地向同学们跑去。
  身后,乔治也一遍遍摁响了喇叭示意。
  虹虹一回到同学们中间,就感到回了家。她和每一个同学问好,兴奋地和她们拥抱。倩倩象个真正的天使在一张张黄皮肤、黑眼睛的年轻人手中传递,领受着这些热情人们的吻和爱,格格笑着。她天真的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光芒,感染着每一个来自同一片土地的年轻人。
  一个来自北京的高个子男生很喜欢倩倩,把她顶在肩膀上,拉着她的两只小手,绕着草坪跑了好几圈。丁雅莉跑过去打了他一下:“别吓坏了孩子。”最后她抱着倩倩说:“好了,好了,小乖乖,我们的倩倩是今天真正的明星。”
  联欢会是在一间咖啡厅里举行的。
  这些从中国大学里走出来的大学生们更是显露了多才多艺的才华和活泼的天性。有学赵本山卖拐的,有表演琵琶演奏的,有表演武术的。
  乔治作为斯晓虹的男友,也走上去唱了一首美国民歌。他的音色嘹亮宽广,颇有有帕瓦罗蒂的派头。赢得了一阵阵热烈掌声。
  丁雅莉看看斯晓虹:“虹虹,你真有运气,到哪里都遇到这么出色的男人。”
  斯晓虹笑笑,摸摸女儿的头。
  “下面我们请斯晓虹同学表演一个节目,她来自中国湖北的武汉。”主持人是刚才北京的小伙子,他朝斯晓虹招招手。“补充一下,是位年轻的漂亮妈妈。”
  人们大声地喝着彩,鼓掌欢迎。
  斯晓虹脸红了一下,看看丁雅莉:“我就算了吧。”
  丁雅莉笑道:“乔治都唱歌了,你也去助助兴嘛。”
  斯晓虹于是起身把倩倩交给了丁雅莉,拉拉了衣襟。
  她走到了中间,从主持人手里接过了话筒,那动作和气质让人们居然一下安静了下来。
  她笑了笑:“我来美国时间不长,很希望和各位成为好朋友,更希望有机会在这里和大学成为同学。下面,我唱一首歌吧。出了国,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想家,想祖国,想亲人。”
  斯晓虹哽咽了一会儿,平静下来后才继续说道:“今天见到这么多的同学好友,我有种回家的感觉。下面我给大家唱一首《明月千里寄相思》。希望大家喜欢。”
  一阵安静后是一阵爆发的掌声。
  斯晓虹在学校里是系学生会的文体部长,专门组织各种文娱活动。歌也唱得不错。
  “夜色茫茫罩四周
  天边新月如钩
  回忆往事恍如梦
  重寻梦境何处求
  人隔千里路悠悠
  未曾遥问心已愁
  请明月代问候
  思念的人儿泪常流
  月色朦朦夜未尽
  周遭寂寞宁静
  桌上寒灯光不明
  伴我独坐苦孤零
  人隔千里无音讯
  欲待遥问终无凭
  请明月代传信
  寄我片纸儿为离情。”
  
  深情缠绵的曲调打动了每一个离家的游子心。
昨天夜里没睡好,第二天上班时陈刚看上去有些憔悴,精神不是太好。
  他刚走进办公室,黄梦妮给他买来了早点:“陈总,你还没吃吧?”
  陈刚看了看这位新上任的办公室主任,接过来笑了笑:“我急着上来处理一份文件,正准备等会儿下去吃的。谢谢你呵。”
  黄梦妮看着陈刚吃着早点,说道:“刚才新时空那边来了电话,通知您九点去开会。”
  这边子公司成立后,他们管总公司叫新时空了。
  “唔。”陈刚点点头。“我知道了。是老总们的碰头会。”
  黄梦妮又递过来一份文件夹:“这是刚收到的一份急件,您先过目。”
  陈刚拿过来一看,很快吃了一惊:公司原常务副总丁总因病去世。
  陈刚愣住了:丁雅莉的父亲患肺癌住了好长时间的医院了,这么快就去世了?看来丁雅莉这次回来是来和父亲告别的。
  他把没吃完的面条放下,看了看梦妮:“梦妮,丁总去世了,你知道吗?”
  黄梦妮点了下头:“我是上班时刚听说的。”
  陈刚想了想:“你去准备一个花圈吧。算是我们下属公司的。再一个给丁总的夫人送五百块钱,这个就以我个人名义。”
  黄梦妮看了看陈刚,说道:“好的,还有件事。就是方总来了电话,说想让齐婕妤到我们这边公司来做公关部经理。让我征求你的意见。”
  陈刚盯了黄梦妮一眼:“不行!她会干什么?”
  黄梦妮笑了笑:“是呵,我也是这样想。她会弹钢琴就留在新时空那边不行吗?”
  陈刚也笑了:“好,这边你帮我看着,我去开会了。”
  陈刚一路上开着车,脑子里就在想:看来林总上次说要新选常务副总是有道理的。现在丁总一去世,新选常务副总还真是迫在眉睫的了。
  这次老总碰头会议只怕与此有关。
  
  等到了会场,陈刚才明白这次会议主题有两个,一个是丁总丧事的安排;第二就是关于常务副总的人选问题,其中居然就有陈刚,另外一人是林总!
  当方总把提名说出来以后,参会的老总们都陷入了沉默。
  林总扫了一眼陈刚,又看了看刘姐。
  刘姐果然打破了沉默,发言了:“我讲点看法吧。陈刚这人不错,工作有干劲,点子也多,也干出了不少成绩。但总的来讲还不够成熟,主要是魄力还不够,处理大事不够果断。需要在现在的位子上再历练一段时间。林总呢,我倒认为是很合适的,原因很简单,老林办事老成,稳健,更让人放心。”
  方总听了不太高兴,却看了看其他的人,包括一些列席会议中层干部。
  陈刚一直在抽烟,没有做声。这次方总提他的名事先没有给他打招呼,所以他不好表态。
  刘姐刚才讲的不是没有道理,自己长期只是个参谋角色,目前的副总位置刚刚坐稳,突然提到常务副总,会引起不小的震动。但方总肯定有她的考虑:瞧那林总一副野心勃勃的架式,他当上了常务副总,方总在很多事上就很不放心了。
  但方总在这件事上有些操之过急,陈刚自己也感到不是太合适。刘姐那副不买帐的样子,还有一帮中层干部不以为然的神态都让他强烈地感到了这一点。
  但是,让林总顺理成章地上去,对方总肯定是个很大的威胁。
  方总让参会的人都讲讲意见。于是,中层干部们开始分成了几派。孔洁等人是看方总眼色行事的,又都是陈刚当策划部主任时的下属,所以都赞成不拘一格地让陈刚上去。但是更有一批干部不赞成陈刚,毕竟资历太浅。
  方总皱着眉头,不动声色。
  林总自己不好意思了:“这样吧,再增加一个人选,小刘这几年很成熟了。领导管理能力不错,陈刚都要向她学习。”
  林总不客气地又把陈刚压了一下。
  方总叹了口气:“好吧,向集团总部就报这三个人选。让周董事长他们去定吧。散会。”
  陈刚起身离开会场时,林总冷冷看了陈刚一眼,转身就走。
  陈刚知道,林总又要开始他的幕后运作了。
丁总的丧事办得很隆重,很多政府官员、社会名流都来了。
  由于总公司人手紧张,向几个子公司抽调人员帮忙。陈刚让黄梦妮去了。
  开完追悼会,方总领着林总、刘总、陈刚他们和丁总的家属握手。
  走到戴着黑纱、眼睛红肿的丁雅莉面前,陈刚对她说:“回来了?我会去看你。”
  丁雅莉很冷淡地点点头,没有握他伸过去的手。
  陈刚有点难堪地笑笑,走开了。
  
  但是三天后,丁雅莉给他打了电话:“陈刚,你在哪里?我有点事找你谈谈。”
  陈刚忙说:“我正等你的电话呢,在办公室,我让人去接你?”
  丁雅莉说道:“不必了,我在你们总公司的红玫瑰夜总会。你有时间就来吧。”
  陈刚忙叫来黄梦妮:“你帮忙听着我办公室的电话,如果总公司来电话就让他们打手机。我出去一会儿。”
  他匆匆脱下西服,换了套休闲夹克,开车直奔红玫瑰。
  进了包间一看,丁雅莉和吴青青在里面磕着瓜子闲聊。她们看见陈刚进去,点了下头,示意他坐下。
  陈刚不是很希望吴青青在场。她是虹虹的死党,有些话当她的面不太好说。
  “你好呵,大经理。”吴青青笑了笑。
  陈刚也笑笑:“怎么,你今天没课?”
  吴青青看看丁雅莉:“我休假。雅莉回来了,我找她也有点事。想问问虹虹的情况。”
  丁雅莉吐着瓜子皮儿,刻薄地来了一句:“青青,你算是重感情的。毕竟是一个寝室的。象某些人哪,问都不问,象人家不在人世了一样!”
  陈刚感到心里被刀子剜了一下,很不舒服。他咳嗽了一声,掏出烟来,点上:“刚才我进来一看是你们两个,就做好挨骂的准备了。骂吧,我受得了。”
  丁雅莉看了他一眼:“你受得了?怎么你现在说话象个无赖!”
  吴青青忙拉了她一下。
  丁雅莉眼圈红了一下:“青青你别拉我,陈刚,我晓得你娶了个当官的老婆,她有什么本事把你的良心都蒙住了?你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闻不问,你是个男人吗?我看虹虹当初真是瞎了眼。”
  吴青青听了也不做声了。大概她也是这样想的。
  陈刚被骂得真有些坐不住了:“你,你们冷静点好不好?”
  丁雅莉看看吴青青,擦了下眼泪说:“其实,吴青青,你不知道,我和虹虹从小就认识,后来中学大学都在一起。虽然有过不愉快的时候,可是我们感情一直很好。我父亲和她爸爸曾经共过事。”
  吴青青点点头:“雅莉,其实我们一直觉得你的人蛮不错的。陈刚也来了。你就讲讲吧。”
  雅莉叹了口气:“陈刚,你别以为虹虹现在出了国,又找了美国男人,就恨她。”
  陈刚忙说:“我没恨她,真的。一点都没有。”
  雅莉说道:“给我一去烟吧。”
  陈刚掏出烟来递给她,又给她点上。
  雅莉抽了一口,样子还很老练。她吐着烟说道:“我常去看虹虹,你那宝贝女儿长得很可爱。我都想让她做我的,女,女儿。”
  雅莉忽然哭了,一个人哭得很伤心。
  陈刚看了看吴青青,真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伤心。
  吴青青使了个眼色,把他拉出去,轻声说道:“雅莉很伤心,她在美国被男人抛弃过。还流掉了五个月大的孩子。也是个女儿。你别问了,心里知道就行了。”
  “哦,是这样?”陈刚点了下头。
  吴青青说:“我先走了。晚上我和卫诚请你、雅莉吃饭。”
  “好吧。”陈刚答应了。
  陈刚重新走进所间时,雅莉被一团浓浓烟雾包围着。
  陈刚给她倒了杯水:“雅莉,来喝水。”
  雅莉没抬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说:“陈刚,对不起,我有点激动。”
  陈刚叹道:“没什么。”
  雅莉这才平静地说道:“虹虹在美国还是很孤独的。我常常把她叫出去玩玩。平时就在家照顾孩子。”
  陈刚问道:“她经济上困难吗?”
  雅莉点了下头:“感觉不是很好。我回来专门了解了一下。她爸爸为她生小倩倩付了医疗费,平时虹虹租房、水电、日常伙食费等都是她爸爸主要承担的。就这,虹虹那位后妈就成天跟她爸爸吵。虹虹在美国的妈妈现在没上班了,自己也有两个孩子。那位理查德,就是虹虹的继父,只愿意负责虹虹将来的学费和部分生活费。所以,虹虹经济上还是有点紧。”
  陈刚问道:“孩子的生活费、医疗费呢?”
  雅莉点了下头:“你这还象个当爹的样子。其实,我说的紧张就是倩倩的花销太大了。生病都生不起,听说好几次都是乔治主动付的。”
  陈刚咬了下牙,眼睛有些红:“乔治对她们好吗?”
  雅莉笑笑:“那当然好了。没有乔治,虹虹真的只有洗盘子去了。虹虹多次让我有机会给她介绍点工作。她想做做家教什么,贴补一下。”
  陈刚低下头,抽了口烟:“我真没想到她过得这么难。”
  雅莉看看他,说道:“其实,我真想让她把女儿给我。我很喜欢倩倩。”
  陈刚说:“雅莉,我会想办法的。只要她们过得好,我做什么都愿意。”
  丁雅莉看看他:“那你不怕你家里那位?”
  陈刚摇摇头,没说话。他在盘算怎么弄上一笔钱,让虹虹不用为孩子操心。也让那位美国佬看看中国男人的责任感和爱心。
  不知为什么,此时他对那位乔治的帮助和热心感到了说不出的压力。他能容忍虹虹爱上那个乔治,但绝不能容忍美国男人以这种方式嘲笑中国男人的无能。
  他要让倩倩感到生身父亲的爱!
  这一刻,从来没有体验过做父亲感觉的陈刚,此时突然感到了一种责任感,感到自己应当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一定要让倩倩将来叫自己一声爸爸。
  只有当了父亲,才是真正的成熟的男人!
  这一刻,他热血沸腾。
晚上,吴青青和卫诚为从美国回来的丁雅莉洗尘,让陈刚也来了。
  陈刚和卫诚讲起现在各自的情况,都发了阵感慨。
  卫诚窗了件夹克,抽着烟。他现在已经从巡警队调到了分局机关刑警大队,成天在外面忙案子。和吴青青刚刚领了结婚证,可婚期还没有定下来。
  陈刚笑笑:“看来,你们是想准备充分点呀。”
  吴青青看了卫诚一眼:“哪里呀,卫诚天天都看不到人,烦死了。”
  卫诚笑笑,叹道:“唉,刑警队不是人呆的地方,成天在外面出差、抓人。和吴青青只能手机联系。”
  陈刚想了想,丢失给他一支烟:“兄弟,也许我会出趟国,出入境部门有熟人吗?帮忙跑一下出入境办个执照行不行?”
  卫诚点点头:“行,几个哪?”
  陈刚思索片刻:“也许是我,也许我下面的人。到时我再和你联系吧。”
  吴青青和丁雅莉正谈着悄悄话,听到陈刚的话都笑了一下。
  丁雅莉叫道:“陈刚,你过来。”
  陈刚莫明其妙地起身坐到丁雅莉旁边。
  丁雅莉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我让虹虹给你寄来,她不肯。我把底片拿回来冲了一些给你。虹虹的单身照片就不给你了,人家乔治会有意见。都是倩倩的。你看看吧。”
  陈刚看了雅莉一眼:“谢谢你,雅莉。”
  陈刚的声音听上去挺真诚的,雅莉脸有些红。她笑了笑:“陈刚,我是真的替虹虹感到不平。在学校里,你们两个好得让人羡慕。现在却是这个样子。”
  陈刚看了一眼吴青青和卫诚,默默地点点头:“我对不起虹虹。她恨我我一点也不怪她。只是你还是给我一张她的照片吧。过去的照片都让我那位不知怎么处理了,到处找不到。”
  丁雅莉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了一张:“这张很漂亮。是她唱歌时照的。”
  陈刚一张张看着,倩倩在笑,没长全的小白牙都露了出来;倩倩在抓东西,样子很是有趣;倩倩在吃蛋糕,在唱歌,在舞着小手跳舞;她的小童装穿着很漂亮,很精神,头上梳着两个尖尖的朝天辫,两只眼睛很有神。
  一看就是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
  陈刚越看越止不住地鼻子发酸。
  那张虹虹唱歌的照片也让他想起了校园时代的那些日子。只是现在的虹虹不再象个稚嫩的学生了,头发挽得很高,领口扎着丝巾,一抹淡妆,女人味很浓。
  陈刚默默地看着她,对雅莉说道:“那个乔治是真的想娶她吗?”
  雅莉点了下头:“那男的还不错。是个儿科医生,在倩倩就诊时认识的。很爱孩子,当然更爱虹虹。”
  陈刚没感到意外,但是心很痛,感到了全身一阵冰凉:是自己拱手把她让给了美国鬼子!
  他想着想着呼吸都有些不匀了。
  丁雅莉知道他难受,叹了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陈刚呆呆地想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雅莉,你去问问虹虹,如果虹虹经济上有困难,倩倩能不能送回来。我会把她好好养大成人的。”
  雅莉一笑,摇摇头:“陈刚,我和虹虹在一起这么久,早看出来了。倩倩就是她的命根子,母女俩相依为命。你这么干以为是对她好呀,她不骂死你才怪!”
  陈刚手托着头,伏在桌上,脑子里很乱。
回到家里,莲心正在忙着做编制报表。
  陈刚站她身后看了一会儿:“你还真投入。把工作拿家里来做,电费要找你们科里报销才行。”
  莲心叹了口气:“科里就这么三、五个人,工青妇、组织人事宣传培训全在我这里,搞编制的老王生了病住院,我们刚去看了他,但他的工作却没人做了,大家手里都有事,只好我来做。”
  陈刚笑笑:“看你这科长当的,跟办事员差不多。”
  莲心笑了:“那是,本来科长就是大一点的办事员嘛。”
  陈刚有点心疼:“傻丫头,女人嘛,还指望当蛮大个官呀。过得舒心一点,将来生个孩子——————”
  说着说着他想起了什么,沉默了。
  莲心觉察到了:“是呵,我也很矛盾。象这种忙法,生孩子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陈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莲心,上次,你说给虹虹送抚养费的,准备给多少呵?”
  莲心叹了口气:“能有多少,只能是个心意。了不起给个万把块钱吧。”
  陈刚不做声了,走进书房里。
  他掏出了计算器,一个人默默计算了一下。倩倩在美国的花销还是很大一笔数字。
  他看着窗外那片灰白色的天空,几片铅灰色的云彩在无声地飘动。
  渐渐地,他眯起眼睛:是的,莲心最多只能是表点心意。可这笔钱陈刚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弄到。
  唉,好在他现在手里还有点权,看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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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12 11: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方总就把陈刚叫到办公室里。
  “小陈,坐吧。”方总亲自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陈刚不知道方总有什么事,心里估计和那个常务副总的位子有关。
  方总却没讲这些。她说道:“是这样,丁总去世前,给我私下有个嘱咐。”
  陈刚不解地看看方总。
  方总笑了笑:“是关于齐婕妤的安排问题。这小齐名义上还是丁总收的干女儿。有两三年了吧。现在呢,小齐已经毕业了。她家里一直比较困难,她本人是想出国深造。现在林总很关心她,想让她到你负责的公司去,做什么都行。”
  陈刚一听就明白了,摇头:“她可是个人物,我那里庙小了,供不起。”
  方总听了,只好笑了笑。
  一会儿她又问:“那阿蓉怎么样?她一直在休闲厅里负责,想调一下都没有机会。她过去和你关系还可以。”
  陈刚想了想:“阿蓉和我关系倒不错,但她个性太强了。”
  方总看了陈刚一眼,看似无心地说了一句:“她也是林总推荐的。”
  陈刚脸色一变:“方总,这个公司不是很好运作的,千万别硬塞些人来呀。”
  方总叹道:“陈刚,光会做事也不行呵。还要学会周旋,和各种人打交道。我们当然都希望手下都是听话的人,但也会遇到很多不好相处的人。这也是一种锻炼。”
  陈刚想了想:“阿蓉不是太好相处。她来了,我还要让她三分。”
  是的,阿蓉性格泼辣,还爱挑起是非。
  方总想了想:“那好,就让齐婕妤过来吧。你总要接受一个。”
  陈刚想了想:“那只好这样了。不过,她只能负责公关部。”
  方总笑了笑:“行。”
  陈刚起身要告辞,方总想了想说:“那个常务副总的事,我原本是想让你回来负责的。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上面的意见也不一致。所以就搁下来了,你这两年好好干吧,争取回来挑更重的担子。”
  陈刚点了下头。
  方总忽然说:“这件事你回去跟莲心进清楚,不是你不够条件,是上面意见不一致。”
  陈刚心里又烦了:“她怎么知道的?我都没跟她讲。”
  方总笑了:“莲心很关心你,她找过我,找过周董事长,想让你上去。但,唉,这事已经很复杂了。”
  陈刚气呼呼地说道:“方总,以后别理她。”
  方总呵呵一笑:“你呀,这种关心你的媳妇你还生她的气呀。”
  陈刚叹道:“她的精力不知道怎么这么好,我的生活要管,工作也管,连这种根本管不了的事也管。”
  方总很严肃地说道:“陈刚,我也看出来了,莲心是个很有头脑、很不简单的人,从她现在的情况来看是很有前途的。你要好好对她。”
  陈刚皱了下眉头:“我倒没那么大的野心。我也不喜欢她那种一心向上爬的架式。女人嘛,把家里照顾好就行了。她这样很让我烦心。”
  方总看了看他,没做声了。
  
  莲心很久没和周眉联系了。周眉忽然打电话来倒让她意外地感到惊喜。
  “莲心,好久没你消息了。是不是偷偷结婚了?”周眉笑道。
  莲心说:“没有,现在工作太忙了。加上陈刚天天早出晚归的。人都没精神了。”
  周眉格格一笑:“你呀,现在可以了。当上科长了,还有个疼你的老公,他还那么有钱。知足吧你!”
  莲心听了想哭,却淡淡地说道:“周眉,你不知道,我现在好羡慕你们。”
  周眉一愣,却说道:“好久没和你聊聊了,下班了到我家来吧。”
  莲心问:“那肖记者呢?”
  周眉笑了:“他呀,又出差了,到下面一个县里去采访。正好,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莲心答应了,又给陈刚打了个电话:“陈刚,晚上我有点事,你回家自己做饭,菜都在冰箱里。”
  陈刚懒懒地说道:“算了,我在公司食堂里吃了再回去。”
  莲心说:“好吧。我知道你懒。离了我就吃不上饭。”
  她烦躁地挂了机。
  
  刚一看到周眉,莲心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周眉真是越变越好看了。皮肤变白了,腰变细了,衣着打扮都透着时尚和新潮。
  莲心一走进她家,也发觉他们的新房布置得也很浪漫。肖胖子和周眉的新婚照很有趣。肖胖子是个戴礼帽的新郎官儿,周眉则是大红衣裳大红盖头的新媳妇。两人亲亲热热,甜甜蜜蜜。
  莲心看了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周眉却忙着给她倒水、端水果。
  “你们过得还真不错。”莲心感叹道。
  周眉却说道:“什么不错呀。他天天忙得见不到人影。让我守着屋子。”
  莲心笑了:“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听说人家肖记者对你可是百依百顺。”
  周眉笑了:“那倒是。他这人嘴巴会哄人。和他在一起倒不寂寞。”
  两个人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聊着各自的老公,讲着讲着莲心就哭了。
  周眉也陪着她哭。
  “你说,周眉,我对他够好了吧。可他心里还是想着别人。”莲心忍不住说道。“更可气的是,他都和那个女的生了孩子。”
  周眉吃了一惊:“真的?”
  莲心点点头,委屈地擦着泪:“他还想着要给孩子送抚养费。我想,这事儿让你去办,说不定你又要和那女的粘粘乎乎的,干脆让我去得了。”
  周眉默默地看着莲心:“我还真没想到。我一直以为你们管得很幸福呢。”
  莲心摇头:“孩子现在在美国。那女的也在美国。我就怕陈刚现在借口出差到国外去。”
  周眉拉起她的手:“莲心,我让肖胖子给陈刚谈谈吧。”
  莲心的头倒在她的肩上:“周眉,我,我现在真的有苦没处说。连我妈那儿,我,我都不敢多说。说了她要找陈刚算帐。我们就没法过了。”
  周眉叹道:“这陈刚怎么这样儿呀?哼,他要离了婚哪能个女人敢嫁给他呀!”
  一会儿,手机响了。莲心擦擦泪,是陈刚打来的。
  “莲心,你在哪儿呀。”陈刚看样子回了家。
  莲心没好气地说:“你回去了?回去了就把我们的衣服放洗衣机里洗了。我还有一会儿。”
  她啪地挂了机。
  周眉看着她,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人是大自然的孩子。
  这一点在倩倩身上体现很充分。斯晓虹和乔治带着倩倩去纽约郊外游玩。倩倩一双大眼睛就没休息过。
  看到春天里泛起芽苞的树林子,那些殷红的、娇黄的、嫩绿的,还有不时飞过头顶的鸟儿,倩倩就会高兴地叫喊。
  乔治和斯晓虹手牵着手,看着倩倩在那片绿色的原野上快活地跑动。她还不时蹲下身看看身边的野花小草,不时扑打飞过她身边的彩蝶,不时又回头望着两个大人,笑笑,喊声:“妈咪,花花好看。”
  春天的阳光洒在孩子身上,仿佛笼上了一层温暖的金黄色光环。
  那一瞬间的幸福感受,让斯晓虹感动得想落泪。
  她真想日子就永远过得这样美丽如春光,她心爱的小倩倩就永远这样快乐地生活。
  乔治看她泪光莹莹的双眼,将她拥在怀里,蓝色的眼睛如一泓幽幽的湖水:“虹,快乐吗?”
  斯晓虹笑着点点头。
  乔治看着她,深深地吻过她的唇,那片湿润而美丽的花朵一样的红唇。
  “看,她在看我们呢。”斯晓虹打断了痴迷中的乔治。
  乔治笑了:“玛丽亚,过来。”
  倩倩手里拿着花,笑着跑过来。
  他伸开了双臂:“宝贝儿,过来。看我和你妈妈一块游泳去。”
  
  那是一条清澈的河流,在原野草丛中无声地流淌。
  乔治脱下了外衣和长裤,只穿了一条花边的游泳短裤。
  斯晓虹抱着倩倩在一边看。
  “虹,你也下去。”乔治边往水中走边打着手势。
  斯晓虹笑了:“你先下去吧,我怕倩倩到处跑丢了。”
  乔治笑道:“不会的。她很听话。让她看着我们游泳。”
  斯晓虹很想下去,可她真不放心倩倩。
  那乔治“卟通”一头扎进水里,半天看不到人影。
  倩倩却着急了,指着河里直叫:“乔治,乔治。”
  斯晓虹笑了:“你看,乔治叔叔在那里呢!”
  她转头一看,哦,他居然一下潜到了十米远的另一边去了。
  倩倩高兴地拍起了手。
  乔治象条鱼一样在水中快活地游动着,不时朝岸上打着手势。
  然后,他浑身湿淋淋地从水里出来时,在阳光下显出了一个男人的体魄和健硕。
  高大的身躯,白皙的皮肤,起伏的肌群,还有那胸前柔软浓密的体毛,以及他深深眼窝里闪动的蓝色眼眸。
  这一切都让斯晓虹感到了一阵眩晕和燠热。
  乔治在她身边坐下,用手逗了一下倩倩:“好玩了吗?”
  倩倩笑了。
  斯晓虹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影,那高挺的鼻子和尖峭的、不时滴下水珠的下巴,那长长的眼睫毛象扇面一样扑动着,蓝眼睛看着河流边的风景。此时,这个普鲁士裔的白种男人显出了一种高贵和温柔。
  多么象小时候看过的那些译制片里的王子贵族,多么象西方古典油画和雕塑里那些白种男人的胴体呵。
  斯晓虹心底升起了一丝甜蜜的柔情,她感到自己爱上了他。
  
  乔治就是她的王子。
  她感到自己象那个被王子拯救的灰姑娘,他会让她重新变成公主。不是吗?
齐婕妤报到的第一天就闹得很不愉快。
  陈刚让黄梦妮召集一下部门经理开会,把近期的工作碰个头。
  黄梦妮点了下头,却又问道:“陈总,那个齐婕妤真的要来呀?”
  陈刚看看她:“来了就来了吧。”
  黄梦妮有点烦:“那个死妖精,看着就讨厌。”
  陈刚笑了笑:“别这么说。”
  黄梦妮皱了下眉头:“我真不愿意和她平起平座。她是什么人哪?”
  陈刚听不下去了:“梦妮,不要背后这么说人。和谁都要能共事。再说她在公关部,平时注意搞好协作。”
  黄梦妮给陈刚倒了杯水,看了看他:“她那样子专门迷惑男人还行,做工作行吗?”
  陈刚看看她,知道她在想什么:“梦妮,你现在位置很重要,我不在时,你就负全责。连一些业务副总都要听你调度。”
  黄梦妮这才笑了。
  正说着,齐婕妤把门推开了,正看到黄梦妮站在陈刚身边有说有笑。
  陈刚招招手:“来了?坐吧。梦妮,倒杯水。”
  哪知黄梦妮皱着眉头居然走开了:“陈总,我还有急事。我让小吴来吧。”
  她看都不看齐婕妤,噔噔噔地出了门。齐婕妤有点难堪地站在那里。
  陈刚心里很恼火:这个黄梦妮,太情绪化了。再怎么着也不能这样呀!他只好起身给齐婕妤倒了水:“齐婕妤,我们又见面了。”
  齐婕妤轻声地一笑:“陈总,你年少有为,很高兴在陈总手下做事。”
  陈刚笑笑:“什么年少有为,给方总卖命就是了。”
  齐婕妤听了眼睛眨了一下。
  陈刚暗里好笑:“这样吧,你来了,我打算让你在公关部里干。不过那里人手不多,什么都要自己先做。等将来条件好了再增加人手。”
  齐婕妤一愣:“那有多少人哪?”
  陈刚看着她:“你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做内勤的。”
  齐婕妤脸一下红了:加上她只有两个人。
  陈刚歪了下头:“先干着吧。等什么时候有人了,再增加。”
  齐婕妤冷冷一笑:“那谢谢陈总关心了。”
  她起身招呼也不打,就直奔公关部办公室去了。
  
  一会儿,黄梦妮就把通知传达下去了,会议室也收拾好了。一些部门经理三三两两地集合到会议室。
  陈刚端起茶杯坐到主席台上。黄梦妮忙端起开水瓶给他杯里加水。
  陈刚对她点了下头,说:“人到齐没有?点下名。”
  黄梦妮看了一下:“就差公关部的了。”
  陈刚故意拍了拍桌子,生气地批评道:“怎么搞的?说几点钟开会就要准时到,松松垮垮的怎么行?黄主任,把公关部的给我叫来。我看他们要好好整顿一下!”
  正说着,齐婕妤披着长发,拿着笔记本进来了。
  陈刚看看她,黄梦妮忙过去说道:“齐经理,陈总刚才让我去叫你呢。”
  陈刚问道:“齐经理,第一天上班开会注意准时。”
  当着那么多部门负责人批评,齐婕妤眼睛一下红了,不得不认错:“是,下次我注意,陈总。”
  她走到座位上。
  陈刚心里这才感到了几分轻松:这位丁总的干女儿平时傲气十足,现在又仗着林总关心她,现在不收拾一下将来就震不住了。
  他心里很清楚:林总把她弄来,是要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回到家里,莲心做好了饭菜,正看着电视等着他回来。
  陈刚进屋就把领带拉了下来,也脱掉了外衣。进入夏天的武汉,热得有些受不了。
  莲心忙把他的衣服、领带接过来,挂到衣架上。
  坐在沙发上,他感到有些饿了,端起碗就吃。
  莲心默默看着他吃饭,倒让他感到了奇怪:“你也吃呀。老看我干什么?”
  莲心叹了口气:“陈刚哥,是不是我对你不够好呵?”
  陈刚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话?”
  莲心自己盛好饭,边吃边擦着泪:“昨天,我到周眉家去了。”
  陈刚问:“肖胖子还好吧。好久没见到这哥们儿了。真想他呀。”
  莲心放下碗筷:“他们都好,周眉过得比我都好。”
  陈刚愣愣地看着她:“怎么搞得嘛?好好的,哭什么?”
  莲心说:“人家周眉现在看上去比我年轻多了,比在学校时都年轻漂亮。我呢,还没正式结婚就快成黄脸婆了。”
  她擦了下眼睛:“在学校时,人家都说我比她长得漂亮。可现在呢,没法比了。”
  陈刚笑笑:“她那是化妆化出来的。你是天生丽质,素面朝天也动人。”
  莲心卟赤笑着,打了他一下:“你才知道呀。告诉你为什么会有么大的反差。人家都说,老婆漂不漂亮,关键在老公对她好不好。老公成天让她高兴、幸福,她就漂亮,年轻。老公成天给她气受,不让她安心,她就老得快!”
  陈刚听了,也放下碗筷,看看莲心:“莲心,不会是说我不关心你吧?”
  莲心说:“就是说给你听的。你一点也不关心我,我天天忙这忙那,你还不满意,动不动给脸色我看,还冲我发火。”
  她说着又哽咽了:“人家周眉还以为我嫁给你很幸福呢。”
  陈刚把手扶在莲心肩上:“莲心,我成天忙工作,没顾上关心你。”
  莲心拨开他的手:“根本就不是。我不忙吗?可我总担心你吃饭胃口不好,再忙也要上菜场买你喜欢吃的,路过商店我就总想给你买件好衣服,怕人家笑你落伍了。你呢,你成天吃了饭什么都不做。衣服都是我洗的。告诉你,让我妈晓得了,准心疼得要死。我过去在家是什么都不做的。”
  陈刚把莲心搂过来,认真地看看她:“唉,老婆,我知道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你辛苦了。”
  莲心抱住他:“其实,只要你这么一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你只会埋怨我,还骂,骂我。”
  莲心象个孩子一样哭起来了。
  陈刚掏出手绢给她擦泪:“别哭了,莲心。我会让你幸福的。”
  莲心这才抽抽答答地擦了泪:“人家肖胖子把周眉当个宝贝,连衣服都不让她洗,说是怕她的手给化学洗衣粉弄粗糙了。”
  陈刚笑了笑:“肖胖子那是作秀呢,他追女孩子就靠这个,攻心为上。”
  莲心打了他一下:“那你也攻攻我的心呀,告诉你,女人就吃这套。光嘴上说爱,没点实际行动。别看你长得比他强,可光好看不中用。”
  陈刚坏笑了一下:“激将法?好,告诉你,肖胖子能做到的,我不信我比他差!”
  莲心这才笑了。
  陈刚悄悄在她耳边说:“从今天晚上开始,包你满意。”
  莲心脸红了,把他的脸拍了一下:“尽瞎说!”
  
