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有毒
听到鲁迅从中学课本上消失,这对我是件感情复杂的事情。我本人极喜欢鲁迅的文章,又曾极力希望少弄些他的文章在中学课本里。这不过是件容易理解的事情,所谓学习,就是在特定的阶段接触到特定的信息;鲁迅自己也曾翻译过童话,就是觉得当时中国童话水平拙劣;但让孩子死记古代圣典,也反映了成人将自己的判断强加在孩子身上的暴力倾向。然而,作为一名文学爱好者和历史爱好者,我大致用这种方法分析一下为什么鲁迅的作品曾经占据了中学语文课本的大篇幅,又为什么要消失。
鲁迅的小说达到了非常高的艺术水准,又是通过非常中国化(相对而言)的形式表现出来的,所以当年国民政府的时候,就已经能有《故乡》入选;当然入选的还有胡适先生的一些作品;它们是被作为新文学运动的成绩的。但那时候编教材是一件相对自由的事情,政府也不绝对指定教材(这跟日本有些类似)。所以叶圣陶他们搞教育的人可以通过出教科书来救国。
从49年开始,中国的中小学教科书(甚至文科教科书)基本上都是规定的,主要是为了统一思想。中间提出了两条红线,一是毛,一是鲁。鲁迅《呐喊》里面的文章大部分开始被收录,《朝花夕拾》也收录了几篇。我想起初的动机是很明显的,就是为了批判封建旧社会;等到国内斗争形式日益紧张,批陈源、林语堂、粱实秋(批这些自由分子其实是批胡适),批这个批那个;这就需要造舆论,需要拉鲁迅当虎皮。虽然夏志清说鲁迅的杂文富有极高的娱乐因素,但现在的中学生大概是不知道那些过去的文化名人究竟谁是谁的。但历史的陈迹就留在了上面,原因是鲁迅的地位越来越高(随着周围拥护他和反对他的人都被打倒)。
我姐的语文书基本上只剩下老毛和他的文章了。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呀,撤他的文章就难免犯这样那样的忌讳。也有一个叫王蒙的曾写过《论费尔泼赖应该实行》并入选课本,可我上学的时候已经被撤走了(他犯了事,惨遭非费尔泼赖)。
编教材的大约只为了满足上面的意思,不管你学到什么学不到什么。不过这种情形也许发生了一些改变。我上中学前,《狂人日记》还被入选课本,到我的时候,第一篇就变成《孔已己》了。这的确是一件遗憾的事情,而且我也猜不透为什么。
说中国语文课本都不为学生着想,这是污蔑,因为我就看到香港明报出版的高中语文课本,编选文章很科学;有优美的散文,也有对中国文化的分析文章。台湾弄的相对来说也不错。中学语文课本,我个人以为是一些具有普遍价值(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的传承。编的不好只能说明编撰者对这个问题没有起码的认识,因为中国的好作品的确是太多了。
对于鲁迅的作品,我觉得有两点比较难处理,一是他作品中的怀疑(反思)因素过重,二是现今中国文化从整体上尚无法消化这种怀疑。这个道理其实连梅超风都明白,她当年练九阴白骨爪的时候,为了提升功力,强吃砒霜等毒物,然后通过内功排出体外(达到提升内力的目的),结果常常走火入魔。而当年黄裳创造这门武功的时候,可是用纯粹的正门内功做根底的。
我不是说现在热爱鲁迅的人都是病态的迷恋。但鲁迅这味药的确苦得紧,小孩子身子薄,不妨等到长大些再说。我的建议是边缘化,当成不重要的作品来讲解。前提是,他的文章出现的时候,不要掐头去尾,不要太多的注释。
首发地址:
http://www.xici.net/b157506/d57043067.htm
以前写得,听说鲁迅的作品要从中学课本上清除(比如纪念刘和珍君什么的),特写这个。
时间是:2007年8月21日 鲁迅的文章确实过于严肃了些,甚至给孩子们加上的都是历史的负罪感。对于成长中幼小心灵来说,显得过于凝重,但也不至于被当作毒药吧
等年龄过了30,甚至40,经历了些世事以后,再来回味,也许感觉就不一样了
很赞同“但鲁迅这味药的确苦得紧,小孩子身子薄,不妨等到长大些再说。” 引用第1楼heraldic于2009-01-05 11:44发表的 :
鲁迅的文章确实过于严肃了些,甚至给孩子们加上的都是历史的负罪感。对于成长中幼小心灵来说,显得过于凝重,但也不至于被当作毒药吧
等年龄过了30,甚至40,经历了些世事以后,再来回味,也许感觉就不一样了
很赞同“但鲁迅这味药的确苦得紧,小孩子身子薄,不妨等到长大些再说。”
现实社会本来就很苦,早知道早做准备啊。
转个不同的声音:
北京高中语文教材大换血:把教科书搞成“畅销书”?
