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ivraj 发表于 2007-3-17 19:50:47

  呵呵,布衣兄,我引这几段文字倒也并不想证明什么,只是觉得知人论世,多看一些关于他的材料,总是好的。相对于网上纷纷扬扬顾彬怒斥中国当代文学界之类的报道和评论,这些文字僻处在一个私人的角落,很多人不一定有机会看到。

  应该说,引文是我相当喜欢的一个博客作者写的,从长期的阅读当中,我感觉他不仅才学好,基本上能保持客观的立场,并且对于文学相关的问题有足够的发言权(当然他首先是搞中国历史的)。而作为一所世界顶尖学府的历史教授,他也有比较公正地去评价另一个学者的条件。任何文字都会有倾向性(任何理解也都会有倾向性),但是因为有倾向性而径直以为它“不足以证”,在我看并不比有警惕有分析地把它作为证据来得好。

  当然,如果我们要评价顾彬的学问的话,最明显的办法还是找些他的论文来看,不知道此间公布的那些入口可能给有兴趣的人帮上些忙?(我暂时顾不上他了……)

chaque 发表于 2007-3-17 21:20:53

这个人还不是历史教授,而是visiting lecturer:)

钱一文 发表于 2007-3-20 22:15:33

我无话可说!我想肯定有人有话说!
故顶之~~~

parivraj 发表于 2007-3-20 22:28:55

这……
我也无话可说了……
帮顶!!!!

louselice^_^ 发表于 2007-3-21 10:53:56

顾彬的一些著作

引用第20楼parivraj于2007-03-17 19:50发表的 :
  当然,如果我们要评价顾彬的学问的话,最明显的办法还是找些他的论文来看,不知道此间公布的那些入口可能给有兴趣的人帮上些忙?(我暂时顾不上他了……)

顾彬的一些著作(包括合著)


TITLE Der Abbruch des Turmbaus : Studien zum Geist in China und im Abendland : Festschrift für Rolf Trauzettel / herausgegeben von Ingrid Krüβmann, Wolfgang Kubin und Hans-Georg M鰈ler.
IMPRINT Nettetal : Steyler, 1995.

AUTHOR Kubin, Wolfgang.
TITLE Der durchsichtige Berg. Chinese
Zhongguo wen ren de zi ran guan / W. Gubin zhu ; Ma Shude yi.
中國文人的自然觀 / W. 顧彬著 ; 馬樹德譯.
IMPRINT Shanghai : Shanghai ren min chu ban she, 1990.
上海 : 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0.


AUTHOR Kubin, Wolfgang.
顧彬
TITLE Guan yu "yi" de yan jiu / Gubin (Kubin Wolfgang) jiang yan ; Cao Weidong bian yi.
關于"異"的硏究 / 顧彬( Kubin Wolfgang) 講演 ; 曹衛東編譯.
IMPRINT Beijing : Beijing da xue chu ban she, 1997.
北京 : 北京大學出版社, 1997


TITLE Jidu jiao, ru jiao yu xian dai Zhongguo ge ming jing shen / Gu Bin ... zhu ; Han yu Jidu jiao wen hua yan jiu suo bian.
基督敎儒敎與現代中國革命精神 / 顧彬...[等]著 ; 漢語基督敎文化硏究所編
IMPRINT Xianggang : Han yu Jidu jiao wen hua yan jiu suo, 1999.
香港 : 漢語基督敎文化硏究所, 1999


AUTHOR Kubin, Wolfgang.
TITLE Das lyrische Werk des Tu Mu, 803-852 : Versuch einer Deutung / W. Kubin.
IMPRINT Wiesbaden : Harrassowitz, 1976.


AUTHOR Yesi, 1949-
TITLE Seltsame Geschichten von V鰃eln und Blumen = Hua niao zhi yi / .
Seltsame Geschichten von V鰃eln und Blumen = 花鳥誌異 / .
IMPRINT Hong Kong : , 2000.


