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关系文化和日本的关系哲学

gongqi

普通中国读书人对日本的了解，如果说文学家的话，可能还能说上一些，如果说哲学家，基本上说不上来。这情形和西方读书人对中国的了解是类似的。虽然中国自己的外宣会说孔子老子是哲学家，但西方人更多地认为他们是文学家。

其实，一般来说，国际上普遍认为，中国哲学和日本哲学一样，都是在20世纪以后才发展起来的。日本学界对此没有异议，中国很多哲学史学者其实私下也这么认为，只不过一方面是有些人独立起源意识情结像韩国人一样浓的化不开，另一方面是表面上要顺着领导坚持中西各有一套哲学。这且不论。

关系文化也并非中国特色。国际文化比较或大人群文化比较时，通常有2个主要维度，一个是面向关系-面向事务（relation-oriented vs business-oriented），另一个是平等-等级。其中RO-BO这个维度上，偏向RO的可以叫关系文化。中国文化在RO-BO维度上的大约位置是中等偏RO。见下图：


但是，中国的关系文化并未在中国哲学里有明确反映。儒家学说是最接近关系哲学的，但也只是接近，并没有哲学化。20世纪以来的中国近现代哲学里，关系也一直不是核心论题或关键论题。这一点反而与日本不同。日本也是关系文化，程度比中国略轻。但关系哲学却在日本发展起来。

在日本重要的哲学家里，和辻哲郎起码是前五或前三的位置，是不是第一第二则见仁见智。和辻哲学的基础是德式存在主义，方法论是解释学，其哲学自身以人为核心，而人与人的关系是基本哲学存在。如果套用中式中二哲学来解释，和辻的哲学，既不是唯物，也不是唯心，而是唯关系。以关系为本体论基础，这在哲学史上是独特的，所以说它是关系哲学并不为过。


那么，为什么关系文化略胜一筹的中国反而没有产生关系哲学呢？这个就和中国现代史当代史有关了。20世纪以后，马克思主义哲学进入中国，很快取得了很强的凝聚力，中共建党后尤其如此。所以哲学界的研究和讨论，始终是唯物唯心之争为中心，其它哲学在神仙打架的情况下很难有大的发展。1949后，哲学成为政治的婢女，唯物一统天下，连唯心都不乏生存，其它哲学连自生自灭的机会都没有，关系哲学当然不可能产生。改开以后，政治不再是表面上的中心，哲学则连表面下的中心都没有机会。所以关系研究是有的，但关系哲学则基本没有。

日本为什么产生了关系哲学呢？因为无论是明治维新以后的全盘西化还是美军占领后的全盘西化，日本哲学虽然一直是以西方现代哲学为基础，但这个基础仅仅是基础，自由的环境还是让这个基础上的日本哲学有了自己的东西。这就像同样是在现代主义建筑体系下，日本产生了一大批有国际影响力但又与西方不同的日本现代主义建筑大师一样。

当然，总的来说中国的关系文化和日本的关系哲学是可以互文的。只不过虽然是互文，但前后重点还是不同。否则这个互文可以前后颠倒来写了。

gongqi

有个故事：A一直在吹孔子的哲学。B说好吧，那你总结一下孔子有哪些哲学思想。A发现总结不出，去抄书抄网络，凑了五六条。B说这些想法，孔子并无论证，所以不过是想法，而这些想法，隔壁老王他妈文盲老太太C也有，也是没有论证。结论孔子的哲学约等于C的唠叨。

这个故事有点夸张。但意思大差不差。日本人也有说日本古代有哲学的，情况也是类似。不过日本人没有祖宗崇拜和韩国人那种万物起源于韩国的情结，所以并不执著。

横槊赋诗

gongqi 发表于 2024-10-21 12:32
有个故事：A一直在吹孔子的哲学。B说好吧，那你总结一下孔子有哪些哲学思想。A发现总结不出，去抄书抄网络 ...

不过中国一般人并不在乎哲学。中国有个特点好像其他国家都没有，那就是特别重视科技进步，要靠科技粉碎宗教迷信（除非是个狂热的教徒），这一点我好像真没在其他地方的人身上看到过。

gongqi

横槊赋诗 发表于 2024-10-21 12:37
不过中国一般人并不在乎哲学。中国有个特点好像其他国家都没有，那就是特别重视科技进步，要靠科技粉碎宗 ...

中国古代的统治者讲究內法外儒，现在好像是内科技外传统。

內法外儒的意思是，统治者自己也不信儒家那一套，只不过儒家比较适合蒙老百姓。统治者喜欢的是法家那一套凶残暴力和阴谋诡计。
内科技外传统的意思是，上面知道真正好使的是科技，传统文化是用来蒙老百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