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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石之轩

[【小说】] [全文完]历史小说《黄花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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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4 06:50:26 | 显示全部楼层
经过三天协商,东南互保方案经各方同意,形成了文字协议,其大意为:参加协议的两湖两江地区不参与对各列强的战争,着力保护辖区洋人教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各列强也不向该地区派遣军队,双方协作保障和平。
盛宣怀见大事已就,欣喜之余又向其它省份发电联络,邀请他们也加入东南互保。各地督抚大员将利弊权衡一番,大多不愿与洋人开战,于是两广的李鸿章,山东的袁世凯首先表态加入东南互保,接着浙江、江西、福建、四川、云南等省也表态加入。
这些重臣大员既与洋人互保,那便是大大的违旨了。张之洞含含糊糊向慈禧写了个奏折,将互保之事委婉说了,解释说若不如此,南方将与北方同归于尽。慈禧此时哪有余力和他们计较,反安慰说自己本也不愿和洋人打仗,与他们的想法一样。然后就连连催促他们派兵到京,卫护首都。张之洞无法,就派湖北的提督张春发带了几营疲兵北上。

这时候,南方的大员及洋人之间,却传出一个惊人消息,说参与互保的省份将脱离大清而独立,已密议推李鸿章为总统。盛宣怀得信忙给李鸿章发密电,询问他是否有作总统的想法,李鸿章却大笑,极力否认,说:“我残年老朽,虽反伪诏,但忠心耿耿,决不叛清。”
此时在上海的繁华之地张园,忽有众多名士开会,成立了一个叫“中国议会”的组织,推容闳为会长,严复为副会长,唐才常为总干事,宣布不认满清为中国的合法政府。
中国议会其实是唐才常组织的。唐才常这时通过手段,已招罗了近二十万帮会人物。秦力山、吴禄贞等帮唐才常挑选帮会兄弟加以训练,编成前、后、左、右、中五军及总会亲军,兵力达二万多人。唐才常计划以中国议会作为起事成功后新政府的雏形,哪知在议会的成立大会上,便有人闹了起来,反对议会的宗旨。
闹会场的人叫章太炎,浙江余杭人,瘦削而高大。其实他名叫炳麟,字枚叔,号太炎,曾师从浙中大儒俞樾精研国学,最喜看书,天资聪颖。传说他六岁即能做诗,当时天降大雨,父辈与客饮酒堂上,客人见章太炎游戏桌旁,便戏命其做诗。章太炎张口就说:“天上雷阵阵,地下雨倾盆;笼中鸡闭户,室外犬管门。”几句诗一出,语惊四座,此后就被远近之人看作才子。梁启超在上海建强学会时,章太炎从浙江赶往上海参加,在《强学报》《时务报》上写文章宣传维新,但却对康门徒众一味吹捧康有为不满,与梁启超等人打了起来,大怒之下离会。后受通缉出逃台湾、日本,对满清越来越是仇恨,遂立志要推翻满清,光复汉家天下。他是胆大包天,无所顾忌的性格,对议会的宗旨不满,因而就大吵起来。当时会长容闳正宣读议会的宗旨:“一。保全中国自立之权,创造新自立国。二。决不承认满州政府有统治中国的权利。三。请光绪皇帝复辟。。。。。。”
章太炎起身叫了起来,大声说:“这是什么宗旨,一面排满,一面勤王,既不承认满清政府,却又要拥戴光绪复辟,如此自相矛盾,怎能成事!”这一喊,整个会场愕然,议论纷纷。
唐才常忙过来安抚,笑道:“章兄章兄,稍安勿躁,下来兄弟自会向你解释清楚。”
章太炎长衣大袖,手摇着羽毛扇子,瞪眼怒道:“你如真欲光复汉家天下,便不该如此首鼠两端,如果真要勤王保皇帝,那就与我辈之趣相左,还有什么可讲的!”
唐才常说:“皇上圣明,以资号召人心——”
章太炎仰天大笑起来,笑罢,又怒容说道:“满清占我江山,辱我人民,致使神州腥膻满地,人民世世而为奴种,吾今决意与之决裂,势不与满种共戴一天!”说着,嗔目大叫,须发戟张,便跳了起来,一把扯过脑后的辫子,挥刀割断,说:“从今以后,章某只以反满为业,决不与勤王之人同流合污。”说完转身,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唐才常、容闳等叹息不已,因为当时章太炎作为文章大家,国学精英,名气已经很大了,他这一闹一走,难免给议会留下许多阴影。
果然,会散之后毕永年便寻到了唐才常的寓所,满脸的不高兴,说:“唐兄,革命与保皇绝不类同,如今满清腐败,人心思汉,你还搞什么勤王保皇,快将这些念头弃了,宗旨改了,一心一意的革命。”
唐才常叹一声,说:“不行,我必须将革命与保皇合二为一,这样方可以多聚人众,以资成功。况且,起事的经费还要仰仗保皇会在海外为我筹措,我不保皇,他们就不会给我一分钱的经费。”
毕永年怒道:“又反满又保皇,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如此你成什么人了?”
唐才常一脸肃穆,咬牙决绝说道:“我是什么人?我乃古往今来一横人也!我要凭我的一己蛮力,动摇四海颠覆乾坤,不成功就以命继之。可惜我不是谭嗣同,谭嗣同乃是纵人,志超云外俯视环球,嗤伦常,笑圣贤,何等豪迈飘逸。我却只知一力蛮干,不管什么条条框框。”
毕永年说:“你要以光绪为圣上,革命党的人自然心寒,分崩离析之时不远了,你自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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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4 06:50:42 | 显示全部楼层
唐才常说:“汉族对满清有近三百年的驯服,非借忠君爱国不足以号召天下。”
两人辩驳多时,谁也说服不了谁。毕永年便一怒之下出门,说:“我将往招两广的帮会人马离开,你别后悔。”
两广的帮会首领李云彪、杨鸿卿、辜天佑、师襄等人都是与孙文结盟的人马,是兴汉会的重要成员,曾由毕永年领着到日本拜会过孙文,发誓反满革命。毕永年过去以为唐才常也是反满革命的,所以同意李云卿他们投唐起事,如今唐才常既然决意保皇,毕永年自然便要带走革命派的人马。
毕永年气冲冲找到了李云卿等人,告诉他们唐才常坚决不改宗旨,死心保皇,要李云彪等带众离开,以示革命立场。李云彪他们却脸色古怪,扭扭捏捏说道:“唐才常有海外巨款,弃之不取多么可惜。”
毕永年怒道:“难道便贪了他的钱财,大家就不革命了,就保皇了?”
杨鸿卿、辜天佑、师襄等一齐说:“还不都一样,手下的弟兄们那管这些,他们只要有款子发饷便干。你呀,也别太认真了。”
毕永年大受刺激,气得跺脚拍桌子乱骂,众人却笑嘻嘻说他死心眼不开窍。
毕永年恨道:“诸位见利忘义,实不足与共事!天下难道再没有志士了吗?我另找人去革命。”
李云彪、杨鸿卿冷笑说:“不发饷银,谁也不干革命,难道我们会党兄弟的命就不值钱吗!”
毕永年无论如何转不过这个弯子,痛哭而出,说:“从此再不以革命救世为己任了。” 于是孤身南下广州,投罗浮寺削发为僧。

中国议会已经成立,自立军五路人马也整训完毕,天下形势正乱,北方的洋兵云集天津,将攻北京,南方各省虽云自保,但是人心慌慌。唐才常便欲乘时而起,揭竿举事。于是发电向保皇会索要起事经费,保皇会却推三阻四,迟迟不给。
事情其实很简单,自唐才常参加十三太保、劝康有为休息林下之后,康有为对唐才常便存了戒心,几个嫡传弟子又报告说:唐才常名为保皇勤王,实乃反满革命,要推翻大清,与孙文等人有默锲,且其手下收容了许多大倡革命的逆党分子。康有为气恼下即令停止对唐才常经费的汇寄。
唐才常见款项迟迟不至,就又发电向在日本的梁启超催要,当时保皇会在海外筹款不少,梁启超见唐才常得不到起事经费,心中大急,忙发电给康有为,要到主管款项分配的澳门保皇总会主持工作,康有为却坚决不许,告诉他说:“我已在两广另行组织勤王军,款子应优先供应哪儿。唐才常既保皇革命不分,我们就不得不提防他。”
唐才常久等无款,无奈下乘船亲到香港等地筹款,以应起事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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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4 06:51:18 | 显示全部楼层
李鸿章将做总统的消息引得在日本的孙文也按捺不住,急忙派人赴香港,希望能与李联系,支持他做总统,以促其反清。李鸿章假装对做总统有些兴趣,派人赴香港与孙文的人接头,引诱孙文到广州来面谈,以便捕捉。孙文却坚决不去广州,只同意在香港商谈。李鸿章见孙文不上当,便不理睬他了。
李鸿章将作总统与中国议会的成立在东南一带的影响不小,但这些消息传到北京,却无人理睬,因为此时不但天津失陷,俄罗斯也在东北边境集结兵力,开始疯狂屠杀中国人了。

原来受直隶义和团迅猛发展的影响,东北地区的义和团也大量发展起来,拿刀携矛,和洋毛子作对。俄陆军大臣库罗巴特金听到消息,高兴得手脚乱舞,说:“好极了,中国的愚民在东北倡乱了,这给我们占领满洲提供了再好不过的借口。”
俄沙皇也深以为然,于是下令给俄阿穆尔地区的带兵官格里布斯基,要他以保护东北铁路为名,出兵占地。格里布斯基于是调兵十七万,大举入浸,先将黑河夷为平地,然后占瑷珲、齐齐哈尔、哈尔滨、吉林、沈阳。黑龙江将军寿山率清军抵抗,兵败后自杀。吉林将军长顺投降,东北主要城市全部落入俄军之手。格里布斯基兽性大发,又出兵黑龙江以东属大清管辖的海兰泡城,将城内四万中国人驱赶到黑龙江边。黑龙江水大江宽,波涛滚滚,江上此刻没有一只船。
格里布斯基下令说:“凡中国人都到江那边去,不然,统统杀头。”
中国百姓迟疑不动。格里布斯基便令俄军开枪,百姓倒下了一批又一批,未倒下的就急忙扑到江里,但马上就被江水卷走了。俄兵哈哈大笑,却嫌百姓下江的速度太慢,便出动马队挥刀乱砍,驱赶百姓下江。海兰泡的四万人中最后有八十人终于游过黑龙江,保住了性命。此时黑龙江东还有六十四个中国人的村子,称江东六十四屯。俄人便派哥萨克骑兵入村,用刀砍、用枪打、用火烧,驱赶村民下黑龙江。清脆的枪声伴随着大火的烈焰,凄惨的叫声一阵阵响过,然后便是满地的死尸鲜血。数万的村民一半死于陆上,一半死于江中,六十四屯随即被俄兵纵火,烧成一片白地。格里布斯基大喜欲狂,说:“好极了,江东再无中国蛮子了!”
于是移俄罗斯人到海兰泡居住,改海兰泡为“报喜城”。