TITLE Hongloumeng : Studien zum Traum der roten Kammer / Wolfang Kubin (Hrsg.).
IMPRINT Bern ; New York : P. Lang, c1999.

chaque 发表于 2007-3-21 11:07:16

http://de.wikipedia.org/wiki/Wolfgang_Kubin

这里有一个Kubin介绍,并且附上了查找德国国家图书馆中Kubin著作的链接:
http://dispatch.opac.d-nb.de/DB=4.1/REL?PPN=121133818

louselice^_^ 发表于 2007-3-21 11:11:30

波恩大学东方学亚洲学学院汉学系

http://www.sinologie.uni-bonn.de/index08.html

Prof. Dr. Wolfgang Kubin
Sprechstunde:
Donnerstags von 11-12 Uhr
Telefon: 0228-735731
Fax.: 0228-737255


呵呵,Prof. Dr.,记得还发过一个帖子讨论这类头衔呢^_^ 真是bookish 老师说的这样.
http://www.readfree.net/bbs/read-htm-tid-285031.html
如果某学者既是博士又是教授,哪种称呼更好?

chaque 发表于 2007-3-21 11:20:26

当面称呼的话,我自己一定会选Professor的。称别人Doctor似乎都是指没有拿到tenure的那种学徒。

parivraj 发表于 2007-3-21 18:18:26

打招呼的话,应该是Prof就够了,但如果当众介绍的话,最好还是两个都说,虽然德国的Prof.基本都是Dr.,可是Dr.还是相当值钱的,比别处都值钱……

钱一文 发表于 2007-3-21 18:35:10

有些老外也虚荣,我曾直接叫一位意大利教授名字,她不太高兴,说美国才如此,称她professor,高兴屁颠屁颠。。

苏鲁支 发表于 2007-3-31 03:29:00

李白诸诗意在极言其剑术之精妙,如《侠客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只是引《庄子·说剑》“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而已,其他恐亦如此意,未必真“杀人很多”,或在长安杀人。解诗坐实,最见迂腐。然魏顥《李翰林集序》说“少任侠,手刃数人。”必有所据,当是确事。不过明言是“少”,其时李白何曾到长安?自不可说“进长安还一路持剑,杀了很多人”。观顾氏之论,自是信口无稽。
觉这段有趣。其实,西洋或东国所谓汉学家多如此类,粗陋妄诞不待指也。不止汉学家,即哲学家、社会学家、经济学家等,妄言岂少哉?可叹时人偏诵之不疲。

钱一文 发表于 2007-3-31 13:50:56

gxsd的苏兄? 你潜水真够深的。。

borhes 发表于 2007-3-31 15:04:20

看了以上的贴子,也想说几句:
1、如顾彬之流,恐称“汉学家”是抬举他了,此人只不过是个靠汉学混饭吃的小学者而已,寂寞太久,现在想靠口出狂言来博取眼球。他称中国作家只有业余水平,实则自己只有业余汉学家水平。中国的学者太温良恭谦让了,其实德国二战后的文学水平建树也不高,最大的作家如格拉斯、伯尔、瓦尔泽之流,与拉美作家一比,恐怕也不敢出太大声音。如果是拉美作家说中国作家只有业余水平,那我服气,德国汉学家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中国呢?
2、关于古代私人花园之事:私人花园是一直合法的,从未听说被禁过,三国后各代都可以举出有名的私人园林,反倒是对王侯和官员的花园有一些限制,特别是王侯,其园林不可“逾制”。这方面有限制,我理解是因为王侯和官员的宅第往往是赐予或官府分配的,而且通常是指位于城里的宅第,其园林的规格不能超过皇帝的规格,或者说每级官(爵)的园林规格不能超过上一级官(爵)的规格,这样才不显得僭越。其规格似乎也不一定是指面积大小,主要是指里面拥有的一些硬件标准,比如结构有几进,或者楼的高度层数等等,汉代王侯的花园楼层就不能超过两层,因为皇帝才三层。地理位置也不能比皇宫高,这样可以俯瞰皇宫里的情况,为谋逆提供了方便。诸如此类。不可“逾制”对私人花园应该也是适用的。顾彬称三国后有一段时间禁止私人花园,不知有何根据。
3、关于和亲:和亲主要是汉唐时期采用的弭兵方式,此前和此后都极少。印象中,夏商没有记载,周秦都绝无和亲之事,唐以后宋很少和亲,主要是以岁币形式来缓和矛盾。(至于战争,北宋初和辽、中期和夏,南宋初和金、南宋末和金元都有长期的激烈交兵,但其间也有长达数十年和平的日子。)元不需要和亲,可能会有一些对异民族首领赐婚的行为,但这和和亲完全不同;明朝实际上是一个很强硬的朝代,似乎也没有搞过和亲;清朝也多半是赐婚,因为公主格格嫁出去的地方往往至少名义上是归属清朝的。所以顾彬说汉唐之后中国多半采取和亲方式估计是想当然,他以为汉唐之后中国衰落了,可能需要和亲这种方式,其实恰恰相反,和亲是中国最强盛时期的政策。由此我也想到一个有意思的问题,或许值得好好研究一下:为什么最强盛的帝国反而需要采取最屈辱的方式来缓解边境危机?
4、关于李白在长安道上一路杀人的说法,尤其证明顾彬不是个好的汉学家,甚至都不是一个好的古汉语阅读者。不过这也难怪,欧洲(特别是德国)在中世纪时候是一个极为混乱的地区,几十里就有一个小国,有的地方一个城堡加几个村庄就算一个王国,他们的游侠(也就是所谓骑士)在欧洲大陆游荡,法制松弛,动不动就决斗杀人。现在欧洲这么小一块地方还分为几十个国家,一个国家往往只有我们一个省或一个县那么大。在欧洲人的想象中,中世纪是一个非常混乱的时期,只有宗教制裁比较有效。或许顾彬认为中国的中世纪也是如此,他可能很难想象象唐帝国这么大的一个国家会有严格的法律,以为唐人也是一言不合就决斗杀人。他这话放到春秋战国时期或许还有点影子,放在唐朝是绝对很荒谬的。李白游侠杀人,虽然也有记载,但我以为多半是他自己吹嘘的,似乎谁也没见过他杀人。