朱卫华
http://www.wyzxsx.com/Article/Class22/200708/22714.html
据新华网报道,北京9区县的高中语文课本大换血,新的当代作品大量涌现,而不少传统经典篇目则淡出视野。
据悉,这套语文教材在总量上被替换或删除了“一半”。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金庸武侠小说《雪山飞狐》替掉了鲁迅的小说《阿Q正传》”。同时被删除的鲁迅名篇还有短篇小说《药》和杂文《记念刘和珍君》。除此以外,被替换或删除的中国古今名篇中主要包括以下篇目:
《孔雀东南飞》,我国现存最早的一篇古代长篇叙事诗,与《木兰诗》一起被人们称为“乐府双璧”,被以海子诗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替换;《雷雨》,话剧,作者曹禺,被以《红灯记》、《杨门女将》等京剧选段替换;《南州六月荔枝丹》,科学小品,作者贾祖璋,被删除;《陈焕生进城》,短篇小说,作者系当代作家高晓声,被以余华小说《许三观卖血记》替换;《林黛玉初进荣国府》,选自《红楼梦》,被以同部作品中的《龄官划蔷》一节替换;《促织》,古代故事集《聊斋志异》中作品,作者系清代作家蒲松龄,被以同部作品中的另一个故事《聂小倩》替换。古代作品中被删除的传记、史论、散文主要有《廉颇蔺相如列传》、《触龙说赵太后》、《六国论》、《过秦论》、《病梅馆记》、《石钟山记》、《五人墓碑记》、《伶官传序》、《项脊轩志》等篇什。
语文教科书绝对有必要更新,但应遵循国家既定的、统一的编纂要求:思想性和艺术性,可以概括为“文质兼美”。 1963年制订的中学语文教学大纲中明确提出了这一要求:“课文必须是范文,要求文质兼美,具有积极的思想内容和优美的艺术形式,足为学生学习的典范。 ”1978年的中学语文教学大纲再次强调:“课文要选取文质兼美的文章,必须思想内容好,语言文字好,适合教学。”两个不同历史时期的表述有差异,但“文质兼美”的核心要求不变。
1996年出台的高中语文大纲(试验版)把这一要求阐释得更加具体:“选文是教学的范例,训练的凭借,也是学生增长知识、陶冶情操的依据。选文要文质兼美,有助于培养学生的高尚道德情操,有助于增强爱国主义精神和提高社会主义觉悟,有助于培养学生热爱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思想感情,有助于树立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观点。”在2000年颁布的也是迄今为止最新的高中语文教学大纲(修订版)中虽略有调整,但这一基本的指导思想并未改变。
教材的地方自主编纂权,不等于教材编纂的“诸侯割据”,不等于可以任由教材变成少数专家和教育“精英”表达个人观念立场乃至兜售西式文化垃圾的酱缸。中国的语文教材应回归统一性原则,可以考虑把以前那种大一统的“绝对统一”模式调整为“相对统一”:不强求篇目完全一致,但无论选入什么篇目,都应坚决体现编纂要求的统一。有关编纂要求是国家从意识形态、文化传承和思想塑造的高度划定的编纂红线,地方自编的语文教材不能逾越。在教材难度的设计上可以允许搞“一国多制”,但在编纂要求的把握上只能实行“一国一制”。社会主义国家的教育,就是要体现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质地。国家如果对此没有相应的体制和机制准备,势必后患无穷!