这时候,各列强还在给天津增派兵力,到了八月初,英、德、俄、法、日、意、奥等八个国家有两万三千兵员聚集津门。天津各列强的领事便会商以两万兵力北上京师,号称八国联军,请德国的陆军元帅瓦德西做联军司令。消息传到北京,慈禧惊恐不已。因为此刻各省派兵来京护卫的没有几家。好在京城还有荣禄的武卫军,董福祥的甘军,载漪的虎神营,刚毅的鸟枪营等等,通州还驻扎着马玉昆宋庆败下来的一万多人马。慈禧无奈下召集王公大臣会商,将来京助战的三四个外省提督也叫上,共同商讨御敌之策。
仪鸾殿内,顶戴花翎满屋,亲王、郡王、尚书学士、各一品大员齐集。这些太后平日依为国家柱石的高官显贵们,此刻却是惴惴不安,各自心怀鬼胎。慈禧面南而坐,一脸忧虑,问道:“洋人的联军将出天津,攻我京城,谁敢做带兵的主帅,在半路截杀洋兵,以保我京师之地?”
众官下跪时本来便低着头,这时就将头更加垂下,不与太后的目光相接。
慈禧叹一口气,只好直接点名,就叫:“荣禄,你便作了大帅,领兵前去与洋人厮杀可好?”
荣禄一脸惶恐,忙磕头说:“太后,奴才虽赤胆忠心,但确实不知兵事,战守布阵之法,炮兵步兵的配合等等,这些奴才都一无所知。命臣做大帅,只会误了大事。”
慈禧怒道:“武卫军一直是你掌管,你竟敢说不懂兵事!”
荣禄说:“臣虽能领兵,却不会打仗,请太后明鉴。”
慈禧气得用手乱打桌子,就又用眼瞪着刚毅,厉声说:“刚毅,你敢不敢做大帅、领兵打仗?”
刚毅发疯了一般的磕头,死命推辞说:“微臣不敢,微臣的胆子最小,看见战场厮杀,血流尸横,微臣便胆战心惊,怕得要死。”
慈禧骂道:“你鬼话连篇,休想骗我。你当监斩官杀人,那时你胆子大得很哪,怎么我就没听说你害怕过?”
刚毅苦着脸说:“当监斩官杀人,被杀之人是捆绑好了的,当然不用怕。可如今洋兵拿枪带炮,凶神恶煞一样,杀他们怎能和监斩犯人相比。”
慈禧狠命的跺脚,长声叹息。刚毅吓得低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慈禧用眼光扫过满地下跪的群臣,最后将目光停在载漪的身上,犹豫了一下,终于说:“载漪,你对洋人最是痛恨,你便作了大帅,带兵去杀洋人吧?”
载漪一惊,心想这是性命交关的事,也不能顾及其他了,便一扭脖子,瞪着眼说:“我是郡王,身份显贵,怎能到战场上干那危险万分的事情!太后还是另选别人为好。”
慈禧气得两腿打颤,双手乱摇,最后惨然而笑,说:“你身份尊贵不去,我去带兵打仗,保护你的周全,好不好?”
载漪说:“太后要真懂兵法,便带兵去打好了,太后作的决定,我等奴才又怎敢反对!”
慈禧站了起来,颤抖着手脚,起身上前,提脚对着载漪便踢。载漪不动,任慈禧踢了几脚,然后用手揉一揉被踢的地方,仍旧垂头跪下,对慈禧竟来个不理不睬。
慈禧回身坐倒于御座之内,放声大哭起来。抹泪哭道:“满屋子的花翎顶戴,却没一个带兵杀敌之人,朝廷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废物呀!列祖列宗,先皇先帝,看来大清的气数真要完了。文宗皇帝呀,我对不起你呀,大清的江山传不下去了。”
慈禧这一哭,满朝的王公亲贵、文武大臣一多半脸色发红,羞愧难当。载漪、载勋、载澜等人却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慈禧泪流不止,嚎啕呜咽,哭得伤心至极。荣禄、刚毅、徐桐等想要出声安慰,却苦于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话,正在苦思,门外却传来哈哈的大笑声,笑得豪迈畅怀,中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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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4 13:22:09 | 显示全部楼层
众官大惊失色,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于此时旁若无人的放声乱笑,难道他真不要命了?跪在门口处的臣子就扭头后看,却见发笑之人跪在门外,约莫五十多岁年纪,身穿武官服色,好像很武勇彪悍的样子。原来殿内跪不下了,有好几个人只好跪在殿外。但这个发笑之人面孔极熟,大家却猛然一下叫不出他的名字。大家就想:“这人是谁呀?好生面熟。此刻胡乱发笑,他难道忽然脑筋错乱、失心疯了?”
慈禧旁边的李莲英就怒喝起来,说:“谁在外面发笑,敢扰乱肃穆庄严的朝堂,难道不想要脑袋了?”
慈禧此刻已止住了啼哭,就挥手制止李莲英说话,自己发话说:“敢如此大笑的人一定是胆略俱全的勇士,满朝的奴才是既不敢哭也不敢笑的。这位武将,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
那位武将说:“回太后话,小将李秉衡,现任长江水师巡阅大臣。”
跪在前边的荣禄一听李秉衡自报家门,急忙说:“太后,李秉衡有职无兵,却忠于朝廷,他是孤身一人北上来京,想为保我京师出力的。”
原来甲午一战之后,长江水师早已没有了,但这个空官位却还留着,李秉衡过去是山东巡抚,因曹州教案被免职了,一直闲居,无人理睬,几个月前才被调到现在这闲淡位置上。他不甘无为,想来京保卫京师,自己却没有兵,向刘坤一借,刘坤一却坚决不借,李秉衡一怒之下就孤身来京了。
慈禧就问:“李将军,你刚才为何要发笑呢?”
李秉衡说:“小将笑天下的事都这么阴差阳错,颠颠倒倒,让人无奈。有兵带的大官要么命贵肉娇,要么不懂兵法,都不能为太后出力。小将命贱也不怕死,熟读兵书,中外的韬略战阵也研究了不少,手下却一个兵也没有,满心想为太后出力,却是不能,因想起了造化弄人这句话,不禁就苦笑了出来,惊了太后,小将罪该万死。”
荣禄、刚毅、载漪等人听了李秉衡的话,一个个脸上发烧,心中羞惭交加,因而大恨。
大学士徐桐就奏道:“太后,此人说话无礼,看来是个狂妄之徒,应该斥夺其官职,乱棒赶他出宫。”
慈禧却摇头不许,此刻她虽然眼中还有余泪,但脸上已生出了许多希望和喜意,就温言须到做事问李秉衡:“你能带兵打仗,你也敢带兵打仗?”
李秉衡昂然说道:“能带兵与洋鬼子在战场上厮杀较量、斗智斗勇,并且大败洋人,激扬我堂堂大国的雄风,乃是小将毕生的心愿。不过小将没有一兵一卒,徒有一腔忠心,满腹韬略,唉!”说到这儿,李秉衡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慈禧却“忽”地站了起来,正色说:“李秉衡,我便助你实现心愿,北京城内外之兵,武卫军、虎神营、神机营、甘军、鸟枪营,还有二万多八旗兵、绿营兵,各地来京的勤王之师也到了四、五家,京津之间我大清尚有十多万兵力,这些兵任你挑选,只要能挡住区区两万洋兵,保住我京师之地,我便给你高官厚禄,让你专门练兵带军,你愿意不愿意?”
李秉衡忙道:“真能这样,小将欢喜无限,感激不尽,将尽施平生所学,卫我大清,以保太后与皇上的安全。”
慈禧大喜,说:“好——”
慈禧的“好”字刚出口,前排的载漪却急得抢着说:“太后,万万不可信任此人,城内的兵力更不能交由他管,那大家的性命可全都交到他手上了,此人是好是坏,忠心到底如何,谁能知道,太后怎可如此轻信于他!”
载漪的话声刚落,载勋忙又接口说:“太后,李秉衡职轻官小,就是将兵交给他,他又怎能指挥得动,兵将全不服他管,他却怎能带兵去打仗?”
慈禧瞪着载漪载勋两个,冷笑道:“你二人到是爵高位重,可是一不懂兵,二怕丢命,却嫌别人职轻官小,哼!荣禄,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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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4 13:22:23 | 显示全部楼层
荣禄想了想,说:“太后,以奴才愚见,李秉衡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但城内的这几支军队,那一支不是兵骄将悍,要管得住他们,的确非得素负威名的的王公大臣不可,另外,在半路截击洋兵,也不需要倾全部兵力,北京城也得加强防卫。还清太后斟酌。”
慈禧“哼”一声,说:“照你这么说,只给李秉衡带一部分兵力,他到前方去打,你们守卫京城,是不是?载漪载勋刚毅徐桐,你们几个说,到底怎么办?”
刚毅徐桐载漪载勋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说话。这时外面传报,“庆亲王奕劻求见太后”,
慈禧忙叫:“快传进来,快传进来。”
奕劻这一段在家养病,本来病也不大,但他对义和团一直主张剿杀,又一直主张和洋政策,义和团曾发过揭帖警告要杀他,奕劻心中害怕,就装病在家不出门。如今见洋兵就要入京,朝中局势混乱,在家里心烦意乱实在坐不住了,便来求见慈禧,想献策以救危乱之局。奕劻入殿跪下叩了头,慈禧便急忙问:“奕劻呀,事情你该都知道了,你说如今可有什么好办法呀?”
奕劻说:“太后,要解危局,必须请李鸿章北上议和!”
慈禧一震,随即一喜,说:“对呀,我怎么就忘了李鸿章呢!不过,他有八十岁了吧,国家都成这个样子了,他还能施展手段,把洋人说得回心转意不打我们了?”
奕劻肃容说:“李鸿章虽然年岁已高,但忠心不改,智勇兼备,如能即刻召他入京,那是我大清之幸。”
却听有人轻轻“哼”了一声,奕劻扭头一看,却见载勋满脸鄙夷之色,似乎对李鸿章极不以为然,奕劻叹了一声,不再说话。慈禧却心中不快,问:“载勋你哼什么?”
载勋愤愤不平的说:“李鸿章专和洋人勾结,卖我大清的江山,是个投降派二毛子,李鸿章多活一天,大清的江山便被他多买一块。”
慈禧怒道:“李鸿章出将入相,侠心义胆,为国家从不计较个人的毁誉,他的见识经验、功劳苦劳,不是狂妄之徒就能骂倒的!”
载勋听太后的话说得狠毒,气得紫涨了脸却不敢反嘴,便狠狠的瞪一眼奕劻,把脸扭到了一边。慈禧就命奕劻下去草拟上谕,任李鸿章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让广东巡抚德寿暂署两广总督。
荣禄建议说:“太后,也不能全指望议和一途,半路拦截洋兵的事还得布置。”慈禧点头说:“有道理,那你说,给李秉衡拨那些兵带?”
荣渌说:“便将来京勤王的湖北提督张春发所带鄂兵十营,万本华所带的晋军四营,以及陈泽霖、夏新酉所带的勤王兵,总共约一万五千兵力统一由李秉衡指挥,作为拦截力量,在京津间布阵狙击洋兵,这样可好?”
慈禧说:“很好,只要能挡上一挡,李鸿章就来了,那时就可以议和了。”于是下令拟旨,任李秉衡为帮办武卫军事务大臣,万本华陈泽霖等四人的兵马全归他指挥,命他迅速带兵出京,拦截洋人。
李秉衡苦笑说:“太后,我是孤身一个来京的,总得给我的总部拨些随行人员,作通信联络用啊。”
慈禧说:“这还用说,便请荣禄给李将军配齐帅府的一应人员,亲兵队伍、文书机要、联络跑腿的、厨艺打杂的,最少需要一千人。”
荣禄说:“太后放心,我给李将军至少配够三千人。”
慈禧点头,便口谕李秉衡尽快带兵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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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4 13:22: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仓皇间西逃,一何辛酸
  