  公司里的事忙了一阵,总算理顺了。
  陈刚很高兴,这个架子总算搭了起来。和香港梁先生的合作也还算顺利,他们决定共同进行旅游娱乐开发,共同签定了合同,第一笔款项也基本到帐。
  陈刚送梁先生回饭店后,回到办公室里,让黄梦妮作个准备,晚上宴请一下梁先生。
  黄梦妮点了下头,朝陈刚笑了笑,悄声说:“陈总,那个梁先生很色。我有点怕他。”
  陈刚想了想,还真怕上次的那种情况重演,便想出了个主意:“这好办,他不就是喜欢美女陪酒吗?我们这儿多的是。你要不行了,让齐婕妤上。”
  黄梦妮想了想:“好吧。她是公关部经理,也该公关公关了。”
    
  晚上,在公司餐饮部,梁先生终于来了。
  陈刚正和黄梦妮、齐婕妤,还有专门负责项目的副经理孙浩一起在谈话,一见他进来就站起身。
  梁先生一见两位气质不俗的美女,就笑了:“哦,陈经理真是艳福不浅哪,手下美女如云。”
  齐婕妤迎上去:“梁先生,您可来晚了。我们陈总今天专门宴请您 ,已经等了半天了。”
  声音有些发嗲,梁先生很受用地笑笑:“哦,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齐婕妤问:“陈总,是先坐会儿,还是让他们上菜?”
  陈刚看了看梁先生,应道:“先坐上去,边吃边谈吧。”
  黄梦妮不太高兴,大概觉得齐婕妤抢了她份内的事情,起身就朝后厅厨房走去。
  一会儿,等他们一行人刚刚坐定,菜就很快上来了。
  在酒桌上,陈刚让孙浩向梁先详细介绍了前段时间的情况。
  梁先生点点头:“只要我们合作得好,这个事情是能做大的。”
  他也是很有经验的人。陈刚端起酒杯先敬了梁先生。
  然后,齐婕妤也向他敬了一杯。梁先生看着她笑道:“大陆的美女多呵。齐小姐要肯到香港参加港姐评选,肯定名列三甲呢!”
  齐婕妤兴奋看了看陈刚、孙浩,她每次听到这样的赞美就会这样。女孩子的虚荣心真不得了。
  黄梦妮也跟着敬酒,梁先生也高兴地和她碰了一下:“这位黄小姐是第二次见面了。”
  黄梦妮笑道:“您了记忆力真好。”
  梁先生笑着点头:“美女嘛,当然记得的。上次,你们陈总很关照你呀。”
  这话让黄梦妮脸红了。她看了陈刚一眼。陈刚却笑笑:“梁先生的酒量太大,这说明感情和酒量一样大。让黄小姐消受不起呀。”
  都是话中有话。梁先听了哈哈一笑。
  齐婕妤一边不甘寂寞:“陈总,也要多多关照我呀。”她举起酒杯要敬陈刚。
  陈刚苦笑了一下:“好,碰一下。不过你这公关部经理要把梁先生陪好呀。”
  齐婕妤坐在梁先生身边,她笑了笑:“那当然。”
  黄梦妮坐在陈刚身边,不时给他递筷子,送纸巾。
  “梁先生,那次您走了,我们都好想你。”黄梦妮很会说话。
  “是吗?”梁先生笑笑,却转头敬齐婕妤,一个劲儿夸她长得漂亮气质好,说她不比那些评上“香港小姐”的差。
  齐婕妤听了很兴奋,便越喝越多。
  这位梁先生看样子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居然讲起了跳水皇后嫁给了梁锦松,因为他是财神爷;说林青霞也嫁给了亿万富豪之家。还讲起了港台富豪们的风流韵事。
  齐婕妤听得津津有味。 她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女人魅力,居然眉目间有几分风骚,让梁先生昏话连连。惹得陈刚和孙浩忍不住发笑。
  陈刚发觉齐婕妤还真是个人才,心想以后这个差事就交给她了。
  黄梦妮见陈刚老看着齐婕妤和梁先生的酒桌表演,有些不高兴,不时给陈刚夹菜,倒酒。
  陈刚朝她笑笑:“齐经理还真是人才。”
  黄梦妮不屑地说道:“她当然会这个呢,我是学都学不会。”
  齐婕妤听见了,对陈刚说:“陈总,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陈刚看看已经醉得说不清话的梁先生,恶作剧地笑了笑:“不错,以后要多对梁先生使美人计。你看今天足足喝了一斤酒。”
  梁先生却指着齐婕妤笑道:“你,你今天不能就,就这么走了!”
  陈刚笑笑:“让服务员扶梁先生上楼吧。”
  梁先生却甩开了服务员:“齐小姐,我,我还要和你讲讲。陈经理,今天的帐,我付了。你,你们先走吧。”
  陈刚惊讶地看了齐婕妤一眼,齐婕妤却看着别处。
  黄梦妮笑了一下,没做声。
  “齐经理,那你负责把梁先生照顾一下?”陈刚见梁先生那样子,悄声问了一下。
  齐婕妤笑笑:“陈总,你们先走吧。”
  陈刚扫了一眼周围,轻声说道:“婕妤,把他送进房间就回去。不要呆久了。”
  齐婕妤看了看他,点点头。
  陈刚便上前和梁先生握了下手:“好,那我们就先走了。我们的公关经理送你上去。好好休息呵。”
  出了门,陈刚在门外发动小车时,见齐婕妤和服务员扶起梁先生朝酒店楼上走去。
  他心里有些不踏实。黄梦妮却烦了:“陈总,走吧。有什么好看的。”
  孙浩在一边叹气:“这家伙肯定要闹点动静。”
  黄梦妮冷冷一笑:“有人大概正巴不得呢。你看她那样子,今晚肯定回不去了。”
  陈刚说道:“梦妮,不要这样说。好歹也是为公司办事。”
  黄梦妮说道:“陈总,我不喜欢你替她说话。她本来就干这个的。”
  陈刚批评道:“梦妮,说话不要这样难听。”
  黄梦妮却很倔犟地回应:“本来就是嘛。”
  孙浩在一边拉了她一下。陈刚脸色已经不好看了,齐婕妤再怎么说也是为公司做事。
  “梦妮,你要成熟一点,当领导了不要还象个孩子。”陈刚口气有些不太高兴。黄梦妮听了这话抹了下眼睛,没做声了。
  他又拨了齐婕妤的手机,手机响了一下,却关上了。
  陈刚心里格登一声:这是干什么?
  他忙又给梁先生打手机。梁先生接了手机,一听是陈刚就笑了:“有什么事吗?”
  陈刚笑问:“梁先生酒醒了?”
  梁先生笑道:“醒了。正和你们的齐小姐谈心呢。”
  陈刚想了想说:“您让她接个电话吧。”
  过了一会儿,梁先生笑笑:“她不想接。陈经理,你就回去吧。”
  陈刚关了手机,心里升起了一阵怒气:这样搞下去,公关部没两天就要让公安局封了,老子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忙给方总打了电话,把情况简单讲了讲。
  方总不动声色地听完了,告诉他:“不要紧,我去给保安部和餐饮部打个招呼。一般情况问题不大。只是要给齐婕妤说清楚以后没经过经理批准,不准再这样。不然就请她离开我们公司。”
  
  陈刚开始担心起来。
  齐婕妤这么做,在公关部工作不是太合适了。他总想着给她挪个位子。可头疼的是一时还没有适合她的地方。
  他有些后悔让她到这边的公司来了。
  昨天陪梁先生喝酒,让他回去后胃又隐隐作疼。莲心给他倒了水,让他服药了几片胃药才止住了。莲心让他第二天到医院看看,最好做个胃镜。
  第二天上班时,莲心打手机又催了他好几道,陈刚才决定到医院挂了号看看病。
  医院的人蛮多,他坐在内科门诊室外面等着。不料,他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女人提着饭盒穿过门厅,朝住院部走去。
  陈刚叫了一声:“阿姨。”
  那中年女人回头看了一下:“哟,是小陈哪。看病?”
  这中年女人正是斯晓虹的后母。
  陈刚起身点了下头:“胃有点不舒服。您这是谁病了?”
  虹虹后母叹了口气:“是你斯叔叔病了,胆结石,要开刀呢。”
  陈刚想想说:“那您先去。我一会儿看看斯叔叔去。”
  看着虹虹后母的背影,陈刚想起了虹虹,心里又有些怅然。
    
  斯叔叔一见陈刚进来,就很热情地让他坐下。
  陈刚买了点水果放在他的床头。然后问起了他的病情。
  斯叔叔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疼起来要命。开一刀就好了。”
  陈刚看看斯叔叔,说道:“您年纪大了,平时多注意一些。”
  斯叔叔点点头:“是呵,你们这些年轻人都走出了校门,我们都老喽。”
  陈刚笑道:“要说呢,您也不算老。干事业还有好些年的干头呢。”
  斯叔叔笑着摇摇头。
  陈刚想问问虹虹和孩子情况,可是斯叔叔不提也不好问。
  斯叔叔看着陈刚欲言又止的样子,和蔼地笑笑:“小陈哪,现在工作怎么样?快结婚了吧?”
  陈刚摇了下头,还是忍不住问道:“斯叔叔,也许我不该再问。但我还是想知道虹虹她们的情况。”
  斯叔叔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陈刚说道:“小陈哪,你问这个,说老实话,我不太想说。但是你今天问到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刚羞愧地点点头。
  斯叔叔继续说道:“其实,虹虹现在生活得很好,心情也很好。她那个男朋友对她也很不错。但是我还是希望她能回国。我现在身体也不太好,总想见见她,还有倩倩。当初,唉,也许不该再提了。当初你要能和虹虹在一起该多好!”
  陈刚头低着,一言不发。
  斯叔叔叹道:“当然,那个乔治我见过,人也不错。但他一口英文我听都听不懂。让他跟着虹虹回国的可能性也不大。虹虹本人也不愿再回武汉。唉。”
  陈刚握住斯叔叔的手:“斯叔叔,我对不起您,更对不起虹虹和孩子。”
  斯叔叔点点头,眼圈也红了:“上次,你到我家里,我心情正不好,所以对你态度有些冷淡。你不要往心里去。虹虹后来知道了还怪我,她同意你去看看孩子。”
  陈刚咬咬牙,点了下头:“我一定会去看她的。”
  斯叔叔还想说什么,见虹虹后母进来就换了口气:“谢谢你来看我,小伙子!”
  陈刚道了别后,一个人有些落寞地走到了大街上。
  
  曼哈顿上城的地铁象一阵风似地扫过来。
  乔治和斯晓虹的头发和衣裳被乍来的一阵风吹得飘了起来。他们走过长长的地铁走道,两边的各种英文广告牌象一片杂乱的都市背景。
  乔治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一条麻织的短裤。斯晓虹则是一件浅红色的无袖衫。两人亲昵地走在一起,高高的乔治搂着她的肩膀。
  两人走过一个拐弯处,乔治忽然停下来,将斯晓虹搂到怀里:“虹,我想,我们可以住到一起的。你现在就做我的妻子。好吗?”
  斯晓虹笑笑。
  乔治以为她不愿意,问道:“为什么?”
  斯晓虹低下头:“你认为我会在美国长期呆下去吗?”
  乔治笑笑:“这很容易。你嫁给我,你就是美国女人了。OK?”
  斯晓虹幽幽说道:“乔治,我知道你现在很爱我,很爱倩倩。但是,也许,”
  乔治不允许她再说下去了,将娇小的她拥抱在怀里,深深地吻着她的双唇,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答应我,亲爱的。你是我的一切。”
  乔治喃喃自语。
  斯晓虹的嘴唇有些疼,她幽怨地看着乔治。
  乔治的眼睛象大海的颜色,幽深而澄明。这个男人有着水晶一样透明、火焰一样热烈的心灵。
  斯晓虹说道:“乔治,我想有个工作。边打工边读书。”
  乔治耸耸肩:“为什么不可以?”
  她拉着乔治的手:“那你陪我去看看。”
  乔治想了想:“CHINA TOWM,对,到那里去!”
  斯晓虹脱口而出:“呵,中国城?太好了,我愿意。”
    
  斯晓虹终于找到了一份在中式餐厅做侍应生的工作。
  她和老板谈好了条件后,老板告诉她,每天定点来做工就可以了。按小时计算,一小时三块钱。他朝一边努努嘴:“我这里打工的都是勤工俭学的中国和亚裔学生。”
  斯晓虹高兴地挽住乔治的肩膀:“乔治,我终于找到工作了!”
  斯晓虹和乔治回到她那间寓所时,都有些累了。而外面渐渐地黑了。
  倩倩已经睡着。那位菲佣正默默陪着孩子。
  乔治垂着长长的头发,坐在沙发上喝着香槟。
  斯晓虹告诉他,她要和孩子休息了。
  乔治抬头看着她,眼睛象柔弱的羔羊:“虹,我可以,在这里吗?”
  斯晓虹也看着他,没有说话。
  乔治拉过她的手,亲吻着:“虹,我愿意永远陪着你。”
  斯晓虹抿了下嘴,手轻轻地抚弄着乔治那一头褐黄色的卷发。象母亲爱抚着婴儿。
  乔治突然一条腿跪倒在地,仰起头,渴望地看着她:“虹,我爱你,我,我,受不了。”
  斯晓虹的心蓦然狂跳起来:这是第二个向她下跪的男人!
    
  夜里,那个男人在黑暗中伸过手臂,将斯晓虹搂过去。
  而一边,孩子正在熟睡中。
  两个人轻轻地有所动作时,鲁莽的乔治不慎惊醒了倩倩。
  倩倩的哭声让斯晓虹母性刹那间复苏了,一丝对孩子的歉疚使她紧紧抱住了倩倩。
  “你,你到沙发上去吧。”她抱着好不容易重新入睡的倩倩,低低地说道。
  乔治默默地看了看斯晓虹,无声地站起身,拎着被褥走出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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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12 11:17:04 | 显示全部楼层
打工生活是艰辛的。
  斯晓虹每天乘地铁去中国城,在那个川菜饭馆里打工。穿上特制的工作服,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新奇扮相,感到有几分可笑。然后,她按老板的吩咐,端着刚刚炒好的热菜在饭桌间穿行。
  这里的生意很好,食客很多,经常是人进人出,川流不息。
  所以对上菜的速度要求很高,斯晓虹和几个侍应生端着盘子在人群中飞快地穿梭。
  一趟又一趟地地走进走出,刚开始还轻快灵活。但几个小时后腿就开始发酸了,手也不象刚开始那么有力了。甚至还出现不慎把汤溅到食客们身上的事情,惹得老板在一边埋怨。
  斯晓虹努力忍住了就要流下的泪水,仍然让自己坚持了下来。
  
  到了吃饭时间,她坐到餐桌前时,看着一桌子饭菜居然没了胃口。一边打工的另一个来自四川的女孩笑她:“这位姐姐是刚从内地来打工的吧?没得啥子,时间长了就习惯喽。我在这里干了快两年了。老板人蛮不错的,是我们四川人。你吃嘛,正宗的川味。”
  斯晓虹朝她笑笑:“你也是来美国读书的?”
  四川女孩点点头:“在这里打工的都是的。我是西南大学毕业的,通过老乡找了担保,在这里读博士。”
  斯晓虹尝了几口,吃不惯那辣辣的味道,只得草草吃了点饭就又开始接着做。
  等到晚上,她浑身无力地回到家里,乔治正在和倩倩逗乐子。他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猫,让倩倩抚摸那猫身上的毛。
  “你看,这猫的眼睛象什么?”乔治问倩倩。
  倩倩盯着那猫咪的眼睛看,笑了。
  乔治问:“象什么?象发光的宝石吗?还是那个乔治叔叔给你的花玻璃球?”
  倩倩却伸出小手指着乔治:“乔治,乔治,眼睛。”
  乔治没听懂。
  斯晓虹笑了:“傻瓜,倩倩说象你的眼睛!呵呵。倩倩真聪明。”
  她抱起了女儿,和他们在一起顿时感到了一阵轻松。
  乔治听了有点难堪地笑笑:“哦,是吗?”
  他朝倩倩晃动着脑袋,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是猫——”
  倩倩挥舞着小手,笑得小牙都露了出来。
  
  正说着,忽然电话响了。
  乔治飞快地起身去接了电话,却又回过头:“虹,找你的。”
  斯晓虹放下倩倩,走到里间去接过听筒。
  是丁雅莉的声音。
  “虹虹,听说你在打工?”丁雅莉问道。
  斯晓虹笑了笑:“是呵,得学会生存呀。”
  丁雅莉也笑了:“想象不出来你做侍应生的样子。”
  斯晓虹问:“你怎么知道的?”
  丁雅莉解释道:“我们学校里在那儿打工的很多,有人看到你了。”
  斯晓虹说道:“是的,我也遇到了很多熟人。”
  丁雅莉问:“虹虹,你现在很困难吗?”
  斯晓虹说:“我还好,够生活的。就是倩倩麻烦一点。主要是不想让她太苦了。过去她喝的奶粉都是最高档的。很花钱”。
  丁雅莉想了想,告诉她:“虹虹,我这里从国内来了个朋友,想见见你。”
  斯晓虹警觉地问道:“谁呀?”
  丁雅莉说:“放心,是个女的。你一个人来就行了。在我住的公寓里。我等着你呵。”
  斯晓虹慢慢放下电话,心有些跳。
  谁呢?
  乔治也抱着倩倩过来:“是你的同学打来的吧?”
  斯晓虹点点头,对他说:“乔治,我有点事要出去。等会让芬姨给倩倩洗澡,要给她换新买的那件衣服。你也早点休息吧。”
斯晓虹慢慢放下电话,心有些跳。
  谁呢?
  乔治也抱着倩倩过来:“是你的同学打来的吧?”
  斯晓虹点点头,对他说:“乔治,我有点事要出去。等会让芬姨给倩倩洗澡,要给她换新买的那件衣服。你也早点休息吧。”
    
  等斯晓虹摁响了门铃时,里面很快就响起一阵脚步声。
  丁雅莉开了门对她笑笑。斯晓虹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却一无所获。
  等她走进去时,只见一个穿着明黄色套装、身材修长、一头直发的女孩子正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来。
  丁雅莉一边给斯晓虹倒着咖啡,一边介绍道:“这位黄小姐从国内来出差的,专门找到我,说是有重要事情找你谈谈。”
  那黄小姐看了斯晓虹好一阵子,朝她伸出手:“你好,虹虹姐。”
  斯晓虹也打量了那位黄小姐一下:“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丁雅莉把咖啡端给斯晓虹:“坐下谈,别老站着。”
  斯晓虹笑笑,坐下。
  黄小姐也回到沙发上。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说道:“虹虹姐,是这样,我是新时空公下属旅游娱乐公司的,我叫黄梦妮,负责办公室工作。我们陈总,你应该认识吧?”
  斯晓虹一听这个名字,脸上就闪过一丝痛楚,皱了皱眉,冷冷地看着黄梦妮。
  丁雅莉见有些冷场,忙起身给黄梦妮杯里加了水。
  黄梦妮见斯晓虹这样的表情,也感到了紧张:看来说下去还有些难度。
  她清了清嗓,还是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虹虹姐,是这样。我们公司和美国一家娱乐公司有业务往来。这次陈总专门让我出差来美国,除了办公事,陈总也委托我办一件事。”
  黄梦妮说到这里,看了看丁雅莉:“我本来不知道怎么找到你的,好在陈总给了我这位丁姐的电话,所以我就先到丁姐这里来了。”
  斯晓虹见她不好进入正题,就笑了笑:“你说吧,不要紧。陈刚是我过去的同学。我们很熟。”
  丁雅莉想了想:“你们谈吧,我出去给倩倩买点吃的等会儿你带回去。”
  斯晓虹看了看她,低头喝了口咖啡
  黄梦妮见丁雅莉出了门,便起身从身边皮包里拿出了一张象纸一样的东西。
  她坐下后说道:“是这样,陈总一直很忙,他说他本来想自己亲自来美国的,但不太方便,所以委托我来看看你和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是个女儿吧,听说很可爱的。”
  斯晓虹静静地坐着,听着。
  黄梦妮将那张纸片放到她面前,轻声说道:“这是五万美金。已存在美国XX银行里,是陈总的一点心意。他知道,你和孩子过得并不宽裕。想帮——”
  斯晓虹眼睛有些泛红,却笑着打断她:“黄小姐,我谢谢你,你辛苦了。这么远来美国跑一趟也不容易。至于你们陈总,你可以告诉他,我和孩子不缺他这点钱。就是缺钱也不会要他的钱。这张支票你拿回去,我不会要的。”
  黄梦妮有些难堪地沉默着。
  一会儿,她看了看斯晓虹:“虹虹姐,我们陈总真的天天在想着你和孩子。在办公室里,我好几次看见他在看你和孩子的照片,还流过泪。他是真心想帮助你,你就收下吧。”
  斯晓虹擦了下眼睛,柔声说:“黄小姐,你不必劝我。很多事情你不是很了解。所以我不会怨你。但这钱我不会要的。”
  黄梦妮叹了口气:“虹虹姐,我知道多少一些。你不收下,我回去不好交代的。”
  斯晓虹起身给她的杯里倒了水,说道:“你们现在忙吗?”
  黄梦妮见她不愿多谈,只好点点头:“还好。前一阵子公司刚成立,陈总很忙了一阵,现在都上了正轨就好些了。”
  斯晓虹不想谈起那个人,她看了看梦妮:“你这身套装在国内买的?”
  黄梦妮还象个孩子,立即整了下衣服笑了笑:“是的。怎么,好吗?”
  斯晓虹点点头:“很漂亮。和你的气质很般配。有点活泼、亮丽。”
  黄梦妮脸红了,笑道:“陈总也说好看。”
  斯晓虹笑意消失了。屋子又静了下来。
  丁雅莉买了几袋倩倩爱吃的零嘴,还买了双小鞋子,进门时见两人表情知道没谈拢,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她对斯晓虹说道:“刚刚给倩倩买了双鞋子,看上去很漂亮,还以为是哪里产的,结果在回来路上一瞧,还是made in china,真是,绕了一大圈又绕回去了。呵呵。”
  说得屋子里的两人都笑了。
  斯晓虹接过鞋子看了看:“嗯,你还真会买鞋子。很漂亮。”
  于是,三个女人又围绕衣帽鞋袜讲了起来,居然讲到了中美贸易。
  只是谁也不再提起那五万美金的事了。
    
  到最后,黄梦妮打了个越洋电话。她告诉陈刚,斯晓虹不愿接受他的钱。
  陈刚想了想:“你让她接电话吧。”
  黄梦妮试探地问道:“虹虹姐,陈总请你接电话。”
  斯晓虹低着头没动。丁雅莉把手机拿到她手里:“老同学嘛,说说话有什么不可以的?”
  斯晓虹这才接过手机。
  陈刚的声音从遥远的中国武汉传来,清晰而熟悉:“虹虹,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但孩子既然生下来了,我就有责任。钱请你收下。”
  而斯晓虹一听到陈刚的声音就说不出话来,所有的脆弱和思念,所有的记忆和往事,都如约而至。
  她只是流泪,却无语以对。
  陈刚听到了虹虹的抽泣,鼻子也开始发酸,有点哽咽地说道:“虹虹,你不要哭,我在手机里听到了,心里很难受。你要把倩倩带好。如果你和她生活有些困难,可以送回来。我会好好把她养大成人。”
  虹虹终于哭出了声:“不,不,陈,陈刚,她不能离开我。她是我的。呜——”
  虹虹关掉了手机,一个人伏在桌上,泣不成声。
  丁雅莉和黄梦妮也不禁眼圈红了。
走在纽约的长长街道上,斯晓虹感到有些恍惚。
  如水的街灯,迷离的霓虹,高耸的楼林,还有三三两两从身边走的人影。晚上的阵阵凉风,让她从刚才的激动和伤感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
  街心花园雕像伫立,喷泉如瀑,各种美丽的花儿竞相开放。空气里弥漫着沁人的芬芳。她不禁放慢了脚步,驻足看看这里的一切。
  斯晓虹的心情好了一些,这里是纽约,不是武汉。她身边有乔治,还有倩倩,还有很多爱她、关心她的朋友们。
  她不孤独。
  刚才,在丁雅莉的反复劝说下,为了不为难黄梦妮,她收下了那张支票。
  但是,她绝不会动上面的一分钱。就当是那个人留给她的一件纪念品吧。
    
  等她回到家里时,心情已经平静而安祥。
  倩倩已经睡了,乔治也睡了。他大概是哄着倩倩时自己也睡着了。
  斯晓虹不禁微微笑了一下,走进了卫生间。她洗过澡来到卧室里,上前给乔治脱下拖鞋,然后用力把他的两条长腿挪到床上。不料,乔治醒了,一看见她就拉住她的手:“是什么事?去了这么久?”
  那神情象个委屈的小男孩。
  斯晓虹不想骗他,说道:“是我以前男朋友让人想来看看倩倩。”
  乔治眼里闪过一丝妒意:“是那个男人?你见到他了?他为了什么还要来找你?你认为我还不够爱你吗?”
  斯晓虹低头笑笑:“不是,我拒绝他了。”
  乔治这才松了口气,一把将她紧紧搂住:“虹,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我会让你快乐幸福的。”
  斯晓虹躺在他的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胸前:“乔治,我也爱你。”
  乔治又要吻她,斯晓虹格格一笑,指指倩倩:“今天不要吵醒她呀。”
  乔治一笑,拦腰有力地抱起怀里的中国女人,走向外面的沙发。
    
  在一阵急促的喘息声过后,一切都归于一种美好的平静。
  斯晓虹静静地偎依在乔治怀里,这个高大健硕的美国男人对她这样一个来自遥远的东方、来自中国的娇小女人居然流露出如此深浓的爱意、如此温柔如水、细致入微的体贴。
  她满足地闭上了眼睛,感到了醺然的醉意。
    
  然后,她做梦了。
  她梦见一片幽蓝的、水晶一样澄明的世界里(是海里吧?),一个调皮的小蝌蚪摇动着尾巴,追逐着另一个圆圆的小家伙。他们追呀追呀,跑呀跑呀,嬉戏玩闹了好一阵,终于累了。
  然后,那两个小家伙开始拥抱、接吻,慢慢地,那周围的一切变得粉红深红,周遭如血。而两个小家伙居然融为一体,变成了一个胖胖的小家伙。
  她正要喊出声,那小家伙却调皮地一笑,轻轻巧巧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然后,她梦见自己躺在一片雪白的床褥上,天花板和两旁人们的衣裳都是雪白的。无影灯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突然,她感到了来自身体下部的那种钻心胀痛。那种有如撕裂般的剧痛一波接着一波,象火焰炙烤着她,象无边的浪涌向她扑来,她象一缕无助的、弱小的羽毛,正飘飘悠悠地落向无底的深渊。
  她喘息,她恶心,她剧痛,她恐惧,她一阵阵痉挛、挣扎,到最后,她感到自己要死了。
  那时她死死抓住的是自己亲生妈妈的手。
  此时,没有一个男人在身边安慰她。赋予那个生命的男人远在万里海涛之外,而且懵然不知。
  她河流一样涌动的泪水中完成了女人平生第一次分娩。
  那个粉红色的小生命开始了嘹亮的啼哭。
    
  她心里一惊,眼前一切幻影都消失了。但啼哭声依旧。
  呵,是倩倩在床上开始啼哭。倩倩在叫着妈妈。
  她忙起身走到卧室里抱起倩倩,一阵安抚后,女儿在她怀里安静地入睡了,
  她看着孩子稚嫩的脸,心底洋溢着一缕温情和爱意。那感觉轻盈如雾,柔软如水。
莲心单位的福利算是很不错的。
  政府部门总是让人求的菩萨庙。她每月工资奖金加起来将近三千多块钱,还经常分发一些福利物资。但和陈刚比起来仍差了大截。不过她倒很满足。
  现在,这个县太爷的独生女象她母亲说的,从小让人宠坏了,有点想处处掌握主动,管住老公。
  她有时还会看看那些女性刊物上的什么驭夫之道、怎样识透老公心之类的屁文章。陈刚见她看这些封面华丽、装帧漂亮的女性杂志就头疼,这些写文章的人简直是教唆犯!好好的,没有事也会闹出事来。
  有几回,他见她枕头边放了新买的,也偷偷看几眼,然后悄悄藏起来。让莲心找来找去:“昨天才放在枕头边的,到哪里去了?”陈刚却在一边佯装不知道,心里暗自发笑。
  好在她还算个好老婆。
  平时,饭是她在做,碗筷也是她洗。吃过晚饭,陈刚就歪在沙发上,习惯地把客厅里那个背投式彩电打开,首选是体育频道。篮球、足球、拳击和围棋是场场不拉下的。
  每周广播电视报他都买了,把重要赛事的时间都作了记号,一到时间就要看。
  这天正好是足球联赛,莲心快快地洗过碗筷也跑过来,从他的手里夺过遥控器,换成八台播得正热的一个民国时期的言情电视剧。
  陈刚很烦这种莫明其妙的言情片,乘她不注意把遥控器悄悄抢回来,又换回去。
  她不干,和陈刚争。陈刚不给,两眼直直地盯着电视,完全不理会她。
  莲心看着他,脸上不高兴了。
  她冷冷地说:“陈刚哥,你就不能让着我?”
  陈刚笑笑:“等我看完下半场,随你看什么我都不管。”
  莲心有点恼了:“什么都该让你先看吗?”
  他看得正热乎,实在不愿半途而废。
  她生气了,居然上前去直接把电视机电源关了。
  陈刚急得吼了一声:“还有还有最后30秒,给我打开!”
  莲心也很犟,身子挡在电视前面。就是不让。
  陈刚握拳朝她猛挥动着:“快快快。来不及了!”
  她嘟着嘴巴,眼睛看一边。
  陈刚索性出奇不意,把她拦腰一抱,另一只手快速拧开开关。
  正好听到裁判长一声哨响,宣布结束。
  陈刚把她抱到沙发上,叹了口气:“最后一个进球是么样进的,冒看到。”
  莲心坐在他的腿上开始还笑了两声,后来却挥着小拳头捶他的肩,眼里几点泪光:“你真不会心疼人,只顾自己。”
  陈刚把遥控器扔给她:“这是我事先定好的必看节目,象吃饭一样不看难受。”
  莲心换到八台时也掉了一集没看上。
  她也不高兴:“随么事先满足你!”
  陈刚很烦她这么婆婆妈妈的嘀咕,便跑到里间书房里上网。
  