利用教材“换血”偷换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利用教材“换血”进行争夺下一代的和平演变,是中国“精英”的一大发明。在各路“精英”与他们的“对手 ”进行多年的全方位较量中,大概早就掂量出仅仅靠“资本”几乎无法征服这个在骨子里对科学社会主义深信不疑、对自己的传统文化无法割舍的国度,欲把中国拖上资本主义的战车,必须从国民的骨子里下手,而且必须从下一代的灵魂深处下手。
这绝非言过其实,陈良宇主政上海时,该市从小学课本中删除红色经典范文《狼牙山五壮士》,从中学历史教材中把毛泽东和革命扫地出门,并允许以“健康教育”的名义在高中传授避孕套使用之技……就已经尖锐地拉响了教育资产阶级化的警讯。
北京高中语文教材的“换血”,虽然没有上海教材的“灭红”勾当来得那么露骨,但其淡化中国科学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动机或倾向已经发生了显化的迹象,一些表现批判精神和斗争主题的名篇被删除即证明了这一点。鲁迅先生在《阿Q正传》中对中国国民“劣根性”的批判,其思想锋芒和艺术品质具有穿透时空的力量,甚至再过一百年都决不会有过时的感觉。她不仅是中国文学的里程碑,也是中国思想的里程碑。凡是读过这篇小说的人,没有谁不记得“精神胜利法”这个中国文化特有的思想和艺术符号,因为那是思想大师用思想的斧凿在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灵魂中雕刻出来的哲学记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中国相当程度上就是在对这种“劣根性”的批判和否定中一步步前进的。批判的责任在于催人觉醒、教人反思、砺人发奋,而只有愚民教育才会拒绝这种旷世无双、不可复制的奇文,只有奴才教育才会畏惧这种前无古人、后启来者的批判。当今,什么人最害怕中国大众再度对这一“劣根性”来一次漂亮的否定?!
如果两者只能选择其一的话,站在真空式、无倾向的立场上,很难说出对金庸的《雪山飞狐》跟鲁迅的《阿Q正传》更喜欢哪一篇。有网友说:金庸是讲故事的,鲁迅是讲道理的。此语很妙,把两者作了区隔。但如果硬要说金庸的故事中有道理,而鲁迅的道理中有故事,只怕又很难区分伯仲了。就我个人而言,既欣赏金大侠的丰富,又赞叹鲁斗士的深邃。局外人立场如何无关紧要,但让人惊愕的是,北京这套高中语文教材“换血”编委中就“有不少金庸迷”:充当这次“换血 ”的新闻发言人角色的编委薛川东说自己就爱读武侠,而且另一个编委——北京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孔庆东,是个知名的“金迷”。但据说“这次把金庸武侠小说推上教材的,不是孔庆东,而是67岁的北京版语文教材主编顾德希。”而这位终极推手“顾德希竟然也是“金庸的‘粉丝’”!
教材跟着编委的爱好走,而这些编委又称这是从“学生的兴趣“出发。古往今来的教科书,有这样荒唐的编纂“原则”吗?可就是在这匪夷所思的荒唐中,中国的教育教学被“精英”们绑架了!一篇作品能否入选语文教材,固然要考虑学生的年龄和心理特征,但“学生的兴趣”显然不是最重要的,编委的个人偏好更是微不足道。语文教科书毕竟不是课堂上推销给学生的“畅销书”。关键是看它是否符合入选的最基本要求,即是否“有助于培养学生的高尚道德情操“,是否“ 有助于增强爱国主义精神和提高社会主义觉悟”,是否“有助于培养学生热爱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思想感情”,是否“有助于树立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观点”,社会主义国家的语文教材编纂,这个“规矩”恐怕改不得吧!