散朝后,荣禄即和刚毅、载漪等商量,欲从各军中分别抽部分人员给李秉衡,刚毅载漪却坚决不给。荣禄就脑子一动,请载漪拨了三千名义和团民,将之作为李秉衡的帅府人员。李秉衡此时刚去张春发与陈泽霖营中巡视兵伍情况,见兵士散漫,将官怯怕,军无战心,心下不喜,暗自担忧。巡视归来,三千义和团众已奉命前来受他指挥,团众们情绪高昂,却捋袖展腿、吵吵嚷嚷,询问之下,方知大家对军务机要一无所知,李秉衡心下不喜。这时刚毅载漪却奉旨走马灯般催他快快启程,不许耽误军机。
李秉衡此刻骑虎难下,仰天长叹,说:“立功心切,我命休矣!”无可奈何,便传令张春发、万本华、陈泽霖、夏辛酉四部军伍起行,迤逦赶到武清县河西务时,八国联军在瓦德西的统率下已迎上来了。
李秉衡忙令各军停下,发号施令,布阵迎敌。当下命张春发所部十营、万本华所部四营共七千人马防守河西务;命陈泽霖部十营约五千人马布阵于河西务西侧,成犄角之势,以钳击洋兵。自率夏辛酉部三千人于西北的羊房,与前两处呈三角之形,除防洋兵背后偷袭外,还有督战与别动队的作用。布置已定,三申军令,厉声告诫各部坚守阵地,死战洋兵,无令不许后撤半步。张春发、万本华四人得令,各自率军到指定地点挖壕沟设障碍布防,第二天清晨,洋人的联军就开上来了。
洋兵直扑河西务,枪炮齐响,猛烈进攻。张春发部官兵见洋人凶猛,胡乱发了几枪,扭头便走,没命般逃跑。河西务西侧的陈泽霖部见事情不好,也扭头北窜,一窝蜂般尾随张春华部跑了。剩下万本华部两千人马,苦战联军一万多人,力所不支,也溃败下来。
李秉衡在羊房见张春发、万本华的乱军竟逃,不战而走,气炸了胸膛。便带夏辛酉部三千人与帅府的三千义和团众拦截逃兵,高呼道:“都给我回阵地打洋兵,宁死不许后退!”
逃兵们慌乱四窜,边跑边喊:“大帅,你也快逃,洋人凶恶,迟走就没命了。”
李秉衡举刀砍翻几名逃兵,大喝道:“谁做胆小鬼逃跑,便格杀勿论!”
夏辛酉部与义和团众也列队高呼阻拦。逃兵们恼了,就开枪射击,将阻拦的队伍打倒一片,然后风一样的向北逃走。
李秉衡无奈下只得后撤,想退至二十里外的张家湾再布阵抵挡,但乱兵们只逃不停,没有兵将再听这位大帅的指挥,帅府的义和团也被逃兵们打得非死即伤,一支打洋兵的队伍就这样顷刻间风流云散了。李秉衡泪流满面,大叫说:“我在金殿夸下了海口,如今我还有脸逃回去吗?”
于是吞金自杀。

八国联军继续北上,逼近通州。通州驻扎着马玉昆部约一万多人,见洋兵施施然开了过来,这一万多人心寒胆裂,不战而走,弃了通州,将抢劫来的衣物财货,鼓鼓囊囊背在背上,又逃向北京。
八国联军继续北上,八月十三日的午夜,先头部队俄军开到了北京城下。
此刻北京内城九门、外城七门各门紧闭,虎神营、绿营、甘军、神机营、宋庆与马玉昆的残兵等共约七、八万兵力分段守护着城墙,各官兵将佐看着城下三千多人的俄军,心慌意乱,惊恐不安,预想着城破之后逃跑的地方。此后日、英、德、美、法、意、奥的兵力全到了,各找地方,发炮攻城。十四日下午,英军首先攻破广渠门,驱兵入城,直向东交民巷开去。
此刻围攻使馆及西什库教堂的义和团众撤往重要街口筑街垒,传教士与教民便携枪拿刀冲出教堂,红着眼睛见人就杀,疯狂报复。紧接着美军进城,也开往使馆区。之后俄军进城。日军强攻朝阳门,与守门的董福祥甘军相遇,甘军猛烈抵抗,固守不退。日军悍恶暴烈,发炮万余发摧毁城墙,董福祥指挥兵士急堵破墙之处,日军疯狂扑上,与甘军拼杀,直拼到午夜时分,甘军不敌,溃败而走,日军遂大举入城。

当广渠门初破之时,消息传入宫中。慈禧手脚发凉,呼吸急促,面色煞白,恐惧已极。心慌意乱下打发太监出宫遍请各王公大臣入宫议事,商讨对策。大小太监在乱哄哄的北京城里东弯西走,胡窜乱行,有些太监找见了王公大臣,王公大臣却坚决不听召唤,不去宫里了。有些太监见混乱如此,干脆就不找人了,返身入宫拿了自己积攒的财物,出门便溜。宫中也是混乱一片,宫女太监能逃的便逃,能躲的便躲。诺大的一座紫禁城,混乱一阵后,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一些首领太监或零星几个走不开的执事。
慈禧太后在议鸾殿内等呀等,望眼欲穿,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却不见一个王公大臣前来。慈禧无奈,遂放声大哭。太监总管李莲英、副总管崔玉贵、大阿哥溥隽、皇后隆裕、谨妃等此时都在这儿,却不知该怎样安慰太后。溥隽冷冷翻着白眼,对任何人也不理不睬。
慈禧正哭得愁天惨地、伤心欲绝、感觉无路可走之时,忽荣禄、刚毅、载漪、载澜四位大臣来到,原来今天他四位在宫中当值,听到城已破,而洋兵还未大举进城,于是四人急商行止。是战是降是逃争论了好半晌,商量不到一块儿,四人又相互瞪眼指责了一会,便来仪鸾殿见慈禧,请她定夺拿主意。
慈禧此刻已止住了哭声,但猛然间见到他四人,却又呜咽起来,说:“城破兵逃,该怎么办呢,你四人快商量个办法出来。要不我们出京西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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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5 12:12:2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人叩头说:“按太后的意思办。”
慈禧便安排刚毅出宫找车,载漪载澜寻兵护卫,自己与荣禄商量出逃的详细计划,将逃难的目的地选定为陕西西安。
刚毅听命找车去了。载澜却执拗不去,扭着脖子说:“打白旗投降算了,此时那还有兵,麻里麻烦到哪儿去找!”
慈禧厉声呵斥,载澜不理不睬。
不大工夫刚毅找了一辆马车来了,慈禧皱眉嫌一辆车不够用。刚毅说:“街上哪儿有车,好不容易才找了这辆车,许给车夫五两银子一天叫了来。”
慈禧叹口气,吩咐众人脱了官服,自己也穿了件不知哪儿找来的农妇的衣服。众人慌慌张张,请慈禧快快上车起驾。李莲英扶慈禧到了车旁,慈禧忽道:“不好,皇上呢,快去找,无论如何不能让皇上落到洋人手里,那样咱们就没有后路了。”
众官一惊,刚毅忙伙同李莲英飞步赶往瀛台,涵元殿内却空空如也,既不见光绪,看守光绪的太监也跑得没了踪影。刚毅李莲英连连叫苦,吓得面无人色,此时也顾不得满身是汗,只得急匆匆满宫乱转,到处寻找。

