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启蒙

伊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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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启蒙




我记起美丽的姑姑来了。
我忘不了二十几年前的那一幕：
早晨，我坐在庭院中朗读着昨晚姑姑教会的宋词：“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
姑姑扫完了所有的房间，又来扫庭院中的落叶与纸屑。
熹微的阳光一缕一缕地射下来，投射到院子里，疏疏落落的几处光斑，也象几片金色的落叶，壮丽又辉煌。
在这即将升腾霞光与热气的世界里，姑姑的身影在我眼中第一次那么窈窕秀丽，姑姑的长辫子从背后绕过，又缠过脖子悬下来，上面的红缨绸在清凉的风中飘动，那清秀的瓜子脸迎着阳光侧对着我。我看得呆了——
啊！姑姑真好看！她是在尽心修饰这片风景，想使它更美丽，更洁净吗？。。。。。。
——姑姑可能有所察觉，转过脸来，对我笑笑，用很温柔的语气说：
“寿地主，（那时侯，我因为肤白脸方头大而获此绰号）发什么呆，不好好读书，我叫你妈揍你。”
我不知自己那时是来的什么灵感，九岁的童心仿佛懂得太多，以至二十几年后的今天，我仍忘不了那声回答：
“姑姑真好看。我长大了要姑姑帮我煮饭吃。”
姑姑呢！被我惹得哈哈大笑，“你长大了，姑姑又老了。姑姑帮你找一个最好看的，好不好？”
我的回答至今想起来仍那么天真。
“不，我不要。她不会象姑姑那样待我好。”
。。。。。。

在我的印象中，姑姑出嫁时嚎啕大哭了一次。我还不懂，姑姑为什么要哭：我不是很好吗？那喜糖又香又甜，姑姑给了我好多好多呢？回门的日子，姑姑送给我一顶带铁坨的风帽。姑姑说：“我戴上那顶帽子，就更象一个地主了。”那顶帽子我一直戴到上完小学。在我的记忆中，我还曾用那顶帽子打伤了姑姑的手臂，因为，那时我已经懂得了地主是坏蛋，不是好人。
再后来，我上了高中，我很少再见到姑姑了。不过从父辈们的口中，才知道：姑姑年轻时因为太漂亮，追她的小伙子特别多，她也曾真心爱过一位小伙，但因爷爷奶奶极力反对（对方家庭成份是地主），两人都很痛苦，年轻的心盛气之下，真情涌动之中，做出了当时人们认为极为丢脸、出格的事情。两人还曾因此而被抓住游街示众过。姑姑后来嫁的丈夫并不是她的初恋，但也显得很魁梧英俊，看上去还是蛮般配的。但据说婚后两人感情并不融洽，经常吵架。。。。。。不过，这断断续续打听得来的“秘史”，并没有将姑姑那温柔美丽的倩影从我脑海中抹去。在那个急切盼望自己长大的年龄中，我似乎日渐明白了姑姑为什么在出嫁时要哭，为什么要送我那一顶风帽了。
月朦胧，鸟朦胧。我忽然发现，在表妹中，兰妹长得很象姑姑。她亦很讨姑姑喜欢。记得有一天，姑姑还拿小时侯那件事情拿我们俩开玩笑。不过，我后来有点不太喜欢兰妹了，因为她太娇、太爱哭，又不喜欢读书，上高二时就同一位男生偷偷恋爱了。
那个时候，同班有一女孩，成绩老是与我不相上下，而且写作也不弱于我。她坐在我的旁边，上课的时候，我老爱看小说，她总不准我看。在打打闹闹与竞争中，我们玩得很要好；后来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她也长得很象姑姑，我告诉了她我的发现，她竟要同我一起去看看姑姑。
可不幸就在第二年春天发生了。姑姑因姑爷在外面沾花惹草而同他争吵，一气之下竟服毒自杀了。闻此噩耗，我和那位女同学都悲伤不已，分别将自己的悲伤都写进了青春的日记。-------愿一切美好都化成青春不褪色的回忆。
老祖母就因姑姑的离去而一病不起，一年后也去了。看来，上帝是要狠心地将姑姑的身影从我眼前抹去了。据公公说，姑姑长得很象年轻时候的老祖母。唉！多么可惜，老祖母、姑姑年轻时的照片我一张都没有。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照过相，也没有意识到自己青春时的美丽。。。。。。
考上大学以后，我同那位要好的女同学也疏淡了。因为我发现一切都不再是从前，连我自己都不知变得怎样了。那个时候，我正发誓要做一名“拒绝女人”的哲圣、诗圣，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我们圈内的同盟都一致为尼采喝彩，为康德而骄傲。而我那位女同学，却早已不再唯书是问，大胆、热烈而现代地追求爱情去了，这几乎是所有女大学生地口号了。但不管怎样地疯狂，在我内心深处，姑姑早已与童心中最美好的东西一起，长存，永青。
所有的美好就这样毁灭了吗？是因为我们自己，还是因为这个世界呢？
不，姑姑教会我的诗词连同姑姑留存于我心中的倩影却使我在人生的孤旅中不断地充实，完善那一份美与真。
我学会了用诗表达自己，勉励自己，激发别人。我衷心地谢谢姑姑：

——欣赏一个美好的事物，可以净化一个人的灵魂。面对美好事物的回忆最最温馨。


而分明时常在梦里，我梦见那青山翠柏丛中，一座青青的坟茔中间，盛开着一朵热烈、灿烂的美人蕉，不，或许又是玫瑰吧，在向我微笑着，温柔的微笑着。。。。。。那一个熟悉的声音分明在山野间，在我耳畔回响：
“寿地主，发什么呆，不好好读书，我叫你妈揍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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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伊陵子发育的也太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