苏鲁支 发表于 2007-3-31 17:20:15

引用第31楼钱一文于2007-03-31 13:50发表的 :
gxsd的苏兄? 你潜水真够深的。。

前天才蒙停云兄引见,版主不弃,上来为诸学士陪末座,嘿嘿.潜水实在说不上深.
钱兄在数典不知叫什么?没准还真是老相识了.

xinghuit 发表于 2007-3-31 20:53:27

只想指出一点,明代自倭寇出现之后,开始实现海禁,而且非常严厉,钱兄的说法不确。

sysiphus 发表于 2007-4-3 08:53:15

杀人·风骚·西方中心论[原创首发]

据说北大的王磊教授,修宪后到人大做了一个“宪法司法化的春天”的报告,讲完后,一位学生向他提出质疑:现在只能说天气好了一些,怎么能谈得上宪法的春天呢?(笑声)这是我一导师在论及中国文人的“风骚”时举的一个例子。
李白是浪漫派文人的典型,不仅才华冠绝,而且好剑术,尚侠义,更重要的一点,其不仅“自称臣是酒中仙”,连开酒店的也挂上“太白遗风”。才气、侠气加酒气,李白之风骚,恐无人能出其右。
即便如此,李白还是没有“杀人”。如果弗洛伊德支持的话,李白醉后可能会有杀人的冲动(不过我们可能也会有的)。那么,为何常有“杀人”之骇人听闻呢?兹以《侠客行》为例,“原是通过歌咏朱亥和侯赢为信陵君赴义解难的故事,表达了诗人对英雄人物的仰慕之情”(参考链接)。可见,即便其风骚,也还是停留在赞赏和期待!
顾彬让我们不爽,也是有原因的。
其一,他是有背景的。他来自于西方,是“中心”来的人,不仅他自己把自己作为标尺,我们也有意识或无意识地这样做;
其二,他是汉学家。对于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们自己的研究走了下坡路;现在有西方的外人对我们感兴趣,这是一件大家都兴奋的事情,我们还希望他能发扬光大;
其三,他喜欢“游戏”,比如把我们当代文学比喻成“二锅头”,比如天马行空地戏说我们的传统文学和文化。
作为有背景的汉学家,我们对他还是比较宽容的,有些小失误就闭一只眼过去算了。可是游戏过了头,我们的脸有些搁不住了,所以有驳斥的冲动。不过想回来,如果我,一个小中国男人,说李白杀进长安街,或者中国文学是“白开水”,我想没人会当一回事的。
一句话,不管顾彬研究汉学到不到家,他肯定浸染了中国文人的“风骚”,而且二锅头喝“过”了,所以有此言论。

我自个儿 发表于 2007-4-3 20:51:31

我也有点怀疑顾准(我用的输入法居然可以直接打出他的名字)是否真那样讲的。太离谱了嘛。但钱兄既然在此发帖,应该是有所依据,想必是真的了。我想将来给学生讲诗词读解,可以拿他们趋之若鹜的顾准先生做个反面例子了。“一路杀进长安”,Oh,my god!太逗了!!不过谨慎起见,再问钱兄一句:这系真的吧????
各位回帖也精彩,学习了。最喜欢sysiphus君的回复。

ps:立此存照,以志吾耻。

钱一文 发表于 2007-4-3 22:50:04

引用第36楼我自个儿于2007-04-03 20:51发表的 :
我也有点怀疑顾准(我用的输入法居然可以直接打出他的名字)是否真那样讲的。太离谱了嘛。但钱兄既然在此发帖,应该是有所依据,想必是真的了。我想将来给学生讲诗词读解,可以拿他们趋之若鹜的顾准先生做个反面例子了。“一路杀进长安”,Oh,my god!太逗了!!不过谨慎起见,再问钱兄一句:这系真的吧????
各位回帖也精彩,学习了。最喜欢sysiphus君的回复。