原来光绪见宫中混乱,监守自己的太监惶恐不安,一问才知八国联军进城了。继而看守太监一个一个逃走,光绪就大着胆出了瀛台,急急往羁押珍妃的北五所走,沿路所见太监宫女不少,但大家都抱着包袱等物慌乱而走,也无人理会光绪。光绪一路畅通到了北五所,那儿看守珍妃的人早逃了。珍妃也刚知道洋兵进城的消息,正想着该怎么办,光绪忽推门而入,两人四目相对,悲喜交加,抱在一起便大哭起来。好不容易哭罢,两人感觉周身轻松,脑际清明,心内酸甜交织,就拉着手互问别后的情况。
说了一会别后苦况、思念殷切,珍妃忽问:“万岁,如今洋兵进城,我们可怎么办呢?”
光绪说:“洋人或许能助我重掌国权,如此坏事就变成好事了。”
珍妃心中轻松起来,喜道:“真会这样?如这样你我就不用分开、可永远在一起了?”
光绪点头,安慰珍妃说:“太后守旧顽固,洋人都讨厌她,我想,洋人一定会助我的。”
珍妃高兴得拍着手笑,说:“这样,你就是真正威风八面的皇上了,太后就再也休想欺负你了。”
光绪微微一笑,摇摇头。珍妃却笑着问:“你重掌国政之后,大权在握,那时你怎样处置太后?”
光绪苦笑一声,不说话。珍妃歪着头想一会,笑眯眯说:“那时你就把她也关在瀛台那个殿子里,不许她乱走一步,也不许她看戏、下棋、抽大烟袋,好不好?”珍妃说着笑得喘不过气来,弯下了腰,脸上甜美畅快无比,好像他们已经真的把慈禧关了起来。
光绪受珍妃情绪的感染,不觉也莞尔而笑。两人顿时觉得天地又宽又大,一个光明美好的前景正扑面而来,两人陶醉起来。
这时外面却气喘吁吁、脚步踏杂,光绪珍妃一惊,站了起来。接着门被推开,刚毅李莲英上气不接下气地跌了进来,一进来便双双跪倒,大口喘着气说:“谢天谢地,谢菩萨谢佛爷。皇上果然在这儿。”
光绪惊道:“你们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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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5 12:12:43 | 显示全部楼层
刚毅李莲英说:“皇上啊,洋兵都进城了,快走吧,太后有旨,大家这都要出去逃难了。”
光绪说:“我不去,我要留在这儿和洋人交涉。”
刚毅李莲英说:“去与不去,都得太后说话。皇上这便去见太后吧。”
光绪无奈,只好起身往见慈禧。珍妃拉着光绪的手不放,于是两人一起前行,刚毅李莲英淌着汗跟在后边。
慈禧佝偻着身子立于马车之侧,隆裕皇后搀扶着她。见光绪珍妃手拉着手姗姗而来,慈禧大怒起来,斥责光绪说:“大难当头,你不来见我,躲到哪儿去了?”
光绪红了红脸,看了看珍妃,不说话。
慈禧便喝道:“快走,随我出城逃难。”
光绪站着不动,说:“儿臣不想走,京中总得留善后之人。请荣中堂几个保太后出城,儿臣就在这儿料理善后,与洋人交涉。”
慈禧怒道:“我早安排李鸿章来京议和了,你人既老实,嘴又笨,没有本事,那会和洋鬼子打交道!快随我走。”
光绪被慈禧这几句不客气的训斥,弄得一下子返不上话来,正低头苦找不走的理由。身旁的珍妃却开口了,说:“太后,皇上有没有本事,也是真命天子,李鸿章就是来北京,难道见皇上在,他就不议和了?”
慈禧骂道:“小贱人,你敢和我顶嘴!”
珍妃对慈禧翻了个白眼,说:“洋人已经打进城了,太后的威风也该收敛些了。”
慈禧大怒,叫:“反了,反了,快给我掌嘴!”
一众大臣及太监宫女却都不动,只太监副总管崔玉贵一人上前,欲打珍妃。珍妃忙躲入光绪身后。崔玉贵见皇上挡着她,也不好再去强拉,也不好就这样走开,一时尴尬无比。
慈禧气得跳叫舞手,声嘶力竭的喊道:“我与这贱人不共戴天,不许她与大家一同逃走!李莲英,快快拉她另安顿地方,绝不能让这狐媚子与皇上在一起。”
李莲英迟疑不动,慈禧便一把向李莲英脸上抓去,叫道:“你不遵我谕令,就赐你去死,让你与这狐媚子一起去死!”
李莲英吓得一哆嗦,忙跑过去,与崔玉贵一起,抓住光绪身后的珍妃。慈禧喝道:“快拉走,快拉走,我永远也不要看见这小贱人。”
光绪脸色惨变,“扑通”一声向慈禧跪下,叩头哀求说:“太后,珍妃年轻不懂事,万望太后开恩,饶她一命,如此儿臣终生感激太后的大恩大德。”
慈禧不理光绪,只管喝令李莲英崔玉贵:“快拉走,快拉走,送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要耽误了我们出城。”
李莲英崔玉贵拉了珍妃便走,珍妃掩面哭道:“皇上,你多保重。”
光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要上前去救珍妃,却被荣禄刚毅硬生生拉住。荣禄说:“皇上,不要再惹太后生气了,气坏了太后,国家可怎么办呀。”
光绪挣脱不了他二人的手,于是放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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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5 12: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珍妃被李、崔二人半拖半架着,拐了几个弯子,却到了宫女乞巧常去的八角琉璃井边。崔玉贵说:“好了,这井里最安全,珍主儿的花容月貌,可不能让洋鬼子看见。”
李莲英叹息一声,不说话。崔玉贵说:“时间要紧,哪儿去找安全地方,就这样吧!”
李莲英点点头。
这时光绪的哭声远远传了过来,哀痛凄凉,珍妃心中一酸,挣扎着凄厉叫道:“皇上,你回銮之日,一定要记着到这儿来给我烧些纸钱呀!”
崔玉贵怒道:“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乱叫什么。”曳起珍妃,双手猛推,便将她塞进了井里。深井内隐隐传来扑通一响,崔玉贵又给井中扔了两块石头,然后急急与李莲英去见慈禧复命。
慈禧沉着脸冷冷地下令起行。荣禄刚毅便硬将光绪扶上了马车,慈禧被隆裕瑾妃搀扶着也上了马车。载漪载澜在前开路,其他人随后跟随,出宫之后,街上逃难的人已经成群结队,乱哄哄,闹嚷嚷。慈禧一行出了德胜门,慌不择路,只管向西急走,走不多远,天就黑了下来,回头东望,北京城内火光四起,零零碎碎的枪炮声不时传来。
一路苦不堪言,走到天色微明时间,也不知行了多少路,慈禧却、直叫口渴,大家这才感觉到又饥又渴又冷。再行不久,路旁有个水井,慈禧便命载澜设法吊些水上来,载澜刚到井边就大叫起来,只见七、八具死尸横卧在井口周围,血水流入井中的痕迹还在。原来这是京中败逃下来的清兵杀人劫掠后留下的现场。慈禧惊怕得厉害,忙催促急行。一路走着,也不敢到村庄镇子里去,怕遇见了败逃的残兵,就采些野菜之类充饥,载漪载澜怨声不绝,嘟嘟嚷嚷说逃难不如投降。
这一日正走着,忽有人在道左跪着相迎。一问方知是进了山西境内。怀来县的县令吴永办了伙食前来接太后皇上了。刚毅忙上前问都有什么吃的,吴永说:“乱兵过后,衙中的吏胥、县里的百姓都逃得差不多了,供奉实在不好办。下官熬了两大锅稀粥,先让太后皇上众位大人充充饥。”
载漪载澜及马车后的众人顿时一片欢呼。于是急步前行,不久进入残败的小县,街道两旁十室九空,墙倒屋塌,枯黄的野草从人家的门内斜伸向外,境况凄凉。一行人进了县衙。慈禧光绪便于大堂上坐定,吴永捧稀粥而入,跪着献上。慈禧喝了一口,唏嘘说道:“好香的粥食呀,一辈子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
这时载漪载澜在院中气哼哼喊叫:“吴永,怎么连双筷子都没有,你存心整大家,让我们用手抓吗?”
慈禧在堂内怒道:“乱叫什么,自己去外面折高粱秆做筷子去。”
两大锅稀饭很快便被喝完了,众人舔嘴咂舌,意犹未足。慈禧招吴永上前,不好意思地说:“粥喝过了,却实在想吃鸡蛋,你能不能搞来几颗?”
吴永苦着脸说:“怕很难找了,县内的人几乎都跑完了。”
慈禧遗憾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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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5 12:13:27 | 显示全部楼层
但不久吴永却真的搞来了五颗鸡蛋,煮熟后献上。慈禧眉开眼笑,就给了光绪一颗,又招手叫来隆裕皇后,赏了她一颗。自己毫不客气将余下的三颗全吃了。然后吴永送来了三四件衣裳,大家走时穿得单,秋凉时候,一路都觉冻得慌。慈禧忙取了件衣服套在身上。光绪、隆裕各穿了一件。载漪载澜在院中喊冷,慈禧就叫他们都进堂休息,说人多挤在一起暖和。于是大阿哥溥隽、荣禄刚毅李莲英瑾妃等等就全部进了大堂。
慈禧饭饱身暖,心情大好,言笑晏晏,告诉众人说:“不要气馁,再往前走,好饭食慢慢就来了,有得你们吃的喝的。”
众人果然精神一振,想着饭菜的香味,不禁话也多了起来。隆裕见太后高兴,就说:“太后,大家一路都不说话好寂寞,现在有饭吃了,太后可否说个谜语大家猜?”
慈禧笑嘻嘻道:“就怕你们猜不出来——一家好好过,怕听五更鸡,鸡鸣三唱后,白昼失东西。是个什么?”
众人猜了半天,最后光绪猜出谜底是月亮。慈禧大喜,就让光绪也说个谜语来猜。光绪想了想,说道:“巴山夜雨旧有家,逢人流泪说天涯,红颜为伴三更尽,不断愁肠并落花——打一用物。”
慈禧想了想,脸色忽变,大怒道:“你又想那个狐媚子了,敢用谜语来讥刺我?”
光绪忙说:“儿臣不敢,这个谜语是说红蜡烛。”
慈禧气哼哼说:“不管谜底是什么,反正出语不吉祥。”
大家于是都不敢说话了。略休息了一会,又启程赶路。
这一日行到一个山僻荒村,天色已晚,众人俱已疲累不堪,便在村中觅屋住了下来。刚毅与荣禄载漪载澜一屋,大家倒下头,立刻呼呼大睡。半夜时分,刚毅忽被恶梦惊醒,梦中一个无头恶鬼,抓住刚毅索命。刚毅吓得魂飞魄散,醒来之后,满身冷汗,忙出房叫醒屋主,问此地何地。
屋主说:“这儿叫仪张村,属闻喜县管辖。”
刚毅大惊,叫道:“这是杨深秀的家乡呀,杨深秀向我索命来了。”叫了几声,恐惧过度,倒地晕死过去。
荣禄载漪被叫声惊醒,见刚毅晕死院中,他俩吓坏了,忙掐人中、泼凉水,将他救醒。刚毅醒后便胡言乱语,大睁两眼不敢入睡。天刚微明,刚毅就出门找慈禧,猛敲慈禧歇息人家的大门,喊道:“太后快走,这儿有恶鬼索命,绝不可再留。”
一阵猛敲猛喊,将慈禧闹醒,慈禧出门斥道:“你失心疯了,乱喊什么?”
刚毅急形于色,指手画脚说道:“太后呀,不得了啦,昨晚杨深秀的鬼魂找我索命了,若不急走,他还要来找太后你索命。这儿是他的家乡,恶鬼还乡,那是厉害百倍的。”
慈禧听得浑身打个哆嗦,一股寒气顺脊梁骨直上,顿时后背一层鸡皮疙瘩。但慈禧硬撑着说:“这逆臣贼子,敢找我堂堂大清的太后,借个胆他也不敢。”
刚毅急得语无伦次,说:“过去他不敢,可现在你把国家搞乱了,你又逃难在外,失了威风,人家就不怕你了。快走快走,逃命要紧。”
慈禧气得跺脚大骂刚毅。
这时荣禄载漪载澜都醒了,听见吵嚷声赶了过来。荣禄走在最前。刚毅忽手指荣禄,大瞪着眼说:“杨深秀,你是杨深秀?你不要找我索命,是太后命我杀你的呀!”说着跪下对荣禄叩头,一个劲乞求饶命。
慈禧又惊又怕,忙令套车起行。荣禄与载漪拉起刚毅,载澜叫齐了众人,一行人慌慌张张朝西安的方向赶路。一路上山恶路险,风声鹤泣,刚毅又胡言乱语,说鬼说怪,不时尖声大叫,弄得众人心中不是个滋味。
这时候,路侧高高的山崖上忽有人唱歌,一低沉嗓音的人唱道:“哥哥你走西口,妹妹我泪双流,如今这世道坏呀,西口也路难走。哥哥你九年三月生死尚不明,妹妹我相思肠断投枯井。”另一人高喉咙大嗓子的人唱道:“行善有善报,做恶有恶报,不是天不报,时候还未到。有朝一日天睁眼,世上恶人全死完,百姓见面相对笑,五谷丰登太平年。”几句歌唱完,崖上杂树丛中一阵大笑。
众人抬头看时,却是几个樵子,手拿着利斧在上面砍柴,苦中作乐,就编几句土词俚歌。光绪在车内,听见歌词大意,猛然间触动心思,想起了已死的珍妃,不觉鼻子一酸。但慈禧就坐在身侧,他不敢哭,强忍着胡思乱想,想到伤心之处,只觉万念俱灰。
车前开路的载澜此时却仰头喝骂道:“无知野民,敢唱歌讽刺圣朝,快快下来受死!”
上面的樵子怒问:“你们是什么人?”
载漪就接口说:“竟敢大胆问我们何人,说出来吓死你。该死的愚民,不许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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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6 21:03:13 | 显示全部楼层
荣禄忙出声不让载漪他们惹事。但载澜的话却已出口了,载澜叫道:“我们人人都是大官,一句话就能治死野民无数。你等快夹了尾巴逃走吧。”说完呵呵大笑。
崖上的樵子一阵怒骂,一人忽说:“一定是逃难的大官,这些狗官没一个好东西,咱们下去劈了他们。”另外几人轰然而应,说:“劈不劈先砸了他们的马车,敲断他们的狗腿。”于是提了斧子绕山路朝下赶来。
载漪载澜慌了,抱头急步而走,说:“不好了,愚民要造反,快走,快走。”慈禧在车上斥骂着他两个,又央求车夫鞭马快行,但樵夫的脚步声喝骂声在后边响起来了。光绪心想:“樵夫赶上来杀了我最好,这样反倒一了百了,我活着又有什么生之乐趣!”但慈禧毛骨悚然,怕得要死,不断心里念叨:“谁来救我,谁来救我,佛爷呀,菩萨呀,快派人来救我吧!”
正惶恐欲死,忽然马蹄嗒嗒,脚步沙沙,一大队人马转过山坳,从前边的山路上弯过来了,载漪载澜急问:“什么人?”
那队人最前边骑白马的魁梧汉子高声说:“甘肃布政使岑椿煊带兵赴京救驾。”
慈禧听见答话,猛然间哭出了声,泪如断线般掉下。后边的樵子见了大队兵马,急急转身溜了。
却听载漪叫道:“太后皇上都在车上,还不下马叩头。”
岑椿煊一惊,迅即下马,与身后的几千官兵一齐跪倒路侧,叩头说:“恭请太后皇上圣安。”
慈禧揭起车帘,招手叫岑椿煊上前。岑椿煊恭身走近马车,慈禧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流泪哽咽说:“救驾之德,永不忘也。”
岑春煊一边说:“微臣来迟,罪该万死!”一边偷眼朝车中一看,却见光绪在车内面无表情,嗒然而坐,失魂落魄,对一切似都不挂念没兴趣的样子。岑春煊不觉叹了一口气。慈禧便命岑春煊的兵将护卫了马车,继续前行。岑春煊朗声应命,指挥官兵拥卫了慈禧一行,朝西进发。官兵中却有一人虚刀做势,眨眼向岑春煊示意,岑春煊摇头。
原来岑春煊从兰州带兵西行之时,即与幕僚张鸣岐商量,欲在半路迎上慈禧一行时,擒了慈禧,拥戴光绪复政,却又怕其他督抚不服,商量未决,便约定到时见机行事。岑春煊本来对光绪皇帝心怀感恩之念,救他还政的心思颇盛,不料慈禧流泪说了一句“救驾之德,永不忘也”,让岑春煊心肠一软,又见光绪失魂落魄,毫无君上的威严气度,不觉长叹口气,打消了原来的想法。光绪当时正苦忆珍妃,想到一生一死,从此再也不能见面,顿觉天地虽大,世间却再也无自己留连之物。这一阵相思苦情,中止了一件轻而易举可以成功的政变。
有了兵,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慈禧一行于是在前边的市镇上美美吃了一顿饱饭,又买了几辆大车,然后派人飞马到附近的运城给李鸿章发电,允诺决不遥控,要他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速速北上京师与洋人议和,这已经是发给李鸿章的第五封电报了。这时刚毅却病得越来越重,高烧不退,满嘴薏语,不久死于路上。
慈禧一行终于赶到西安时,已是十月底了。秋尽冬来,寒风凄冷。陕西巡抚端方忙将抚衙让出来作为行宫,请慈禧一行住了进去。此后许多逃离京城的大官陆续赶到西安见驾。徐桐出逃被洋人认出赶回,于是悬梁自尽;庆亲王奕劻干脆便不逃了,却领了一群没逃走的官员找到联军司令瓦德西,要求议和。
瓦德西这时设司令部于紫禁城内慈禧起居的议鸾殿中,正派兵在直隶一带杀戮劫掠,并扬言要兵进山西,听了奕劻的话瓦德西大笑起来,说:“好啊,你肯议和,本人愿意与你商讨对中国的处置办法。但你必须有全权代表的资格,说了话可以算数,不然,我们是不与你谈的。”
奕劻说:“我们的李鸿章李大人正奉旨北上,议和由他来谈。”
瓦德西说:“他也一样,必须有全权代表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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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6 21:05: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还招白头翁,长袖苦周旋