  一会儿,莲心进来问:“你们单位那个常务副总的人选定下来没有?”
  陈刚听了就不耐烦:“你问这个干什么?”
  莲心说道:“你就是不会去争取一下。”
  陈刚笑笑:“我只要干好自己份内的事,别的我不想操心。”
  莲心问道:“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同学胡文林已经提拔当科长了。”
  陈刚听了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莲心笑道:“他天天跟着领导到处视察调研,我都接待过好几次了。”
  陈刚点点头:“这小子脑袋管用,又能写。提起来是迟早的事。”
  莲心拍拍他的肩膀:“所以我就想你要活动一下,不要等着好事上门。找找胡文林,让他跟有关方面联系一下。也许你的事好解决。”
  陈刚摇头:“我现在好好的,再说上面为这事闹得意见分歧很大。闹不好还把事情越搞越糟。”
  莲心想了想:“那我去找找他,我听说他那个领导和周董事长很熟。”
  陈刚看看她:“别多事。我只想把现在这个公司盘活做大,别的我不感兴趣。”
  莲心叹道:“那好,不过我提醒你呵。现在别出什么纰漏,你这么年轻,好多人都盯着你呢。”
  陈刚脸色微变,看看她,有点难堪地点了下头。
  
  晚上,他到阳台上给黄梦妮打了个电话,知道虹虹已经收下了支票,心里才彻底松了口气。
  关了手机,他站在十多层高的阳台上,望着月光轻笼下的武汉街市,心里有些淡淡的惆怅。
  他在盘算,让黄梦妮挪用的那笔钱该怎么补上。三、四十万,不少呵。如果不是怕莲心查问,他真想把年底的兑现奖金也拿出来。
这一夜,莲心本来高高兴兴地想他亲热一下,但陈刚心里有事,不是太想。
  莲心问他:“太累了?”
  陈刚鼻子嗯了一声。
  莲心便有些心疼地看看他,亲了他一下:“那好好睡吧,别想那么多了。”
  她拉了灯,钻进陈刚的怀里,一会儿就睡着了。
  陈刚却两眼盯着天花板,把原来想好的那个计划反复地思考了一下。结果,这一夜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陈刚早早地起了床,赶到公司里,把业务经理孙浩找了来。
  孙浩是学经济管理的。他和黄梦妮是同一年新进的应届毕业生。
  那时还是策划部主任的陈刚专门调看了一下学生档案,选了两名大学生到策划部来。一个是学经济管理的男生孙浩,一个是学旅游专业的女生黄梦妮。男生叫孙浩,戴副眼镜,看去很沉稳,话不多,但句句都耐人寻味,很有主见。思路非常清晰,善于做文案策划。 女生叫黄梦妮,性格外向,身材高挑,气质不俗,外语水平很高,善于待人接物。她是这批进来的大学生中最漂亮的。方总准备让她去公关部,公关部也指名要她。后来,还是陈刚出面向方总要到策划部来了。谈话时,陈刚笑称策划部来了一对金童玉女,部里的同事们都哈哈一笑。
  如今,孙浩已经和陈刚是配合极好的搭档。陈刚对孙浩完全是兄弟式的哥们儿义气。对黄梦妮倒经常摆点谱,充充上级领导。
  孙浩也是个“忠臣”,对陈刚是忠心耿耿,出了不少好点子。陈刚现在负责的旅游娱乐公司里,陈刚只信得过他。此外,另外一个业务经理是赵东升,算是方总安插的另一个亲信。他倒主要是办点实在事。
  陈刚把孙浩叫到办公室,关上了门,然后给他倒了杯水。
  “孙浩,我最近一直在忙筹备的事,没顾上考虑项目经营上的规划。”陈刚把水递给他。“我想呢。在本省L市搞个动作。”
  “L市?”孙浩想了想。“嗯,那里是可以优先考虑的。”
  L市的旅游热线是很有名气的。
  陈刚坐到椅上,在纸上划了几笔,说道:“我想,你到L市去一趟,和当地的这家公司,喏,千喜旅游公司联系一下。经理姓杨,很早和我联系过的。我们合作注册一个公司,具体是在当地旅游线路上筹建几个娱乐场馆。资金和项目管理由我们提供。他们负责提供员工和客源的组织。”
  孙浩想了想:“那还是要先了解一下这有公司的经营情况和旅游市场情况再定吧。”
  陈刚有些不太高兴,沉默了一会儿。
  孙浩察觉出来了:“要不,我今天回去做个提纲和初步方案。你一同意我马上就动身去L市。”
  陈刚想了想:“也行。但是动作要快。因为最近老总们要开办公会。为这个项目争取一点预算是最重要的。 你尽快把有关的项目报告拿出来。同时和黄梦妮一起造个预算。注意,资金注入一定要是分批次的,不是一次性注入。”
  孙浩想了想:“行。”
  孙浩一走,陈刚又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感到压力不是太大了。
  这个其实是造了个“壳”,借这个壳,可以做很多事的。他心里笑了笑,想把这件事先向方总汇报一下。
  这时齐婕妤走了进来:“陈总,我们公司和几个旅游公司联谊会的方案你批了没有?”
  陈刚看了看办公桌上的报告,拿了起来扫了一眼:“你这预算造得有点高,公司里的资金很紧张。”
  齐婕妤皱了下眉头:“那公关部就不需要做什么事了。”
  陈刚见她这么说,便笑笑:“婕妤,坐。”
  他等齐婕妤坐下了,就说道:“你刚来不久,可能对我们现在这个公司不是太了解。总公司那边的人以为这边很发财,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齐婕妤笑笑:“陈总,有你的领导指挥,公司很快会发展起来的。我对你有信心。”
  陈刚看了看她,漫不经心地试探道:“你也来了一段时间了,对公司现状有些什么想法和建议?”
  齐婕妤想了想:“我不是太懂这行,但是我想公关这一块我是有信心做起来的。”
  陈刚眼睛一亮:她的心思还在工作上!便鼓励道:“你说说看。”
  齐婕妤指着陈刚桌上的报告:“我的想法呢,主要是先把几个旅游公司的公关联谊做起来,娱乐项目需要客源,他们就能提供客源的。”
  陈刚注意地看了她一眼:也许,过去低估她了。
  齐婕妤继续说道:“下一步,我想和外地的大型旅行社建立长期联系。目前我正在收集资料,不久可以把有关报告交你过目。”
  陈刚缓缓点了下头,很亲切对她一笑:“如果你能做好这一块,我相信你在这里能有所作为的。”
  齐婕妤倒不好意思了,一会儿她说道:“不过,陈总,我有个要求。”
  陈刚说道:“你讲。”
  齐婕妤说道:“公关部的有关业务经费希望黄主任那里能保障。”
  陈刚倒弄得有点脸红了:黄梦妮经常在用钱方面卡公关部。他掩饰地点点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齐婕妤这才高兴起来,她笑道:“陈总,公司团委和我们公关部搞的青年交谊舞会在红玫瑰举行。去的都是员工,您今晚能不能作为领导去一下?”
  陈刚点了下头:“好吧。”
  
  
  在陈刚眼里,齐婕妤多少有点捉摸不透。
  齐婕妤是风骚的,甚至还让人觉得有那么点轻贱。但她有时有显得天真稚气,讲起话来还有点幽默感,显出大学生某些智商和素质;有时又好象有些城府,和男人打交道时总在惦量着什么,有点风尘气。
  而一坐在钢琴前,她又重新变得高雅而脱俗。
  真是一个多面的女人!
  
  在红玫瑰里,陈刚一边喝着茶,一边和公司里几个年轻的中层干部打着“斗地主。”
  他看了一眼正在为一个双人舞做钢琴伴奏的齐婕妤,不禁有点心动:这个女孩子确实能让人眼前一亮。长发,高挑,仪态大方,足以让一般的男人产生高山仰止的那种远远的爱慕。可是她在那些有钱的老板面前,却轻佻得让人倒胃。她在对自己待价而沽方面又显得精明老练。
  一个部门经理也看了眼齐婕妤:“这种女人也居然上了台面。丁总死了,她就和林总打得火热。真他妈的水性杨花。”
  陈刚笑笑:“少说人家。你有本事让她倒你怀里呀!”
  那经理笑了一下:“陈总,我是没到你这位置上,我要是你,准勾上她!”
  陈刚笑了一下:“算了,不讲这些。女人嘛,不都是一回事。”
  经理摇头:“女人和女人还是不一样的。那齐婕妤当老婆是没意思。可让她成天围着你,侍候你,别提多有成就感了。男人嘛。不就图个现世快活。”他甩了张牌:“陈总,你这地主当惨了。”
  陈刚一看,自己的地主被斗垮了,笑笑,掏出钱付了帐:“不玩了,手气不好。”
  那经理笑笑:“找那丫头跳两曲去。赌场失意,情场上捞回来。”
  陈刚看了看齐婕妤,笑了笑,让一边的侍应生加水。
  齐婕妤正好抬眼看着这边,她见陈刚望着自己,便朝他笑了笑。
  弹完一曲,她起身走了过来:“陈总,怎么不跳舞呀?”
  陈刚说:“听你弹琴呀。”
  齐婕妤有点兴奋,坐在他身边:“喜欢吗?”
  陈刚点了下头。
  齐婕妤拉了他一下:“我想请你跳舞。”
  一边的那位经理来了一句:“陈总刚输了钱,你可要陪好呵。”
  齐婕妤站起身,拉着陈刚的手:“来嘛。”
  陈刚站起身:“好久没有和你跳舞了。”
  齐婕妤笑了一下:“是呵,上次你主动请过我一次,今天我请你。”
  陈刚想起了那次虹虹和李晓峰跳舞,自己醋意大发,拉着齐婕妤下了舞池,有点打擂台的感觉。
  他有点感触:“一晃好长时间了。”
  齐婕妤的个子和他蛮配的,而且乐感极好,舞步和谐,灵动自如。
  陈刚带着她转身着穿着花步,她会笑着来个轻舞飞扬,头发象瀑布一样甩开,裙幅象花朵一样绽放。
  跳快三时,陈刚快步旋转如飞,齐婕妤两眼盯着他,兴奋得脸上都泛起了红晕。两人跳得轻快而和谐,让人们不禁鼓起掌来。
  下场时,齐婕妤快活地挽起他的手臂回到座位上。
  陈刚感到好久没有这样尽兴了:“唉呀,今天才知道我的舞技还没有荒废。”
  齐婕妤给他倒了杯咖啡:“是呀,要经常玩玩,我看陈总都快成工作狂了。”
  她坐了下来,毫不避讳地把头偎在陈刚肩膀上。陈刚倒没介意了,他抚摸了一下齐婕妤的头发,指指对面的公司大楼门口:“过去,我就在那里站着听你弹琴。”
  齐婕妤看看他,一笑:“知道。我那时有个知音。有好几次你都上来问弹的什么曲子,那神态象个害羞的小男生。”
  陈刚点点头,若有所思:“那时真是好年轻、单纯。”
  齐婕妤轻轻地给他扶正了领带,说道:“陈总,其实我喜欢那个时候的你。有次,你帮我拾起掉到地上的乐谱夹,让我好感动。”
  陈刚笑道:“别这么煽情,好象爱上我了一样。”
  他这时自觉地拉开点距离:她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齐婕妤也意识到了,眼圈红了一下,却也不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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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5-12 11:19:35 | 显示全部楼层
打工生活是艰辛的。
  斯晓虹每天乘地铁去中国城,在那个川菜饭馆里打工。穿上特制的工作服,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新奇扮相,感到有几分可笑。然后,她按老板的吩咐,端着刚刚炒好的热菜在饭桌间穿行。
  这里的生意很好,食客很多,经常是人进人出,川流不息。
  所以对上菜的速度要求很高,斯晓虹和几个侍应生端着盘子在人群中飞快地穿梭。
  一趟又一趟地地走进走出,刚开始还轻快灵活。但几个小时后腿就开始发酸了,手也不象刚开始那么有力了。甚至还出现不慎把汤溅到食客们身上的事情。惹得老板在一边埋怨。
  斯晓虹努力忍住了烦躁,仍然让自己坚持了下来。
  好在还包吃,她坐到餐桌前时,看着一桌子饭菜居然没了胃口。一边打工的另一个来自四川的女孩笑她:“这位姐姐是刚从内地来打工的吧?没得啥子,时间长了就习惯喽。我在这里干了快两年了。老板人蛮不错的,是我们四川人。你吃嘛,正宗的川味。”
  斯晓虹朝她笑笑:“你也是来美国读书的?”
  四川女孩点点头:“在这里打工的都是的。我是西南大学毕业的,通过老乡找了担保,在这里读博士。”
  斯晓虹尝了几口,吃不惯那辣辣的味道,只得草草吃了点饭就又开始接着做。
  等到晚上,她浑身无力地回到家里,乔治正在和倩倩逗乐子。他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猫,让倩倩抚摸那猫身上的毛。
  “你看,这猫的眼睛象什么?”乔治问倩倩。
  倩倩盯着那猫咪的眼睛看,笑了。
  乔治问:“象什么?象发光的宝石吗?还是那个乔治叔叔给你的花玻璃球?”
  倩倩却伸出小手指着乔治:“乔治,乔治,眼睛。”
  乔治没听懂。
  斯晓虹笑了:“傻瓜,倩倩说象你的眼睛!呵呵。倩倩真聪明。”
  她抱起了女儿,和他们在一起顿时感到了一阵轻松。
  乔治听了有点难堪地笑笑:“哦,是吗?”
  他朝倩倩晃动着脑袋,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是猫——”
  倩倩挥舞着小手,笑得小牙都露了出来。
  
  正说着,忽然电话响了。
  乔治飞快地起身去接了电话,却又回过头:“虹,找你的。”
  斯晓虹放下倩倩,走到里间去接过听筒。
  是丁雅莉的声音。
  “虹虹,听说你在打工?”丁雅莉问道。
  斯晓虹笑了笑:“是呵,得学会生存呀。”
  丁雅莉也笑了:“想象不出来你做侍应生的样子。”
  斯晓虹问:“你怎么知道的?”
  丁雅莉解释道:“我们学校里在那儿打工的很多,有人看到你了。”
  斯晓虹说道:“是的,我也遇到了很多熟人。”
  丁雅莉问:“虹虹,你现在很困难吗?”
  斯晓虹说:“我还好,够生活的。就是倩倩麻烦一点。主要是不想让她太苦了。过去她喝的奶粉都是最高档的。很花钱”。
  丁雅莉想了想,告诉她:“虹虹,我这里从国内来了个朋友,想见见你。”
  斯晓虹警觉地问道:“谁呀?”
  丁雅莉说:“放心,是个女的。你一个人来就行了。在我住的公寓里。我等着你呵。”
  斯晓虹慢慢放下电话,心有些跳。
  谁呢?
  乔治也抱着倩倩过来:“是你的同学打来的吧?”
  斯晓虹点点头,对他说:“乔治,我有点事要出去。等会让芬姨给倩倩洗澡,要给她换新买的那件衣服。你也早点休息吧。”
  
  斯晓虹慢慢放下电话,心有些跳。
  谁呢?
  乔治也抱着倩倩过来:“是你的同学打来的吧?”
  斯晓虹点点头,对他说:“乔治,我有点事要出去。等会让芬姨给倩倩洗澡,要给她换新买的那件衣服。你也早点休息吧。”
  
  等斯晓虹摁响了门铃时,里面很快就响起一阵脚步声。
  丁雅莉开了门对她笑笑。斯晓虹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却一无所获。
  等她走进去时,只见一个穿着明黄色套装、身材修长、一头直发的女孩子正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来。
  丁雅莉一边给斯晓虹倒着咖啡,一边介绍道:“这位黄小姐从国内来出差的,专门找到我,说是有重要事情找你谈谈。”
  那黄小姐看了斯晓虹好一阵子,朝她伸出手:“你好,虹虹姐。”
  斯晓虹也打量了那位黄小姐一下:“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丁雅莉把咖啡端给斯晓虹:“坐下谈,别老站着。”
  斯晓虹笑笑,坐下。
  黄小姐也回到沙发上。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说道:“虹虹姐,是这样,我是新时空公下属旅游娱乐公司的,我叫黄梦妮,负责办公室工作。我们陈总,你应该认识吧?”
  斯晓虹一听这个名字,脸上就闪过一丝痛楚,皱了皱眉,冷冷地看着黄梦妮。
  丁雅莉见有些冷场,忙起身给黄梦妮杯里加了水。
  黄梦妮见斯晓虹这样的表情,也感到了紧张:看来说下去还有些难度。
  她清了清嗓,还是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虹虹姐,是这样。我们公司和美国一家娱乐公司有业务往来。这次陈总专门让我出差来美国,除了办公事,陈总也委托我办一件事。”
  黄梦妮说到这里,看了看丁雅莉:“我本来不知道怎么找到你的,好在陈总给了我这位丁姐的电话,所以我就先到丁姐这里来了。”
  斯晓虹见她不好进入正题,就笑了笑:“你说吧,不要紧。陈刚是我过去的同学。我们很熟。”
  丁雅莉想了想:“你们谈吧,我出去给倩倩买点吃的等会儿你带回去。”
  斯晓虹看了看她,低头喝了口咖啡
  黄梦妮见丁雅莉出了门,便起身从身边皮包里拿出了一张象纸一样的东西。
  她坐下后说道:“是这样,陈总一直很忙,他说他本来想自己亲自来美国的,但不太方便,所以委托我来看看你和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是个女儿吧,听说很可爱的。”
  斯晓虹静静地坐着,听着。
  黄梦妮将那张纸片放到她面前,轻声说道:“这是五万美金。已存在美国XX银行里,是陈总的一点心意。他知道,你和孩子过得并不宽裕。想帮——”
  斯晓虹眼睛有些泛红,却笑着打断她:“黄小姐,我谢谢你,你辛苦了。这么远来美国跑一趟也不容易。至于你们陈总,你可以告诉他,我和孩子不缺他这点钱。就是缺钱也不会要他的钱。这张支票你拿回去,我不会要的。”
  黄梦妮有些难堪地沉默着。
  一会儿,她看了看斯晓虹:“虹虹姐,我们陈总真的天天在想着你和孩子。在办公室里,我好几次看见他在看你和孩子的照片,还流过泪。他是真心想帮助你,你就收下吧。”
  斯晓虹擦了下眼睛,柔声说:“黄小姐,你不必劝我。很多事情你不是很了解。所以我不会怨你。但这钱我不会要的。”
  黄梦妮叹了口气:“虹虹姐,我知道多少一些。你不收下,我回去不好交代的。”
  斯晓虹起身给她的杯里倒了水,说道:“你们现在忙吗?”
  黄梦妮见她不愿多谈,只好点点头:“还好。前一阵子公司刚成立,陈总很忙了一阵,现在都上了正轨就好些了。”
  斯晓虹不想谈起那个人,她看了看梦妮:“你这身套装在国内买的?”
  黄梦妮还象个孩子,立即整了下衣服笑了笑:“是的。怎么,好吗?”
  斯晓虹点点头:“很漂亮。和你的气质很般配。有点活泼、亮丽。”
  黄梦妮脸红了,笑道:“陈总也说好看。”
  斯晓虹笑意消失了。屋子又静了下来。
  丁雅莉买了几袋倩倩爱吃的零嘴,还买了双小鞋子,进门时见两人表情知道没谈拢,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她对斯晓虹说道:“刚刚给倩倩买了双鞋子,看上去很漂亮,还以为是哪里产的,结果在回来路上一瞧,还是made in china,真是,绕了一大圈又绕回去了。呵呵。”
  说得屋子里的两人都笑了。
  斯晓虹接过鞋子看了看:“嗯,你还真会买鞋子。很漂亮。”
  于是,三个女人又围绕衣帽鞋袜讲了起来,居然讲到了中美贸易。
  只是谁也不再提起那五万美金的事了。
  
  到最后,黄梦妮打了个越洋电话。她告诉陈刚,斯晓虹不愿接受他的钱。
  陈刚想了想:“你让她接电话吧。”
  黄梦妮试探地问道:“虹虹姐,陈总请你接电话。”
  斯晓虹低着头没动。丁雅莉把手机拿到她手里:“老同学嘛,说说话有什么不可以的?”
  斯晓虹这才接过手机。
  陈刚的声音从遥远的中国武汉传来,清晰而熟悉:“虹虹,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但孩子既然生下来了,我就有责任。钱请你收下。”
  而斯晓虹一听到陈刚的声音就说不出话来,所有的脆弱和思念,所有的记忆和往事,都如约而至。
  她只是流泪,却无语以对。
  陈刚听到了虹虹的抽泣,鼻子也开始发酸,有点哽咽地说道:“虹虹,你不要哭,我在手机里听到了,心里很难受。你要把倩倩带好。如果你和她生活有些困难,可以送回来。我会好好把她养大成人。”
  虹虹终于哭出了声:“不,不,陈,陈刚,她不能离开我。她是我的。呜——”
  虹虹关掉了手机,一个人伏在桌上,泣不成声。
  丁雅莉和黄梦妮也不禁眼圈红了。
  

 走在纽约的长长街道上,斯晓虹感到有些恍惚。
  如水的街灯,迷离的霓虹,高耸的楼林,还有三三两两从身边走的人影。晚上的阵阵凉风,让她从刚才的激动和伤感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
  街心花园雕像伫立,喷泉如瀑,各种美丽的花儿竞相开放。空气里弥漫着沁人的芬芳。她不禁放慢了脚步,驻足看看这里的一切。
  斯晓虹的心情好了一些,这里是纽约,不是武汉。她身边有乔治,还有倩倩,还有很多爱她、关心她的朋友们。
  她不孤独。
  刚才,在丁雅莉的反复劝说下,为了不为难黄梦妮,她收下了那张支票。
  但是,她绝不会动上面的一分钱。就当是那个人留给她的一件纪念品吧。
  
  等她回到家里时,心情已经平静而安祥。
  倩倩已经睡了,乔治也睡了。他大概是哄着倩倩时自己也睡着了。
  斯晓虹不禁微微笑了一下,走进了卫生间。她洗过澡来到卧室里,上前给乔治脱下拖鞋,然后用力把他的两条长腿挪到床上。不料,乔治醒了,一看见她就拉住她的手:“是什么事?去了这么久?”
  那神情象个委屈的小男孩。
  斯晓虹不想骗他,说道:“是我以前男朋友让人想来看看倩倩。”
  乔治眼里闪过一丝妒意:“是那个男人?你见到他了?他为了什么还要来找你?你认为我还不够爱你吗?”
  斯晓虹低头笑笑:“不是,我拒绝他了。”
  乔治这才松了口气,一把将她紧紧搂住:“虹,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我会让你快乐幸福的。”
  斯晓虹躺在他的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胸前:“乔治,我也爱你。”
  乔治又要吻她,斯晓虹格格一笑,指指倩倩:“今天不要吵醒她呀。”
  乔治一笑,拦腰有力地抱起怀里的中国女人,走向外面的沙发。
  
  在一阵急促的喘息声过后,一切都归于一种美好的平静。
  斯晓虹静静地偎依在乔治怀里,这个高大健硕的美国男人对她这样一个来自遥远的东方、来自中国的娇小女人居然流露出如此深浓的爱意、如此温柔如水、细致入微的体贴。
  她满足地闭上了眼睛,感到了醺然的醉意。
  
  然后,她做梦了。
  她梦见一片幽蓝的、水晶一样澄明的世界里(是海里吧?),一个调皮的小蝌蚪摇动着尾巴,追逐着另一个圆圆的小家伙。他们追呀追呀,跑呀跑呀,嬉戏玩闹了好一阵,终于累了。
  然后,那两个小家伙开始拥抱、接吻,慢慢地,那周围的一切变得粉红深红,周遭如血。而两个小家伙居然融为一体,变成了一个胖胖的小家伙。
  她正要喊出声,那小家伙却调皮地一笑,轻轻巧巧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然后,她梦见自己躺在一片雪白的床褥上,天花板和两旁人们的衣裳都是雪白的。无影灯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突然,她感到了来自身体下部的那种钻心胀痛。那种有如撕裂般的剧痛一波接着一波,象火焰炙烤着她,象无边的浪涌向她扑来,她象一缕无助的、弱小的羽毛,正飘飘悠悠地落向无底的深渊。
  她喘息,她恶心,她剧痛,她恐惧,她一阵阵痉挛、挣扎,到最后,她感到自己要死了。
  那时她死死抓住的是自己亲生妈妈的手。
  此时,没有一个男人在身边安慰她。赋予那个生命的男人远在万里海涛之外,而且懵然不知。
  她河流一样涌动的泪水中完成了女人平生第一次分娩。
  那个粉红色的小生命开始了嘹亮的啼哭。
  
  她心里一惊,眼前一切幻影都消失了。
  但啼哭声依旧。是倩倩在床上开始啼哭。倩倩在叫着妈妈。
  她忙起身走到卧室里抱起倩倩一阵安抚。
  等女儿在她怀里客观存在静地入睡时,她看着孩子稚嫩的脸,心底洋溢着一缕温情和爱意,轻盈如雾,柔软如水。
莲心单位的福利算是很不错的。
  政府部门总是让人求的菩萨庙。她每月工资奖金加起来将近三千多块钱,还经常分发一些福利物资。但和陈刚比起来仍差了大截。不过她倒很满足。
  这个县太爷的独生女象她母亲说的,打小让人宠坏了,有点想处处掌握主动,管住老公。
  她有时还会看看那些女性刊物上的什么驭夫之道、怎样识透老公心之类的屁文章。陈刚见她看这些封面华丽、装帧漂亮的女性杂志就头疼,这些写文章的人简直是教唆犯!好好的,没有事也会闹出事来。
  有几回,他见她枕头边放了新买的,也偷偷看几眼,然后悄悄藏起来。让莲心找来找去:“昨天才放在枕头边的,到哪里去了?”陈刚却在一边佯装不知道,心里暗自发笑。
  好在她还算个好老婆。
  平时,饭是她在做,碗筷也是她洗。吃过晚饭,陈刚就歪在沙发上,习惯地把客厅里那个背投式彩电打开,首选是体育频道。篮球、足球、拳击和围棋是场场不拉下的。
  每周广播电视报他都买了,把重要赛事的时间都作了记号,一到时间就要看。
  这天正好是足球联赛,莲心快快地洗过碗筷也跑过来,从他的手里夺过遥控器,换成八台播得正热的一个民国期间的言情电视剧。
  陈刚很烦这种莫明其妙的言情片,乘她不注意把遥控器悄悄抢回来,又换回去。
  她不干,和陈刚争。陈刚不给,两眼直直地盯着电视,完全不理会她。
  莲心看着他,脸上不高兴了。
  她冷冷地说:“陈刚哥,你就不能让着我?”
  陈刚笑笑:“等我看完下半场,随你看什么我都不管。”
  莲心有点恼了:“什么都该让你先看吗?”
  他看得正热乎,实在不愿半途而废。
  她生气了,居然上前去直接把电视机电源关了。
  陈刚急得吼了一声:“还有还有最后30秒,给我打开!”
  莲心也很犟,身子挡在电视前面。就是不让。
  陈刚握拳朝她猛挥动着:“快快快。来不及了!”
  她嘟着嘴巴,眼睛看一边。
  陈刚索性出奇不意,把她拦腰一抱,另一只手快速拧开开关。
  正好听到裁判长一声哨响,宣布结束。
  陈刚把她抱到沙发上,叹了口气:“最后一个进球是么样进的,冒看到。”
  莲心坐在他的腿上开始还笑了两声,后来却挥着小拳头捶他的肩,眼里几点泪光:“你真不会心疼人,只顾自己。”
  陈刚把遥控器扔给她:“这是我事先定好的必看节目,象吃饭一样不看难受。”
  莲心换到八台时也掉了一集没看上。
  她也不高兴:“随么事先满足你!”
  陈刚很烦她这么婆婆妈妈的嘀咕,便跑到里间书房里上网。
  一会儿,莲心进来问:“你们单位那个常务副总的人选定下来没有?”
  陈刚听了就不耐烦:“你问这个干什么?”
  莲心说道:“你就是不会去争取一下。”
  陈刚笑笑:“我只要干好自己份内的事,别的我不想操心。”
  莲心问道:“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同学胡文林已经提拔当科长了。”
  陈刚听了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莲心笑道:“他天天跟着领导到处视察调研,我都接待过好几次了。”
  陈刚点点头:“这小子脑袋管用,又能写。提起来是迟早的事。”
  莲心拍拍他的肩膀:“所以我就想你要活动一下,不要等着好事上门。找找胡文林,让他跟有关方面联系一下。也许你的事好解决。”
  陈刚摇头:“我现在好好的,再说上面为这事闹得意见分歧很大。闹不好还把事情越搞越糟。”
  莲心想了想:“那我去找找他,我听说他那个领导和周董事长很熟。”
  陈刚看看她:“别多事。我只想把现在这个公司盘活做大,别的我不感兴趣。”
  莲心叹道:“那好,不过我提醒你呵。现在别出什么纰漏,你这么年轻,好多人都盯着你呢。”
  陈刚脸色微变,看看她,有点难堪地点了下头。
  
  晚上,他到阳台上给黄梦妮打了个电话,知道虹虹已经收下了支票,心里才彻底松了口气。
  关了手机,他站在十多层高的阳台上,望着月光轻笼的街市,心里有些淡淡的惆怅。
  他在盘算,让黄梦妮挪用的那笔钱该怎么补上。三、四十万,不少呵。如果不是怕莲心查问,他真想把年底的兑现奖金也拿出来。
  
 晚上,他到阳台上给黄梦妮打了个电话,知道虹虹已经收下了支票,心里才彻底松了口气。
  关了手机,他站在十多层高的阳台上,望着月光轻笼的街市,心里有些淡淡的惆怅。
  他在盘算,让黄梦妮挪用的那笔钱该怎么补上。三、四十万,不少呵。如果不是怕莲心查问,他真想把年底的兑现奖金也拿出来。
  
  这一夜,莲心本来高高兴兴地想他亲热一下,但陈刚心里有事,不是太想。
  莲心问他:“太累了?”
  陈刚鼻子嗯了一声。
  莲心便有些心疼地看看他,亲了他一下:“那好好睡吧,别想那么多了。”
  她拉了灯,钻进陈刚的怀里,一会儿就睡着了。
  陈刚却两眼盯着天花板,把原来想好的那个计划反复地思考了一下。结果,这一夜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陈刚早早地起了床,赶到公司里,把业务经理孙浩找了来。
  孙浩是学经济管理的。他和黄梦妮是同一年新进的应届毕业生。陈刚那时还是策划部主任,专门调看了一下学生档案,选了两名大学生到策划部来。
  一个就是学经济管理的男生孙浩,另一个是学旅游专业的女生黄梦妮。男生叫孙浩,戴副眼镜,看去很沉稳,话不多,但句句都耐人寻味,很有主见。思路非常清晰,善于做文案策划。 女生叫黄梦妮,性格外向,身材高挑,气质不俗,外语水平很高,善于待人接物。她是这批进来的大学生中最漂亮的。方总准备让她去公关部,公关部也指名要她。后来,还是陈刚出面向方总要到策划部来了。谈话时,陈刚笑称策划部来了一对金童玉女,部里的同事们都哈哈一笑。
  如今,孙浩已经和陈刚是配合极好的搭档。陈刚对孙浩完全是兄弟式的哥们儿。对黄梦妮倒经常摆点谱,充充上级领导。
  孙浩也是个“忠臣”,对陈刚是忠心耿耿,出了不少好点子。陈刚现在负责的旅游娱乐公司里,陈刚只信得过他。此外,另外一个业务经理是赵东升,算是方总安插的另一个亲信。他倒主要是办点实在事。
  陈刚把孙浩叫到办公室,关上了门,然后给他倒了杯水。
  “孙浩,我最近一直在忙公司筹备的事,没顾上考虑项目经营上的规划。”陈刚把水递给他。“现在理顺了,我想呢,在本省L市搞个动作。”
  “L市?”孙浩想了想。“嗯,那里是可以优先考虑的。”
  L市的旅游热线是很有名气的。
  陈刚坐到椅上,在纸上划了几笔,说道:“我想,你到L市去一趟,和当地的这家公司,喏,千喜旅游公司联系一下。经理姓杨,很早和我联系过的。我们合作注册一个公司,具体是在当地旅游线路上筹建几个娱乐场馆。资金和项目管理由我们提供。他们负责提供员工和客源的组织。”
  孙浩想了想:“那还是要先了解一下这有公司的经营情况和旅游市场情况再定吧。”
  陈刚有些不太高兴,沉默了一会儿。
  孙浩察觉出来了:“要不,我今天回去做个提纲和初步方案。你一同意我马上就动身去L市。”
  陈刚想了想:“也行。但是动作要快。因为最近老总们要开办公会。为这个项目争取一点预算是最重要的。你尽快把有关的项目报告拿出来。同时和黄梦妮一起造个预算。注意,资金注入一定要是分批次的,不是一次性注入。”
  孙浩想了想:“行。”
  孙浩一走,陈刚又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感到压力不是太大了。
  这个其实是造了个“壳”,借这个壳,可以做很多事的。他心里笑了笑,想把这件事先向方总汇报一下。
  这时齐婕妤走了进来:“陈总,我们公司和几个旅游公司联谊会的方案你批了没有?”
  陈刚看看办公桌上的报告,拿起来扫了一眼:“你这预算造得有点高,公司里的资金很紧张。”
  齐婕妤皱了下眉头:“那公关部就不需要做什么事了。”
  陈刚见她这么说,便笑笑:“婕妤,坐。”
  他等齐婕妤坐下了,就说道:“你刚来不久,可能对我们现在这个公司不是太了解。总公司那边的人以为这边很发财,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齐婕妤笑笑:“陈总,有你的领导指挥,公司很快会发展起来的。我对你有信心。”
  陈刚看了看她,漫不经心地试探道:“你也来了一段时间了,对公司现状有些什么想法和建议?”
  齐婕妤想了想:“我不是太懂这行,但是我想公关这一块我是有信心做起来的。”
  陈刚眼睛一亮:她的心思还在工作上!怕就怕她成天不干事。便鼓励道:“你说说看。”
  齐婕妤指着陈刚桌上的报告:“我的想法呢,主要是先把几个旅游公司的公关联谊做起来,娱乐项目需要客源,他们就能提供客源。”
  陈刚注意地看了她一眼:也许,过去低估她了。
  齐婕妤继续说道:“下一步,我想和外地的大型旅行社建立长期联系。目前我正在收集资料,不久可以把有关报告交你过目。”
  陈刚缓缓点了下头,很亲切对她一笑:“如果你能做好这一块,我相信你在这里能有所作为的。”
  齐婕妤倒不好意思了,一会儿她说道:“不过,陈总,我有个要求。”
  陈刚说道:“你讲。”
  齐婕妤说道:“公关部的有关业务经费希望黄主任那里能保障。”
  陈刚倒弄得有点脸红了:黄梦妮经常在用钱方面卡公关部。他掩饰地点点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齐婕妤这才高兴起来,她笑道:“陈总,公司团委和我们公关部搞的青年交谊舞会在红玫瑰举行。去的都是员工,您今晚能不能作为领导去一下?”
  陈刚点了下头:“好吧。”
在陈刚眼里,齐婕妤多少有点捉摸不透。
  齐婕妤是风骚的,甚至还让人觉得有那么点轻贱。但她有时有显得天真稚气,讲起话来还有点幽默感,显出大学生某些智商和素质;有时又好象有些城府,和男人打交道时总在惦量着什么,有点风尘气。
  而一坐在钢琴前,她又重新变得高雅而脱俗。
  真是一个多面的女人!
  