这些编纂者不过是以“学生的兴趣”为借口去“绑架”学生的灵魂罢了。要说兴趣,学生最感“兴趣”的只怕莫过于故事、小说之类,最刺激感官的只怕莫过于色情暴力之类,那就都把它们塞到语文教科书里?看到青少年比毒瘾还要命的那种“网瘾”了吧,失控的、无度的“兴趣”是对孩子进行地毯式精神杀戮的“ 脏弹”。
文史教材编纂不能赶时髦,更不能轻易搞那种汉奸式的“国际接轨”,这不仅基于必须保持它们相对恒定性的特质,而且也必须坚定体现国家教育“领土 ”的主权精神。北京这套“换血”教材的编纂者称,他们的“换血”行动“贯彻”了国家领导人关于“文化应多元和包容”的讲话精神,未免有点断章取义,这里的 “多元和包容”应主要是针对社会的一种提倡,即使这种提倡包含了教育领域,“贯彻”于教材编纂过程中也要慎之再慎。
更何况,1996年的语文教材大纲已经就语文教材编纂要求讲得斩钉截铁,为什么硬要拿领袖的一种不太相干的言论去说事儿?而且,从毛泽东时代起我们就一直秉持“兼收并蓄”“洋为中用”等教育教学理念,因此几十年来中国教育特别是语文教材并不缺乏对古今中外文化的包容性。这决不是教育“精英”们的 “创新”,而极有可能是他们包藏祸心的口实。
不仅是上海、北京,不少地方自编的语文教材中,古文亦被阉得惨不忍睹,这不仅对于语文教材作为“文化载体”的担当是一场灾难,对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同样是一场浩劫。这恐怕不能算是“创新”吧。
但该教材并非一无所“创”,例如收进了由北京师范大学一位教授撰写的一篇叫做《新鲜的网络语言》的东西。据编委称,网络语言“这种新鲜事物谁也阻挡不了,它随时在产生和更新之中,我们选入这篇《新鲜的网络语言》,也是表一个态——时代在发展,新的语文现象层出不穷,我们必然要面对。”
“谁也阻挡不了”不等于必须全盘接受,“必然要面对”也决不等于现在就必须把“网语”塞进教科书。因为,网络语言正在经历着被网络自身净化、筛选、取舍的命运,最后能够“约定俗成”地进入大众语汇中的精华,必定少之又少;而且这种淘洗、磨砺过程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些“网语”很快产生了,但因其内在生命力的先天不足,便很快成为昙花一现的“语尸”。现在就急功近利地试图在大众通用语汇中赏给它们一个“合法席位”,未免过于仓促,特别是把它正式纳入语文教材,进而延及学生作文和教师的课堂公开用语,这对汉语语言的健康发展以及社会交际,注定是一个危险的尝试。
因为所谓“网语”,目前实在还是一种极不成熟且过于粗糙的“语坯”,远不具备通用语言的资格。依我看,随着网络语言的发展,传统的大众语汇对网络语言粗制滥造的反制力倒是愈来愈强,这对于绝大部分随心所欲传播开来的“网语”的泛滥将起到天然的遏制作用。让网络语言借助语文教材登堂入室的卤莽“创新”可以休矣!
已经有好多年都不知“教育方针”为何物了,不是没有,是过于虚化,因而形同虚设。但在教材编纂中绝对不能离国家的编纂要求走得太远。创新是绝对必要的,但这几年,“创新”成了一些教育“精英”乃至教育行政门为所欲为甚至胡作非为的借口,强制学生把跳集体探戈作为健身常态、随意对文史教材进行强暴式的践踏等等,就是这种所谓“创新”孳生的孽种。其实,在语文课甚或历史课上,该“灌输”的还得“灌输”,对较为枯燥的教学内容,应依靠教师把它们“组织”出“学生的兴趣”来,就是说,要“灌输”得生动,只要师资队伍过硬,这是不难做到的。
总之,语文教材编纂不能成为仅仅满足学生“兴趣”的游戏创作,不能成为少数教育“精英”经销个人意志的转账平台,更不能成为背离社会主义教育方向的“和演”实验。语文教材承载着文化传承的使命,其教育目标是把中国优秀文化输入继承者的血液中,而决不是“生产”那些不出校门就找不到祖国和民族的文化盲流。(2007年8月16日 星期四)
http://www.wyzxsx.com/Article/Class22/200708/22714.html 引用第2楼oops1于2009-01-05 12:39发表的 :
现实社会本来就很苦,早知道早做准备啊。
小孩子了解现实社会不宜从鲁迅那里着手。 楼上:鲁迅的毒,不是为了61个阶级兄弟的那个『投毒』,而是是药3份毒那个毒。
鲁迅作品的好,怕是教参和按教参讲课的老师能传达的,反而给学生留下恶劣难懂的印象。
我个人以为,胡适的大部分作品最适合中学生了,可惜。 少不读鲁迅 你好毒,你好毒
我越看越糊涂
你好毒,你好毒
毒毒毒 现实社会本来就很苦,早知道早做准备啊。 “将自己的判断强加在孩子身上的暴力倾向。。。。”