李鸿章在广州接到第二封催他北上的电报后,白须拂拂,大袖飘飘,便欲乘船北上。长子经方拦住说:“即使你费尽唇舌,说得洋人罢兵议和,但赔款割地恐怕是少不了的条款。卖国贼的名声,你就永远也洗刷不掉了。你又何必为别人枉担这千古骂名?”
李鸿章叹气说:“卖国贼就卖国贼吧,好坏也是个名声。”随即张目扬眉,豪气大增,说:“骂我的人越多,我李鸿章便越喜欢。”当时联军集结于天津,欲向北京进兵,朝中混乱一片,李鸿章口中说着大话,心中其实一点底也没有。
李鸿章出了督府大门,次子经迈又拦住说:“大人要去哪里?”
李鸿章笑道:“北上与洋人议和呀。”
经迈说:“洋人大举兴兵,朝中又战和之意未定,态度不明,你去能议什么和,只恐徒受其辱,于事无补!”
李鸿章说:“我不去,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放眼大清四万万人,舍李某人,再无人了。即使受辱受窘,我也得出山了。”
广东巡抚德寿领着布政使、按察使、府道、南海县令以及陆师提督等一众官员齐到珠江码头上来送行,大家都拱手说:“祝大帅大驾到京,议和立马成功,为我大清再立不世奇功!”
李鸿章苦笑说:“但愿如你等吉言!”
南海县令斐景福上前一步说:“大人有什么办法可使国家少受损失呢?”李鸿章摇头说:“不敢逆料,我只能竭心尽力与洋人磨蹭着看。唉,我也老了,没几天活头了,与洋人能磨蹭多久呢,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钟不响了,和尚也就死了。”
众官忙说:“大帅勿得悲观,以大帅的威名才略,议和之事一定成功。”
李鸿章上了轮船,扶着船舷,眼中流下几滴浊泪,挥手与众官员告别,说:“成不成功,只有天知道了。各位保重,老夫走了。”
海风劲吹,船向北行,驶过了台湾海峡,再往北便是上海了。

北京城内。各列强的公使及联军统帅瓦德西正聚会商议瓜分中国的事。俄、英、德三国的公使主张以武力征服整个中国,然后将其切成八块,分给参战的八位列强。各公使为此议论纷纷,拣肥挑瘦,吵吵嚷嚷,用尺子在地图上量来算去。瓦德西却摇头说:“此时瓜分中国,实为下策!”
俄、英两使怒道:“此时不分,尚待何时,你却为何乱泼凉水?”
瓦德西说:“中国人的好战精神尚未完全丧失,四万万人若全起来与我们作战,试问我们能杀完这么多人吗?”
两使说:“你太多虑了,作为军人,你只管进军便是,中国人比较怕死,所以其军队才不堪一击。”
瓦德西说:“可是他们的民众中还有蓬勃的生机,含而不露,在民众心内深深的潜伏着。”
俄、英两使一齐大笑,说:“中国的民众都是些愚民,有何可惧,义和团不是也让我们打得落花流水?中国人虽多,却不团结,不足惧也。”
瓦德西还是摇头,说:“若我们试图统治整个中国,民众或许就会团结起来,产生一个他们都拥戴的领袖,那时,我们的一切努力可能都适得其反了。”
两使飞快地摇头,说:“不会的,不会的。中国的民众即便能很快产生这样的领袖,这领袖腐败的速度可能更快。所以,瓜分中国如今是水到渠成了,你快快进军吧。”
瓦德西犹豫不决,令联军先攻占直隶各地,因为只有两万兵力,要灭中国,瓦德西觉得不可想象。各公使却聚在一起,十分认真地商量瓜分的方案,准备方案敲定后,再向各自的政府汇报,要求政府增派兵力。正吵吵闹闹,争多论少的时候,忽传来消息,李鸿章已乘船北上,要来北京议和了。众公使大惊,乱嚷着说:“这老骗子又出马了,大大的不妙啊,如何是好,咱们无法安安宁宁在这儿商量分割中国的办法了!”
瓦德西甚是惊愕不解,问众公使:“我听人讲,李鸿章年近八十,乃是一个打仗常败,做官又屡受排挤的糟老头子,朝中大官地方重臣喜欢他的不多,读书人和一般民众也都不绝口的骂他,如此一个过街老鼠,苟延残喘于广州,他有什么可怕的?”
众公使又是摇手,又是摇头,说:“你不知道,这老骗子虽是过街老鼠,却神通广大,他一来,大家便全缚手缚脚,很难舒舒服服坐在这儿,用直尺丈量大清的版图了。”
瓦德西使劲摇头,大为不信,问:“他有什么神通?”
众公使说:“他洞悉我们的某些弱点,如此而已,但这就足以让我们的联合解体了。”
瓦德西再问,俄国公使首先不说话了,日公使却愤愤不平的骂李鸿章惯耍阴谋诡计。瓦德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美国公使就说:“你是军人,只知道打仗杀人,李鸿章到底如何,讲了你也不明白的。”
英国公使说:“一句话,这个人不好对付,你还是别轻视为好,不要将他当作糟老头子对待。”
瓦德西见公使们装神弄鬼,心中气哼哼的,便说:“李鸿章鬼门道再多,我不见他便罢,我只派兵出去杀义和团、占地方、抢东西,他又能耐我何?哼!”
俄国公使却悄悄地溜了,暗地里通知停泊在天津海面的舰队,要他们派一艘最大的兵舰南下去迎接李鸿章。
李鸿章的坐船顺风北上,俄人的兵舰逆风南下,两舰相遇于上海。俄国人热情至极,要李鸿章坐了他们的兵船北上,李鸿章说:“俄人杀我江东百姓,十分残忍,老夫心中气恨无比!”于是不坐俄人的兵舰。俄人就要以兵舰护卫李的坐船北上,李鸿章也不愿意。俄人却不行,非要护卫不可。李鸿章就在上海下船,说暂时不去北京了,要先在上海休息一段时间。俄人无奈,将兵舰停在上海的水面上死等。
盛宣怀领着上海工商界的人士上船去迎李鸿章。上海道台余联沅与各列强驻上海的领事也都在岸上恭迎。李鸿章在次子经迈的搀扶下,下了甲板,朝岸上走来。海风吹着头上的白发,耳边的掌声稀稀拉拉。李鸿章步履稳稳,神态傲慢,对上海道余联沅点头打了个招呼,对各列强的领事们却理也不理,视若无物,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列强的领事却不管这些,抢上前来问:“李中堂果真要上直隶议和,你自信能说服各国饶恕了大清?”
李鸿章双手背后,白眼望天,说:“本督奉上谕议和,那是不假,但那是与各国公使商议,和你们这些领事毫无关系。”
德、日两国领事怒道:“李中堂没有被贵国朝廷授予全权代表身份,敝国的公使是不会与你谈的,中堂还是折回广东为好。”
李鸿章眯着眼睛微笑,说:“本督从不轻易出山,但既已出山,就决无空手而回的道理。我有没有全权代表的身份,不劳你等替我操心。”
意大利的领事冷笑道:“李中堂,此次议和不同以往,你想一人独挑八国,那是妄想。如没有全权代表身份,敝国公使也不会接待你的。你还是不要北上直隶自讨没趣。”
李鸿章大笑起来,抬起一只手,寸许长的指甲熠熠生光。李鸿章轻轻弹一下指甲,说:“未来之事不想,既往之事不追,李某天马行空,任性惯了,贵国公使若不接待我,我乐得少操这份心。不过,别的国家若多得了点利益,贵国可别眼红呀。”
意大利领事急了,忙说:“那不行,必须利益均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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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6 21:06:15 | 显示全部楼层
李鸿章笑道:“贵公使不睬李某,还想沾我大清的便宜,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俄、美两国领事却笑容满面,对李鸿章大加恭维,说:“中堂大人亲自出马,那议和一定能成功的。我们两国将全力支持李大人议和,并恭贺大人又得朝廷重用。议和若成,李大人还会再高升一步。”
李鸿章心中美滋滋的,很是受用,便笑道:“好啊好啊。不过,升不升官没什么要紧,若能多活几年却满不错呢,哈哈。”
笑声中,李鸿章撇下了众领事,径直上了盛宣怀为他备好的轿子。盛宣怀命将李鸿章抬到自己的一处别墅里。李鸿章放开心怀,赴过了接风宴,便倒头大睡,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洗漱完毕,早有人端上来牛奶及各种早点。李鸿章慢悠悠喝着牛奶,盛宣怀却进来了。李鸿章点点头,请他坐下。
盛宣怀问:“大人对议和一事可有通盘考虑?”
李鸿章说:“没有。走一步是一步,管不了那么多了。”
盛宣怀说:“大人还是多考虑一些为好,比如洋人的胃口有多大,赔偿的大致数目,其中肯定还会涉及惩治肇祸首要的问题。大人若没有一个周详的计划安排,恐怕到时极为被动。”
李鸿章叹了口气,说:“我老了,考虑不了这么详细了。我先在上海休息一个月再说。”
盛宣怀说:“那么在这一个月,我设法收集列强的动静,分析列强的意图想法,供大人作为参考,如此可好?”
李鸿章摇摇手,说:“宣怀呀,你这么热心,让我感动。但你却不知道,大清病入膏肓,已经治不好了,便是诸葛复生,孔明在世,那也是不行了。所以嘛,走一步是一步,别管那么多了。”
盛宣怀点头叹息,却问:“既然大清无药可治,那么东南之地独立成国,大家拥你做总统,你却为何坚辞不允?”
李鸿章笑道:“我狂妄了一辈子,无所顾忌,藐视一切。但吾师曾文正公的话我不能不听。他教我做人必须以忠心为第一要义,因此大清虽残破不堪了,我却不能自立门户。”
盛宣怀赞叹不已,不过事后他还是派人到处去收集各种资料,为李鸿章的和谈做准备。
李鸿章果然呆在上海不走了,呆了足足一个月,慈禧在京时几次催他启程,他都找理由搪塞着不动,直到慈禧逃难到了山西,发电允诺其全权代表身份,又说绝不干预遥控,要他按中国的物力结欢洋人,李鸿章这才感觉时机成熟了,于是收拾启程。
俄军兵舰早恭候在码头上了。李鸿章却登上了民用的“平安号”客轮。俄国兵舰便跟在客轮后边一同北上。数天之后,船到天津,李鸿章登岸。一百多名俄军军官恭立码头之上,迎李鸿章上岸。此刻京津铁路还瘫痪着,俄国人便安排了一只汽艇,说可以通过运河将李大人送往北京。李鸿章摇摇头,叹口气,便上了汽艇。俄公使在京已将李鸿章喜欢住的贤良寺收拾好了,安排他住在里边,又在寺外派俄兵站岗,李鸿章若出门,就派俄兵随行保护,说北京城太乱,必须保护好李大人的安全。
此时慈禧已发电任命奕劻与李鸿章同为议和代表,奕劻前来给李鸿章说了自己见瓦德西的情况。李鸿章便乘轿到紫禁城,要见瓦德西。瓦德西却拒而不见,传话说:“李中堂的任务是议和,本人的任务是作战,相见无益,不见也罢。”
李鸿章恨恨而返,筹思对策。
俄国公使却主动来登门拜访了,听了李鸿章见瓦德西碰壁的事,俄使愤愤不平,说:“这德国鬼子好生无礼,李大人不要睬他。由我为大人联络美、英、奥等国公使,然后我们几国以撤军相威胁,不怕这鬼子不就范。”
李鸿章说:“有劳贵使。但你必须尽快联络,不然我闲在这儿无聊,就要打道回南方了。”
俄使忙说:“大人不能走,无论如何不能走,我这就积极联络去。”
俄使的办事效率挺高,三天之后,便回报李鸿章说:“我已和美、英、奥三国公使说妥了,他们都愿意和李大人议和。哈哈,瓦德西没奈何也同意了。明天便请李大人移步英国公使馆,各国公使、瓦德西都在哪儿恭候与你见面。”
李鸿章捻须微笑,说:“好,明天我去便是。贵使跑腿联络累了,便请回休息吧。”
俄使却不走,“嘿嘿”笑着说:“敝国的铁路在东北哪儿,常受乱民的滋扰。敝国沙皇下旨说,须得和贵国签个协议,以便派兵常驻东北,保护铁路安全。望李大人高抬贵手,就先和敝国将这个协议签了。”说着笑嘻嘻递过来早已拟好的协议文本,让李鸿章过目。那协议中、俄两种文字各有数份,李鸿章拿起中文文本看时,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原来那协议的内容十分霸道,规定大清不得在东北驻军,也不得在东北修路,东北的安全由俄国驻军负责,大清可以设衙门进行行政管理,但衙门的长官若经俄国人申诉,大清就必须马上将其革职;东北的土地也不能租给其他国家,大清还要赔偿俄军出兵护路的费用,等等。
李鸿章看罢,沉下脸来,十分的威严恼火,逼视着俄国公使,说:“你把我李鸿章看成什么人人了,哼!俄国人凶残霸道,我却不吃这一套,这样的协议,恕李某人无礼,那是决不能签!”
俄使陪笑说:“李大人不要生气,可以再商量嘛。不过,我要帮找你对付其他公使,你不给敝国一点甜头,我向国内却如何交差?”
李鸿章板着脸,兀然高坐,说:“我没兴趣关心你的事,你不帮我也可以,李某人决不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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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6 21:06:33 | 显示全部楼层
俄使哈哈大笑起来,说:“李中堂呀,你怎么还是那么傲慢,你在傲慢上吃的亏还不够吗?”笑着,俄使凑过头来,压低声音悄悄说:“我若能给国内交过差事,对大人你也大大的有好处。东北协议若能签订,敝国将奉赠大人十万卢布作为谢仪。当然,是秘密的了。”
李鸿章冷笑说:“东北乃我大清龙兴之地,就值十万卢布?我李鸿章出将入相,区区十万卢布,还不看在眼里。”
俄使笑道:“李大人威武不能屈,卢布不动心,敝人甚是佩服,前言戏之耳,十万卢布算什么,沙皇陛下的谢仪是五十万卢布,怎么样,有点动心吧?”
李鸿章摇头,说:“李某人现在尚不缺钱花,电报局、轮船局等每年给我的红利不少,够我花天酒地了。我也老了,你们的卢布能带到棺材里,在阴间也通用吗?”
俄使翘起大拇指,嘴里啧啧夸赞着,说:“李大人不愧是老江湖,我就知道不亮出底牌,你是绝不会感兴趣的。好吧,实话实说,沙皇陛下的谢仪是二百万卢布。怎么样,有点意思了吧?”
李鸿章说:“不行,你告诉沙皇陛下,李某人有难处,这件事太大了,必须仔细斟酌,我不敢贸然签约。”
俄使笑嘻嘻说:“这个好办,我尽快和国内联系,将给大人的谢仪再增加一些,请李大人也认真考虑敝国的要求。好了,李大人休息,敝人告辞。”