  在红玫瑰里,陈刚一边喝着茶,一边和公司里几个年轻的中层干部打着“斗地主。”
  他看了一眼正在为一个双人舞做钢琴伴奏的齐婕妤,不禁心里一动:这个女孩子确实能让人眼前一亮。长发,高挑,仪态大方,足以让一般的男人产生高山仰止般的爱慕。可是,她在那些有钱的老板面前,却也轻佻得让人倒胃。当然,她对自己的身价是心里有数的,所谓“待价而沽”,显得精明老练。
  一个部门经理也抬眼看了看齐婕妤:“这种女人也居然上了台面。丁总死了,她就和林总打得火热。真他妈的水性杨花。”
  陈刚笑笑:“少说人家。你有本事让她倒你怀里呀!”
  那经理笑了一下:“陈总,我是没到你这位置上,我要是你,准勾上她!”
  陈刚笑了一下:“算了,不讲这些。女人嘛,不都是一回事。”
  经理摇头:“女人和女人还是不一样的。那齐婕妤当老婆是没意思。可让她成天围着你,侍候你,别提多有成就感了。男人嘛。不就图个现世快活。”他甩了张牌:“陈总,你这地主当惨了。”
  陈刚一看,自己的地主被斗垮了,笑笑,掏出钱付了帐:“不玩了,手气不好。”
  那经理笑笑:“找那丫头跳两曲去。赌场失意,情场上捞回来。”
  陈刚看了看齐婕妤,笑了笑,让一边的侍应生加水。
  齐婕妤正好抬眼看着这边,她见陈刚望着自己,便朝他笑了笑。
  弹完一曲,她起身走了过来:“陈总,怎么不跳舞呀?”
  陈刚说:“听你弹琴呀。”
  齐婕妤有点兴奋,坐在他身边:“喜欢吗?”
  陈刚点了下头。
  齐婕妤拉了他一下:“我想请你跳舞。”
  一边的那位经理来了一句:“陈总刚输了钱,你可要陪好呵。”
  齐婕妤站起身,拉着陈刚的手:“来嘛。”
  陈刚站起身:“好久没有和你跳舞了。”
  齐婕妤笑了一下:“是呵,上次你主动请过我一次,今天我请你。”
  陈刚想起了那次虹虹和李晓峰跳舞,自己醋意大发,拉着齐婕妤下了舞池,有点打擂台的感觉。
  他有点感触:“一晃好长时间了。”
  齐婕妤的个子和他蛮配的,而且乐感极好,舞步和谐,灵动自如。
  陈刚带着她转身着穿着花步,她会笑着来个轻舞飞扬,头发象瀑布一样甩开,裙幅象花朵一样绽放。
  跳快三时,陈刚快步旋转如飞,齐婕妤两眼盯着他,兴奋得脸上都泛起了红晕。两人跳得轻快而和谐,让观看的人们不禁鼓起掌来。
  下场时,齐婕妤快活地挽起他的手臂回到座位上。
  陈刚感到好久没有这样尽兴了:“唉呀,今天才知道我的舞技还没有荒废。”
  齐婕妤给他倒了杯咖啡:“是呀,要经常玩玩,我看陈总都快成工作狂了。”
  她坐了下来,毫不避讳地把头偎在陈刚肩膀上。陈刚倒没介意了,他抚摸了一下齐婕妤的头发,指指对面的公司大楼门口:“过去,我就在那里站着听你弹琴。”
  齐婕妤看看他,一笑:“知道。我那时有个知音。有好几次你都上来问弹的什么曲子,那神态象个害羞的小男生。”
  陈刚点点头,若有所思:“那时真是好年轻、单纯。”
  齐婕妤伸出手,轻轻地给他扶正了领带,说道:“陈总,其实我喜欢那个时候的你。有次,你帮我拾起掉到地上的乐谱夹,让我好感动。”
  陈刚笑道:“别这么煽情,好象爱上我了一样。”
  他这时自觉地拉开点距离:她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齐婕妤也意识到了,眼圈红了一下,身体也往一边让了让,却也不再作声了。
  陈刚看看她,想起过去她为了一束玫瑰花差点让丁总打个半死,暗自叹了口气。
黄梦妮一下了飞机就给陈刚打电话:“陈总,我回来了。”
  陈刚高兴地说:“终于回来了。辛苦了。你等着,我来接你。”
  他出门开了车就直奔机场,远远就看见梦妮在门口提着行李,等在那儿。
  他把车开到门口,下来帮梦妮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
  梦妮位开车门坐在副驾位置。等陈刚上来,她就有点撒娇地叹了一声:“把你累死了——陈总要请客。”
  陈刚转过头看看她,点了点头:“你做得蛮好,我肯定要请你客的。”
  看着窗外移动的风景,梦妮给他详细地讲起了这一趟的情况。讲到虹虹和孩子的情况时,陈刚一直沉默着。
  梦妮讲,第二天,丁雅莉带着她去了虹虹的寓所里。梦妮看见了倩倩。梦妮给孩子买了很多好吃的,还抱着她用手机照了相。小家伙很听话,很乖巧,会唱歌会数数。
  然后,梦妮又专门到虹虹打工的地方看了看。虹虹穿着一身蓝色制服,端着盘子进进出出,忙碌得没有一点空闲。
  梦妮讲着讲着,车忽然在路边停了下来。
  梦妮惊讶地看着陈刚,他却双臂靠在方向盘上,头转向车门一边。
  “怎么了,陈总?”
  陈刚长长吐了口气,转过头,眼睛有点红:“没什么。”
  梦妮不做声了,车又缓缓地发动起来。
  
  在车上,陈刚准了梦妮两天假,在家休息休息。然后告诉她,孙浩到L市出差了。
  梦妮笑笑:“我也没指望他来陪我。”
  陈刚笑道:“你呀,你们一直来的,我看他对你还是有点意思。”
  梦妮看了他一眼:“陈总,我看你够哥们儿的,这种忙也帮呵。”
  陈刚知道,孙浩刚来时有段时间追过她,可这丫头就是不松口。孙浩搞得有点失落。
  这次成立新公司,陈刚让孙浩做了公司副经理。
  陈刚挺诚恳地说道:“梦妮,他人不错,将来准是个好老公。”
  梦妮笑道:“那你嫁给他。”说完,她提着自己的行李往家里走去。
  看梦妮的背影,陈刚倒为孙浩不平起来。他知道,梦妮家里条件好一些。而孙浩同自己一样,家在农村。
  陈刚很烦梦妮这样对待苦追过她的孙浩。他点了支烟,心想,等孙浩再回来,让他来负责管办公室。不信这梦妮不就范!
  呵呵,他抽了口烟,恶作剧似地笑了一下。
  
  但是,两天后,孙浩带回来的情况却让陈刚有点光火。
  孙浩认为L市虽然是旅游热线,但旅行社很多,竞争很激烈,而且和旅行社会合作的娱乐、餐饮、运输行业已经有点饱和。
  如果贸然在那里投巨资,恐怕获利空间不大。
  陈刚盯着孙浩带回来的报告,心里琢磨着什么。他要的不是获太大的利,而是在那里要有这个点。他必须尽快为挪用的款项找到合法的去处。
  孙浩当然不了解陈刚的心思。
  陈刚看了看孙浩,笑笑:“兄弟这两天辛苦了。你的报告和我掌握的情况不太一致。”
  他指指饮水机:“自己倒点水喝吧。我再想想。”
  孙浩起身拿了个一次性水杯倒了水,一边喝着一边说:“不过,可以考虑压缩一下投资,规模不用太大。先试一试。”
  陈刚轻轻点了下头,又抬起头说道:“这个报告我来写,我过去考察过那里。杨经理也和我多次联系过。你的这份报告也有参考价值。”
  然后,他起身拍拍孙浩的肩膀:“喂,你现在还是一个人?谈了朋友没有?”
  孙浩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做声。
  陈刚朝他隔壁的办公室努努嘴巴:“对黄主任有没有兴趣?”
  孙浩脸突然红了,摇了摇头。
  陈刚叹了口气:到底是农村出来的,还是有些腼腆。
  他看了看孙浩:“你呀,喜欢就追。还等着人家倒追你呀?实在不行,嘿嘿。老哥帮帮你。”
  陈刚递他一支烟。
  孙浩接了烟,也笑笑:“你怎么帮我?”
  陈刚吐了口烟,朝他做了个鬼脸:“我让你来管办公室。看你镇不镇得住她?”
  孙浩笑得有点憨厚:“陈总,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陈刚摇头:“不是,想帮你。”
  孙浩却有点犹豫:“我觉得有点悬,在你面前她都那么拽。还听我的?”
  陈刚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哪这么多废话?看你的管理艺术了。”
  孙浩低头笑笑:“行。你定吧。”
  陈刚这才笑了。
  为了避嫌,他现在决定不管钱了,但必须有个可靠的人来管。孙浩很合适。万一两人谈成,他还算做了件好事。孙浩会感激他的。
 陈刚足足熬了一整夜,终于把报告做成了。
  当然,这个报告着重从着眼于未来发展的角度进行分析,在可行性方面却有意突出了合作方的诚意和客源的稳定性。
  然后,他一个人开着车赶到方总办公室里,把报告交给了她。
  方总看了看,却摇了下头:“陈刚,这有点冒险。”
  陈刚愣了一下。
  方总说道:“你说的这个公司经常和我们接触,想让我们联合投资,建一个大型游乐场。但是你去过那里吗?”
  陈刚点点头:“去过。印象还可以。”
  方总笑了一下:“光有印象不行。你这个报告在我这里都有问题。更别说拿到会上去议了。”
  陈刚想了想:“那投资规模小一点,砍去上面几个项目呢?”
  方总笑笑:“如果不超过三十万,你自己决定吧。我就可以批准。”
  陈刚点了下头:“好,那就按您的意见办。”
  方总看着他说道:“陈刚,你找了什么人帮忙活动了一下呀?”
  陈刚一愣:“活动什么?”
  方总笑而不答,一会儿说道:“是好事。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陈刚不太明白。
  出了办公室,陈刚心里不太痛快。他甚至在想,是不是把有关情况给方总讲清楚。但在办公室是不好讲的。那找时间到方总家去。
  
  他在楼梯里正好碰到阿蓉。阿蓉对他笑了笑:“有事给方总汇报?”
  陈刚点了下头:“最近还忙吗?”
  阿蓉笑了笑,叹道:“最近公司要搞财务审计,让我到总经理办公室搞方案呢。”
  陈刚心里咚咚直跳:“是,是吗?你调到总经理办公室去了?”
  阿蓉笑了笑:“是呵,老在休闲厅做烦都烦死了。喂,陈总,听说这回你有希望回来做常务副总呢。”
  陈刚惊讶地看看她。
  阿蓉悄声说:“你老婆真厉害。把大领导都请动了。直接给周董打电话呢。”
  陈刚淡淡地一笑:“你说的我不清楚。”
  电梯一到,他匆匆出了大楼,开着车直奔自己的公司里。
  
  然而,三天后,全公司的财务审计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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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12 11:20:46 | 显示全部楼层
黄梦妮一下了飞机就给陈刚打电话:“陈总,我回来了。”
  陈刚高兴地说:“终于回来了,辛苦了。你等着,我来接你。”
  他出门开了车就直奔机场,远远就看见梦妮在门口提着行李,等在那儿。
  他把车开到门口,下来帮梦妮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
  梦妮拉开车门坐在副驾位置。等陈刚上来,她就有点撒娇地叹了一声:“把我累死了——陈总要请客。”
  陈刚转过头看看她,点了点头:“你做得蛮好,我肯定要请你客的。”
  看着窗外移动的风景,梦妮给他详细地讲起了这一趟的情况。讲到虹虹和孩子的情况时,陈刚一直沉默着。
  梦妮讲,第二天,丁雅莉带着她去了虹虹的寓所里。梦妮看见了倩倩。梦妮给孩子买了很多好吃的,还抱着她用手机照了相。小家伙很听话,很乖巧,会唱歌会数数。然后,梦妮又专门到虹虹打工的地方看了看。虹虹穿着一身蓝色制服,端着盘子进进出出,忙碌得没有一点空闲。
  梦妮讲着讲着,车忽然在路边停了下来。梦妮惊讶地看着陈刚,他却双臂靠在方向盘上,头转向车门一边。
  “怎么了,陈总?”
  陈刚长长吐了口气,转过头,眼睛有点红:“没什么。”
  梦妮不做声了,车又缓缓地发动起来。
    
  在车上,陈刚准了梦妮两天假,在家休息休息。然后告诉她,孙浩到L市出差了。
  梦妮笑笑:“我也没指望他来陪我。”
  陈刚笑道:“你呀,你们一起到公司来的,我看他对你还是有点意思。追过你吧?”
  梦妮看了他一眼:“陈总,我看你够哥们儿的,这种忙也帮呵。”
  陈刚知道,孙浩刚来时有段时间追过她,可这丫头就是不松口。孙浩搞得有点失落。
  这次成立新公司,陈刚让孙浩做了公司副经理。
  陈刚挺诚恳地说道:“梦妮,他人不错,将来准是个好老公。”
  梦妮笑道:“那你嫁给他。”说完,她提着自己的行李往家里走去。
  看梦妮的背影,陈刚倒为孙浩不平起来。他知道,梦妮家里条件好一些。而孙浩同自己一样,家在农村。
  陈刚很烦梦妮这样对待苦追过她的孙浩。他点了支烟,心想,等孙浩再回来,让他来负责管办公室。不信这梦妮不就范!
  呵呵,他抽了口烟,恶作剧似地笑了一下。
    
  但是,两天后,孙浩带回来的情况却让陈刚有点光火。
  孙浩认为L市虽然是旅游热线,但旅行社很多,竞争很激烈,而且和旅行社合作的娱乐、餐饮、运输行业已经有点饱和。如果贸然在那里投巨资,恐怕获利空间不大。
  陈刚盯着孙浩带回来的报告,心里琢磨着什么。他要的不是获太大的利,而是在那里要有这个点。他必须尽快为挪用的款项找到合法的去处。
  孙浩当然不了解陈刚的心思。
  陈刚看了看孙浩,笑笑:“兄弟这两天辛苦了。你的报告和我掌握的情况不太一致。”
  他指指饮水机:“自己倒点水喝吧。我再想想。”
  孙浩起身拿了个一次性水杯倒了水,一边喝着一边说:“不过,可以考虑压缩一下投资,规模不用太大。先试一试。”
  陈刚轻轻点了下头,又抬起头说道:“这个报告我来写,我过去考察过那里。杨经理也和我多次联系过。你的这份报告也有参考价值。”
  然后,他起身拍拍孙浩的肩膀:“喂,你现在还是一个人?谈了朋友没有?”
  孙浩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做声。
  陈刚朝他隔壁的办公室努努嘴巴:“对黄主任有没有兴趣?”
  孙浩脸突然红了,摇了摇头。
  陈刚叹了口气:到底是农村出来的,还是有些腼腆。
  他看了看孙浩:“你呀,喜欢就追。还等着人家倒追你呀?实在不行,嘿嘿。老哥帮帮你。”
  陈刚递他一支烟。
  孙浩接了烟,也笑笑:“你怎么帮我?”
  陈刚吐了口烟,朝他做了个鬼脸:“我让你来管办公室。看你镇不镇得住她?”
  孙浩笑得有点憨厚:“陈总,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陈刚摇头:“不是,想帮你。”
  孙浩却有点犹豫:“我觉得有点悬,在你面前她都那么拽。还听我的?”
  陈刚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哪这么多废话?看你的管理水平了。”
  孙浩低头笑笑:“行。你定吧。”
  陈刚这才笑了,拍拍他的肩:“注意,要追得有创意一点,不落俗套。现在的女孩子把恋爱当成行为艺术来做的,呵呵。”
  陈刚已经决定了,就按莲心劝说的,让孙浩来管钱。
  为了避嫌,他现在不能管钱了,但必须有个可靠的人来管。孙浩很合适。万一两人谈成,他还算做了件好事。孙浩会感激他的。
陈刚足足熬了一整夜,终于把报告做成了。
  当然,这个报告着重从着眼于未来发展的角度进行分析,在可行性方面却有意突出了合作方的诚意和客源的稳定性。
  然后,他一个人开着车赶到方总办公室里,把报告交给了她。
  方总看了看,却摇了下头:“陈刚,这有点冒险。”
  陈刚愣了一下。
  方总说道:“你说的这个公司经常和我们接触,想让我们联合投资,建一个大型游乐场。但是你去过那里吗?”
  陈刚点点头:“去过。印象还可以。”
  方总笑了一下:“光有印象不行。你这个报告在我这里都有问题。更别说拿到会上去议了。”
  陈刚想了想:“那投资规模小一点,砍去上面几个项目呢?”
  方总笑笑:“如果不超过三十万,你自己决定吧。我就可以批准。”
  陈刚点了下头:“好,那就按您的意见办。”
  方总看着他说道:“陈刚,你找了什么人帮忙活动了一下呀?”
  陈刚一愣:“活动什么?”
  方总笑而不答,一会儿说道:“是好事。过几天就知道了。”
  陈刚不太明白。
  出了办公室,陈刚心里不太痛快。他甚至在想,是不是把有关情况给方总讲清楚。但在办公室是不好讲的。那找时间到方总家去。
    
  他在楼梯里正好碰到阿蓉。阿蓉对他笑了笑:“有事给方总汇报?”
  陈刚点了下头:“最近还忙吗?”
  阿蓉笑了笑,叹道:“最近公司要搞财务审计,让我到总经理办公室搞方案呢。”
  陈刚心里咚咚直跳:“是,是吗?你到总经理办公室去了?”
  阿蓉笑了笑:“是呵,老在休闲厅做烦都烦死了。喂,陈总,听说这回你有希望回来做常务副总呢。”
  陈刚惊讶地看看她。
  阿蓉悄声说:“你老婆真厉害,把大领导都请动了。直接给周董打电话呢。”
  陈刚淡淡地一笑:“你说的我不清楚。”
  电梯一到,他匆匆出了大楼,开着车直奔自己的公司里。
  陈刚一进办公室就把在家休假的黄梦妮叫来了。
  梦妮一进办公室,陈刚就把门关上了。
  “坐下说。”陈刚给她倒了水,然后坐到沙发上说。“公司准备搞审计。叫你来,是想商量一下那笔款子的问题。”
  黄梦妮愣了一下:“这么快就搞审计?不对呀。”
  陈刚点了下头:“是不太对劲。但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黄梦妮却有些慌张:“那怎么办哪?”
  陈刚叹了口气:“原本准备慢慢想办法填上这个坑,看样子来不及了。”
  黄梦妮想了想:“不过,可以想想办法。只要能暂时把这一关度过去也行。”
  陈刚点点头:挪用公款只要不超过一定期限,还是可以想法弥补的。
    
  回到家里,陈刚一进门就叫:“莲心!”
  莲心腰里抹着围腰正在做饭,闻听后跑了出来:“怎么,有事?”
  陈刚把皮包往沙发上一扔:“你来你来。有事问你。”
  莲心擦了下手,走过来。
  陈刚盯着她:“你真的去找了胡文林?”
  莲心这才明白过来:“我也没专门去找他,是他陪着领导到我们单位检查工作时,我正好负责接待。在吃饭时,我开玩笑地说了说,那位领导也在一边听到了。当时他就表态说和周董很熟,一个电话就解决问题。”
  陈刚有点着急地说:“你给我闯了祸。”
  他喝了口水,让莲心坐下,慢慢说道:“本来,这件事就很敏感。我资历太浅,反对的人很多。人选有三个,我是最不可能的一个。现在你这一搞,人家开始盯着我了!”
  莲心奇怪地问:“你又没什么把柄让人抓着,怕什么?”
  陈刚没做声了,只是坐在沙发上喘着气。
  他忽然对莲心说:“莲心,有位朋友想找我借点钱做生意,你看行不行?”
  莲心问:“谁呀?借多少?”
  陈刚想了想:“你可能不认识,是生意上的一个朋友,关系不错。想借个三十多万吧。”
  莲心惊讶地看看他:“这么多?不把家底都掏空了。”
  陈刚笑笑:“人家一个月后就还的。”
  莲心摇头:“不行。我都存的三到五年,拿出来不亏了利息?”
  陈刚叹道:“傻,借钱人家做生意,人家还不给利息?”
  莲心还是不干:“一个月能有多少利息?不行。再说我一点都不了解你那个朋友。凭什么借给他?”
  陈刚有点烦:“那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在社会上混哪?”
  莲心口气软了下来:“太多了,我不同意。你还是在别处给他想办法,不要打自己家里钱的主意。”
  陈刚有点束手无策了。
    
  吃过晚饭,陈刚和莲心坐在沙发上一边闲聊,一边看电视。陈刚还是想让莲心拿笔钱出来。反正是暂时渡过这一关。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齐婕妤打来的。
  “喂,哦,是齐经理,什么事?出来一下?这,好吧。”陈刚关了机,对莲心说道:“我出去一下。”
  莲心看看他:“早点回来。”
  陈刚应了一声。
  他开了车直奔紫罗兰咖啡屋。
    
  齐婕妤正在里面一个包间里等他。
  她穿着一条白色裙子,头发刚洗过,散披着,有点象个学生。
  “怎么想到请我的?”陈刚笑着坐下。
  齐婕妤让人上咖啡,然后很妩媚地笑笑:“陈总,这两天心情怎么样呵?”
  陈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却问道:“抽支烟不要紧吧?”
  齐婕妤笑了:“那给我也来一支。”
  陈刚抽了两支烟出来,丢给她一支。
  齐婕妤点了烟,抽了一口:“陈总,你是不是一直对我印象不太好?”
  陈刚想了想:“还行吧。”
  齐婕妤自己觉得好笑,徐徐吐着烟圈:“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很贱?”
  陈刚摇头:“那倒不至于。”
  齐婕妤头发有点卷,眉影很深,嘴唇涂了紫色唇膏,有点性感妖娆的感觉。
  她看了陈刚一眼:“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处境吗?”
  陈刚坦然一笑:“别这么吓人,什么处境不处境的?”
  齐婕妤说道:“听说你马上要做常务副总了,方总一退,你还可能接替她。”
  陈刚不动声色地抽着烟,桌子上的一束红玫瑰幽艳芬芳。
  “但是你可能不会如愿。”齐婕妤的声音转而十分冷漠。
  陈刚平静地反问:“我没想过当个什么,不存在如愿不如愿的问题。”
  齐婕妤坐到他的身边,一阵浓郁的香气顿时包围了他,
  “陈刚,我可能要走了。”齐婕妤轻声说道。
  陈刚一怔:“走?去哪儿?”
  “香港。”齐婕妤淡淡地说道。
  陈刚点点头:“是梁先生帮的忙?”
  齐婕妤没做声。陈刚点点头:“也许你的选择是对的。你的条件其实很不错。”
  齐婕妤看了看他:“我的辞职报告直接报到林总和方总那里,没通过你,你不会生气吧?”
  陈刚摇摇头,没吱声。
  齐婕妤说道:“他们都已经批准了,香港一家公司同意让我去做音乐。”
  陈刚笑道:“做老本行?早该这样了。不是我说你,其实,你在新时空真的被浪费了。”
  齐婕妤听了有些感动。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陈总,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心肠很软的人。这个公司有点复杂。我当时到这边来,有位领导找我谈过话。想知道是谁吗?”
  陈刚摇头:“别说,我不想知道。”
  齐婕妤说道:“我已经买好了机票,今天是来特地向你告别。我从内心很感激你。在我走之前,有件事想提醒你一下。”
  陈刚问:“什么事呀,这么神秘?”
  齐婕妤说道:“你这次通过上层路线想当常务副总,在公司领导层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陈刚点了下头:“我知道。”
  齐婕妤突然低声说:“当初公司里所有的支出款项都由办公室的小吴专门做了帐,并上报了总公司的某个领导。好象有一笔款子去向不明,也没有正常手续,所以这笔帐不清楚。你最好马上补上。可能有人要做文章。”
  陈刚心里一动,真没想到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出纳小吴居然有这一手!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谢谢你,齐婕妤,祝你将来在香港能红了起来,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齐婕妤看着他,忽然脸涨红了:“陈总,我有个小小请求。”
  陈刚看看她:“什么请求?”
  齐婕妤象个天真的小女生,用发嗲的声音说:“想吻你一下。”
  陈刚看着她,笑了,点了下头。
  齐婕妤看着他的嘴唇,一点点地靠近,然后,在陈刚的嘴唇上轻轻点了一下,很柔软、很清淡也很甜润的吻。让陈刚想起了过去在虹虹家吃过的那种江浙菜——真怪,这么个联想。
  “好了。”齐婕妤很满足地朝他笑笑。其实,这个时候她很可爱。
  陈刚歪着头,轻轻抚摸一下她缎子似的头发,笑道:“我该回去了。”
  齐婕妤也笑了笑:“陈总,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在我被那么多人看不起的时候,是你关心我,帮助我。”
  陈刚叹道:“不是别的,那个时候我很烦有钱人糟蹋艺术,糟蹋有天分有灵气的女人。一个个仗着有钱有势,象他妈的猪八戒一样,敢强奸月宫里的嫦娥!”
  齐婕妤笑了笑:“其实,生活就是这样。不是你强奸他,就是他强奸你。如果你弱小得反抗不了,就把强奸当享受吧。”
  她的口吻又象个风尘中的女人。
    
  让陈刚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上班时,黄梦妮已经被总公司的审计调查组找去了。
  孙浩走进陈刚办公室时,神情也不太自然:“陈总,今天公司里象不太对劲哪。”
  陈刚坐在办公桌前有点心神不定。
  孙浩叹了口气:“陈总,我是来向你交辞职报告的。”
  “为什么?”陈刚问道。
  孙浩给他递了支烟:“陈刚,我就不叫你陈总了。我是把你当哥们儿的。开始,我是想和你一起努着劲儿把公司做好。但是,自从到了这里,上面总有人来找我了解公司的情况。”
  陈刚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孙浩说道:“我就感到在这里可能展不开手脚,而且弄不好要栽个跟头。所以,我还是想走。”
  陈刚接过他的报告看了看,苦笑了一下:“走吧,都走,我也该走了。”
  孙浩低声说道:“陈总,这次审计可能冲你来的。”
  陈刚点点头:“如果不是这次常务副总争得打破头,也不会突然来个审计。”
  他在报告上签了字:“你去办手续吧。”
  孙浩伸出手:“陈总,握个手吧。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在一起。”
  陈刚起身握住他的手,有点惆怅:“但愿还能一起共事。”
孙浩走了,办公室里一下静了下来。
  陈刚走到那扇蓝色玻璃窗前,素净的浅褐色碎花落地窗帘半卷着。窗外是灰白色的天空,浩瀚无垠,岛屿状的云朵在天空中自由地翻腾舒卷。
  下面就是繁闹的红尘都市。汉口江边,数十座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各种英法德美风格的建筑,构成了武汉的外滩。这是武汉昔日的辉煌,如今,这座城市已经远远没有过去那么光彩夺目。如今的武汉,疯长着杂草般的杂乱建筑,肮脏与浮躁,精明和世故都构成了它另一种尘俗化的特色。它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它麻辣俱足、热汽腾腾,它又平庸自得,势利俗气。
  但是,这座城市的灵魂深处,有着挥之不去的忧伤和落寞,每一个敏感的年轻人就可以深深地把握到。
  陈刚望着窗外的一切,感到了身心的疲惫。他对这座城市开始感到了厌倦。
  
  “笃笃笃。”有人敲门。
  陈刚回身说道:“进来。”
  黄梦妮,今天穿着浅紫色的连衣裙,脸上有些郁郁的样子。
  “梦妮,回来了?”陈刚坐到办公桌前。
  梦妮点点头,也在沙发上坐下。
  陈刚静静地看着她,一会儿问道:“手里没什么要紧的事了吧?”
  梦妮抬头朝他望望,点了下头:“帐都交了。几份文案小周他们正在整理。”
  陈刚低下头开始看一份文件。
  梦妮坐了一会儿,起身给陈刚的水杯里倒了水,然后说:“陈总,我们出去走走好吗?有很多话想单独跟你说说。”
  陈刚抬头看看她,又点了下头:“好吧。”
  