1.个人和赞同这种观点,我们个人应该是自己有自己独立的思想的,只能给别人以指引,而不应该指示他人怎么做。
2.鲁迅的文章想很难懂的,也很有点愤世,也确实不适合孩子读,成年人读读还是很好的 其实小学生读鲁迅的时候也不明白说了些什么,只是老师怎么讲的就是什么意思,但是到了一定年龄,就不一样了。 不同年龄段看鲁迅的文章有不同的收获,少时看觉得很不少故事如《狂人日记》很荒诞,但再大些时看又有不同的感受!我想不应该剥夺这种不断阅读成长的经历!我想即使教科书不大爱把鲁迅的文章的编进去,老师们也会建议学生多看鲁迅的文章吧,如果是这样还不如省些事情直接编进去得了。 毫无疑问,鲁迅的作品,代表了中国文学的最高成就之一。
可是,也许现在的孩子都生活在温室里吧,大家认为鲁迅的文章不适合小孩子了……或许有道理吧……
极度遗憾中…… 大家都以为的就有道理乎?呵呵。
主要是鲁迅所提倡的个人主义没有融入现在的文化中。中国传统文化是家国主义,后来的集体主义也许是变种。但家国主义只是提倡,比如提倡当孝子当忠臣(但仍然产生很多的真小人和假君子)。没有提倡当自己。人道主义和个人主义是一物之两面,如果不能保证每个人的权力不受侵犯,人道主义剩下什么呢?想当年投机老手周※※扬也曾提出人道主义来着呢,只是结果非如他所料。 教材编写与意识形态互动之间的考察是个好话题;正因为是个好话题,所以拿鲁迅说事只是一面。
互动有正向的,所以鲁迅在教材中曾经起到了时代需要他起的、非常好的教化作用;互动有逆向的,“所以叶圣陶他们搞教育的人可以通过出教科书来救国”,同样也起到了非常好的教化作用。
所以,鲁迅有毒?无毒?药耶?非药耶?毒药?灵药?。。。之类等等便不是同一个范畴的概念;换言之,鲁迅其实也是一个棋子——毒与非毒,只在社会功效角度考察的时候,其实根本已经与鲁迅无关,时事造英雄,鲁迅因此被神话。
不过,为何偏偏是他?提拔提拔,他有提的基础,才有拔的可能和空间。现代文学史本来就是思潮纠集、波澜壮阔的场域,鲁迅有力地占据着他的位置,而他的力量正来自他思想的深刻与文字的重量,这些,与国民性反思、现代转型矛盾、“侧身站立”的准战斗姿态等不无关联——鲁迅出道的时候已经是个非常成熟的成年人了,内力和外功相互辅佐并发酵才造就了他。
所以,“鲁迅有毒”其实是个伪命题。反面说来,“单纯的”文学性角度编写教科书只是一种理想,教科书本来就是社会意识形态的产物。正面说来,在今天这个时代,多元(价值观念的、文化的、社群的等等)已经成为核心,鲁迅在历史上不可能被边缘化的同时,被“去中心化”在今天的确已经成为必然。
不过,美国一枝独秀可能风光不再,但他者的崛起却有待时日。在这个胶着而彷徨的时间段里,或许教材编写者更需要在技术层面上探讨:在思考如何填补“鲁迅”让出来的空间的同时,如何呈现出有过程感的鲁迅——“鲁迅”出现的契机,在初期,《朝花夕拾》中的一些篇章也许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当风花雪月在某一天多得一塌糊涂,那批缺钙的孩子或许就需要啃啃硬骨头了。 鲁迅的文章还是很不错的,不过内容比较隐晦了啊,比较难理解,也能反映当时的社会 昨晚时间太晚,话还差一句。是什么呢?我贴一段自己读书笔记中的摘抄:
不错,有人要说鲁迅的儿子还在,鲁迅的孙子也活着,可是,他们写杂文么?他们像鲁迅一样,永不满足现实,永远和任何既得利益者过不去么?没有,没有。我只承认拥有鲁迅精神、鲁迅灵魂的人为鲁迅后裔。否则,他们只能是周树人的儿孙,而非鲁迅的孩子。
“生儿不像贤”是自古已有的铁律,鲁迅的儿孙不是鲁迅,毫不奇怪。奇怪的是泱泱华夏,十几亿人口,却再也找不到一个鲁迅了1鲁迅是民族魂,他代表着中华民族的最高人格与智慧,别人可以没有后代,而鲁迅没有子孙,这岂不说明中华民族人格的退化、种族的退化?!
——鲁迅是只大老虎.引自:朱健国.不与水合作:现代化与伪现代化的文化冲突.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9. 第188页. cicerocicero兄这句话说得真好:
现代文学史本来就是思潮纠集、波澜壮阔的场域,鲁迅有力地占据着他的位置。
我再解读一下:文革时期,很多人根本看不到多少其他书,几乎是隔绝于一切人类精神产物了。但单单一部鲁迅全集就给他们带来了知识上的解救。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郭沫若、章士钊、艾思奇、杨荣国等人的作品没能起到类似的作用?