第二天一早,英使馆议事堂内列强的公使齐集,瓦德西也昂然高坐,狠巴巴的瞅着门口,要看看李鸿章到底是个什么人。
九时整,两顶大轿抬到了门口。李鸿章下了轿,稳稳走了进来,神态威猛,表情自信,奕劻跟在他的后边。众公使纷纷起立鼓掌,请李鸿章、奕劻就座。李鸿章冷眼扫过众人,然后架势十足的坐了下来。
瓦德西心中不舒服,没等李鸿章坐稳,便板着脸说道:“作为战败国的使臣前来议和,不知李大人心中有何感想,大家都想听一听。”
英、日、奥、意等国的公使见瓦德西如此不客气,便一齐把眼光投向李鸿章,要看他如何反应。李鸿章却转过脸,向瓦德西优雅的微笑,说:“瓦帅领兵入我国境,不过与乱民混战了一番,杀了些手执大刀长矛的愚民,功劳虽也不小,但也不值得骄傲。若瓦帅真与我国的军队作战,能这么轻易便占了我们的京城吗!大清国虽弱,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真和别国开战,即便战事失利,但拖也可拖垮三、五个小国。”
瓦德西怒道:“李大人说话太也可笑,你的朝廷下了宣战的上谕,难道我们不是和你的政府作战?”
李鸿章戚然露出哀容,说:“敝国不幸,愚民作乱,朝廷受愚民挟制,无奈下颁发的宣战诏书,那时作不得数的。”说到这儿,李鸿章忽语气一转,昂然说道:“若朝廷真下决心开战,不会不预先调兵遣将,布置周全。况且我国即使与某一国有隙,绝不至同时向十二个国家宣战,可见宣战一事,非是朝廷的本意。”
俄、美、英三国的公使点头同意,说:“李大人的话有些道理,我们也相信大清国没有和各国同时开战的意思。”
瓦德西气哼哼的拍了一下桌子,把脸扭到了一边。日本公使却发话了,他说:“李中堂这一番话就想将贵政府的罪责全推掉吗?贵国太后是此次肇事的祸首,非严办不可,要么杀了她,要么不许她再执掌国政。”
李鸿章对着日本公使冷笑,说:“人活在世上,什么坏事都可以干,但是不能不尊敬老师,不然就不算人类!老师教我们知识,传授我们技能,培养我们道德,引导我们进步,人类这才从洪荒蒙昧走向文明。”
各国公使对李鸿章推崇老师的这些话倒是颇为赞成,纷纷喝彩。日本公使不知李鸿章何以忽然给老师说起好话,但日本人长期受儒家思想影响,对“尊师重教”的话倒也无从辩驳,只得也表示赞同,但他接着又讪笑着,说:“难道贵国的太后是李中堂的老师,这可从没有听说过呀,哈哈,从年龄看也不太像呀。”
李鸿章怒道:“李某人的老师是谁不重要,但日本人千年以来,一直把中国作为老师,我中华的文化、制度、建筑、服装等等等等,哪一方面日本不学了个十足。公使先生知识再贫乏,这些也不会没听说过吧?”
日本公使面红耳赤下,恼羞成怒,说:“哼,日本过去学你们,那是不假,可你们自己早将中华文化丢了,因循守旧却唯我独尊。中华文化在唐代以后就开始没落了,所以你们才越来越落后,老大没落帝国的衰朽大臣,你也不用以做过老师而傲慢!”
李鸿章叹道:“是啊,老师老了,不中用了,衰朽残年,没良心的学生就来欺负殴辱昔日的老师。这样的老师固然惭愧,可这样忘恩负义的学生难道便不知道羞耻吗?难道欺负衰朽的老师就很理直气壮吗?”
此话一出,各公使都大笑起来,一个劲起哄。俄使奸笑着说:“取消日使的发言权,哪有学生在老师面前指手画脚、趾高气扬的道理,太不像话了!”
美国公使也说:“老师虽然年老体衰,甚至脑筋糊涂,但学生不可以忘记师恩,对老师恶语相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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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6 21:07:17 | 显示全部楼层
众公使就师生的话题大发议论,说得日本公使恼恨羞惭,对李鸿章恨之入骨,却又不便再说什么,便低头不语。瓦德西在旁暗想:“这老儿果然有些手段,倒也不是浪得虚名。看来我得留神在意,不要让他窘住了我。”
李鸿章却正襟危坐,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俄国公使便提议说:“李大人德高望重,是大清国的中流砥柱,他出马议和,我等无论如何也要给他面子,对不对呀?大清国的太后嘛,就算了,别追究她的罪责了,不然,李大人可不好交差呀。就请各位进入实质性的内容,如何?”
英国公使附和道:“那就饶过了慈禧,可是鼓动慈禧招抚义和团,又怂恿太后宣战杀洋人的载漪、刚毅、载勋、载澜、启秀,还有率兵攻使馆的董福祥等等,这些人是肇事祸首,非严惩不可,不杀了他们,议和便不能开始。”
德、奥、意、美的公使一致赞同英使的话,说:“这些人不死,就绝不议和。”
当下他们商量了一个需要惩处之人的名单,多达一百多位,载漪载勋载澜等人自然高居前列,另外,还要求清廷必须废了大阿哥溥隽。然后他们将名单交给李鸿章,要他表态。李鸿章沉默片刻,说:“杀这几个人可以,废大阿哥也可以,但各位必须保证大清的领土完整,这样我才好给朝廷回话。”
日本公使刚要说话,俄使却抢先高声说:“没问题,大家这次不分贵国一寸领土,中堂便请给你的政府发电,叫早早杀了这几人,议和便正式开始了。”
美、英、奥的公使也赞成说:“便按李大人的话办,杀了载漪载勋刚毅等人,大清的土地我们就不要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儿,李大人请发电去吧。”
李鸿章却不走,他想借杀载漪载勋等人让各公使把赔款的数字定下来。德、日等国的公使却说什么也不答应,瓦德西更威胁说:“李中堂若不快快杀掉载漪等人,我便要下令联军进攻太原了。”
李鸿章摇了摇头,与奕劻对看一眼,便叹口气答应给西安行在发电。第一次的会谈便这样结束了。