  两人一先一后下了楼,陈刚开了车,梦妮坐了上去。
  “想去哪里?”陈刚问道。
  梦妮看着外面:“找个地方把车停了,我想走一走。”
  陈刚看着这个女孩子笑了:“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哪?梦妮。”
  梦妮叹了口气:“真是,我出了大学校门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麻烦事。社会真是复杂呵。”
  陈刚点了下头,没做声。他把车停在了一处收费停车场,然后和梦妮下了车。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了吉庆街。这里是市民世俗生活味很浓的一个街道。让陈刚想了一位本地作家的市民小说《生活秀》。那些自娱乐自乐的人们在吹拉弹唱,歌之舞之。这些红尘中累于柴米油盐的人们,暂时忘却了烦恼,一起制造着生活的轻松和快乐。
  陈刚看着他们,有种很朴素而亲切的感动:快乐有时并不复杂。
  梦妮却笑着问:“陈刚,你觉得你现在快乐吗?”
  陈刚看了看她:“我觉得很累。”
  梦妮也叹道:“我觉得很烦。”
  陈刚呵呵笑了。
  “你笑什么?”梦妮奇怪地问道。
  陈刚摇头:“没什么。”
  梦妮也一笑。
  陈刚指指那些沉醉在快乐中的人们:“你看看他们,烦心事未必比我们少,可他们把烦心的事先搁下,先让自己高兴一把再说。这是一种生活的智慧。梦妮,你以后有了烦恼,就要先告诉自己:人生很是个很短的过程,如果只让烦恼充斥其中是很不划算的。不管什么理由,先高兴起来再说。“
  梦妮笑了,很真心的:“是呵,有时我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有时候我也喜欢一个人出门到处乱走,随便找个安静的地方,冲一壶绿茶或是泡一杯咖啡。然后慢慢地品。 一个人很逍遥地就忘了很多烦恼。”
  这话唤起了陈刚很遥远的回忆:“我刚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喜欢那些不知名的陌生的小街小巷,也不知道在哪个拐角。我就和同学、朋友一起走进去,再想办法走出来。很多地方就是这样走熟的。”
  梦妮窃笑了一下:“是和虹虹姐吧?”
  陈刚眼睛看着路面,神情平静而温和:“是呵。那时我们象孩子一样,在这个城市的老街老巷里捉迷藏似到处乱走。她当然比我熟悉,经常故意藏在我前面,等我走过去,她象个幽灵一样突然出现。”
  梦妮格格笑了。
  他们一起在街巷间慢慢走着。前不时会出现一家人声鼎沸的小店,一些呼朋唤友的人们围坐在油腻腻的桌旁,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在红通通的麻辣火锅里尝新鲜的羊杂,灌下一杯冰凉彻骨的啤酒。脸上弥漫着潮红的快乐神情。
  这是个生活细节非常丰富而又生动的城市
  
  在一家小酒馆里,陈刚和黄梦妮走了进去,点了几个菜,然后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了下来。
  一边吃着,黄梦妮讲起了这次公司的审计情况。
  她告诉陈刚,情况不止是他们一家子公司有财务问题,很多下属单位都存在。有的还要严重得多。所以方总可能对此要负领导责任。
  这让陈刚想起了不久前方总对他讲的一番话。那时陈刚已经接受了既定的现实。事后找到了方总,主动把情况简单讲了讲。方总却严厉地批评了他一顿。显然,方总对他已经失去了信任。毕竟擅自作主是任何一个领导不能容忍的。最后方总告诉他,公司审计结果出来后要上报集团总部的。让他有心理准备。
  
  让陈刚想不到的是,从此时黄梦妮口中才知道,他的事情仅仅是个开始,方总主持大局几年来财务方面的问题居然慢慢都浮出了水面。因为审计中出现一系列问题,方总被迫提出辞职,上面决定她从总经理位置调任集团总部下属负责后勤的一个闲职。但不知道司法机关是不是介入。
  陈刚坦然地笑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来,我们先干一杯。”
  两杯黄澄澄的啤酒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吃过饭,已经是傍晚了。陈刚和梦妮在汉口江汉路上闲逛着。
  从城市的暗处到一些明亮堂皇的地方,看着那里香车宝马,衣冠鬓影的人流,看着那一张张迎面而来的陌生面孔,让陈刚觉得天地很大,武汉很大,还有这么多不认识的人,有这么多过去没走到的地方。但他又感到天地小得很,武汉小得很,不时有熟识的同事、朋友、过去的大学同学迎面相遇。寒暄中,他们无一例外地看看他身边的黄梦妮。
  目光很暧昧。
  黄梦妮看着陈刚的表情,觉得他很有趣。他也会偶而在那种暧昧的目光里不太自然地挠挠头。
  再往前走时,黄梦妮笑问:“你怎么不介绍一下我呀?”
  陈刚问:“我怎么说呢?秘书?工作上的秘书怎么能和我一起逛街?情人?我连老婆都还没娶进门就有了情人,太快了吧。老婆?一看就不象,走路隔得远远的,说话相敬如宾。暧昧就暧昧点吧,让人家有个想象空间。我都懒得解释了。”
  梦妮笑得肩膀都在颤动。
  一会儿,她挺正经地说:“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陈刚奇怪地看着她:“有了?孙浩?”
  黄梦妮摇头:“不是。是莲心姐帮忙介绍的。是你的一个同学。”
  陈刚愣了半晌:“我的同学?”
  黄梦妮点了下头:“是呵,你的同学陪领导到莲心姐单位去检查工作。中午时候莲心姐打电话来让我过去吃饭,我爸爸也在那里作陪。去了以后,莲心姐就热心地给他们作介绍。”
  陈刚明白了:是胡文林。他问:“你觉得怎么样?”
  黄梦妮点点头:“我觉得还行,我爸也很满意。”
  陈刚笑了笑:“那小子是很招人喜欢。”
梦妮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很能吹的,讲什么都头头是道。”
  陈刚说道:“只要你喜欢他,就和他好好谈吧。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梦妮看看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将梦妮送回家,陈刚就把车开到了方总家楼下。
  方总家在一个规模很大的花园住宅群内。这里林木葱郁,不时闻得到花香。陈刚过去经常来这里,他那时还是方总的兼职司机。后来做了副总就很少亲自来了,经常是梦妮他们过来。
  摁响铁灰色防盗门上的门铃时,开门的是方总家的保姆小袁。
  “陈哥,你来了?”她笑了笑,转身喊道:“方姨,陈刚哥来了。”
  穿着白色针织绒线衣的方总正在书桌电脑前看着什么,听到喊声后起身走了过来。
  “哦,是小陈哪,坐吧。小袁,倒茶。”她的表情和语汇气都有些淡然,不象过去那么热情亲切了。
  陈刚坐到了沙发上,随口问了一句:“冬冬没回来?”
  方总嗯了一声,也坐了下来,把电视打开,又从茶几边端来一盘瓜果:“尝尝。”
  陈刚接了过来:“哦,好。”
  方总见他情绪也不太好,便笑了笑:“冬冬现在是每周回来一次。平时就在学校里。也好,可以锻炼他的独立生活能力。”
  陈刚点点头,他知道那是一家全日制住读的贵族学校。
  “抽烟吗?”方总问道。
  陈刚摇了摇头:“想戒了。莲心控制了我每天的抽烟数量。”
  方总笑了:“那好哇,莲心还真不错。”
  陈刚叹了口气:“方总,我这人总是感到活得累。有时感到对不起虹虹,有时候又觉得莲心跟着我受委屈。”
  方总想了想,说道:“是呵,有些事做得是欠考虑。”
  接下来,方总让小袁给他削水果。
  陈刚低下头,说道:“方总,那件事给您添了麻烦。”
  方总笑笑:“事情既然发生,就只能这样了。没什么,只不过有人在搞小动作。”
  陈刚点点头:“这些年,我在新时空看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
  方总点头:“嗯,与过去比,你还是成熟多了。不过,这件事可能比你想的要复杂一些。”
  陈刚说道:“是的。我也感觉到了。”
  方总笑了:“嗯,我现在的位置马上要换人。而你,也许处境会更加困难。”
  陈刚清楚,以前方总在经济上出现的大部分问题都与他有关,有些是他经手的。
  方总最后叹口气说:“我们可能不宜再见面了。”
  陈刚忧郁地看看方总,沉重地垂下了头。
  方总看了,心里也不好受,坐近去,把陈刚的衣领整一下:“陈刚,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不要就这么消沉下去。要振作起来。
  陈刚默默点了下头。
  方总笑道:“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说话做事要有责任感。”
  陈刚想了想,苦笑了一下:“如果让她和家里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我想我们也该到头了。“
  方总拉起了他的手,轻轻地握着,看着他的眼睛:“不要这样想,如果莲心真心爱你,她应该会鼓励你的。作为大姐,我还是祝你们幸福。”
  陈刚感到了方总手心里的温暖。他感动地看着方总的眼睛,点头说道:“谢谢你,方总。”
  方总笑了:“也不要叫我方总了,文件很快下来。我要换个岗位了。”
  陈刚无语,看了看钟:“不早了,我要走了。”
  方总有些惆怅地也看了看挂钟,点了下头。
  陈刚起身告辞。方总开了门,眼神有些伤感:“陈刚,以后有时间,带着莲心来玩。”
  陈刚回身正要答应,忽然看见方总正在擦着眼泪。
  他怔怔地站住了,不知怎么办。
  方总看了他一眼,擦干了泪,强笑道:“你走吧。”
  陈刚想起了这些年方总的关心与培养,心里涌起一种浓浓的不舍与依恋。他知道,方总的眼神里是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的,但是她都没有说。
  他看见了方总那双温暖柔软的手,轻轻走过去握了一下。
  方总的脸慢慢变红了。
  “我走了。”陈刚笑了笑,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下楼去。
  
  回到家里,莲心问他吃了没有,陈刚点了点头。
  莲心发觉他情绪不对,便问:“怎么?象不高兴?”
  陈刚忙笑道:“怎么不高兴?让我天天笑给你看哪?”
  他坐到沙发上,随手打开了电视。
  莲心一边收拾着刚从阳台上收进来的衣服,一边说道:“陈刚,我们该去照张结婚照了。”
  陈刚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注意力却不太集中。
  莲心走过去,拧他的耳朵:“听到没有?”
  陈刚烦躁地拍打了一下她的手:“别老动手动脚的,现在正反对家庭暴力!”
  莲心格格一笑:“哟,还家庭暴力呢。你那天算不算?犯罪都构成了。”
  陈刚吓得心里一跳,茫然地问:“什么犯,犯罪?谁,谁犯罪呢?”
  莲心打了他一下:“装蒜。婚内那个,不是犯罪是什么?”
  陈刚这才想起那天的事,笑了笑:“不就是稍稍用了点力气嘛。后来你还挺配合的,比我还来劲。”
  莲心啐了他一口:“胡说。以后人家没心情的时候,你不许胡来。”
  陈刚叹了口气,看了她一眼:“还胡来呢,现在你逼我来我都没心情。”
  莲心看看他:“嗯,这两天是看你没精神,出了什么事吗?”
  陈刚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等段时间再告诉她。
  莲心见他这样子又重复了一遍:“我刚才说去把结婚照给照了,听见没有?”
  陈刚点了下头:“好吧。”
  
  晚上,陈刚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心事。莲心却在一边看着本杂志。
  陈刚看着莲心,她那种专注的神态很可笑也很可爱。陈刚起身在莲心脸上亲了一下,对她说:“睡吧,老婆。”
  莲心温柔地点了点头,拧了拧灯座,灯光开始幽暗下来。
  手隔着莲心的睡衣,感觉到了她身体的柔软和温暖。陈刚把莲心拉进怀里,亲吻起来。一边慢慢地把莲心的睡衣解开。暗淡柔和的灯光下,莲心的身体缓缓地完美地舒展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一刻,陈刚忽然哽咽了:“莲心,今晚我们好好地爱一次吧。”
  莲心诧异地看看他:“陈刚哥,怎么了?”
  陈刚一言不发,亲吻着莲心的头发和额头,脸和唇。
  在挺进的那一瞬间,有些气喘吁吁的莲心,突然象一条被惊醒的蛇,开始在陈刚身体下面激烈地扭动起来,膊和腿也都一下子紧紧地缠绕在了他的身上。
  那熟悉的、久违的肉体上的快感,霎那间在周身荡漾开去,陈刚疯狂地进入了高亢无比的作战状态。      
  疾风暴雨过后,终于安静下来,他们紧紧抱在一起。
  莲心依偎在陈刚的怀里,慢慢说着话,聊了很多。
  陈刚的头脑在这一刻清醒无比。他给莲心讲了自己小时候的很多故事,讲高中时代喜欢她那脑后晃荡的马尾辫和那种被男生戏称为清汤挂面的发型;讲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经常故意大步走过她的身边,有时会把她吓一跳;讲他看到她有时和其他男生讲话时心底泛起的浓浓醋意;讲起刚上大学那会儿,她和武汉男生谈恋爱后,他心底那种深深的失落和无奈。
  莲心听了,笑得流出了眼泪。
  莲心也讲了她是怎样注意到陈刚的。也许就是经常和我放学同路的缘故,也许是他那时骄人的学习成绩,也许是常常在学校那个破落的篮球场上看到他的身影。她很早就认识了这个高高大大的有点憨厚朴实的男生。而且还知道了他的名字。
  上了大学后,由于一起在武汉,她觉得和他心理上天然就有了亲切感。每次老乡聚会她就主动坐在陈刚身边,和我聊起了过去的事情,其实聪明早熟的男生早就该意识到什么了。可陈刚那时却什么都茫然不知,没一点儿和女孩儿打交道的经验。后来恰好有个武汉男生很喜欢她,常常主动地周末来约她出去玩儿。渐渐地两人就谈起恋爱,如果不是她凭女孩子的细敏心思发现他还同时和其他女孩子来往,也许还真的谈成了。她带着那男孩子到陈刚学校参加老乡聚会时,两人已经在闹着要分手了。莲心那时是故意想让陈刚吃点醋,激起他的斗志。哪知陈刚却更疏远了她。自尊?自卑?都有点儿。
  讲着这些,陈刚忽然发觉,他还是很爱她的。
  而且这种青梅竹马的感情让他感到格外亲切。
  他紧紧拥抱着已经睡着的莲心,心里升起了愧疚和惶然:这样的日子也许不多了。
  
  第二天,陈刚和莲心到一家最有名的台资婚礼影楼,照了结婚照。陈刚是一身雪白的西服,红领结,头发吹得蛮有型。莲心是低胸粉红色婚纱,妆化得很好看,红唇皓唇的,头发梳得很高。头上扎着一朵红色的玫瑰。
  站,坐,走,然后两人做出一些亲密动作,或是亲密相拥,或是深情地相对凝视,或是牵手同行。两个人象两个道具木偶,任摄影师摆布着。
  只有他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他想让莲心心里高兴。
  在最后时刻到来之前,他要让莲心有个快乐的心情。
最后一个客人走开时,这些打工的才终于可以休息会儿了。
  斯晓虹懒懒地走过一张张空荡荡、油腻腻的餐桌,一把扯下头上的那顶难看的蓝色工作帽。
  她和几位打工的小姐妹们一块挤在小桌子上吃着晚餐。由于大家又累又饿,都埋头吃着饭,懒得说话。
  “喂,斯晓虹,你其实不需打工嘛。”那个四川的女孩子一边说道。“我听说你在男朋友是个医生?妈妈也在美国?”
  斯晓虹看看她,笑了笑:“别人的钱终究是别人的。”
  另一个女孩子说:“我看见你男朋友好几次开车过来接你。人长得好帅。”
  斯晓虹说:“还行吧。其实男人心里有你,关心你才是最重要的。”
  四川女孩子低声问:“我看他心里硬是蛮爱你哟。”
  斯晓虹笑了。
  一会儿,那位姓刘的老板从外面进来,哼着四川小曲儿。
  见这帮打工的女孩们说说笑笑,对斯晓虹叫一声:“你过来一下。”
  斯晓虹看了看他,很不乐意地说道:“在这里讲不行吗?”
  刘老板笑了笑:“有好事。别老这个样子。”
  斯晓虹只好起身,跟着他走进了老板的办公室。
  刘老板看了看她,走到门口把门关上了。然后很大度地说:“坐,坐。”
  斯晓虹警觉地看着他。
  刘老板是个单身男人,很早就来到了美国。他这人心肠倒不坏,对员工也挺大方。但就是一双手不老实,喜欢揩女孩子的油。
  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居然对斯晓虹动手动脚,斯晓虹当即红了脸,想不干了。刘老板忙好言好语地哄住了她,还特意给她加了工钱。
  刘老板这时会干些什么?
  斯晓虹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这样不好吗?干嘛要关上?”
  刘老板从抽屉里数出一叠钞票,递给她:“你到我这儿干的时间也不短了。这是你前段时间的工钱,数数吧。”
  斯晓虹冷冷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数了数,多出了两百美元。
  “怎么多了?”斯晓虹看看刘老板。“我不要多的,我只要该得的一份。”
  她走过去把钱扔到桌上。
  刘老板却拉住她的手:“你呀,到了美国还这个样子。”
  斯晓虹脸一下子红了:“你放开我。放尊重点。”
  刘老板盯着她笑笑:“别不好意思嘛。”
  他那张肥腻腻的脸正要凑上来,斯晓虹却一把挣脱了:“我要喊人了。”
  声音很大,相信外面的人都听得到。刘老板这才老实了,恨恨地看了她一眼:“真是不识抬举!”
  斯晓虹一气跑到外面街上,脑子乱乱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回到家里,她一见乔治就扑进他怀里哭个不停。
  乔治握着她的肩膀,问道:“虹,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斯晓虹这才擦了眼泪说:“我不去那个鬼地方打工了。”
  乔治一笑:“其实你早该在家里照顾孩子的。”
  斯晓虹低头说道:“可是我要自己谋生,我不想依靠别人。”
  乔治点了下头:“先休息几天,我再帮你找个好点的工作。”
  斯晓虹看了看他,笑了笑。
  
  第二天,她没有再去打工。父亲却给她打来了电话。
  父亲告诉她,陈刚最近出了事。听说是经济上出了问题。问她知道不知道。虹虹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她告诉父亲,陈刚前几个月让人送过一张支票来,但不知道是挪用了公款。她忙问陈刚现在怎么样,父亲说他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一位朋友说他目前已经被撤职,正在受审查。
  斯晓虹慌忙又打电话问丁雅莉。
  丁雅莉也说不清楚,不过可以给父亲过去的同事好友打电话问问。
  一个小时后,丁雅莉打电话来告诉斯晓虹:陈刚已经被检察院传讯。目前关在看守所。
  斯晓虹手拿着电话呆了半天,乔治进来问她怎么了,她却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象不认识他似的。
  乔治察觉有异,忙拉住她的手,手心冰凉。
  他忙摇摇斯晓虹问:“虹,虹,出了什么事?”
  斯晓虹忽然象从梦中惊醒:“刚刚,刚刚,快,快救刚刚。”
  乔治一头雾水,不知所措:“怎么回事?”
  斯晓虹大声哭着:“乔治,乔治,快快,想办法,我要去救个人。”
  乔治也慌了:“你要救谁?虹?”
  斯晓虹这才想起来,直奔保险箱,取出了支票:“快快,乔治,我们去银行。”
  乔治二话不说便和斯晓虹匆匆下了楼。
  坐进了轿车里,斯晓虹烦乱地喊着:“快开车呀,乔治。”
  林肯车象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一路上,乔治问斯晓虹要救的人是谁。斯晓虹只是哭,什么也不说。再问,她就烦烦地说声:“快快,快点开。”
  然而,当斯晓虹再次转过头催促乔治时,发现他的脸上惊恐万状!
  斯晓虹一转眼也惊呆了,转弯时对面一辆快速行驶的轿车正向这边正面冲过来。
  乔治向右猛打方向盘,本能地保护右座的斯晓虹。
  前面的轿车朝左边的驾驶座猛冲过来,一阵尖厉刹车呼啸过后是猛烈的碰撞声和玻璃的碎裂声。
  斯晓虹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快速闪过乔治血淋淋的头和身子,然后陷入了一片无涯的黑暗之中。
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的时候,陈刚眯了一下眼睛。
  外面高墙上,一棵白杨树的树梢随风晃动着,银亮的叶子一片片抖动着,来回往复的晃动让射进屋来的光线时明时暗。一丝午后的躁热在监号里弥漫。几个同室关押的家伙都躺在睡着了,鼾声此起彼伏。
  陈刚沉默地看着窗外,用手摸了摸已经剃短的平头,才感到外面的这个世界对于自己而言,一切都从根本上改变了。
  自己成了个囚徒。
  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他的思绪也时而灼灼发亮,时而幽暗阴冷。
  慢慢地,他开始回忆那几天的情形。
  
  那天清早,陈刚一起床就感到有些心神不定。总经理办公室的通知他总公司去。
  当陈刚再次走进新时空娱乐公司的大门时,有一种深深的感慨。这个不锈钢玻璃大门曾经和他朝夕相处。他曾经站在这里,天天守望这里的一切。那时,他还是一个懵懂不知的穷学生。
  几年来,一切都改变了。
  走进门厅时,一个模样姣好的女孩子正在弹钢琴,发饰在壁灯下闪闪发亮。
  她弹的是《命运》。
  这让陈刚不由停下脚步,站着听了几分钟。女孩子弹完一个小节,用手拂动额前的刘海,对他笑了笑。
  陈刚点了下头:“弹得真好。”然后,他朝电梯走去。
  过去在这里弹奏命运、弹奏梁祝的那个长发白裙的女孩子,已经从这座城市消失了。
  仿佛一切都只是个轮回。
  
  电梯里,他正好碰上了林总。陈刚认真看了一下这位手腕不凡的家伙。他已经有些发福了。
  林总看他的神情有点异样,掩饰地笑了笑:“小陈哪,你到新时空快三年了吧。想起你上大学时到我的装卸公司里打工,象是做梦一样。”
  他淡淡一笑:“是呵,大家都在做梦。”
  这句话带了点刺,林总听了颇为不快。
  
  然后,他却提前出了电梯,临时决定去自己过去工作过的策划调研部去看看。这个部门是过去他提议成立的。
  孔洁已经在他原来的办公室里办公,见他突然闯进去,神情有些惊讶,随即很不自然地说:“哦,陈总来了。”然后上来给他倒水。
  陈刚随口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孔洁这才说道:“现在我们又多了几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陈刚起身到几个工作间地看了看,心情很不好:他原来用的原班人马几乎全换光了。人数倒是多了,全是一班不认识的年轻人。 真是物是人非!
  他问孔洁:“现在策划部主要做什么事?”
  孔洁说:“主要负责市场调查。”
  陈刚笑笑:“那创意策划和项目开发都不做了?”
  孔洁想了想说道:“自从公司出了事,这两项都不做了。”
  陈刚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等他走进自己的副总经理办公室时,两名身穿检察院制服的人却坐在里面。一位公司秘书正在给他们倒茶。
  见陈刚进去,一名检察官起身道:“你是陈刚吗?”
  陈刚点点头:“我是。找我有事吗?”
  年龄大一些的检察官也站起身:“我们是区检察院反贪局的,正在调查一起涉嫌贪污案,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陈刚平静地说道:“可以,是在这里,还是?”
  那位年轻检察官笑了:“不,在我们给你另外选择的地方。”
  陈刚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看样子他享受的是涉案犯罪嫌疑人的待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办公桌,然后跟着两人出了门。
  公司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走出了办公室,看见陈刚平静地走出了大门,走进安装了警灯的检察院的小车里。
           
  在陈刚接受审查的日子里,每天都要写交代村料,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问话和做笔录。
  和方总有关的一切都问到了。他隐隐感到,在很多方面也被牵涉其中。直到有一天检察院正式通知他已被刑事拘留。同时,方总也已经被捕。
  此时,而陈刚心里清楚,莲心很快就要知道一切了,而陈刚已经是待罪之身。
天渐渐地暗下来,街上的霓灯亮了起来,整座城市在斑斓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更加芜杂、暧昧。
  穿着白裙子的朱莲心提着小包走过长长的花园街道,一边的餐馆里的范老板正好出来,和她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朱莲心点点头,神情有些阴郁,转身走进了门楼。
  楼道里有些阴暗,只听得见自己有些迟滞麻木的脚步声。
  开了门,一切依旧。她把包扔到了沙发上,看着刚刚取来的新婚照,内心忽然涌起了一丝痛楚。
  她是陈刚已经被关押后才得知内情的。这个消息顿时象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她的心上,沉甸甸的,一时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住。
  陈刚,他居然挪用四十万元给了在美国的那个女人。他还参与了方总的经济犯罪活动。这一切,她几乎一无所知。莲心感到头疼的厉害,心里闷得慌,起身去倒水时手抖得厉害,几乎把水溅到裙子上。
  屋子里很静,静得让人感到了恐慌和难受。
  她下意识地打了陈刚的手机,却没有人接。这个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男人,此时不知道是一副什么狼狈样子。
  她想到了陈刚曾经说过,让她拿出三十万来。没想到竟是为了要——
  唉,此时,她对陈刚又恨又气又怜。
  她起身取出了那一张张存单。这是陈刚和她几年来辛勤积攒的心血啊。她数了数,再有个上十万填补那个空也差不多了吧。毕竟,救人要紧,谁让他还是自己的丈夫呢?
  她给自己母亲打了电话,一听到母亲的声音,她就忍不住哭了——她都忍了整整两天了,没有在人前掉一滴眼泪。
  “莲心,你别说了。我都清楚了。林叔叔不是在新时空吗?他都告诉我了。闺女,没说的,离婚。我就这两个字。陈刚那小子自己闯的祸自己去补。”妈妈表现出了一贯的冷静理智。
  莲心却急忙说道:“妈,他现在正在受审查,我不能那样做的。妈,您要是疼我这个女儿,您就再帮帮我,借我十万块钱。先让他出来再说。”
  妈妈却很坚决地说道:“莲心!你真是个傻丫头!他那样对你,你还想着他。他挪用的那些钱都干了什么,你知道吗?”
  莲心小声应了一声:“知道。”
  妈妈却很生气地大声说道:“知道了,还想和他过下去?”
  莲心哭了:“妈,陈刚还是喜欢我的。他是感到对不起过去的那个女孩子才做了傻事。您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妈妈叹了口气:“莲心,我们朱家人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的。你现在还年轻,在单位又很有前途。你为什么非得在他那棵树上吊死?”
  莲心低低地抽泣着:“妈,您别说了。我不会和他离婚的。”
  妈妈吼道:“不行,我得为你将来的幸福负责。我已经让你爸准备了车。明天我就到武汉来。你不听我的话是要后悔的!”
  电话里传来了盲音。
  莲心感到这两天发生的一切整个地颠覆了她以往的全部生活。
  莲心在周眉那里借到了十万块钱,然后给黄梦妮打了手机。
  然而,黄梦妮却告诉她,有人已经将全部欠款都还上了。莲心忙问:“是谁还上的?”
  黄梦妮犹豫了一下:“钱是从香港汇过来的。”
  “香港?”莲心奇怪地反问了一声。
  黄梦妮忙说:“可能是陈刚在香港生意上合作过的朋友们吧。”
  莲心还是不解:“那是什么样的朋友?”
  黄梦妮叹了口气:“这个朋友过去在我们公司,后来去了香港。可能和我们陈总关系不错。”
  莲心想了想:“那陈刚应该很快出来了吧?”
  黄梦妮说:“不很清楚。大概他的问题不会那么严重了吧。”
  
  “哐当”一声,看守所的监号门打开了,刺目的太阳光笔直射进号内,让阴黑的号子里的一切都暴露无遗。
  “陈刚,出来。”狱警喊了一声。
    剃着光头的陈刚已经变得黑瘦,手腕上戴着手铐,身上穿着一件旧T 恤,一条牛仔裤——这是莲心给他送来的。
  他神情有些麻木,脸色苍白。一出门那扑面而来的耀眼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让他眼睛有些发酸发涩。他抬手不太灵便地揉揉眼睛,尖硬的铐齿将他的脸戳得生疼。
  会客室里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是莲心,一个是她的妈妈。
  莲心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目光让他很难受——那是一种委屈的、哀怨的、复杂的目光。
  而莲心妈妈的目光却冷如冰霜。
“莲心,阿姨。你们来了?”
  陈刚淡淡地笑了笑。在莲心妈妈面前,他还是保持了某种谦卑的姿态。
  莲心一边从包里拿着东西,一边擦了下眼睛。拿出来的是一些吃的东西。
  莲心妈妈看了看他,有点厌恶地皱皱眉头:“陈刚,你进了城,做了老总,真是长了不少本事呵。”
  陈刚低着头,一言不发。
  莲心慌忙拉了拉妈妈的衣袖:“妈,少说点。”
  莲心妈妈却不客气地说道:“莲心,我既然来了,有些话你不好说,妈就来说。”
  陈刚一愣,看了看莲心,莲心脸色苍白,嘴唇有些青紫。他不知道莲心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莲心妈妈却叹了口气,挺和蔼地说道:“陈刚,我知道,你喜欢我们家莲心,她呢也喜欢过你。可是你对她怎么样呢?”
  陈刚的脸突然涨红了,心跳突然加快。
  “妈,你不要说了。”莲心哇地哭了起来。
  莲心妈看了看女儿,轻轻拍拍她的肩:“不哭不哭。”
  陈刚的头重重地垂了下来,眼前一片模糊。
  莲心却对陈刚说:“陈刚哥,你,你不要多想。我,等你,出来。”
  话没说完,莲心妈妈就把莲心一把扯到身后,冷冷地对陈刚说:“陈刚,你好好想想吧,我把女儿交给了你,你对得起她吗?!”
  陈刚咬了咬牙,抬起头说道:“阿姨,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不能连累莲心。莲心,我只怕,真的会影响你。”
  莲心摇头:“不,不会。我不离婚。”
  她让母亲先出去一会儿,说是有话找陈刚单独谈。
  然后,莲心走过来,看着陈刚。
  陈刚问:“莲心,如果要和我离婚,我会同意的。”
  莲心哭了:“我不愿意。”
  陈刚抬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想过了,我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我们分手吧。”
  莲心呜咽着:“不不,陈刚哥,我只要你,不想离开你。。”
  陈刚看着莲心哭红的眼睛和额上的几缕乱发,知道她这两天心情不好,心里有些发酸:“莲心,我不在家,你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工作上也不要太累了。过去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即使离婚,我也感激你。”
  莲心的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低下头恸哭。
  “莲心,快点,哪那么多的话!”莲心妈妈在外面不耐烦地吼道。
  陈刚也擦了下眼睛,轻声说:“莲心,去吧。你妈在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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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12 11:22:21 | 显示全部楼层
“虹虹,虹虹。”很熟悉的声音在轻轻地呼唤。
  斯晓虹眼前是一片白色。而那种撕裂般的疼痛感正一点一点地传来。
  她茫然地看看周围的人们,有种恍惚的梦幻般的感觉。耳畔好象还听得到那巨大的、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还感到车身在震荡,头脑在眩晕。
  “虹虹,醒了?”是妈妈的声音。
  斯晓虹再次睁开眼睛,看了看,妈妈、理查德叔叔,还有丁雅莉和大学生里的那些年轻朋友们。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倩倩,倩倩。”
  妈妈告诉她:“倩倩在我们家里,一切都很好。你安心地养伤治病。别想太多。”
  斯晓虹松了口气,忽然她问道:“乔治呢?乔治在哪里?”
  妈妈看了看她,却转头看了一眼理查德、丁雅莉他们。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斯晓虹的心一下又抽紧了:“乔治,可怜的乔治,他在哪里?你们快告诉我!”
  妈妈轻轻叹了口气,擦了下眼睛。
  理查德开口说道:“虹,很遗憾。”他正要说下去,一边的妈妈却止住了他。理查德忙说道:“对不起,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
  丁雅莉走过来,手轻轻地给虹虹理了下头发,然后对虹虹妈妈说:“阿姨,我单独和虹虹呆一会儿,行吗?”
  妈妈点点头。然后,她和理查德、那些年轻人走出了病房。
  丁雅莉给虹虹虹倒了杯水,扶她起来喝了一口。
  斯晓虹喝了水,拉住丁雅莉的手:“雅莉,乔治在哪里?”
  雅莉叹道:“虹虹,你已经躺了两天两夜。全靠打点滴提供营养,身体很虚。所以,你一定要保持冷静。”
  斯晓虹看了看床头的吊瓶,看看雅莉的表情,默默点了下头。
  “可是,你要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雅莉轻声说:“虹虹,其实大家都很关心你,倩倩也离不开你,你爸爸也马上到纽约来看你。”
  斯晓虹见她始终不肯正面回答,心里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她的泪水已经开始在酝酿。
  “乔治是不是,你说,你快说呀。”斯晓虹着急了。
  雅莉点了下头。
  斯晓虹呆住了,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她把头转向一边,泪水淌过了苍白的脸颊。
  她的手紧紧抓着雅莉的手,神经质似地抖动着。
  “乔治,乔治!”终于,虹虹控制不住了,哭声从低低的压抑饮泣转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乔治,是我害了你!”
  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见高大英俊的乔治穿着牛仔裤和蓝色衬托,神情洒脱地微笑着向她走来。在他身后,是一片阳光下的海洋般斑斓明丽的花草原野。乔治深情地看着她,深陷的眉弓下,蓝眼睛闪耀着大海般的深情和无邪。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的笑容明朗而灿烂。
  然而,这个笑容却一点点地消失了。
  乔治,乔治。斯晓虹慌忙喊道。
  乔治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叫喊,面无表情地慢慢转过身去,迈动两条长腿,朝远方走去。天幕变得灰暗,风暴在摇撼着田野上的那些榉树林,乔治越走越远,身影孤独而寂寞。
  最后,被黑色的夜幕所吞没。
  那是一片绝望的深渊。
  斯晓虹再度睁开眼时,窗外暮色来临,病房里晃动着人影。斯晓虹的父亲正向她走来。。
父亲怀里抱着倩倩。
  他走到床头,看看女儿,声音温和地说道:“虹虹,看,倩倩和我都来看你了。”
  斯晓虹看着父亲,强笑了一下:“爸,又让您担心了。”
  父亲放下了倩倩,让她走到妈妈面前,笑笑:“倩倩,快叫妈妈。”
  倩倩伏在斯晓虹面前,用手轻轻的摸着斯晓虹的脸,小手让斯晓虹感到痒乎乎的。
  “妈妈,回家。”倩倩奶声奶气地说道。
  斯晓虹笑了,看着倩倩:“倩倩,妈妈生病了,倩倩乖,要听爷爷和奶奶的话。”
  倩倩点了点头,亮晶晶的黑眼睛看着妈妈。
  “亲妈妈一下,来。”斯晓虹这两天想孩子想得厉害。
  倩倩听话地把小嘴凑到斯晓虹脸上亲了一下,凉丝丝的。
  斯晓虹伸出一只手,把倩倩搂了一下,眼圈都红了。
  斯晓虹看看父亲:“爸,乔治他,”
  父亲点点头:“我知道了。乔治走得太可惜了。”
  斯晓虹咬着嘴唇,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父亲抱起倩倩,坐到她的身边,轻声说:“虹虹,我想让倩倩回国。这次我就想先带她回去。你在这里读书,等毕业了也回武汉。好不好?”
  斯晓虹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父亲告诉斯晓虹,她那五万美元兑换成了人民币,但陈刚挪用的款项已经有人垫上了。所以这笔钱还在父亲公司的帐上。
  “你放心,等陈刚出来,我就把钱还给他。”父亲这样告诉斯晓虹。
  斯晓虹轻轻叹了口气:“爸,陈刚情况还好吗?”
  父亲点了下头:“他快出来了。不过,是因为情节比较轻,免予起诉。”
  父亲看了看斯晓虹,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最后说道:“陈刚的母亲去我公司里找了我,说想看看倩倩。”
  斯晓虹愣住了,看着父亲。
  父亲告诉她:“陈刚妈妈到看守所里看儿子,估计陈刚已经告诉她了。”
  斯晓虹没有做声。
  最后,父亲叹息了一声:“唉,现在的年轻人哪!”
  