我以为这体现了鲁迅作品的丰富性。正因为它的丰富,才能给那么多非常饥渴的大脑提供了精神养料。当然,也是因为这些作品具有了这样的丰富性,所以才可以容纳激进的、反动的、极端的、平和的等等多种立场的解读和挪用。
这里说的“丰富性”至少包含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它有知识上的总括性。鲁迅对于至他那个时代为止的中西文化,有着超出常人和一般“专家”的掌握,而且能站在很高的平面上,对各类文化产物做出评判、料简及化用。我们可以取一部44卷的胡适全集与一部16卷的鲁迅全集并置比较一下。我以为可以明显地看出,胡的涉猎领域,他对已有文化成果的运用,是逊色于鲁迅不少的。
其次,它有思想境况上的前沿性。正如cicerocicero兄所言,在20世纪初期至中期的中国,鲁迅处于一个枢机性的位置上,很少有重大情势出现而鲁迅未对之加以思考、回应乃至影响的。换言之,鲁迅的全部作品,不仅仅是一系列知识集合(bodies of knowledge),而首要地是他从最紧迫的、最切身的生存境况出发,对“中国”这个濒危而又在创生中的客体所实施的呼召、救援和塑形。
这也意味着,重读鲁迅的一种有效方式,就是设想自己置身在这样一个境况之中,接二连三地接受着无比丰富而又无比紧迫的生存性事件考验。我们能像鲁迅那样对中国发言吗?我们能以自己的思考、呼召和决断为我们所属的那个生活共同体塑形吗?
再次,在狭义的辞章方面,鲁迅的全部作品也堪称一部文体学和修辞技术的百科全书。这些作品中不仅仅是在论辩和嘲讽的技术上有典范意义,而且在抒情的技术、鉴赏刻画的技术、追忆再现的技术、冷静的学术讲解及剖析等技术上,乃至句式、节奏、音乐感等方面,它们都达到了非常高的水准。鲁迅的作品体现了汉语的质感与微妙、雄辩性与穿透力。它让人们对汉语在全新应用情景中适应能力具有了信心。
可以说,正因为鲁迅作品有这样的一种丰富性,它也就能成为我们理解现代中国的一个最佳出发点。当然,从诠释学的角度讲,条条大路通罗马,任意一点都不妨作为出发点;但我们毕竟没法在“读懂了鲁迅就读懂了现代中国”这个句子的同样意义上,说比如“读懂了顾颉刚就读懂了现代中国”之类的话。换言之,假如整个现代中国的根源、目标、矛盾和潜力构成了一团迷宫般相互缠绕的线索的话,那么拎起了“鲁迅全集”的人也就拎起了其中最核心的一个扭结。
恰恰是因为鲁迅作品占据了这样核心的战略位置,所以它才会遭受如此之多的利用、曲解以及故意忽略。从这个意义上讲,楼主说“鲁迅有毒”是不错的,因为“毒”和“药”从来不分家(西语从pharmakon到drug,都是两义合训的,现可参读德里达《播散》的第一部分),越是珍贵之物,也就越易遭危险、越易被滥用。
我以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尤其应该重视鲁迅的作品,重视各类现有的、和任何可能的解读工作。可以说,从一个人对鲁迅作品的判断就能看出此人的基本格调和立场。而如果把这些作品的解读权交到那些从各方面来说都不称职的人手上,听凭他们肆意曲解的话,那我们所错失的,也就不仅仅是对鲁迅的理解这么简单的问题了。 哈哈,chaque兄的想法和V一直来的思考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只是V可能没法表达得如此精确透彻。“鲁迅全集”作为“最核心的一个扭结”已经足够,如果要在技术上做进一步的补充与拓展的话,V愿意推荐“钱锺书文集”、金庸武侠小说。 chaque所言“多为您所启发的”实在令V感到惭愧,可能更恰切的说法是V的想法多是chaque兄启发的,所以才会觉得相似。
此则评论非常精彩,V冒昧把它转载到douban(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3458935/),与他人分享——V总是忍不住想让更多人读到chaque兄的精辟见解,其他人的文章也读过无数,但从不似如此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