慈禧在西安接到李鸿章的来电,这大清国的太后愁容满脸,对荣禄说:“其他人杀就杀了,可载漪是大阿哥的父亲,如赐其死,太伤我大清的面子了。还有董福祥,他的甘军还没有散,几千人跟着他,若赐死这人,兵卒恐怕要作乱。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荣禄说:“大阿哥也要废了,那还能顾到载漪的死活,太后就不要想着保这些人了。”
慈禧却伤心不已,要荣禄想办法。荣禄就说:“那就将载漪削职为民,流放新疆,将董福祥也削职为民。其他人或杀,或赐其自尽。洋人那儿,让李鸿章再费点唇舌,磨蹭一下,也就过去了。”
慈禧流泪说:“一下子要杀这么多的官员,洋人真忍心呀,你让李鸿章再求求他们,能少杀一个是一个。”
电来电往,李鸿章只好和洋人磨来磨去,终于将载漪、董福祥磨得可以保住命了。慈禧却还发电让他再磨,最后磨得瓦德西发怒了,警告李鸿章说:“惩处名单再不更改了,一个字也不改了,你的政府若三天之内不处死这些人,我便亲自带了联军,一路打到西安去。”
李鸿章急得给荣禄发电,请他说服慈禧。电文说:“如太后还是犹豫不决,一味袒护庇翼皇亲贵胄,那么洋人进兵山、陕两省,则祸乱之惨,百姓死伤之重,非鸿章所敢逆料。瓦德西限三日之期,请与太后分剖利害,无使洋人更有借口进军。”
荣禄将电文意思说给太后。慈禧慌了,说:“怎么办,怎么办,洋人真是可恶。李鸿章难道再也想不出办法了?他自从上了年纪,办事就不好好卖力了!”
荣禄说:“太后,李鸿章尽力了。太后若还不下决心,那么兵连祸结,结局如何,连奴才也不敢逆料了。”
慈禧抹泪说道:“我一个妇人有什么办法,那便按洋人的要求办吧。”
荣禄得了太后的话,即刻令人拟上谕,废了溥隽的大阿哥,其他排洋的官员赐死的赐死,流放的流放,削职的削职,免官的免官,一百多官员遭到了处置,仇洋派在朝中一扫而空。刚毅徐桐已死,那是不追究了,载漪被流放新疆、董福祥削职为民,这些办理得都很顺利,哪知赐死载勋时却遇到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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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7 20:15: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逝者如斯,南国复揭竿

载勋当时正在山西蒲州,接到赐死的诏书,既不流泪伤心,也不恼怒暴躁,只是摇着头,意兴索然的样子,又皱着眉头苦恼的想了又想,然后问执行赐死任务的户部侍郎葛宝华:“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死不瞑目呀!你能不能回答我?”
葛宝华问:“什么问题?”
载勋说:“我们的兵比洋人的兵多得多,为什么我们老是打不过洋人?”
葛宝华说:“我也不知道。”
载勋就万分的懊恼,连连叹气,然后便吩咐妻子:“取两块金子,让我吞了去死吧。”
妻子儿女围着载勋哭泣,载勋不理睬他们,吞金后,闭目坐在太师椅上等死。家人垂泪而跪,环围着他。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载勋却打起呼噜来了,不但没死,反而睡得香甜。葛宝华便摇醒他,让他另想死法。载勋想了想,说:“人家说吃生烟土可以死,我就吃生烟土吧。”于是叫妻子搞来些生烟土吃了,然后瞑目等死。
又一个多时辰了,竟还是不死。葛宝华急道:“我还要回去复命呢,你这样磨磨蹭蹭,我等到什么时候!”
载勋哭丧着脸说:“我又不是不死,但死不了,我有什么办法!”
葛宝华说:“那就快找些速死的东西吃。”
载勋叹了口气,说:“唉,看来只好吃砒霜了!”无奈叫家人出外去找砒霜,砒霜吃了下去,片刻之间,七窍流血而亡。

一众仇洋排外的官员处置完毕,北京便闹哄哄重开和谈,争多论少,吵吵嚷嚷,待渐渐谈出点眉目之时,俄国公使却频频来贤良寺逼李鸿章了。
俄使说:“李中堂,此次和谈,我俄人为你出力不少,俄国在东北的利益,你也该考虑解决了。沙皇陛下已经答应将你的谢仪增加到三百万卢布,李大人也该知足了。”
李鸿章借故拖延了一阵子,俄使却越来越凶,声称:“若再不解决东北问题,俄国就将放弃保护李大人的职责,并在此次议和谈判中,不予中国配合。”
李鸿章表面上虽硬撑着,实际上是心力交疲,知道按老办法是拖不下去了,便在一次议和会谈散后的黄昏,决定夜访美、英公使。
此时辛丑年新年刚过不久,西历是一九零一年的二月,北京城里天寒地冻,偏偏黄昏时刮起了北风,接着就下起雪来,寒冷更甚。从人都劝李鸿章改日再去,李鸿章说:“俄使频逼,不去要出乱子。备轿子吧,先去美国公使馆。”
李鸿章雪夜上门,美国公使吃了一惊,忙问所为何来。李鸿章将俄使拟好的“东北问题协议”拿给美使看。美使看过之后大怒,说:“俄国人好大的胃口呀!怪不得在和谈时处处替贵国说话,不行,敝国严重抗议,不能让俄国佬占便宜。”
李鸿章仰天叹道:“敝国新败之后,实无余力抗衡蛮横无理的俄人。”美使挥舞着拳头,激昂说道:“大家一起抗他!我这便找英、德、日本的公使通报情况。”李鸿章便将俄人的威胁说了,美使大叫说:“不要怕这俄国佬,美国可以马上派兵保护你的安全,他想阻挠议和也不行,我等一齐与他作对。”
美使便领着李鸿章一个一个会见德、意、奥、英、日、法的公使,将俄人的阴谋说了,号召各国联合,共同对付俄国。众公使义愤填膺,就约定第二天会谈时向俄人发难。
第二天会谈时,李鸿章却未能到会,只有奕劻与随员参与。原来李鸿章毕竟年老体衰,半夜顶风冒雪的见各列强的公使,回来之后就感觉身体不适,接着发烧吐血,委顿在床榻之上。和谈的事,只好请奕劻一人出马。好在主要的条款在这之前已经谈妥,如今只剩下赔款数额的敲定了。
和谈开始之前,众公使义正词严的痛斥俄罗斯公使,指责他勒索逼迫李鸿章,要在中国东北独自攫取利益。并警告他:“在八国与大清议和的协议签订之前,不许他再上贤良寺骚扰李鸿章,不然,其他七国便一齐对付他。
俄使知众怒难犯,气哼哼地答应了,心中却对李鸿章又恼又恨,咬牙切齿暗骂道:“好个奸猾的李鸿章,竟敢耍我,咱们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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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7 20:15:58 | 显示全部楼层
八国公使慢慢的商量,又胡乱算账,说义和团倡乱,大清朝廷宣战,各列强到处调兵,万里跋涉前来打仗,损失实在重大,大清须得赔偿大家四亿五千万两白银,这才够补偿各国的损失。瓦德西笑道:“中国人号称四亿五千万同胞,我们便让他陪四亿五千万的白银,每人恰好一两银子,以为讽刺嘲笑。”
奕劻不敢拿主意,便来找李鸿章定夺。李鸿章此时已病骨支离,卧床不起,连日吐血频繁。他说:“我不中用了,你将条约内容电告西安,请太后定夺吧。”
协议的所有内容都传到了西安,由荣禄念给慈禧听。其主要内容为:一。中国赔偿列强四亿五千万两白银。二。东交民巷的使馆区允准各国派兵入住,中国人一律不许在巷内居住。三。拆除中国沿海各处炮台;天津城周围二十里内不许驻扎中国军队,列强可以在京渝铁路沿线包括山海关在内的十二个要地派兵驻防。四。永远禁止中国人成立或参加与列强为敌的组织,违者处死;各省官吏必须保护外国人及教民的安全,否则即行革职,永不叙用;在外国人遇害的地方,停止文武各种考试五年。五。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改为外交部,位列六部之前。
荣禄念一条,慈禧脸上的肌肉就抽动一下,再念一条,慈禧就打个哆嗦,等荣禄将十二条内容全部念完,慈禧的眼泪就流得满脸都是了。荣禄也哭道:“太后,奇耻大辱呀,但总算保全了社稷宗庙。我们若发奋自强,未始没有雪耻的机会。”
慈禧呜咽说:“我们能自强吗?过去每败给洋人一次,我们就说自强雪耻,可败了多少次了,我们还是没有自强起来,光说大话又有什么用!”
荣禄流泪叩头说:“要自强,太后便必须先给臣下做出榜样,不然,之后大清将屈辱不断,永世也难强了!”
慈禧叹了口气,说:“你伤痛之下,也算敢直言而谏了,事到如今,我也醒悟了,别的改良大政你们好好商量,我自身首先节衣缩食,为群臣垂范。”于是叫来行在总管,吩咐他:“从今而后,我每餐饭食的开销不许超过三百两银子,听明白了没有?”
总管说:“太后如此节俭,群臣及黎民百姓一定大为感动,从此我大清上下一心,定能自强自立。”
荣禄却脸色古怪,慈禧说:“荣禄呀,你也不要过意不去。过去在北京,我那餐饭少得了五千两银子,如今国难当头,我也不能讲究了,只求温饱而已。”

与八国的议和协议终于签订了,因为该年为农历辛丑年,故协议被通称为“辛丑条约”。签完了字,列强的军队慢腾腾的开始撤出北京,李鸿章在病榻上却不行了。接连吐血之后,他自知将死,便口述给太后皇上的遗折,说:“窃念多难兴邦,殷忧启圣,盼我朝急行新政,力图自强,如此,臣在九泉,庶无遗憾。”
遗嘱写完,李鸿章长出了一口气,说:“此次创巨痛深,但愿大清能从此觉醒振作起来,不过,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随从人等急忙安慰。外面却传报说:“俄罗斯公使求见。”
李鸿章笑了,还没来得及说话,俄使已闯了进来,恶狠狠的说:“李大人,与八国的条约已经签了,该签与俄国的东北协议了!”
李鸿章吐出了一口血,歪在床上笑道:“我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今天和尚要归西天,所以就不撞钟了。”
俄使怒道:“好,你真要今天便死,我便永不找你提协议的事。”
李鸿章嘲弄般的微微笑着,却已说不出话来,渐渐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凝固。李鸿章合上了眼,呼吸停止。