  看守所里,穿着夹克的肖胖子歪着头,看看陈刚,笑了:“你小子,玩起这些板眼来了。让我肖某都自叹不如呵。”
  陈刚笑笑:“别笑我,就这样子。”
  肖胖子抽着烟说道:“周眉呢,已经六个月了,出来不方便。我也算代她来看看你。有句话说了,你可要象个男人。也别怪我。”
  陈刚奇怪地看着他:“说吧。我也没指望你这嘴里吐出象牙来。”
  肖胖子笑笑,有点不太自然:“我呢,也真不想来做这事儿。不是人干的。弄不好,你陈刚还把我恨上了。可周眉硬让我来。说只有我能做好,还不会得罪人。”
  陈刚点了下头:“你别说了。我清楚了。”
  肖胖子怔了怔:“真清楚了?”
  陈刚叹了口气:“是莲心让周眉帮忙的吧?”
  肖胖子看了看陈刚:“是莲心妈找到了周眉。过去上大学时,莲心带周眉到她家里去过好几次。莲心妈妈和周眉很熟。不知道前几天怎么找到了她,让她劝劝莲心,跟你离。本来呢,是想等你出来以后再给你说的。”
  陈刚点了点头,笑了笑:“我知道。”
  肖胖子说:“等你出来了。我和胡文林、卫诚专门给你摆一桌子。很多事那个时候再说。现在我只劝你,想开点,没什么。女人嘛,不就是件衣裳。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陈刚忽然大声笑了起来,笑得有点夸张。一边的警察也诧异地看了看这边。
  肖胖子愣了一下,说道:“陈刚,你怎么回事,装疯哪?”
  陈刚好不容易停下了,说道:“好,我听你的。想开点。可是我想问你,周眉这件衣服你愿意脱吗?”
  肖胖子摇摇头,没说话。
  陈刚擦去了笑出的眼泪,长叹一声:“女人是衣服。可是有些衣服穿久了,是贴心贴肉的,硬脱是要撕皮掉肉,要流血的。”
  肖胖子点了点头:“你小子在号子里还长了见识。难道你心里真的爱莲心?象当初爱虹虹那样?”
  陈刚看了他一眼:“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不爱也爱了。”
  肖胖子低头想了想:“那我回去跟周眉说说,劝劝莲心和她妈妈?”
  陈刚摇头:“算了。我早就跟莲心说了。她如果想离,我可以答应。财产分割也不要多考虑我。我他妈已经吃过牢饭了,还想个什么?”
  肖胖子犹豫了一下:“其实,依我的感觉,莲心未必想离。周眉也是这么说的。主要看你的态度。”
  陈刚狠了狠心,很干脆地说道:“别说那么多了。离吧。我欠莲心的太多了,也没什么补偿,所有的财产都归她。我出去只要有个安身之所就足够了。”
  肖胖子摆摆手:“陈刚,你又头脑发热了。你不要财产,出去了喝西北风呵?”
  陈刚站起身:“就这么说了。肖胖子,跟周眉说说,也劝莲心想开些。”
  说完,他看了一眼警察:“我回号子去了。”
  肖胖子忙喊道:“陈刚,陈刚,还没说完呢。”
  陈刚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跟莲心说,我对不起她。”
外面的阳光很好,如瀑布般照亮了这个世界,简直让他感到了眩晕。
  陈刚拎着个小布包走出那个灰色的看守所大门时,心情一下子轻松下来。
  “终于自由了。”他心里十分感慨。
  “陈刚!”一个女孩子叫了一声。
  陈刚看了看,是黄梦妮。她开着一辆小轿车。
  “你怎么来了?”陈刚问道。
  黄梦妮把他肩上的包取下来,放进了车里:“我专门打听过了。你今天出来。”
  陈刚问道:“谢谢你了,还记得我。”
  他上了车。
  梦妮开着车问:“去哪里?”
  陈刚忽然感到了茫然。是呵,去哪里呢?莲心已经和他协议离婚了,他把莲心执意要给他的二十万元钱都留给母亲和妹妹了。
  梦妮看看他:“说呀,去哪里?回家?”
  陈刚看看她,笑了笑:“我没家了。”
  梦妮说:“那,我们先去喝点咖啡或茶什么的。好不好?”
  陈刚叹道:“你不去陪胡文林,和我喝什么咖啡?”
  梦妮看了他一眼,低下头:“陈刚,我和他吹了。”
  “吹了?”陈刚吃惊地看了看梦妮。“为什么?”
  梦妮冷冷地说道:“不为什么,大概他认为我没莲心姐成熟吧。”
  陈刚皱了皱眉头:“象她那么成熟干嘛?”
  梦妮鼻子哼了一下:“不说了。咦,你看那边开来一辆奥迪。”
  陈刚看了看:“哦,是斯总的车。”
  陈刚忙拉开车门。
  那辆奥迪开到看守所大门口停了下来。里面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一会儿又从车里抱出了一个小孩子。
  陈刚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斯叔叔。”他轻轻叫了一声。
  斯总怀里抱着孩子,转过头看了看他,笑了:“早出来了。”
  然后,他对怀里的孩子说:“倩倩,看他是谁?”
  倩倩看着陈刚,一双黑眼睛水晶一样明亮清澈。
  从她的眼睛里,陈刚一下看出了虹虹的影子。他心里一下涌起一阵温柔的浪涌。
  “叔叔。”倩倩很乖巧地冲他笑笑。
  斯总看看陈刚,笑了笑:“傻倩倩。应该叫爸爸。”
  陈刚对斯总说:“我来抱,好吗?”
  斯总看看倩倩:“让他抱一抱好吗?”
  倩倩眼睛忽闪了一下,头一偏:“不。”
  陈刚看着她噘着小嘴的样子,感到心里象被一根细细的羽毛在轻轻的撩拨:这是他的亲生女儿呵。
  一边跟过来的黄梦妮却笑道:“倩倩,认识我吗?让阿姨抱抱。”
  倩倩一下认出她来了,她们在美国见过面。倩倩高兴地张开了双臂。黄梦妮接过去,抱在怀里。
  陈刚忍不住在倩倩小脸上亲了一下,倩倩格格地笑了。
  斯总在一边说:“你出来了,我带着倩倩专门来接你的。这位小姐是?”
  陈刚看看梦妮:“这是我过去的同事。”
  斯总笑笑:“那一起到家里吃饭吧?”
  梦妮看了看陈刚,摇了下头:“不了。我公司里还有事。”
  陈刚看看她:“你还在公司里?”
  梦妮点了下头:“现在林总让我负责你原来的那个公司。天天忙得很。”
  陈刚叹息了一下。
  一会儿,梦妮从包里掏出一个手机:“陈刚,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知道的。你先用着。我已经让小吴再去给我买一个。”
  陈刚摇头:“我会买的。你自己留着用吧。”
  梦妮不高兴了,把手机塞到他的包里:“拿着吧,先用着再说,免得找不到你的人。斯叔叔,我走了,倩倩,跟阿姨再见!”
  倩倩向她挥着手。
  陈刚回过身,看看斯总:“斯叔叔,这次出来,我想到南方去打工。”
  斯总看看他:“就在武汉不好吗?我公司里正好缺人。”
  陈刚看看斯总,点了下头:“那谢谢斯叔叔了。”
  斯总笑笑:“走吧。你阿姨在家里把饭都做好了。”
陈刚走进斯总家时,又在虹虹卧室看到了那张放大的虹虹和乔治的照片。
  看着那个外国佬笑眯眯的样子,还有虹虹幸福的笑容,刺痛了陈刚的神经。他心里一酸,走回客厅,有些落寞地坐到沙发上。虹虹后母给他倒了茶,又把电视打开了。
  陈刚忙起身谢了一下。然后一个人闷闷地看着电视。电影频道正在播放《泰坦尼克》。
  在冰凌飘浮的海上,救生艇在四处搜寻活着的生命。
  那个九死一生的年轻女人看到了救生艇的到来,忙推着那位伏在飘浮物上的麦克,却发现麦克早已死去多时。
  那个女人在万般伤感中,将心爱男人的遗体推向大海,看着他缓缓沉入幽暗的大海深处。
  然而,许多年后,女人红颜褪尽,已是满头白发的老人。在弥留之际,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泰坦尼克号船上,又梦见了那些死去的人们,一个个栩栩如生。
  她最后看见,年轻时的英俊情人正向她微笑着。两人在掌声中接吻。
  《我心永恒》,缠绵悱恻,象一个伤感的眼神在眼前飘忽。
  陈刚眼前一片模糊:在毕业前的那一年,他和虹虹曾经在这个缠绵的曲子里相拥起舞。那时,虹虹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而他在她的额上栽下了一个深深的吻——
  “小陈,抽只烟。”斯总坐了下来,递来了一只烟。
  陈刚忙擦了下眼角,接过烟,动作娴熟地给斯总点烟。
  他的一切都在斯总眼里。斯总问道:“小陈,今天请你吃饭,也没有别的。你对虹虹、对孩子的心意,我都清楚。你现在的情况我也都了解。我只希望你重新振作起来。人还年轻嘛。”
  陈刚点了下头:“我现在也不想别的。只想有个安身之所,有活儿干,再就是每天能看看倩倩,就心满意足了。”
  斯总接着说:“虹虹在美国读书,一时也不会回来。孩子平时由我带。我专门请了个保姆。你呢,有空也照料一下。”
  陈刚说:“好。”
  最后,斯总想了想,看看陈刚:“你也不要太悲观。人生百味都尝尝有好处。再一个。你不要和虹虹联系。”
  陈刚点点头:“我没有太多奢望。我也不会打扰虹虹和她男朋友的。我祝他们幸福。我只想让倩倩能,能叫我一声爸爸,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用手抹了一下眼睛。
  斯总犹豫了一下,想说些什么,说出来的却是:“哦,菜都上好了,走,吃饭去吧。”
西式风格的墓园花朵盛开,幽谧无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悠然的、夏天里带着露水的花香。
  斯晓虹穿着白色长裙,披着刚刚洗浴过的长发,拿着一束红色玫瑰花,向那座新添的墓碑走去。
  那座墓远远看去象是个黑色的惊叹号,竖立在众多的墓碑之间。那是刚刚不幸在车祸中丧生的乔治的永久栖息地。
  斯晓虹的脚步很轻,象一阵无声的风吹过墓园。在黑色大理石前,她看到了镶嵌在上面的乔治的照片。一行花体英文诉说着墓主年轻短暂的一生。
  她这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了。上次是陪着乔治的父母给乔治的骨灰下葬。那时两位白发的老人搂着斯晓虹伤感地哭泣。
  “乔治,我来看你了。”斯晓虹伸出手,轻轻拂去墓碑上的尘土。乔治的面孔年轻而英俊,笑容依旧热情、纯洁。
  她的眼泪出来了——为这个真心爱她的男人,这个在她最痛苦无依时给她温暖怀抱和爱的男人。
  她好象听到乔治的笑声,乔治在轻昵地叫着她的名字:“虹——”那种带着鼻音的呼唤,有着特殊的魅力。
  她真是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个朝气蓬勃的年轻生命,那个带着强烈男人气息的血肉之躯,那个有着那么丰沛精力和爱的男人,就这样永远消失了,就这样委于尘土,归于大荒,不留痕迹。
  乔治,你在天国还好吗?
  斯晓虹默默地擦去泪水,将玫瑰放在了墓碑下,让那束火焰般燃烧的爱情花卉永远伴着乔治永远年轻的脸庞,伴着他亲切的笑容。
  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斯晓虹看着静谧的墓园,看着午后的那种让人慵倦的阳光,心底泛起的某种虚无之感,感到生命的某种了无生趣。
  爱是生命的热力之源。没有了爱,生命之火会一点点冷却,熄灭。
  斯晓虹慢慢地走着,看着那些苹果树梢的密密枝叶间穿透而过的细碎阳光,看着那些在长长的橙黄色光影间升腾舞蹈的纤小尘埃,还有那些在各种植物之间快乐飞行的、不知名的小虫。
  她感到乔治也许还没有死。他的灵魂也许就在这些树丛间飘荡,他的目光也许在某个角落默默地注视自己。
  也许今夜,他会向爱过的人传递某些消息?
陈刚重新开始了打工生涯。
  报到时,斯总在办公室里打了个电话,叫来了市场部经理老吴,一个四十多岁、看上去精明能干的男人。
  “这位是市场部经理老吴。”斯总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老吴,这位是到我公司来工作的,叫陈刚。毕业于XXXX大学。从现在开始,他就在你手下干了。你经验丰富,平时多指教。做得不对就多批评。”
  老吴点了支烟,点点头:“那和虹虹是一个学校的嘛。”
  斯总有点不太自然地笑了笑,随即说道:“是的,他和我女儿是同学。正是靠这个关系,他才找到我。陈刚,平时要多尊重老师傅,谦虚谨慎。知道吗?”
  陈刚点了下头:“谢谢你,斯总。我会努力的。”
  老吴笑了笑:“行,大学生墨水多,但接触实际少。做市场可不是写论文,得下死功夫做。当然也要动脑筋。”
  陈刚笑了笑:他会好好干出名堂的。
  
  跟着老吴出了斯总办公室,陈刚来到了市场部。
  这个部的人不是太多。但一看都是很厉害的角色。陈刚注意到有几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大学生。
  老吴把陈刚给大家介绍了一下,特意说是斯总女儿的同学。
  人们的目光集中在陈刚身上。陈刚向各位点点头:“我初来乍到,请各位多关照。”
  一个戴眼镜的男大学生笑着问:“你是学什么的?懂化工这行吗?”
  陈刚答道:“学中文的。化工这行不是太懂,但我相信很快就会熟悉的。”
  一个身材有点胖胖的女孩子看着他:“你是学中文的?可以做做市场调查报告。这些东西以后都归你写了。”
  老吴却摇头:“梁晓玲,人家不是来写东西的。斯总让他来做事的。你也是学中文的,以前做得蛮好,今后还要继续做!”
  那个叫梁晓玲的胖女孩子嘟了下嘴:“烦死了,老吴头,我都写两年了,还不换人!天天让我加夜班。”
  那个戴眼镜的男生笑道:“梁晓玲,就别指望有别的差事了。”
  梁晓玲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杨冬,你少幸灾乐祸。”
  老吴看了看陈刚:“你呢,先跟杨冬熟悉一下化工产品的品种、类型和市场对象。再就是把客户资烊看一看。”
  陈刚看看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朝他点了下头:“杨冬,那这两天我就跟着你跑了。”
  杨冬笑笑:“没什么,多接触段时间就熟了。就是自己开辟市场可能难一点。不过腿勤快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正说着,陈刚的手机响了。
  是黄梦妮打来的。她说给倩倩买了些小衣服,还约陈刚晚上吃饭。
  陈刚答应了。
上班的第一天,陈刚就专门把市场部的有关资料借来,认真地摘抄了些有用的信息。还让杨冬陪着他到产品仓库去看了看。
  他知道,斯总苦心经营的这个企业,现在规模是很大的。化工产品品种多,利润也比较高。做这个产业是需要专业知识和市场眼光的。
  他决心从最基本的东西开始,一点一滴地做起。
  下了班,他刚出门,就看见戴着墨镜的黄梦妮开着车过来。
  陈刚走过去笑笑:“黄经理,今天怎么有心情请我吃饭?”
  黄梦妮从车上下来,摘下了墨镜,笑了笑:“别叫什么经理不经理的。你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一下子由老总变打工仔,心里滋味如何?”
  陈刚笑了笑:“人嘛,就这么回事儿。昨天是皇帝,今天就可能成乞丐。关键你自己怎么想。”
  黄梦妮笑了:“上车吧,我请你。到小白鲸。”
  陈刚上了车,坐在了梦妮的身边。
  小白鲸是个连锁店,以自助餐为主要形式。黄梦妮和陈刚打好饭菜就坐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陈刚,你现在住哪儿?”梦妮把一块鱼肉放在陈刚碗里。“尝尝,你怎么没夹这个菜?”
  陈刚尝了尝,说道:“不错。我还住在斯总那儿。他把过去虹虹的卧室收拾了。”
  黄梦妮叹道:“那你原来的那套房子全给莲心了?”
  陈刚点了点头:“那本来是她买的。从装修到家具家电,都是她的。”
  梦妮摇头:“真傻。那应当是你们共同的财产。应该平分的。”
  陈刚看了看她,一边低头吃着一边说:“你没结过婚,不懂。我和莲心离婚不是没有感情了。”
  黄梦妮问:“那是为什么?”
  陈刚叹道:“因为我不想成为她的包袱。不想影响她。”
  梦妮点点头。
  陈刚笑了笑:“她不是给了我二十万吗?”
  梦妮摇头:“莲心姐其实是爱你的,可最终还是同意离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陈刚把吃完的餐具往旁边一挪,用餐巾纸擦擦嘴。点了一支烟,说道:“梦妮,有时候,人并不总是把感情作为首先要考虑的因素。”
  梦妮歪头笑了一下:“可我决不会和没感情的人在一起的。我要找的男朋友肯定首先是自己有感觉的。”
  陈刚微笑着看了看梦妮:“你对谁有感觉呢?”
  梦妮不好意思地一笑:“还没有找到。”
  陈刚吐着烟圈,看着那些青烟袅袅散尽,然后徐徐说道:“梦妮,文林真的不喜欢你?还是你对他没感觉?”
  梦妮听了,眼睛垂了一下,又抬起头,盯着陈刚说:“陈刚,我真正喜欢的不是他。他已经象个小官僚了。”
  陈刚睡下眼帘,看着手里的烟头。
  梦妮叹了口气,拎起包坐到他的身边:“有句话我说了你可能不高兴。“
  陈刚笑笑:“说,现在还没有什么话能真正让我不高兴的。”
  梦妮想了会儿才说:“其实,胡文林对莲心可能更感兴趣。”
  陈刚嘴歪了一下,掸掸烟灰,笑了:“是吗?”
  梦妮把手扶上陈刚的肩膀:“他大概觉得莲心姐很能干,成熟。”
  陈刚一动不动,一会儿才转过身握住梦妮的手:“走吧,看看我女儿去。”
  梦妮笑了:“好。我买的小衣服不知道她穿着怎么样。”
黄梦妮给倩倩买的几件衣服很漂亮,款式都是最新的。有短连衣裙、牛仔裙、花领衬衣、小马甲。倩倩很听话,在镜子前一件件地试着穿。
  陈刚看着倩倩的样子,忽然想起了虹虹。而他住过来后,墙上那张合影照片已经让斯总取下来了。陈刚本来笑着看梦妮给倩倩穿试衣裳,慢慢地就有了心事。
  倩倩试过衣服,都挺合适的。梦妮有点骄傲地看看陈刚:“怎么样?我的眼力还不错吧?”
  陈刚点点头,开起了玩笑:“你倒蛮象她妈妈的。”
  梦妮笑了一下,有些脸红。
  陈刚抱起了倩倩,走到梦妮面前说:“梦妮,谢谢你。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好姑娘。”
  梦妮笑了笑:“怎么才想起来夸我呀?”
  陈刚看了看怀里的倩倩,看她那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亲了她一下。然后对梦妮说:“梦妮,我有话对你说。”
  黄梦妮愣了一下。
  陈刚放下了倩倩:“快跟惠惠姐姐去玩。”
  惠惠是斯总为倩倩请的保姆。
  梦妮把一个娃娃放到倩倩手里,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玩儿,等会儿阿姨来找你。”
  倩倩高兴地跑出去了。
  陈刚想了想,说道:“梦妮,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黄梦妮看看他,点了下头:“问吧。”
  陈刚问道:“是谁给我把公司的钱垫上的?”
  梦妮笑了,摇头:“不知道。”
  陈刚看着她:“你不可能不知道。”
  梦妮只好说:“人家再三嘱咐,不让告诉你的。”
  陈刚想了想:“是美国汇来的?”
  梦妮摇头。
  陈刚想不出来了:“是莲心找你垫上的?”
  梦妮还是摇头。
  陈刚皱皱眉头:“那会是谁呢?”
  梦妮笑道:“就别多想了。”
  陈刚苦笑了一下:“我总该记得谁是恩人吧。”
  梦妮见陈刚这样,只好说道:“是我给香港的齐婕妤和梁先生打的电话。齐婕妤找梁先生借了四十万汇过来的。”
  陈刚怔住了:“这怎么可以?”
  梦妮笑问:“为什么不可以?梁先生这人还是很仗义的。直到最近还问我,你出来没有。”
  陈刚叹道:“这些朋友的恩我总有一天是要报答的。”
  梦妮问:“那你怎么报答我呀?”
  陈刚看着她,很郑重地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梦妮笑了:“就这个呀?”
  陈刚也笑了:“嗯。”
  梦妮看了看周围,是虹虹的卧室。
  “你还想着虹虹姐?”梦妮口气有点落寞。
  陈刚摇头:“她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梦妮问:“如果她还是一个人呢?”
  陈刚说:“也许我会努力让她再接受我,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可能不会再象过去那样。”
  梦妮低下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别的?”
  陈刚叹道:“梦妮,我蹲过号子,也丢了老总的位子,现在又是个小小的打工者,更重要的是,我有了自己的骨肉。我对生活已经别无所求。只希望用我自己的劳动所得把孩子养大。”
  梦妮眼睛红了。
  陈刚说道:“梦妮,我从内心感谢你。我真的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但你也会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影响你。”
  梦妮眼睛有点湿润了:“陈刚,你真的那么悲观吗?”
  陈刚笑了:“不是悲观,生活里有些欠人家的东西,迟早要还的。”
  梦妮看着他:“陈刚,我对你——没别的意思。我是想帮帮你,因为你帮过我。我也知道,你心里一直有着一个人。可是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陈刚点了下头:“是,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梦妮笑了,提起了小包,走到外面抱起倩倩,亲了一下,然后擦擦眼睛,转头对虹虹后母告了别。
  陈刚走到门口:“我送送你。”
  梦妮回头看了看他:“好吧。”
  陈刚披了件衣服,和梦妮下了楼。
到了依旧热闹喧哗的大街上,陈刚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两手插在裤兜里,嘴里还吹起了口哨。黄梦妮笑了笑,问道:“你还是蛮快活呢。”
  陈刚笑笑:“是呵,还是那句话,我总会发现生活中的可爱之处。”
  梦妮走到自己的车边,回身说:“是因为有了倩倩?”
  陈刚想了想,点头:“嗯,也许,但不只是这个。我感到,自己不象想象中的那样一无是处。”
  梦妮拉开车门笑了:“为什么?”
  陈刚看了看她,笑而不答。一会儿朝她招了下手:“再见。下次我请你吃饭。”
  梦妮点了下头:“好,我等你电话。”
  陈刚看着她的车轻快地穿越街心,汇入黄昏的车流。
  
  回到屋里时,斯总已经到家了。倩倩正从沙发上爬到斯总肩上。
  陈刚跑过去,把倩倩抱下来。
  倩倩却闹着不愿下来,非要让斯总扛着她玩儿。
  斯总却乐呵呵地把倩倩抱过去,扛在肩上,在客厅里跑圈子。
  一会儿,斯总笑眯眯地把玩够了的倩倩抱给保姆惠惠。他拍拍陈刚的肩,扔给他一支烟,示意他坐下。
  陈刚在斯总面前总有点诚惶诚恐。便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又主动给斯总点了烟。
  “陈刚,我问过老吴了,感觉你还不错。进入角色很快,而且比其他人都要勤奋踏实。”斯总吐了口烟,说道:“当然,他们都不知道,你是当过老总的人。但你还是保持下去,扎扎实实地干出成绩来。”
  陈刚点了下头,默默地吸着烟。
  斯总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陈刚,我听说你离了婚,是吧?”
  陈刚看了他一眼:“是的。”
  斯总问:“是协议离婚?”
  陈刚说:“是的。我签了字,也公证了。”
  斯总又问:“现在有合适的女朋友吗?”
  陈刚摇头:“我现在不打算考虑这些。”
  斯总笑了:“为什么?”
  陈刚看了看倩倩:“我要先有个基础后,让倩倩能过得幸福。然后,我才会考虑给她找个妈妈。”
  斯总若有所思地掸掸烟灰:“有件事我还想问问你。”
  陈刚说道:“你问吧。”
  斯总眼睛看着墙上一幅山水国画,慢慢地问道:“你对虹虹现在是个什么看法?”
  陈刚愣住了,心跳有点加快,脸也涨红了。
  斯总看他这样子,和蔼地笑笑:“还喜欢她吗?”
  陈刚眼睛却一下失神了:“可她不会原谅我的。”
  斯总叹道:“倩倩需要个很好的成长环境,需要真心爱她的父母。”
  陈刚沉默了半晌,说道:“斯叔叔,虹虹愿意回来吗?”
  斯总抽了半天烟才说道:“她的男朋友已经因车祸去世了。”
  陈刚睁大了眼睛,手指被烟头灼痛了都没有感觉到
  斯总的声音沙哑而苍老:“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但老这样也不是办法。如果你还爱她,希望你能安慰她。”
  陈刚一下从沙发坐起来,在屋里激动地走来走去。
  “斯叔叔,只要她愿意原谅我,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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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12 11:23:45 | 显示全部楼层
斯晓虹这两天被丁雅莉拉到街上闲逛。
  不知为什么,斯晓虹的心绪老是有些不太好。过去很感兴趣的一些服装店也懒得进去了。
  丁雅莉看她不开心的样子,便问她:“还想着乔治?”
  斯晓虹看看她,雅莉在笑。
  斯晓虹叹了一声:“你不知道,现在遇上一个真心对你好的男人该有多不容易。”
  丁雅莉笑道:“虹虹,你呀,就是想不开。其实,只要我们自己过得快活一点,把所有男人都当成是制造快感的伙伴,就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斯晓虹格格一笑:“那成什么了?”
  丁雅莉笑笑:“男女之间,本来就那么回事。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斯晓虹摇头:“如果没有感情,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丁雅莉也笑了:“只有感情不做爱,更没意思。”
  斯晓虹笑着叹了口气:“你呀,就是有点疯。”
  丁雅莉悄悄问:“虹虹,我问你一个问题。”
  斯晓虹见她说得郑重,便问:“什么问题?”
  丁雅莉说道:“如果陈刚还爱着你,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斯晓虹摇头笑笑:“他?他那种男人连自己都把握不了,还能指望他什么?”
  丁雅莉想了想:“其实,凭我的感觉,你在他心里份量还是蛮重的。可能你是他最爱的人。”
  斯晓虹一笑:“他最爱的人多了,什么莲心莲肺的,不都是他最爱的吗?”
  丁雅莉想了想:“最近好象听说他离了婚呢,出来后在一家公司打工。比过去惨多了。”
  斯晓虹听了一愣:“只怕是传说吧。”
  丁雅莉肯定地说:“离婚是肯定的。出来后具体做什么我不是很清楚。”
  斯晓虹冷冷笑道:“离了婚也和我无关。他那种人,连自己女儿都没有爱心,还能指望他什么?说实话,这方面他比乔治差远了。”
  丁雅莉笑了:“哟,虹虹,有了新人就忘旧人哪。其实,陈刚还是不错的,爱心肯定有,就是那个性子让人着急。不然,他为了弄点钱自己还被关了几天。几个男人愿意做到这一步呀。”
  斯晓虹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不好说。
  说着说着,就回到寓所门口。
  斯晓虹进了门,给丁雅莉倒了水。然后自己到卫生间洗脸。
  这时,卧房里传来电话铃声。
  丁雅莉去接了,却马上喊道:“虹虹,电话,你爸打来的。”
这些日子,陈刚感觉又回到了最初的起步状态。
  他把市内所有企业名录和电话册弄了来,专门寻找一些大中型企业的采购部门。经过一番筛选,看准了一家大型军工国企,专门上门找了对方原料采购处的主任。经过一番烟酒招待,那位主任在酒桌上总算是把企业的底给陈刚漏了出来:这家企业对化工产品的需求量相当之大。
  陈刚便一边敬酒,一边不紧不慢地问这家企业所需化工产品的种类、数量和以往的价格。那位主任便一点点地透露了出来。好在陈刚的记性好。在酒饱饭足之后,他就跑到家里一一记了下来。
  斯总回到家,见他一个人忙忙碌碌在写东西,就提醒陈刚,倩倩这两天不太舒服,吃饭也不利索,是不是病了。
  陈刚听了这才想起来去看看女儿。果然,倩倩脸色不太好,也不象过去爱动爱闹了。陈刚心里着急,赶紧和惠惠一起抱着倩倩打的到了医院。在儿科挂了急诊,医生听了心跳,测了体温,说是有点温烧。原来是感冒了。
  陈刚只要守着女儿打吊针。惠惠去买了盒饭,和陈刚一起吃。
  惠惠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很老实本分。陈刚便问她倩倩这两天吃了些什么脏东西没有。惠惠说没有。
  陈刚叹了口气,让她以后注意一点,不要让倩倩随便往嘴里吃东西,下雨刮风注意加衣裳。
  等打完针,倩倩已经睡着了。陈刚抱起来,看着她,亲了一下。
  