顾准不=顾彬,

    顾准(1915-1974年),早年毕业于上海立信会计学校。因为家境的原因自12岁起到1940年离开上海,一直在立信会计事务所工作,1957年他发表了《试论社会主义制度下的商品经济和价值规律》,第一次提出了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实行市场经济。一年以后他第一次戴上右派的帽子,1965年“文革”前夕再次戴上右派的帽子。 1974年12月3日,在北京死于肺癌。
从1956到1974年, 顾准拖着咯血身躯的他立志进行探索、研究,在逆境中,写下了《希腊城邦制度》和《从理想主义到经验主义》等著作,对革命胜利后所遇到的问题进一步进行了思考。1995年出版的《顾准文存》在学术界和民间引起非凡的反响,这一系列作品多是他同五弟陈敏之通信的产物,真正留给他写作的时间只有1973和1974年两年。

我自个儿 发表于 2007-4-4 10:01:19

哦?啊?!!!!!见笑了见笑了!
俺与顾彬一般错得离谱,还显摆了教书匠身份。各位于顾氏之外,又见可笑之人!惭愧惭愧!!(狂汗ing)
古人云:“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得钱兄指正,俺诚惶诚恐,忙“百度”了一下。以下贴出俺学习所得,出自搜狐文化频道。不敢说与各位共享,聊以补过罢了:
德国汉学家顾彬简历http://photocdn.sohu.com/20070330/Img249094942.jpg
    沃尔夫冈·库宾(Wolfgang Kubin),中文名顾彬,于1945年生于德国下萨克森州策勒市,波恩大学汉学系主任教授,1989年起主编介绍亚洲文化的杂志《东方向》及介绍中国人文科学的杂志《袖珍汉学》。他是德国最著名的汉学家之一,以中国古典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和中国思想史为主要研究领域。主要作品和译著有《中国诗歌史》、《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鲁迅选集》六卷本等。

  在拿到博士学位一年之后的1974年,顾彬与十几个年青的德国学者一起来到了北京,入北京语言学院(今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前身)学习。

   他后来回忆说:“那时候中国的环境确实不好,但幸运的是我遇到了好老师,还是学到了不少有益的东西。最大的收获,除了对中国社会有了较为真切的认识之外,就是认识了‘鲁迅’和鲁迅所代表的中国现代文学。”

  回国后,顾彬一边从事现代汉语教学,一边大量地阅读鲁迅和中国其他一些知名作家的作品,并给学生开设相关的课程和讲座。1979年,他重译的茅盾小说《子夜》在西柏林出版;不久,又出版了一本由他选译并加注释的鲁迅小说、诗歌、杂文选,书题为《野兽训练法》。此后,他又陆续主持翻译出版了丁玲《莎菲女士的日记》、中国当代小说集《百花齐放》、文学资料集《中国现代文学》和中国现代诗歌选《太阳城消息》;组织翻译出版了巴金的《家》和《寒夜》以及总题为“中国当代文学译丛”的著作多种;发表了数量可观的论文,出版了书题为《猎虎》的中国文学论文集。他把中国当代文学逐步地介绍到了德国。

  在这同一时期,他倾注了大量心血构思、撰写了自己的教授论文《空山》(“空山”用唐代诗人王维《鹿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诗意),副题为“中国文学中自然观之发展”,并于1981年7月获得了通过。正文分三章:一、自然作为标志;二、自然作为外在世界;三、转向内心世界的自然。顾彬将中国文人自然观的发展大致分为三个阶段,中国传统自然观大约在周至唐代的一千五百年间成形,其发展的特征是伴随着多变的宗教面貌而衍生的精神上的渐次归真。自然在三个不同的发展阶段中被次第烘托成对社会的“他”面及相对于我的“非我面”,主要症结在于商周两代旧有世道的瓦解,汉朝地主阶级豪族及其后六朝贵族的兴起。