唐才常终于筹到了部分经费,于是定于庚子年,西历的一九零零年八月十三日起义。此时八国联军已逼向北京,整个大清处于极度恐慌之时,唐才常认为机会千载难逢,于是马上给驻于不同地方的前后左右中五军及作援军的会党通知。
通知一下,会党鼓噪说:“先发饷,再起事。”但部分经费明显不够发饷,唐才常于是将起义延期至八月二十三日,然后与会党各头领协商,先发部分饷银,等起义成功之后,余银加倍发给。费了许多口舌,会党首领们终于接受了这个建议。唐才常长吁一口气,想:“等起事成功,两湖一带归我掌握,补发饷银之事易如反掌。”于是心怀大开,兴奋异常。
驻军于大通的前军统领秦力山却未接到改期的通知,十三日便揭竿而起,孤军发难了。张之洞忙调集重兵镇压。秦力山的四千人马寡不敌众,血战两昼夜后,兵败而走。残余人马退向九华山区。
唐才常在汉口叹息不已。但二十三日起兵之期也快到了,此后出生入死,一切都将付之造物。唐才常感奋慷慨,反觉起事后成败与否倒不怎么重要了,但感能轰轰烈烈的赴死,也算是好男儿在世一场。不过,生死究竟是人生大事,须得隆重。唐才常便派人去街上招一理发匠来,端坐了请其理发。可临近起事之期,各路军马及会党方面的准备情况,武器配备及要求唐才常决断的其他问题源源不断由手下报来,唐才常一边理发,一边口述决断意见及处理办法。一时发理完了,付了剃头匠几角钱,打发他走路。
这剃头匠却是张之洞派出的暗探。原来秦力山起兵之后,张之洞害怕起来,知秦力山一定还有同党,随到处密布暗探,侦查反党情况。唐才常自认为住在英租界内,一时大意之下,一边理发一边处理军务,言语让这暗探全听了去。张之洞闻讯大惊失色,这才知唐才常他们起义的计划竟是如此宏大,情急下忙与英租界联系,经一番交涉,英人同意张之洞派兵入内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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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7 20:16:1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日深夜,清兵三百人悄悄开到租界宝顺里,将唐才常的寓所团团围住。唐才常及中军统领林圭等十多名骨干一齐被捕,同时搜出了自立军的印信、旗帜及各路军伍兵将的花名册。自立军后军当时隐藏在长沙,其他各军俱在湖北境内。张之洞忙发电给湖南巡抚余廉三,又发电给有自立军的黄石、襄樊等地。各地官兵乘夜而出,按名单搜捕自立军兵将。自立军人马被捉的捉,跑的跑,各帮会人物闻讯,一哄而散,慌张四逃。
张之洞安排京汉铁路总办郑孝胥审讯唐才常。唐才常曾与郑孝胥共同呼吁过变法。此刻见郑巍然高坐,摆出一副威严样子,就大怒问道:“审我的法官是何人?报上姓名职务来。”
郑孝胥说:“本官郑孝胥,候补道员。你有何话说?”
唐才常恨道:“强学会你也曾参加,戊戌变法你也曾参加,该知我不是造反是讨贼,讨慈禧那拉氏卖国女贼,救圣上复位,我有罪无罪,你能审得了吗?”
郑孝胥气狠狠说:“好,我有嫌疑,此案回避。退堂!”
于是向张之洞请求回避。张之洞说:“谁审唐才常也是一死,此事不宜声张,从速结案最好。”
八月二十二日深夜,唐才常,林圭被张之洞于滋阳湖畔荒丘之下处死。唐才常临难向北而啸,长吟道:“七尺微躯酬故友,一腔热血溅荒丘。”一场规模宏大的起义就这样,在将起之时横遭腰折了。

李鸿章北上去议和了,广东巡抚德寿兼署两广总督。轻而易举便得此肥差,德寿好生高兴,洋洋得意起来。心想以自己的不太出众的才干而骤得此职,那是一跤跌到福窝里了。“直隶之地兵荒马乱,就让那自视才高八斗,傲慢自大的李鸿章当总督去,两广之地素称富庶,今又平安无事,气候风景也都不错,我且先在这岭南的椰风蕉雨里享他几年清福再说。”
德寿大摇大摆进了总督府,自有一套威势。布政使、按察使、提督等一众属官都来恭恭敬敬的参见。德寿心中欢喜,笑道:“‘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两广之地,专为有福之人所设,四季花开,长春无冬,盛产鱼米水果,如此宝地,我今与诸公共享。”
众属官自然是谀词如潮,说总督大人福大命大,大贵而且大雅,正该在这两广形胜之地做官。马屁拍得德寿受用无比,便哈哈大笑起来,吩咐备宴庆贺。众官眉开眼笑,走向筵席。此时惠州府衙却发来急电,称逆党孙文聚集大批帮会人物在惠州三洲田地方谋反,郑士良为主帅,杨衢云往来联络,孙文坐镇台湾遥为指挥,如今已攻破了清军的沙湾大营,兵势极盛,请总督德寿速派援兵,说不然惠州城危在旦夕,恐难以保全矣。
德寿大惊之下,面如土色,说:“北有洋人大打出手,南方却又来了革命党造反,这如何得了!”慌急无策,额头冒汗。
陆师提督邓万林忙说:“大帅勿忧,量这些会党人物难成气候,如今属下即带兵往剿,大帅再命水师提督何长清前往助剿,不旬日间,这些逆党的乱兵就可扑灭。”
德寿檫了檫额头的汗,点点头,急令师爷拟电文发给水师提督何长清,同时嘱邓万林快快领兵出发,害怕迟延之下,乱党成了气候。邓万林答应一声,即刻出督府带兵赶赴惠州。
实际上,此时的郑士良只有六百人马,但郑士良骁勇能战,机敏果敢,实为天生的将才。他本是会党人物,熟悉会党兄弟的脾性,身上那股江湖英雄的豪气又感染得大家一个个如虎如豹,因此上,初起之时便士气如虹,乘夜扑入沙湾清兵军营,将一千多人的清兵打得抱头鼠窜,枪支弹药之类便全为义军所得。
沙湾大胜之后,郑士良挥军向惠州城进发。此时邓万林匆匆带了两千清兵赶到永湖拦截义军 。郑士良集众大呼道:“两军相遇勇者胜、怯者败,谁不奋勇上前,我便斩谁!”于是挥军猛攻邓万林的清军。
邓万林的清兵刚刚从远处开来,人困马乏,哪想到郑士良勇猛如此、说打就打,仓促之下清军兵士只想着逃跑,那敢应战。义军旋风一样扑了上来,清兵潮水般掉头就走。
邓万林骑马舞刀,驱赶乱兵向前。郑士良振臂高声喊道:“擒贼先擒王,快杀邓万林!”
义军兵士急问:“谁是邓万林?谁是邓万林?”
郑士良说:“骑白马的是邓万林,快快杀了他。”
义军立时舍了其他人,从四面八方冲向邓万林,举枪乱射,邓万林中枪坠马,狂呼救命,两个亲兵忙抬了他落荒而走。其余清兵斗志尽失,发声喊,一哄而散,跑得无影无踪了。
郑士良接着领兵在崩岗墟打败了清军水师提督何长清的七千人马,又击退了前来围堵的惠州防营,不到一个月时间,四战皆捷。霎那间威名远震,引得附近投奔义军的会党络绎不绝,郑士良的人马迅速增加到了二万多人,四周的清军闻风丧胆。可惜义军人多枪少,此刻满打满算,也不到两千支枪,几乎都是从清军那儿缴获来的。郑士良便停止进攻,驻扎在三多祝镇上,派人催促孙文快快提供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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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7 20:16:40 | 显示全部楼层
两广总督德寿却不知义军的虚实,见郑士良骁勇难敌,便调集驻防在汕头汕尾梅州的防营兵在东去方向堵截,令何长清、邓万林两军远远监视着义军,伺机包围,同时向正在逃难途中的朝廷发电报告,请示方略。
孙文早先与日本的台湾总督就联系好了,待义军举旗,台督就无偿支援军械弹药。日人原欲用义军力量使福建大乱,自己好趁机以此为名,出兵福建加以占领。此刻见孙文来讨要军械,就说:“军械交接之地必须在厦门,其他地方日船无法到达。”
孙文便命郑士良军向福建移动,以便接收武器弹药。
郑士良挥军东向,何长清邓万林两军尾随在后,趁机骚扰攻打,东路的清军已布阵以待,打了几场恶仗,义军锐气受挫。
德寿大喜,命清军迅速合围消灭义军,清军不敢,却向德寿禀报:“郑士良急于向东移动,似有重大企图。”德寿便命在东向路上屯军布阵,挖壕修垒,以逸待劳阻拦。
此时北京的各列强领事已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此次不瓜分中国了,日本人于是放弃了出兵福建的打算,日内阁便命台督不许向孙文提供军械。孙文大怒,入督府责日人失信,日督却避不见面。

已得岑春煊军兵保护的慈禧一行立刻和外界建立了联系,得到郑士良起义的消息,荣禄便向慈禧建议说:“德寿来电称郑士良勇猛能战,急切间难以剿灭。臣想此时实不宜再旷日持久的剿杀逆党,若能施以恩典,招抚其为朝廷所用,最为上策。”
惊弓之鸟状态的慈禧马上同意。荣禄即发电给德寿,德寿按荣禄之意拟了招安三策:郑士良等义军头领受招安后委以副将之职;还可带五千会党兵上任;其余义军解散,由巡抚衙门发给遣散费用。
招安三策出台,在香港负责联络的杨衢云大为高兴,就发电给孙文,说义军锋芒已钝,处于劣势,不如接受招安保存实力,之后身在曹营心在汉,他日东山再起,声势将会更大。孙文接电大怒,说:“我等志在覆清,义不帝秦,岂能投降满清,为天下所耻笑!”于是给杨衢云回电,称:“宁愿战败战死,绝不接受招安!”
杨衢云见孙文义正词严,遂不再提受招之说。
孙文拒绝招安之后,即发电给在日本的宫崎,请其提出原给菲律宾党人采买的军火,以应急需。宫崎接电,急如星火,连夜从日商中村弥六手中提出枪械,等发往横滨码头装船之时,却发现枪械早已锈蚀毁坏,无法使用。孙文得信,惊骇震怒,欲哭无泪,大骂中村弥六黑心。
郑士良急于得到枪械弹药,挥军向东又强行推进了一段,清军此时于东路上力量密集,义军强攻之下损失严重。因长距离转移,痛失了许多战机,这时处处被动起来。郑士良急得只管派人催促孙文,要他速速接济军械。孙文此刻无奈,只好告知郑士良整批军火锈蚀报废,运到也是无用,要郑士良自择进退。郑士良气得跳了起来,大骂一通后宣布解散义军,将现有枪械用油布包裹深埋地下。义军士兵于是四散而走,郑士良化妆后,只身潜往香港。

李鸿章的死讯传到西安行在,慈禧悲痛异常,泫然欲泣,说:“中堂殒命,国失栋梁,今后若再有急难之事,却有何人可用?直隶京畿之地,仍是乱象纷呈,我等何时方可重回北京啊!”
荣禄于是极力推荐袁世凯任直隶总督。当时大清的三支劲旅——袁世凯的新军、聂士成的武毅军、董福祥的甘军,只有袁世凯的新军完整的保留下来,收拾直隶乱局,非袁世凯莫属,另外,慈禧逃到西安之后,袁世凯送来的孝敬银子相当不少,李莲英等人屡受好处,也替他说话,慈禧于是点头允了荣禄所请,下旨袁世凯署理直督,命其克日到任,整肃治安,以迎两宫銮驾回京。哪知袁世凯接旨谢恩后,却呆在山东迟迟不动。
盛宣怀在上海发电报催袁世凯上任,说急需稳定直隶,迎回銮驾,以便重整朝纲,恢复图强。袁世凯见了盛宣怀的电报,嘿嘿直笑。原来袁世凯的新军,此时已大为扩充,回直隶必须带兵而行,但直隶大乱之后,人口锐减,农田荒废,北京、天津、保定等繁华地方,已被八国联军洗劫一空,袁世凯忧愁自己的军费开支却从哪儿筹措,便找徐世昌问计。徐世昌说:“幸喜山东平安无事,赋税可以照常收缴,慰亭署理直督之后,若能兼管山东,这问题不是就迎刃而解了?”
袁世凯大笑,说:“菊人兄,我能骤得直督,已是喜出望外,哪能再厚着脸皮,要求兼管山东!”
徐世昌说:“这话当然不能直说,不过你先暂缓上任,拖延一段,机会就会来的。”
袁世凯大喜,连连点头,说:“这主意高明。”于是故意拖延不走,专等着别人来催问。盛宣怀身虽在商,却热心国事,就急急发电催他,袁世凯于是回电,将自己的苦恼之处说给盛宣怀,请盛帮忙斡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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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27 20:43:39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了一下,很想去买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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