  第二天,陈刚一上班就把情况给老吴汇报了。
  老吴一听,点了下头:“以前我们注意过这家企业,主要考虑他们和本市其他公司在做,没有插手。你有兴趣可以试一试。能拿下来的话,我们每年又多了近百把万的订单。”
  陈刚心头一热。这样提成的话,每年就是将近二十多万!
  他的心思全扑到了这个市场上。几乎把他会的功夫全使了出来。到后来,居然将对方的分管副总经理请了出来。
  这事儿,最终定了下来。老吴代表市场部请对方的客,把斯总也请了来。陈刚一个人忙前忙后,杨冬在一边都有了点醋意:“陈刚,行呵,一来就搞定了一个大客户!”
  陈刚笑笑。他建议老吴把公司相关的几个部门经理都请来,吃过饭就签合同。
  老吴点了下头。
  晚上,陈刚陪客人到一家夜总会玩了一会儿,唱歌跳舞,直到客人尽了兴。
  往回走的时候,陈刚心里乐滋滋的:那家企业说好了,以后所有化工产品全部和斯总这边做。
  陈刚进了门,见惠惠正给倩倩洗脚。就问:“斯叔叔呢?”
  惠惠却挺神秘地一笑:“斯叔叔和阿姨出去接人了。”
  “什么人?”陈刚不在意地问。
  惠惠说:“回来了你就知道了。”
  陈刚看了看她,笑笑:“还搞这么神秘?”
  陈刚今天高兴,就让惠惠走开,自己给倩倩洗脚。倩倩白白嫩嫩的小脚捏在手里软乎乎的,还一个格格直笑,说痒痒。还伸出小手捏陈刚的耳朵,挠他的脖子。
  洗完了,陈刚抱起倩倩,放到她的小床上。倩倩却不肯睡觉,要骑陈刚的马马。
  陈刚只好笑笑:“那骑了就睡,不许耍赖!”
  于是他蹲下身子,倩倩却拍拍他:“趴下,要爬。”
  陈刚苦笑了一下:“好,乖乖,我算是当牛作马。”
  于是倩倩便坐到陈刚背上,陈刚便在地毯上一颠一颠地爬着。倩倩高兴地揪着陈刚的耳朵:“驾驾,”
  陈刚爬了三圈,倩倩还不肯下来,陈刚不干了。倩倩也哭闹着不肯下来。
  这时门铃响了。惠惠开了门。
  陈刚却缠不过倩倩的哭闹,只好说:“爷爷回来了,我再爬一圈。好不好?”
  倩倩这才破涕为笑,又抓住陈刚的耳朵:“驾驾。”
  这时,从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倩倩,你干什么呢?”
  好熟悉的声音。陈刚简直疑心自己听错了。
  但是一点没错:是虹虹。
虹虹走了进来,刚放下手里的包,就跑上来抱过倩倩就亲。那倩倩格格笑着,撒娇地叫着妈妈。
  陈刚站起身,朝虹虹点了下头:“虹虹,回来了?”
  虹虹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笑笑:“你好,陈刚。”
  陈刚想帮她把包拎到一边的卧室里,虹虹却轻轻挡了一下:“我自己来吧。”,然后又问倩倩:“倩倩,想妈妈吗?”
  倩倩两手摸着虹虹的脸:“想——”
  虹虹对跟进来的斯总说:“爸,帮忙把包拎到卧室去一下。”
  斯总笑呵呵地拎起包,还对陈刚说道:“陈刚,给虹虹倒杯水吧。”
  陈刚正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听到斯总吩咐忙转身去找茶花杯。
  虹虹却对惠惠说:“惠惠,给我倒杯水吧,一路上渴死了。”
  陈刚正要拿过茶杯,听到这话手象被烫了一下,惠惠过来取过茶杯。
  斯总看了,对陈刚点点头。
  虹虹却不管那么多,抱着倩倩在卧室里疯。还问她每天吃饭乖不乖,听不听爷爷的话。问她最爱玩什么,倩倩却指指外面的陈刚:“骑爸爸的大马。”
  “什么爸爸?”虹虹的声音有些不高兴。“是外面那个叔叔吗?”
  倩倩却说:“是爸爸。爷爷说是。”
  虹虹却说:“是叔叔,还没有人有资格做你爸爸。”
  这话明显说给陈刚听的。
  陈刚坐在外面沙发上,象个沉默的局外人。
  斯总过来丢给他一支烟:“来,看看电视吧。”
  陈刚接过烟,斯总过去把电视打开。
  陈刚抽了会儿烟,终于对斯总说:“斯叔叔,我到外面租房住吧。”
  斯总看了一眼卧室里疯闹着的母女俩,摇头:“我不同意。我这里房子多得很。你先到书房里去住,那里条件比虹虹卧室还好一些。又安静,没人打扰。”
  斯总复式结构的房子,二楼空着好几间房。
  陈刚点了下头,只是默默地盯着电视看。一会儿,虹虹给倩倩剪脚趾甲,然后慢慢地哄倩倩睡了。
  斯总也半天没说话,最后等虹虹拿着换洗衣裳进了浴室。斯总才对陈刚说道:“陈刚,沉住气,要有点耐心。你去收拾一下吧。”
  陈刚却倔犟地说:“斯叔叔,我愿意住您这儿,但是从明天开始,我要交房租。”
  斯总看看他,笑了:“行,你愿意交就交吧。”
  陈刚这才起身到虹虹卧室里把自己的东西收了出来,提进了书房里。
  书房里也有一张床,平时是斯总在家里看书或办公累了躺着休息的。
  陈刚进去收拾了一下。翻了本经济管理方面的书看了起来。
  
  虹虹洗过澡,正要回卧室里,斯总却叫住了她:“虹虹,过来一下。”
  虹虹一边打着头发上的水,一边走到父亲身边坐下:“什么事?”
  斯总低声说:“虹虹,你对陈刚态度好一点。我发现你的每个表情动作,他都很注意。刚才你对他打击很大。”
  虹虹却嘟着嘴说道:“爸,你不用可怜他。他当初是怎么对我?”
  斯总叹道:“其实他也不容易,唉,为了你和倩倩也受了不少苦。”
  虹虹这才没做声了。一会儿才说:“爸,我的事我自己有数。我不会再随随便便地去爱哪个人了。我知道,您让我回来是有目的,但我是想倩倩了才回来的,我才不在意哪个男人还爱不爱我。哪怕下辈子不结婚也不想再凑合着找一个。”
  斯总叹道:“虹虹,这样好不好?陈刚想出去住,我呢老觉得这孩子也不容易,没有同意。他还住在我们家,吃饭也在一起。你对人家态度好一点,这不为过吧?好歹他也是倩倩的爸爸。”
  虹虹忽然烦了:“爸,您少让倩倩乱叫人家爸爸。还没人有资格做她爸爸!”
  说着,她眼圈一红,哽咽着跑进卧室里,把门关上了。
晚上,斯总拿着一床毛巾毯来到了书房。
  陈刚正在摘抄着一本书里的东西,见斯总进来,很腼腆地起身:“斯叔叔。”
  斯总把毛巾毯放在床上:“夜里可能要下雨,注意睡觉时把窗户关上,盖上毛毯。呵?”
  陈刚感动地点了下头。斯总走了过来,和蔼地笑着:“在看什么书呢?”
  陈刚不好意思地笑笑:“在看李嘉诚的传记。”
  斯总笑了,点了下头:“多看看这些有好处。”
  斯总拍拍他的肩膀:“李嘉诚做生意很大的特点就是诚信对人,为人低调。做好生意,做大产业,首先是要学会做人。不然,就是机会再好,最后也会丧失的。”
  这话让陈刚听进去了,深以为然。
  斯总准备出去,忽然又转身对陈刚说道:“陈刚,眼光放远一点。虹虹是爱你的。我的女儿我最清楚。关键是要有耐心。知道吗?”
  陈刚咬着嘴唇,点点头。那样子象个受了委屈的中学生。
  斯总还是和和气气地一笑,出去了。
  
  这一夜,陈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感到自己这些年来象是做了一场梦。仔细一算,自己都过了二十五岁了。唉,生活呵,就是这么捉弄人。
  迷迷糊糊地,不知不觉已是早晨。
  他起了床,洗了脸,刷了牙。然后拎着个小塑料篮子下了楼。到附近一家餐饮店,买了豆皮、油条、豆浆、牛奶和热干面。回到家里,惠惠一见他手里的早点就笑了:“陈哥,你怎么把我的事都做了?”
  陈刚笑笑:“你还不知道你虹虹姐喜欢吃什么。”
  他特意把豆皮放在一个小瓷盘里,用一个碗盖上,悄声对惠惠说:“这是虹虹的。牛奶热一下给倩倩喝。”
  惠惠笑了笑:“好,我晓得的。”
  陈刚看看表,时间还早,想再做点什么,便走到洗手间把倩倩昨天换下的衣服袜子给搓洗了。惠惠走过来:“我来洗吧,你上班去。”
  陈刚摇头:“还早,我来吧。”
  惠惠笑着拿了过来:“我来洗,虹虹姐不在,你再努力做她也看不到的。
  陈刚见她搓洗的动作比自己专业,便不再争了。他看见一边虹虹刚买的新牙刷,想了想,把牙膏挤了出来,擦到牙刷上。然后放到漱洗杯上。
  惠惠看他那样子,卟赤一声笑了:“陈哥,她们起床还早呢。”
  陈刚笑笑:“你虹虹姐刚回来,就是要服务周到,要让她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嘛。”
  临走前,陈刚对惠惠说:“以后你主要管斯叔叔和阿姨的生活,虹虹姐和倩倩的事。只要我在你就别操心。知道吗?”
  惠惠捂着嘴看了虹虹卧房门一眼:“好,你在追虹虹姐吧?”
  陈刚假装生气:“胡说。小丫头懂什么?!”
  惠惠笑得肩膀直颤:“陈哥,你追可以,不要搞得太肉麻呀。”
  陈刚也笑了:真是邪了,十几岁的小丫头居然什么都懂!
  出了门,他打的到了公司上班。
虹虹起床时,父亲和后母都上班去了。洗脸刷牙完毕,又给倩倩穿好衣服,一起吃早点。
  惠惠把虹虹爱吃的豆皮端出来,又把给倩倩热好的牛奶也倒到杯子里。
  虹虹看了看,笑了:“惠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惠惠笑了:“今天的早点不是我买的。”
  虹虹想了想:“那是谁呀?你斯叔叔?阿姨?”
  惠惠摇头:“人家不让我告诉你。”
  虹虹听了,便不再做声了。
  惠惠一边吃,一边悄声说:“还有,你刚才刷牙时,发现有什么特别没有?”
  虹虹想了想:“哦,是谁拿错了牙刷,把牙膏挤好了,可能又发现弄错了。是吧?”
  惠惠笑道:“人家是故意做好事的。”
  虹虹笑了起来,心情有点好了。
  一会儿,吃过了早点,虹虹对惠惠说:“等会儿陪我出去会儿。带倩倩出去玩玩。”
  
  虹虹牵着倩倩在大街上走,惠惠一边拿着衣服。
  她们往公园方向去时,正好路过了陈刚上班的化工经销公司。
  一辆草绿色的大货卡车在公司门口停下,一个剃平头的高个子小伙子从驾驶舱里跳了下来,然后和门口里的几个打着招呼。不久,里面就出来一群搬运民工。从车上卸货。
  那高个子平头也脱了衬衣,和那群民工们一起搬着大件的纸盒包装。
  惠惠眼尖:“哟,那个高个子不是陈哥嘛?他怎么也搬东西去了?”
  虹虹仔细看了看,真是陈刚。
  硬茬茬的短平头,高高个子,一身的肌肉疙瘩,流着汗,扛着大件纸箱,干得正上劲。你看他还不时指挥着别人,嫌别人姿态式不对吧——看他那个拽劲儿,一点没改。
  虹虹看看倩倩,倩倩也指着陈刚:“妈妈,那是住我们家里的陈叔叔。”
  倩倩还真听她的话,已经改了口叫叔叔了。虹虹看着女儿乖巧伶俐的样子,心里有点酸酸的。
  “惠惠,你到那边亭子里买四瓶饮料吧。”虹虹掏出钱递给惠惠。
  一会儿惠惠就抱着四瓶鲜橙饮料过来了。
  虹虹让她装了三瓶到手提袋里,然后拿出一瓶给惠惠:“你把这个给他送去吧。”
  惠惠一愣:“谁呀?”随即她明白了:“哦,给陈哥吧?好。你等着。”
  惠惠抱着饮料跑到公司门口:“陈哥。过来一下。”
  陈刚抬头见是惠惠,怔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惠惠把饮料给他:“我和虹虹姐带倩倩出来玩的,正好看到你在这里。这是虹虹姐让我给你买的。”
  陈刚接过饮料,朝前面的街边看去。
  虹虹抱着倩倩正望着这边,见陈刚在朝她们看,她又转过了身看着街对面。
  陈刚心里一热,拧开了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
  甜,真他妈的甜哪!
惠惠笑了笑,跑了回去,和虹虹叽叽咕咕地说笑了半天。然后一起走远了。
  陈刚看着她们的背影,擦了把汗。见倩倩从虹虹怀里伸过头往这边看,他挥了挥手,做了个手势,倩倩朝他嘻嘻一笑。
  陈刚精神抖然好了起来,一气搬了好几件货箱。
  一会儿,老吴过来了:“陈刚,几个郊县要货,你跑一趟吧。”
  陈刚点了下头:“好。什么时候走?”
  老吴指了一下那辆货车:“马上就走吧。”随后,老吴便让民工们赶快上货。
  陈刚穿上衬衣,把汗擦了,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点了支烟慢慢抽着。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居然是肖胖子来的:“喂,哥们儿,在忙什么呢?出来了好久也没个音讯。”
  陈刚笑笑:“是想和你们联系呢。”
  肖胖子也笑了笑:“你小子也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有件事通知你。”
  陈刚吐了口烟:“说吧,好事?”
  肖胖子说:“是好事,不过是我的。得了个儿子做满月,今天中午,清风酒楼。”
  陈刚笑了:“好家伙,儿子都整出来了。”
  肖胖子将了他一军:“你小子早得了个丫头,我不该得个儿子?”
  陈刚叹了口气:“唉,那丫头还不晓得算不算我的。到现在她妈妈还让她叫我叔叔。”
  肖胖子在手机里笑得震耳欲聋:“呵呵,还是你自己没把孩子她妈弄到手嘛。”
  陈刚听了这话心里有点不受用,挺正经地说道:“不说这个了。哦,我这时候正要出差送货。我晚上到你家去看我的侄儿,怎么样?”
  肖胖子想了想:“也行。回来后就直接到我家里来吧。胡文林也是晚上来的。”
  陈刚说:“那好。”
  肖胖子想说什么,又犹豫了一下:“陈刚,你真的还是一个人?”
  陈刚说:“是呵。”
  肖胖子最后说道:“有些事晚上我再告诉你吧。”
  陈刚说:“行。”
  
  这一趟差一连跑了两个偏远的市郊企业。回到城区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在路上,陈刚接了肖胖子一连打的三道电话,没奈何赶不上他专门为陈刚、胡文林摆的晚宴。
  但是一回到公司,陈刚就匆匆在公司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了干净衣裤,直奔报社肖胖子家里。
  肖胖子现在是报社的主力笔杆子,经常上大稿子,一铺一个版面。单从他家里的摆设就可以看出来,这小子日子过得滋润得很。
  陈刚敲开门一进去就笑了:“搞得这豪华呀?腐败腐败。”
  肖胖子笑着拉他进了门:“你当老总的时候比我还玩味一些。”
  陈刚笑问:“把你的小公子抱出来欣赏下子沙。”
  肖胖子眼神有点怪怪地看了看他:“陈刚,周眉他们在卧室里面。嗯,有件事还是先跟你说下子。”
  陈刚愣了一下:“说沙。”
  肖胖子凑近他耳朵说:“胡文林和你的前妻在里面,和周眉在一起。这个——胡老大和你那位前妻这个有发展下去的苗头。你心里要有个数。”
  陈刚看了看肖胖子,笑笑:“这有么事大惊小怪的。也把我陈刚看得太小心眼了吧。”
  陈刚掏出装了八百元钱的红包扔给肖胖子:“给侄子的见面礼。祝贺你当爹了。”
  说完,他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
  肖胖子也陪他在客厅里坐,从壁橱里拿出了一条红塔山烟扔给他:“来,抽抽我的烟。”
  陈刚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撕了口子取出一包:“抽你的烟我是不讲客气的。”
  肖胖子又取出一包好茶:“来,这是我到下面县里,人家宣传部送的好茶。”
  陈刚看了看,是湖北名茶,笑了笑:“这个我也要了。”
  肖胖子打开电视:“你坐下子,我进去一下。”
  陈刚不愿意这时进去,便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抽烟喝茶。
  一会儿,卧室门开了,胡文林出来了。他走到陈刚面前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总算露面了。这么长时间在哪里偷偷发财呀?”
  陈刚丢了支烟给他:“在给人家打工。”
  胡文林接了烟:“情况怎么样?如果不是很满意,我可以帮帮忙。蛮多大企业的老总我都很熟。”
  陈刚淡淡地一笑:“还行。”
  胡文林正要说什么。朱莲心抱着肖胖子的儿子和周眉一块儿从卧室里出来了。


朱莲心看见陈刚,朝他点了下头。然后走到胡文林面前:“来,你也学着抱抱。”
  胡文林抱过儿子,逗了逗。
  周眉把瓜果盘递到陈刚面前:“来尝尝。怎么来得这么晚?晚饭吃了没有?”
  陈刚笑了笑:“出了趟差,刚回来。”
  周眉忙叫道:“喂,胖子,快给陈刚下碗面条。人家出差回来直接来的。”
  肖胖子一听:“哟,我还没问你吃了没有。”
  陈刚摇头:“你们别忙了,我回去吃吧。”
  周眉看看肖胖子:“都八点了,你去下碗肉丝面吧。”
  这时,胡文林把孩子递给了周眉:“来,把宝贝抱好。肖胖子,周眉,那我们先走了。陈刚,那你玩一会儿。”
  莲心也朝他们笑笑:“走了。”
  陈刚起身朝他们打了下招呼。
  肖胖子笑了:“好吧,有空多来玩儿。我们几兄弟出了校门也难得聚聚。”
  胡文林点头:“下次把麻将桌支好了,我来赢一点烟钱。”
  一屋子都笑了起来。
  
  胡文林和莲心走了。
  周眉抱着孩子在客厅陪着陈刚看电视,肖胖子一会儿就把面条下好了。
  陈刚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和肖胖子扯着闲话。
  肖胖子知道陈刚住在斯总家后,不禁笑了:“你这小子真是怪怪的。和虹虹没什么关系吧,却偏偏住在人家家里。住人家家里吧,虹虹却不承认你的主人公地位。自己亲生女儿倒叫叔叔。陈刚的‘三大怪’,可以上报纸了。呵呵。”
  陈刚自我解嘲地笑笑:“算是租他家房子住的外来暂住人口吧。”
  肖胖子和周眉都笑了。
  肖胖子拍拍他的肩膀:“你就拿虹虹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刚苦笑:“我是没办法了。你有什么高招?”
  肖胖子看看周眉:“上大学时这小子什么绝招都想得出来,现在倒是江郎才尽了。”
  陈刚叹了口气:“不能那么看了。上大学那时吃了饭没事干,一点荷尔蒙就起作用。现在复杂多了。”
  周眉想了想,很正色地说道:“陈刚,有件事还是想给你说说。”
  陈刚已经吃完了面条,起身准备洗碗,肖胖子却一把夺了过去:“听我老婆训话。我给你洗。”
  陈刚笑了一下,又坐了回来。
  周眉说道:“你和莲心的事已经结束了。照说我不应多说。但还是想解释一下。你们离婚应该说是你自己的因素。莲心其实并不想离。但后来她找我谈了很久,她认为你心里一直牵挂着虹虹,还有你的女儿。加上她母亲态度很坚决,你又同意离婚,所以她只好也同意了。”
  陈刚点点头:“是的。这事我没有怪她。她跟着我也不会有什么幸福。”
  周眉点了下头:“我和胖子也是这么看的。莲心原来给胡文林介绍过一个女朋友,好象是她们处长的女儿。”
  陈刚说:“嗯,我认识。是我原来公司的一个女孩儿。”
  周眉笑笑:“但胡文林后来喜欢上了介绍人。”
  肖胖子走了过来:“胡文林现在当上科长了,他跟我说,莲心真不错,将来在政治上的前途比他还大。”
  周眉看了他一眼:“也不光是这个原因。莲心说胡文林其实谈了不少女朋友,都是有身份的。胡文林和她在一起,其实是觉得她很能干,什么事都不要胡文林操心。事业上也能帮他。”
  陈刚喝了口茶,看看钟:“不早了,你们今天累了一天也要休息了。以后再联系吧。”
  肖胖子看了周眉一眼:“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陈刚笑笑:“不要怪周眉,我出来时没和斯总打招呼,这时该回去了。”
  肖胖子和周眉忙起身:“哟,那是应该回去了。”
  陈刚笑笑:“也值,弄了条烟和茶,肚子里又装了碗肉丝面。满载而归。”
  肖胖子捶了他一下:“你小子,别想那么多了。我看虹虹爱你是爱在骨子里。表面上是冷淡的,就看你怎么把她的心捂热乎了。把原来下跪求爱的劲头拿出来,反正赖也赖在她们家。呵呵。不信这个山头攻不下来!”
  周眉打了他一下:“少出些馊点子。人家陈刚现在沉稳多了。心里有数。陈刚,和虹虹好好谈谈。我也觉得她是喜欢你的,只是经历了些曲折,心理上的弯子还没转过来。”
  肖胖子在门口握住陈刚的手,作语重心长状:“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向前看!”
  陈刚笑了:“你少他妈吊些酸醋。”
  肖胖子也笑了:“话酸点儿,道理不酸。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陈刚和他们道了别,来到了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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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12 11:25:02 | 显示全部楼层
晚间的汉口很热闹,到处是灯火辉煌。
  陈刚脱掉了衬衣,甩搭在肩上,赤着上身在人群间穿行。街灯映着他短短的平头,瘦削的脸,眼中冷冷的神情。
  这个时候,他象个刚干完活儿的民工,懒懒地走过一条条天桥,穿过一个个商店门面,恍惚迷离的霓虹灯火照得街市亮如白昼。
  从街头慢慢走进一条地下通道,他看见无数染发的少男少女穿着各种奇装异服涌进涌出,脆脆的汉腔汉调漫天飞舞,男孩子奶生奶气,女孩子嗲声嗲气。他穿行其间,显得有些迷惘和怅然,感到自己终于是不再那么年轻、那么豆蔻、那么花样了。
  一个瘦瘦的、留着长长头发、戴眼镜的男青年,抱着一把深红色的吉它,在地下通道的角落里坐着,旁若无人地弹唱着歌谣,脚边放着一个搪瓷碗,里面丢了不少十元、二十元的票子。
  
  “如果你可以这样不闻不问
  我何必为你疯狂失了魂
  再苦痛的感情也有动人的过程
  我却只剩下悔恨
  
  当夜深人静,寂寞敲打我的门
  仿佛在笑我把爱想得太天真
  如何相信你深情温柔的眼神
  会让我一身的伤痕
  
  我的心是座荒芜之城
  你走后从此空无一人
  不经意路过的人们呵
  请不要为我留恋徘徊
  
  有谁能将我的内心打开
  明白我曾被爱划下多少伤害
  留下来,给我爱,不离开
  又有谁能将我心门打开
  留下来,给我爱,不离开——”
  
  陈刚听了怔怔地停下脚步,回过身,走到那男青年面前。
  那小子仍是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手指飞快地弹拨着琴弦,头发有力地随着节拍抖动。
  “嘭嘭嘭——嚓!”
  他忽然停下来了,头深深垂了下来,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
  陈刚掏了张五十元的票子,扔在他的碗里。
  “谢谢。”那男青年垂着头说道。
  陈刚蹲下身子:“再唱一遍吧。我还想听。是个什么歌?”
  那男青年两根指头拎起一边的纯净水瓶子,很优雅地喝完最后一滴水,然后抬头看看陈刚:“《空心》。就是心是空的,象这个瓶子一样。”说完,他把瓶子往身后一扔,笑了笑:“看来,哥们儿也是空心人哪。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陈刚笑笑:“B校的,陈刚。”
  那男青年一笑:“原来是校友呵。我XX届,音乐学院,李江桥。现在,挣学费呢。”
  陈刚点点头,笑着坐在他身边,手招了招:“来,我也弹弹,不过是业余的。”
  那男青年把吉它递给他:“业余的好呵,弄成专业了就真没劲。”
  陈刚试着拨了拨和弦,找到了感觉,便弹了起来:
  
  “常常责怪自己当初不应该,
  常常后悔没有把你留下来,
  为什么明明相爱,
  到最后还是要分开。
  是否我们总是徘徊在心们之外。
  谁知道又和你相遇在人海,
  命运如此安排总教人无奈。
  这些年过的不好不坏,
  只是好象少了一个人的存在,
  而我渐渐明白,
  你依然是我不变的关怀。
  又多少爱可以重来,
  又多少人愿意等待,
  当懂得珍惜以后回来,
  却不知拿份爱会不会还在,
  又多少爱可以重来,
  又多少人值得等待,
  当爱情已经桑田沧海,
  是否还又勇气去爱”
  
  唱着唱着,李江桥也跟着大声唱了起来,后面几段是两个人合唱的,把地下通道弄得象个歌唱会现场。一时间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唱完了,李江桥对他笑了:“你唱得不错。”
  陈刚擦拭了一下眼角溢出来的一丝泪水,笑了:“好久没这么过瘾地吼一嗓子了。唉,做个人真他妈的累!”
  他重重地拨了拨低音弦,深沉的颤音在周围回荡。
  李江桥叹了口气:“有空多来,我经常在这里。钱你拿回去。”
  他把那五十块钱拈起来,递给陈刚。陈刚笑了:“这你要是不收,我只好给一百的了。”
  李江桥看了看他:“好,算缘份吧。”
  陈刚站起身:“心里痛快了。走了。”
  他把吉它递给了李江桥,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身后,李江桥又唱起了时下的流行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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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12 11:26:43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我把最新的全都贴上了!截至2005年5月12日10点48分2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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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5-12 11:28:26 | 显示全部楼层
陈刚足足熬了一整夜,终于把报告做成了。
  当然,这个报告着重从着眼于未来发展的角度进行分析,在可行性方面却有意突出了合作方的诚意和客源的稳定性。
  然后,他一个人开着车赶到方总办公室里,把报告交给了她。
  方总看了看,却摇了下头:“陈刚,这有点冒险。”
  陈刚愣了一下。
  方总说道:“你说的这个公司经常和我们接触,想让我们联合投资,建一个大型游乐场。但是你去过那里吗?”
  陈刚点点头:“去过。印象还可以。”
  方总笑了一下:“光有印象不行。你这个报告在我这里都有问题。更别说拿到会上去议了。”
  陈刚想了想:“那投资规模小一点,砍去上面几个项目呢?”
  方总笑笑:“如果不超过三十万,你自己决定吧。我就可以批准。”
  陈刚点了下头:“好,那就按您的意见办。”
  方总看着他说道:“陈刚,你找了什么人帮忙活动了一下呀?”
  陈刚一愣:“活动什么?”
  方总笑而不答,一会儿说道:“是好事。过几天就知道了。”
  陈刚不太明白。
  出了办公室,陈刚心里不太痛快。他甚至在想,是不是把有关情况给方总讲清楚。但在办公室是不好讲的。那找时间到方总家去。
  
  他在楼梯里正好碰到阿蓉。阿蓉对他笑了笑:“有事给方总汇报?”
  陈刚点了下头:“最近还忙吗?”
  阿蓉笑了笑,叹道:“最近公司要搞财务审计,让我到总经理办公室搞方案呢。”
  陈刚心里咚咚直跳:“是,是吗?你到总经理办公室去了?”
  阿蓉笑了笑:“是呵,老在休闲厅做烦都烦死了。喂,陈总,听说这回你有希望回来做常务副总呢。”
  陈刚惊讶地看看她。
  阿蓉悄声说:“你老婆真厉害。把大领导都请动了。直接给周董打电话呢。”
  陈刚淡淡地一笑:“你说的我不清楚。”
  电梯一到,他匆匆出了大楼,开着车直奔自己的公司里。
  陈刚一进办公室就把在家休假的黄梦妮叫来了。
  梦妮一进办公室,陈刚就把门关上了。
  “坐下说。”陈刚给她倒了水,然后坐到沙发上说。“公司准备搞审计。叫你来,是想商量一下那笔款子的问题。”
  黄梦妮愣了一下:“这么快就搞审计?不对呀。”
  陈刚点了下头:“是不太对劲。但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他很镇定地说道。
  黄梦妮却有些慌张:“那怎么办哪?”
  陈刚叹了口气:“原本准备慢慢想办法填上这个坑,看样子来不及了。”
  黄梦妮想了想:“不过,可以想想办法。只要能暂时把这一关度过去也行。”
  陈刚点点头:挪用公款只要不超过一定期限,还是可以想法弥补的。
  
  回到家里,陈刚一进门就叫:“莲心!”
  莲心腰里抹着围腰正在做饭,闻听后跑了出来:“怎么,有事?”
  陈刚把皮包往沙发上一扔:“你来你来。有事问你。”
  莲心擦了下手,走过来。
  陈刚盯着她:“你真的去找了胡文林?”
  莲心这才明白过来:“我也没专门去找他,是他陪着领导到我们单位检查工作时,我正好负责接待。在吃饭时,我开玩笑地说了说,那位领导也在一边听到了。当时他就表态说和周董很熟,一个电话就解决问题。”
  陈刚有点着急地说:“你给我闯了祸。”
  他喝了口水,让莲心坐下,慢慢说道:“本来,这件事就很敏感。我资历太浅,反对的人很多。人选有三个,我是最不可能的一个。现在你这一搞,人家开始盯着我了!”
  莲心奇怪地问:“你又没什么把柄让人抓着,怕什么?”
  陈刚没做声了,只是坐在沙发上喘着气。
  他忽然对莲心说:“莲心,有位朋友想找我借点钱做生意,你看行不行?”
  莲心问:“谁呀?借多少?”
  陈刚想了想:“你可能不认识,是生意上的一个朋友,关系不错。想借个三十多万吧。”
  莲心惊讶地看看他:“这么多?不把家底都掏空了。”
  陈刚笑笑:“人家一个月后就还的。”
  莲心摇头:“不行。我都存的三到五年,拿出来不亏了利息?”
  陈刚叹道:“傻,借钱人家做生意,人家还不给利息?”
  莲心还是不干:“一个月能有多少利息?不行。再说我一点都不了解你那个朋友。凭什么借给他?”
  陈刚有点烦:“那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在社会上混哪?”
  莲心口气软了下来:“太多了,我不同意。你还是在别处给他想办法,不要打自己家里钱的主意。”
  陈刚有点束手无策了。
  
  吃过晚饭,陈刚和莲心坐在沙发上一边闲聊,一边看电视。陈刚还是想让莲心拿笔钱出来。反正是暂时渡过这一关。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齐婕妤打来的。
  “喂,哦,是齐经理,什么事?出来一下?这,好吧。”陈刚关了机,对莲心说道:“我出去一下。”
  莲心看看他:“早点回来。”
  陈刚应了一声。
  他开了车直奔紫罗兰咖啡屋。
  