  《空山》中译本1990年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书名定为《中国文人的自然观》,为周谷城主编“中国文化史丛书”之一种。该书出版后,引起了一些学者的关注。庞朴认为,顾彬的观点“发前人所未发”,对《空山》的学术价值予以肯定,。

  他研究鲁迅、翻译鲁迅的工作仍在悄然进行。在顾彬主持下,经过十几位汉学家将近十年的共同努力,一套六卷本的德文版《鲁迅选集》终于1994年由瑞士苏黎士联合出版社出版。

  从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起,顾彬几乎每年都应邀来中国,到一些名牌大学讲学。在北京大学的讲演稿,被编入“北大学术讲演丛书”。
补过之二:另,关于明朝海禁,超星那边有本《明代海禁与海外贸易》,可以参考。

天人合一 发表于 2007-4-5 10:58:05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中国学者的“大国小民”心态
  ——写在北京《世界汉学大会2007》上

  肖鹰

  题记:陈平原过敏地用民族文化对立的眼光来看待顾彬的讲话,实在是因为
他完全被一种“大国小民”的心态支配着。

  3月26日晚,在《世界汉学大学2007》的《汉学视野下的20世纪中国文学》
圆桌会上,作为主角的德国汉学家顾彬教授再次表达了他对20世纪中国文学的看
法。他说,1949年以前的中国文学是五粮液,1949年以后的中国文学是二锅头。
会饮酒的中国朋友知道,五粮液是中国酒中精品,不仅口感美妙而且余味远思,
而二锅头只是粗酿的大众酒,劲猛但无余味。顾彬用它们作比喻,显然表明了他
对49年前的中国文学和49年以后的中国文学的不同感受。

  顾彬的讲话出人意料地激怒了在场的北大教授陈平原。他厉声指责顾彬对中
国文学做这样的评价,是海外汉学家对中国学术问题的越界,是不严肃的,是搞
娱乐,哗众取宠,蓄意引起媒体的兴趣,迎合中国人“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心
态。未了,他还质问顾彬:“你知道吗,当你的声音转向中国后,给当代作家造
成了多大的压力?”

  去年12月,由一家中国小报的“恶搞”发端,在中国媒体上顾彬被蒙上“炮
轰中国文学,称中国当代文学是垃圾”的不白之冤,招致许多著名中国学者和作
家的横加指责,至今未得到中国学术界公允的澄清。本来,这次圆桌会的主题就
是要通过顾彬与中国学者的当面学术对话,澄清事实,并将相关问题引向学术讨
论的轨迹。关于顾彬对20世纪中国文学的评价,有三个方面的问题需要探讨:第
一,顾彬对中国文学的评价的真实内容是什么?第二,他的评价是不是正确的,
或有道理的?第三,我们应当怎样对待西方学者的批评,尤其是被我们视作错误
的批评?

  陈平原对顾彬的斥责,在充满怒意的涛涛话语中,并没有针对顾彬的主要观
点本身作质询和批驳,而是非常粗暴地予以彻底否定,并且进而“取消”了顾彬
对20世纪中国文学的发言权,即所谓“这不是学者的发言”。然而,陈平原的话
语表明,他至少在三个方面严重误解了顾彬:第一,他对顾彬的基本观点的理解
是受媒体的影响而先入为主的,从其愤怒可见他显然将顾彬说的“当代文学是二
锅头”视作“当代文学是垃圾”了;第二,他没有分清哪些观点是顾彬自己的,
哪些观点是顾彬做“替罪羊”转述他人的,而是一概都算在顾彬账上;第三,他
没有注意顾彬讲话中特有的幽默风格,将顾彬反讽的话语作字面理解。由此可见,
陈平原并没有认真倾听和理解顾彬的讲话,而是意气用事地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对
顾彬的“不客气的回击”上。

  同时,陈平原斥责顾彬,还对人对己使用双重标准。究竟怎样评价49年前后
的中国文学?从学术方法上讲,有没有可能将20世纪中国文学以50年为一个单元
作对比研究?对此,20世纪后期以来,中国学术界内部就是有争论的,也是应当
继续探讨的。实际上,任何方法都是有局限的,因此,对20世纪中国文学的认识
和评价,应当采取多种方法,多种视野。陈平原指责顾彬对20世纪中国文学前后
两个50年分别作整体评价,是哗众取宠,而且犯了“整体主义”的错误。然而,
陈平原是否忘记了他有今天的学术声名,不正是开始于他在20世纪80年代初与钱
理群和黄子平共同提出了“打通现代当代”、以100年为一个单元、整体地审视
中国文学的“20世纪中国文学”概念呢?他之于顾彬,为何要以自己一百步而笑
他人之五十步呢?他指责顾彬搞文化霸权,他自己却又对西方学者如此蛮横武断。