  齐婕妤正在里面一个包间里等他。
  她穿着一条白色裙子,头发刚洗过,散披着,有点象个学生。
  “怎么想到请我的?”陈刚笑着坐下。
  齐婕妤让人上咖啡,然后很妩媚地笑笑:“陈总,这两天心情怎么样呵?”
  陈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却问道:“抽支烟不要紧吧?”
  齐婕妤笑了:“那给我也来一支。”
  陈刚抽了两支烟出来,丢给她一支。
  齐婕妤点了烟,抽了一口:“陈总,你是不是一直对我印象不太好?”
  陈刚想了想:“还行吧。”
  齐婕妤自己觉得好笑,徐徐吐着烟圈:“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很贱?”
  陈刚摇头:“那倒不至于。”
  齐婕妤头发有点卷,眼睛有些红,眉影很深,嘴唇涂了紫色唇膏,有点性感妖娆的感觉。
  她看了陈刚一眼:“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处境吗?”
  陈刚坦然一笑:“别这么吓人,什么处境不处境的?”
  齐婕妤说道:“听说你马上要做常务副总了,方总一退,你还可能接替她。”
  陈刚不动声色地抽着烟,桌子上的一束红玫瑰幽艳芬芳。
  “但是你可能不会如愿。”齐婕妤的声音转而十分冷漠。
  陈刚平静地反问:“我没想过当个什么,不存在如愿不如愿的问题。”
  齐婕妤坐到他的身边,一阵浓郁的香气顿时包围了他,
  “陈刚,我可能要走了。”齐婕妤轻声说道。
  陈刚一怔:“走?去哪儿?”
  “香港。”齐婕妤淡淡地说道。
  陈刚点点头:“是梁先生帮的忙?”
  齐婕妤没做声。
  齐婕妤正在里面一个包间里等他。
  她穿着一条白色裙子,头发刚洗过,散披着,有点象个学生。
  “怎么想到请我的?”陈刚笑着坐下。
  齐婕妤让人上咖啡,然后很妩媚地笑笑:“陈总,这两天心情怎么样呵?”
  陈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却问道:“抽支烟不要紧吧?”
  齐婕妤笑了:“那给我也来一支。”
  陈刚抽了两支烟出来,丢给她一支。
  齐婕妤点了烟,抽了一口:“陈总,你是不是一直对我印象不太好?”
  陈刚想了想:“还行吧。”
  齐婕妤自己觉得好笑,徐徐吐着烟圈:“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很贱?”
  陈刚摇头:“那倒不至于。”
  齐婕妤头发有点卷,眉影很深,嘴唇涂了紫色唇膏,有点性感妖娆的感觉。
  她眼睛有些红,看了陈刚一眼:“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处境吗?”
  陈刚坦然一笑:“别这么吓人,什么处境不处境的?”
  齐婕妤说道:“听说你马上要做常务副总了,方总一退,你还可能接替她。”
  陈刚不动声色地抽着烟,桌子上的一束红玫瑰幽艳芬芳。
  “但是你可能不会如愿。”齐婕妤的声音转而十分冷漠。
  陈刚平静地反问:“我没想过当个什么,不存在如愿不如愿的问题。”
  齐婕妤坐到他的身边,一阵浓郁的香气顿时包围了他,
  “陈刚,我可能要走了。”齐婕妤轻声说道。
  陈刚一怔:“走?去哪儿?”
  “香港。”齐婕妤淡淡地说道。
  陈刚点点头:“是梁先生帮的忙?”
  齐婕妤没做声。
  陈刚点点头:“也许你的选择是对的。你的条件其实很不错。”
  齐婕妤看了看他:“我的辞职报告直接报到林总和方总那里,没通过你,你不会生气吧?”
  陈刚摇摇头,没吱声。
  齐婕妤说道:“他们都已经批准了,香港一家公司同意让我去做音乐。”
  陈刚笑道:“做老本行?早该这样了。不是我说你,其实,你在新时空真的被浪费了。”
  齐婕妤听了有些感动。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陈总,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心肠很软的人。这个公司有点复杂。我当时到这边来,有位领导找我谈过话。想知道是谁吗?”
  陈刚摇头:“别说,我不想知道。”
  齐婕妤说道:“我已经买好了机票,今天是来特地向你告别。我从内心很感激你。在我走之前,有件事想提醒你一下。”
  陈刚问:“什么事呀,这么神秘?”
  齐婕妤说道:“你这次通过上层路线想当常务副总,在公司领导层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陈刚点了下头:“我知道。”
  齐婕妤突然低声说:“当初公司里所有的支出款项都由办公室的小吴专门做了帐,并上报了总公司的某个领导。好象有一笔款子去向不明,也没有正常手续,所以这笔帐不清楚。你最好马上补上。可能有人要做文章。”
  陈刚心里一动,真没想到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出纳小吴居然有这一手!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谢谢你,齐婕妤,祝你将来在香港能红了起来,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齐婕妤看着他,忽然脸涨红了:“陈总,我有个小小请求。”
  陈刚看看她:“什么请求?”
  齐婕妤象个天真的小女生,用发嗲的声音说:“想吻你一下。”
  陈刚看着她,笑了,点了下头。
  齐婕妤看着他的嘴唇,一点点地靠近,然后,在陈刚的嘴唇上轻轻点了一下,很柔软、很清淡也很甜润的吻。让陈刚想起了过去在虹虹家吃过的那种江浙菜——真怪,这么个联想。
  “好了。”齐婕妤很满足地朝他笑笑。其实,这个时候她很可爱。
  陈刚歪着头,轻轻抚摸一下她缎子似的头发,笑道:“我该回去了。”
  齐婕妤也笑了笑:“陈总,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在我被那么多人看不起的时候,是你关心我,帮助我。”
  陈刚叹道:“不是别的,那个时候我很烦有钱人糟蹋艺术,糟蹋有天分有灵气的女人。一个个仗着有钱有势,象他妈的猪八戒一样,敢强奸月宫里的嫦娥!”
  齐婕妤笑了笑:“其实,生活就是这样。不是你强奸他,就是他强奸你。如果你弱小得反抗不了,就把强奸当享受吧。”
  她的口吻又象个风尘中的女人。
  
  让陈刚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上班时,黄梦妮已经被总公司的审计调查组找去了。
  孙浩走进陈刚办公室时,神情也不太自然:“陈总,今天公司里象不太对劲哪。”
  陈刚坐在办公桌前有点心神不定。
  孙浩叹了口气:“陈总,我是来向你交辞职报告的。”
  “为什么?”陈刚问道。
  孙浩给他递了支烟:“陈刚,我就不叫你陈总了。我是把你当哥们儿的。开始,我是想和你一起努着劲儿把公司做好。但是,自从到了这里,上面总有人来找我了解公司的情况。”
  陈刚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孙浩说道:“我就感到在这里可能展不开手脚,而且弄不好要栽个跟头。所以,我还是想走。”
  陈刚接过他的报告看了看,苦笑了一下:“走吧,都走,我也该走了。”
  孙浩低声说道:“陈总,这次审计可能冲你来的。”
  陈刚点点头:“如果不是这次常务副总争得打破头,也不会突然来个审计。”
  他在报告上签了字:“你去办手续吧。”
  孙浩伸出手:“陈总,握个手吧。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在一起。”
  陈刚起身握住他的手,有点惆怅:“但愿还能一起共事。”
  

 孙浩走了,办公室里一下静了下来。
  陈刚走到那扇蓝色玻璃窗前,素净的浅褐色碎花落地窗帘半卷着。窗外是灰白色的天空,浩瀚无垠。岛屿状的云朵在天空中自由空阔地翻腾舒卷。
  下面就是繁闹的红尘都市。
  汉口江边,数十座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各种英法德美风格的建筑,构成了武汉的外滩。这是武汉昔日的辉煌,如今,这座城市已经远远没有过去那么光彩夺目。如今的武汉,疯长着杂草般的杂乱建筑,肮脏与浮躁,精明和世故都构成了它另一种尘俗化的特色。它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它麻辣俱足、热汽腾腾,它又平庸自得,势利俗气。
  但是,这座城市的灵魂深处,有着挥之不去的感伤和落寞,每一个敏感的年轻人就可以深切地感觉到。
  陈刚望着窗外的一切,感到了身心的疲惫。他对这座城市开始感到了厌倦。
  
  “笃笃笃。”有人敲门。
  陈刚回身说道:“进来。”
  黄梦妮,今天穿着浅紫色的连衣裙,脸上有些郁郁的样子。
  “梦妮,回来了?”陈刚坐到办公桌前。
  梦妮点点头,也在沙发上坐下。
  陈刚静静地看着她,一会儿问道:“手里没什么要紧的事了吧?”
  梦妮抬头朝他望望,点了下头:“帐都交了。几份文案小周他们正在整理。”
  陈刚低下头开始看一份文件。
  梦妮坐了一会儿,起身给陈刚的水杯里倒了水,然后说:“陈总,我们出去走走好吗?有很多话想单独跟你说说。”
  陈刚抬头看看她,又点了下头:“好吧。”
  
  两人一先一后下了楼,陈刚开了车,梦妮坐了上去。
  “想去哪里?”陈刚问道。
  梦妮看着外面:“找个地方把车停了,我想走一走。”
  陈刚看着这个女孩子笑了:“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哪?梦妮。”
  梦妮叹了口气:“真是,我出了大学校门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麻烦事。社会真是复杂呵。”
  陈刚点了下头,没做声。他把车停在了一处收费停车场,然后和梦妮下了车。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了市民世俗生活味很浓的一个街道。让陈刚想了一位本地作家的市民小说《生活秀》。一些自娱自乐的人们在吹拉弹唱,歌之舞之。这些红尘中累于柴米油盐的人们,暂时忘却了烦恼,一起制造着生活的轻松和快乐。
  陈刚看着他们,有种很朴素而亲切的感动:快乐有时并不复杂。
  梦妮却笑着问:“陈刚,你觉得你现在快乐吗?”
  陈刚看了看她:“我觉得很累。”
  梦妮也叹道:“我觉得很烦。”
  陈刚呵呵笑了。
  “你笑什么?”梦妮奇怪地问道。
  陈刚摇头:“没什么。”
  梦妮也一笑。
  陈刚指指那些沉醉在快乐中的人们:“你看看他们,烦心事未必比我们少,可他们把烦心的事先搁下,先让自己高兴一把再说。这是一种生活的智慧。梦妮,你以后有了烦恼,就要先告诉自己:人生很是个很短的过程,如果只让烦恼充斥其中是很不划算的。不管什么理由,先高兴起来再说。“
  梦妮笑了,很真心的:“是呵,有时我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有时候我也喜欢一个人出门到处乱走,随便找个安静的地方,冲一壶绿茶或是泡一杯咖啡。然后慢慢地品。 一个人很逍遥地就忘了很多烦恼。”
  这话唤起了陈刚很遥远的回忆:“我刚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喜欢那些不知名的陌生小街小巷,也不知道在哪个拐角,哪个地方通向外面。我就和同学、朋友一起走进去,再想办法走出来。很多地方就是这样走熟的。”
  梦妮窃笑了一下:“是和虹虹姐吧?”
  陈刚眼睛看着路面,神情平静而温和:“是呵。那时我们象孩子一样,在这个城市的老街老巷里捉迷藏似到处乱走。她当然比我熟悉,经常故意藏在我前面,等我走过去,她象个幽灵一样突然出现。”
  梦妮格格笑了。
  他们一起在街巷间慢慢走着。前不时会出现一家人声鼎沸的小店,一些呼朋唤友的人们围坐在油腻腻的桌旁,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在红通通的麻辣火锅里尝新鲜的羊杂,灌下一杯冰凉彻骨的啤酒。脸上弥漫着潮红的快乐神情。
  这是个生活细节非常丰富而又生动的城市
  
  在一家小酒馆里,陈刚和黄梦妮走了进去,点了几个菜,然后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了下来。
  一边吃着,黄梦妮讲起了这次公司的审计情况。
  她告诉陈刚,情况不止是他们一家子公司有财务问题,很多下属单位都存在。有的还要严重得多。所以方总可能对此要负领导责任。
  这让陈刚想起了不久前方总对他讲的一番话。那时陈刚已经接受了既定的现实。事后找到了方总,主动把情况简单讲了讲。方总却严厉地批评了他一顿。显然,方总对他已经失去了信任。毕竟擅自作主是任何一个领导不能容忍的。最后方总告诉他,公司审计结果出来后要上报集团总部的。让他有心理准备。
  让陈刚想不到的是,黄梦妮告诉他,他的事情仅仅是个开始,方总主持大局几年来财务方面的问题居然慢慢都浮出了水面。因为审计中出现一系列问题,方总被迫提出辞职,上面决定她从总经理位置调任集团总部下属负责后勤的一个闲职。但不知道司法机关是不是介入。
  陈刚坦然地笑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来,我们先干一杯。”
  两杯黄澄澄的啤酒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吃过饭,已经是傍晚了。陈刚和梦妮在汉口江汉路上闲逛着。
  从城市的暗处到一些明亮堂皇的地方,看着那里香车宝马,衣冠鬓影的人流,看着那一张张迎面而来的陌生面孔,让陈刚觉得天地很大,武汉很大,还有这么多不认识的人,有这么多过去没走到的地方。但他又感到天地小得很,武汉小得很,不时有熟识的同事、朋友、过去的大学同学迎面相遇。寒暄中,他们无一例外地看看他身边的黄梦妮,目光很暧昧。
  黄梦妮看着陈刚的表情,觉得他很有趣。他也会偶而在那种暧昧的目光里不太自然地挠挠头。
  再往前走时,黄梦妮笑问:“你怎么不介绍一下我呀?”
  陈刚问:“我怎么说呢?秘书?工作上的秘书怎么能和我一起逛街?情人?我连老婆都还没娶进门就有了情人,太快了吧。老婆?一看就不象,走路隔得远远的,说话相敬如宾。暧昧就暧昧点吧,让人家有个想象空间。我都懒得解释了。”
  梦妮笑得肩膀都在颤动。
  一会儿,她挺正经地说:“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陈刚奇怪地看着她:“有了?孙浩?”
  黄梦妮摇头:“不是。是莲心姐帮忙介绍的。是你的一个同学。”
  陈刚愣了半晌:“我的同学?”
  黄梦妮点了下头:“是呵,你的同学陪领导到莲心姐单位去检查工作。中午时候莲心姐打电话来让我过去吃饭,我爸爸也在那里作陪。去了以后,莲心姐就热心地给他们作介绍。”
  陈刚明白了:是胡文林。他问:“你觉得怎么样?”
  黄梦妮点点头:“我觉得还行,我爸也很满意。”
  陈刚笑了笑:“那小子是很招人喜欢。”
陈刚明白了:是胡文林。他问:“你觉得怎么样?”
  黄梦妮点点头:“我觉得还行,我爸也很满意。”
  陈刚笑了笑:“那小子是很招人喜欢。”
  梦妮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很能吹的,讲什么都头头是道。”
  陈刚说道:“只要你喜欢他,就和他好好谈吧。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梦妮看看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将梦妮送回家,陈刚就把车开到了方总家楼下。
  方总家在一个规模很大的花园住宅群内。林木葱郁,不时闻得到花香。陈刚过去经常来这里,他那时还是方总的兼职司机。后来做了副总就很少亲自来了,经常是梦妮他们过来。
  摁响铁灰色防盗门上的门铃时,开门的是方总家的保姆小袁。
  “陈哥,你来了?”她笑了笑,转身喊道:“方姨,陈刚哥来了。”
  穿着白色针织绒线衣和碎花睡裤的方总正在休息,听到喊声后起身走了过来。
  “哦,是小陈哪,坐吧。小袁,倒茶。”她的表情和语汇气都有些淡然,不象过去那么热情亲切了。
  陈刚坐到了沙发上,随口问了一句:“冬冬没回来?”
  方总嗯了一声,也坐了下来,把电视打开,又从茶几边端来一盘瓜果:“尝尝。”
  陈刚接了过来:“哦,好。”
  方总见他情绪也不太好,便笑了笑:“冬冬现在是每周回来一次。平时就在学校里。也好,可以锻炼他的独立生活能力。”
  陈刚点点头,他知道那是一家全日制住读的贵族学校。
  “抽烟吗?”方总问道。
  陈刚摇了摇头:“想戒了。莲心控制了我每天的抽烟数量。”
  方总笑了:“那好哇,莲心还真不错。”
  陈刚叹了口气:“方总,我这人总是感到活得累。有时感到对不起虹虹,有时候又觉得莲心跟着我受委屈。”
  方总想了想,说道:“是呵,有些事做得是欠考虑。”
  接下来,方总让小袁给他削水果。
  陈刚低下头,说道:“方总,那件事给您添了麻烦。”
  方总笑笑:“事情既然发生,就只能这样了。没什么,只不过有人在搞小动作。”
  陈刚点点头:“这些年,我在新时空看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
  方总点头:“嗯,与过去比,你还是成熟多了。不过,这件事可能比你想的要复杂一些。”
  陈刚说道:“是的。我也感觉到了。”
  方总笑了:“嗯,我现在的位置马上要换人。而你,也许处境会更加困难。”
  陈刚清楚,以前方总在经济上出现的大部分问题都与他有关,有些是他经手的。
  方总最后叹口气说:“我们可能不宜再见面了。”
  陈刚忧郁地看看方总,沉重地垂下了头。
  方总看了,心里也不好受,坐近去,把陈刚的衣领整一下:“陈刚,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不要就这么消沉下去。要振作起来。
  陈刚默默点了下头。
  方总笑道:“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说话做事要有责任感。”
  陈刚想了想,苦笑了一下:“如果让她和家里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我想我们也该到头了。“
  方总拉起了他的手,轻轻地握着,看着他的眼睛:“不要这样想,如果莲心真心爱你,她应该会鼓励你的。作为大姐,我还是祝你们幸福。”
  陈刚感到了方总手心里的温暖。他感动地看着方总的眼睛,点头说道:“谢谢你,方总。”
  方总笑了:“也不要叫我方总了,文件很快下来。我要换个岗位了。”
  陈刚无语,看了看钟:“不早了,我要走了。”
  方总有些惆怅地也看了看挂钟,点了下头。
  陈刚起身告辞。方总开了门,眼神有些伤感:“陈刚,以后有时间,带着莲心来玩。”
  陈刚回身正要答应,忽然看见方总正在擦着眼泪。
  他怔怔地站住了,不知怎么办。
  方总看了他一眼,擦干了泪,强笑道:“你走吧。”
  陈刚想起了这些年方总的关心与培养,心里涌起一种浓浓的不舍与依恋。他知道,方总的眼神里是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的,但是她都没有说。
  他看见了方总那双温暖、修长的手,轻轻走过去握了一下。
  方总的脸慢慢变红了。
  “我走了。”陈刚笑了笑,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下楼去。
  
  回到家里,莲心问他吃了没有,陈刚点了点头。
  莲心发觉他情绪不对,便问:“怎么?象不高兴?”
  陈刚忙笑道:“怎么不高兴?让我天天笑给你看哪?”
  他坐到沙发上,随手打开了电视。
  莲心一边收拾着刚从阳台上收进来的衣服,一边说道:“陈刚,我们该去照张结婚照了。”
  陈刚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注意力却不太集中。
  莲心走过去,拧他的耳朵:“听到没有?”
  陈刚烦躁地拍打了一下她的手:“别老动手动脚的,现在正反对家庭暴力!”
  莲心格格一笑:“哟,还家庭暴力呢。你那天算不算?犯罪都构成了。”
  陈刚吓得心里一跳,茫然地问:“什么犯,犯罪?谁,谁犯罪呢?”
  莲心打了他一下:“装蒜。婚内那个,不是犯罪是什么?”
  陈刚这才想起那天的事,笑了笑:“不就是稍稍用了点力气嘛。后来你还挺配合的,比我还来劲。”
  莲心啐了他一口:“胡说。以后人家没心情的时候,你不许胡来。”
  陈刚叹了口气,看了她一眼:“还胡来呢,现在你逼我来我都没心情。”
  莲心看看他:“嗯,这两天是看你没精神,出了什么事吗?”
  陈刚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等段时间再告诉她。
  莲心见他这样子又重复了一遍:“我刚才说去把结婚照给照了,听见没有?”
  陈刚点了下头:“好吧。”
  
  晚上,陈刚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心事。莲心却在一边看着本杂志。
  陈刚转头看着莲心,她看书时那种专注的神态很可笑也很可爱。陈刚起身在莲心脸上亲了一下,对她说:“睡吧,老婆。”
  莲心温柔地点了点头,拧了拧灯座,灯光开始幽暗下来。
  手隔着莲心的睡衣,感觉到了她身体的柔软和温暖。陈刚把莲心拉进怀里,亲吻起来。一边慢慢地把莲心的睡衣解开。暗淡柔和的灯光下,莲心的身体缓缓地完美地舒展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一刻,陈刚忽然哽咽了:“莲心,今晚我们好好地爱一次吧。”
  莲心诧异地看看他:“陈刚哥,怎么了?”
  陈刚一言不发,亲吻着莲心的头发和额头,脸和唇。
  在挺进的那一瞬间,有些气喘吁吁的莲心,突然象一条被惊醒的蛇,开始在陈刚身体下面激烈地扭动起来,膊和腿也都一下子紧紧地缠绕在了他的身上。
  那熟悉的、久违的肉体上的快感,霎那间在周身荡漾开去,陈刚疯狂地进入了高亢无比的作战状态。      
  疾风暴雨过后,终于安静下来,他们紧紧抱在一起。
  莲心依偎在陈刚的怀里,慢慢说着话,聊了很多。
  陈刚的头脑在这一刻清醒无比。他给莲心讲了自己小时候的很多故事,讲高中时代喜欢她那脑后晃荡的马尾辫和那种被男生戏称为清汤挂面的发型;讲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经常故意大步走过她的身边,有时会把她吓一跳;讲他看到她有时和其他男生讲话时心底泛起的浓浓醋意;讲起刚上大学那会儿,她和武汉男生谈恋爱后,他心底那种深深的失落和无奈。
  莲心听了,笑得流出了眼泪。
  莲心也讲了她是怎样注意到陈刚的。也许就是经常和我放学同路的缘故,也许是他那时骄人的学习成绩,也许是常常在学校那个破落的篮球场上看到他的身影。她很早就认识了这个高高大大的有点憨厚朴实的男生。而且还知道了他的名字。
  上了大学后,由于一起在武汉,她觉得和他心理上天然就有了亲切感。每次老乡聚会她就主动坐在陈刚身边,和我聊起了过去的事情,其实聪明早熟的男生早就该意识到什么了。可陈刚那时却什么都茫然不知,没一点儿和女孩儿打交道的经验。后来恰好有个武汉男生很喜欢她,常常主动地周末来约她出去玩儿。渐渐地两人就谈起恋爱,如果不是她凭女孩子的细敏心思发现他还同时和其他女孩子来往,也许还真的谈成了。她带着那男孩子到陈刚学校参加老乡聚会时,两人已经在闹着要分手了。莲心那时是故意想让陈刚吃点醋,激起他的斗志。哪知陈刚却更疏远了她。自尊?自卑?都有点儿。
  讲着这些,陈刚忽然发觉,他还是很爱她的。
  而且这种青梅竹马的感情让他感到格外亲切。
  他紧紧拥抱着已经睡着的莲心,心里升起了愧疚和惶然:这样的日子也许不多了。
  
  第二天,陈刚和莲心到一家最有名的台资婚礼影楼,照了结婚照。陈刚是一身雪白的西服,红领结,头发吹得蛮有型。莲心是低胸粉红色婚纱,妆化得很好看,红唇皓唇的,头发梳得很高。头上扎着一朵红色的玫瑰。
  站,坐,走,然后两人做出一些亲密动作,或是亲密相拥,或是深情地相对凝视,或是牵手同行。两个人象两个道具木偶,任摄影师摆布着。
  只有他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他想让莲心心里高兴。
  在最后时刻到来之前,他要让莲心有个快乐的心情。
 最后一个客人走开时,这些打工的才终于可以休息会儿了。
  斯晓虹懒懒地走过一张张空荡荡、油腻腻的餐桌,一把扯下头上的那顶难看的蓝色工作帽。
  她和几位打工的小姐妹们一块挤在小桌子上吃着晚餐。由于大家又累又饿,都埋头吃着饭,懒得说话。
  “喂,斯晓虹,你其实不需打工嘛。”那个四川的女孩子一边说道。“我听说你在男朋友是个医生?妈妈也在美国?”
  斯晓虹看看她,笑了笑:“别人的钱终究是别人的。”
  另一个女孩子说:“我看见你男朋友好几次开车过来接你。人长得好帅。”
  斯晓虹说:“还行吧。其实男人心里有你,关心你才是最重要的。”
  四川女孩子低声问:“我看他心里硬是蛮爱你哟。”
  斯晓虹笑了。
  一会儿,那位姓刘的老板从外面进来,哼着四川小曲儿。
  见这帮打工的女孩们说说笑笑,对斯晓虹叫一声:“你过来一下。”
  斯晓虹看了看他,很不乐意地说道:“在这里讲不行吗?”
  刘老板笑了笑:“有好事。别老这个样子。”
  斯晓虹只好起身,跟着他走进了老板的办公室。
  刘老板看了看她,走到门口把门关上了。然后很大度地说:“坐,坐。”
  斯晓虹警觉地看着他。
  刘老板是个单身男人,很早就来到了美国。他这人心肠倒不坏,对员工也挺大方。但就是一双手不老实,喜欢揩女孩子的油。
  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居然对斯晓虹动手动脚,斯晓虹当即红了脸,想不干了。刘老板忙好言好语地哄住了她,还特意给她加了工钱。
  刘老板这时会干些什么?
  斯晓虹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这样不好吗?干嘛要关上?”
  刘老板从抽屉里数出一叠钞票,递给她:“你到我这儿干的时间也不短了。这是你前段时间的工钱,数数吧。”
  斯晓虹冷冷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数了数,多出了两百美元。
  “怎么多了?”斯晓虹看看刘老板。“我不要多的,我只要该得的一份。”
  她走过去把钱扔到桌上。
  刘老板却拉住她的手:“你呀,到了美国还这个样子。”
  斯晓虹脸一下子红了:“你放开我。放尊重点。”
  刘老板盯着她笑笑:“别不好意思嘛。”
  他那张肥腻腻的脸正要凑上来,斯晓虹却一把挣脱了:“我要喊人了。”
  声音很大,相信外面的人都听得到。刘老板这才老实了,恨恨地看了她一眼:“真是不识抬举!”
  斯晓虹一气跑到外面街上,脑子乱乱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回到家里,她一见乔治就扑进他怀里哭个不停。
  乔治握着她的肩膀,问道:“虹,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斯晓虹这才擦了眼泪说:“我不去那个鬼地方打工了。”
  乔治一笑:“其实你早该在家里照顾孩子的。”
  斯晓虹低头说道:“可是我要自己谋生,我不想依靠别人。”
  乔治点了下头:“先休息几天,我再帮你找个好点的工作。”
  斯晓虹看了看他,笑了笑。
  
  第二天,她没有再去打工。父亲却给她打来了电话。
  父亲告诉她,陈刚最近出了事。听说是经济上出了问题。问她知道不知道。虹虹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她告诉父亲,陈刚前几个月让人送过一张支票来,但不知道是挪用了公款。她忙问陈刚现在怎么样,父亲说他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一位朋友说他目前已经被撤职,正在受审查。
  斯晓虹慌忙又打电话问丁雅莉。
  丁雅莉也说不清楚,不过可以给父亲过去的同事好友打电话问问。
  一个小时后,丁雅莉打电话来告诉斯晓虹:陈刚已经被检察院传讯。目前关在看守所。
  斯晓虹手拿着电话呆了半天,乔治进来问她怎么了,她却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象不认识他似的。
  乔治察觉有异,忙拉住她的手,手心冰凉。
  他忙摇摇斯晓虹问:“虹,虹,出了什么事?”
  斯晓虹忽然象从梦中惊醒:“刚刚,刚刚,快,快救刚刚。”
  乔治一头雾水,不知所措:“怎么回事?”
  斯晓虹大声哭着:“乔治,乔治,快快,想办法,我要去救个人。”
  乔治也慌了:“你要救谁?虹?”
  斯晓虹这才想起来,直奔保险箱,取出了支票:“快快,乔治,我们去银行。”
  乔治二话不说便和斯晓虹匆匆下了楼。
  坐进了轿车里,斯晓虹烦乱地喊着:“快开车呀,乔治。”
  林肯车象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一路上,乔治问斯晓虹要救的人是谁。斯晓虹只是哭,什么也不说。再问,她就烦烦地说声:“快快,快点开。”
  然而,当斯晓虹再次转过头催促乔治时,发现他的脸上惊恐万状!
  斯晓虹一转眼也惊呆了,转弯时对面一辆快速行驶的轿车正向这边正面冲过来。
  乔治向右猛打方向盘,本能地保护右座的斯晓虹。
  前面的轿车朝左边的驾驶座猛冲过来,一阵尖厉刹车呼啸过后是猛烈的碰撞声和玻璃的碎裂声。
  斯晓虹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快速闪过乔治血淋淋的头和身子,然后陷入了一片无涯的黑暗之中。
  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的时候,陈刚眯了一下眼睛。
  灰色高墙外面,一棵白杨树随风晃动着,银亮的叶子一片片抖动,来回往复的晃动让射进屋来的光线时明时暗。一丝午后的躁热在监号里弥漫。几个同室关押的家伙都躺在睡着了,鼾声此起彼伏。
  陈刚沉默地看着窗外,用手摸了摸已经剃短的平头,才感到外面的这个世界对于自己而言,一切都从根本上改变了。
  自己成了个囚徒。
  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他的思绪也时而灼灼发亮,时而幽暗阴冷。
  慢慢地,他开始回忆那几天的情形。
  
  那天清早,陈刚一起床就感到有些心神不定。总经理办公室的通知他总公司去。
  当陈刚再次走进新时空娱乐公司的大门时,有一种深深的感慨。这个不锈钢玻璃大门曾经和他朝夕相处。他曾经站在这里,天天守望这里的一切。那时,他还是一个懵懂不知的穷学生。
  几年来,一切都改变了。
  走进门厅时,一个模样姣好的女孩子正在弹钢琴,发饰在壁灯下闪闪发亮。
  她弹的是《命运》。
  这让陈刚不由停下脚步,站着听了几分钟。女孩子弹完一个小节,用手拂动额前的刘海,对他笑了笑。
  陈刚点了下头:“弹得真好。”然后,他朝电梯走去。过去在这里弹奏命运、弹奏梁祝的那个长发白裙的女孩子,已经从这座城市消失了。
  仿佛一切都只是个轮回。
  
  电梯里,他正好碰上了林总。陈刚认真看了一下这位手腕不凡的家伙。他已经有些发福了。
  林总看他的神情有点异样,掩饰地笑了笑:“小陈哪,你到新时空快三年了吧。想起你上大学时到我的装卸公司里打工,象是做梦一样。”
  他淡淡一笑:“是呵,大家都在做梦。”
  这句话带了点刺,林总听了颇为不快。
  
  然后,他却提前出了电梯,临时决定去自己过去工作过的策划调研部去看看。这个部门是过去他提议成立的。
  孔洁已经在他原来的办公室里办公,见他突然闯进去,神情有些惊讶,随即很不自然地说:“哦,陈总来了。”然后上来给他倒水。
  陈刚随口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孔洁这才说道:“现在我们又多了几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陈刚起身到几个工作间地看了看,心情很不好:他原来用的原班人马几乎全换光了。人数倒是多了,全是一班不认识的年轻人。 真是物是人非!
  他问孔洁:“现在策划部主要做什么事?”
  孔洁说:“主要负责市场调查。”
  陈刚笑笑:“那创意策划和项目开发都不做了?”
  孔洁想了想说道:“自从公司出了事,这两项都不做了。”
  陈刚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等他走进自己的副总经理办公室时,两名身穿检察院制服的人却坐在里面。一位公司秘书正在给他们倒茶。
  见陈刚进去,一名检察官起身道:“你是陈刚吗?”
  陈刚点点头:“我是。找我有事吗?”
  年龄大一些的检察官也站起身:“我们是区检察院反贪局的,正在调查一起涉嫌贪污案,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陈刚平静地说道:“可以,是在这里,还是?”
  那位年轻检察官笑了:“不,在我们给你另外选择的地方。”
  陈刚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看样子他享受的是涉案犯罪嫌疑人的待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办公桌,然后跟着两人出了门。
  公司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走出了办公室,看见陈刚平静地走出了大门,走进安装了警灯的检察院的小车里。
           
  在陈刚接受审查的日子里,每天都要写交代村料,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问话和做笔录。
  和方总有关的一切都问到了。他隐隐感到,在很多方面也被牵涉其中。直到有一天检察院正式通知他已被刑事拘留。同时,方总也已经被捕。
  此时,而陈刚心里清楚,莲心很快就要知道一切了,而陈刚已经是待罪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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