  显然,陈平原对顾彬的回应采取了完全非学术的态度,不是学术批评,而是
以中国20世纪文学研究的权威专家身份,“不客气地”与顾彬进行他所谓的“中
西话语权之争”。从陈平原的讲话,听众可得出的一个结论是:不仅外来的和尚
不会念经,而且外来的和尚不准念经。他武断地把一个学术争议问题转化为民族
文化对立问题。正由于他的武断转向,这次圆桌会的主题落空,而且被演变为去
年12月的“中国当代文学是垃圾”事件的后续节目,用他的话说“娱乐化了”。

  坦率地说,陈平原教授这次是失态了,他是面对包括顾彬在内的十数位国外
汉学家失态了!陈平原是中国学术界有口皆碑的北大名牌教授。就我既往对他的
了解,在面对国内学者的时候,他总是从容四方、刚柔有度,呈现出为一代学人
风范的气象。我相信,参加这次圆桌会的近百位中外学者、研究生及媒体人士,
都对陈平原的与会抱有很大的希望,期待他的理性深刻的分析将问题的探讨引向
深入。而他这次的表现,不仅令不少在场的中外学者腹诽,而且使许多慕名而来
的学生失望。为什么陈平原会如此内外有别,判若两人?

  我以为,陈平原教授这次的失态,不是判断力的错误所致,而是其心态错误
所致。他过敏地用民族文化对立的眼光来看待顾彬的讲话,实在是因为他完全被
一种“大国小民”的心态支配着。多数中国学者骨子里是有“大国”心态的,虽
然在20世纪后期一度被中国经济落后的现实压抑了,现在中国经济势力增强了,
这种“大国”心态又在多数中国学者的脸上扬眉吐气了。然而,恰恰是这些怀着
“大国”心态的中国学者又患着“小民”心态的暗疾。

  当今中国学者的“大国小民”心态,出自两个原因:第一,由于20世纪以来
持续不断的“文化革命”(现在时常以“创新”的面目出现),实际上完成了对
中国文化的彻底破坏,因此,今天的中国学者的内心普遍是没有真正的母族文化
认同感的;第二,在面对国际学术界,尤其是西方学术界的时候,当今中国学者
自我创造力的匮乏和学术话语力量的微弱,使之也缺少个人自我认同感。因为缺
少母族文化认同感,在诸多中国学者的心中,所谓“大国”,只是一个残存的脆
弱的历史幻象,现在被眼下的经济增长孤立支撑起来,并没有扎实可靠的文化根
底。然而,又因为面对国际学术界缺少个人自我认同,对于这些中国学者,“大
国”不仅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避风港,而且还是其攻城掠地的根据地。

  我以为中国学者的“大国小民”心态有两种表现:一种是凡关于这个“大国”
的看法都极力寻求西方学者的认同和首肯,只要西方学者点头了、欣赏了,就是
镀了金身、得了真经;另一种是视“大国”为“民族家俬”,西方学者不得“说
不”,“说不”就是越界,就是霸权,就必须坚决予以“不客气的回击”。陈平
原这次的失态, 实在是因为“大国小民”心态在他心中作崇,属于这种心态的
第二种表现。的确,以陈平原素有的见解和气度,本来是不当有这样的失态表现
的。由此足见,面对西方学者时,尤其是面对西方学者“越界”批评自己治下的
学术领地时,“大国小民”心态是会颠覆学者的心智的。

  这次世界汉学大会的主题是“文明对话与和谐世界”。毫无疑问,如果中国
学者继续以这种“大国小民”的心态面对西方学者,是不可能有真正的“文明对
话”的,也不可能对创建“和谐世界”做出贡献。自从去年12月以来,中国绝大
多数学者(包括反对者和支持者),都没有倾听和理解顾彬,顾彬至今仍然被严
重误解。准确讲,对于绝大多数中国学者,“顾彬”至今仍然只是由媒体误导产
生的一个诡异的幻影——这个“顾彬”只属于中国媒体。这次陈平原教授的失态
表现,不过是“迎战”这个幻影时用力过度却又用心不够。

  (本文原载2007年4月3日《新京报》,发表时有删节)

(XYS20070403)
http://xys.3322.org/xys/ebooks/others/science/dajia8/chenpingyuan.txt
转来供大家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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