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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园地日报】] 陈宁(Dasha)逝世十周年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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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5 00:23: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依荷听雨 于 2022-12-5 10:47 编辑

十年大祭,陈情明胜友
半部傻语,宁思会高朋

半部傻语
https://readfree.net/bbs/forum.php?mod=viewthread&tid=5899401


陈君讳宁,辽东盛京人也。弱冠之年钟情摇滚,尤喜重金属,披头行歌八载而乐队散,遂束发藏身于日报,大隐于网络,而以Dasha、Gossudar昵称出没于读书论坛,发帖谨严若什奘,散书慷慨如阮嵇。君之学,自云沉湎诗书,心向老庄。实兼治中外,更能以汉学训诂之法而绎西诗原文,日夜推敲字词,考察典语 ,琢磨诗意,求教多方且往复辩难,终因里尔克诗译而名重天下。君生于庚戌年己卯月乙巳日,卒于壬辰年辛亥月庚子日,壮年而殒,遗《里尔克诗全集》四卷。殁四年,同伴相助,方印于商务;殁十年,有朋尤悲,汇君生前散文语录为《半部傻语》,是为记。(停云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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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5 00:28:46 | 显示全部楼层
陈宁(Dasha)逝世十周年纪念文集

琴在怀中 弦在手中
我在琴之外
我心在琴之内
手放开弦 身离开琴
我在琴之外
我心在琴之内
我在土中 琴在土外
弦是我的墓志铭
——Dasha

周琰:今年12月5日,是《里尔克诗歌全集》译者陈宁(网名之一:Dasha)去世十周年。一些朋友们一起编辑了一本纪念文集,其中收录了Dasha生前公开和未公开的诗文、他的一些未正式出版的翻译(里尔克、荷尔德林等)、他在网上的交流、和朋友们的纪念诗文。艺术家胡嘉岷专门创作了一幅Dasha的木板油画肖像,并和小学、王至庸分别设计了文集的封面。这本纪念文集以电子书的形式免费公开供大家下载阅读。(见文末二维码和下载地址)



Dasha逝世十周年纪念文集-胡嘉岷封面



Dasha逝世十周年纪念文集-小学封面



Dasha逝世十周年纪念文集-王至庸封面

Dasha简介
陈宁,曾用网名 Dasha、Gossudar、汉语里尔克等,1970年生,沈阳人。毕业于辽宁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曾任《沈阳日报》时事部副主任。早习音乐,组建摇滚乐队,任吉他手。眷恋魏晋文学和风度,也深为里尔克诗歌所感动,故自学德语以求本真,于2002年创办“里尔克中文网”。游荡诸类读书网站累年,古道热肠,结交遍天下,颇为网友喜爱和敬重。2012年冬,译毕德语版《里尔克诗全集》,踌躇满志计划翻译荷尔德林诗全集,突发疾病谢世。(vivo撰)

编辑小记
十年一须臾。Dasha(陈宁)离开我们十年了。Dasha在世的世界,和如今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仿佛两个截然相异的世界,不知道哪一个是梦,哪一个是噩梦?我们不知道他舍我们而早登化境,是他的幸?还是我们的不幸?
Dasha与人肝胆相照,他的友人,他的读者,未曾,也难以忘记他。这种怀念,各各不同,也说不清是因为他这个人,因为我们自己,因为诗,还是因为某些精神、人格与文化的情愫。
在Dasha去世十周年之际,他的友人们希望整理Dasha留下的痕迹:那些文字、话语和音容笑貌,与大家分享,重温或者追想Dasha所在的那个世界。
Dasha挚友vivo整理了Dasha生前在网上可搜集到的所有文字和图像记录,备份到github:
【网上读书园地】依荷听雨君整理了《半部傻语》,文集中选录了其中部分:
在此之外,一些朋友们共同编辑了一本纪念文集,做成免费的电子书与大家分享。
Dasha夫人提供了Dasha早期诗作手稿,并帮助我们核实校对有关信息。Dasha夫妇多年救助收养照顾猫狗,Dasha夫人也分享了她和Dasha生活中这一面的一篇文章。
Dasha的各位朋友们,还有与Dasha隔世神交的友人,分享了他们的文字。
生活在法国的艺术家胡嘉岷,为Dasha绘制了肖像,并为纪念文集设计了一款封面。
另外两位敬重Dasha的朋友,也为这本文集设计了封面。“小学”说:“陈宁师心老庄,神驰魏晋,琴或者音乐,是他诗意栖居大地上的家,弦是他的墓志铭。十周年祭日,我们缅怀他,‘在琴声的意象中体会不可言说的言说’,赞他年轻有为,叹他英年早逝……” 王至庸说:“陈宁先生虽然身处闹市,却发散幽思于欧陆,他和他热爱的诗人都是那样的温暖、细腻、令人感动,他们的世界是宽广无垠的,他们的时间轴却是短暂的,愿先生的魂体能长居于静谧幽美的林中,愿他充满哲思的文字能长久驻世,带给我们爱与温暖。”
这些朋友,慷慨而陈高义。谬改黄庭坚悼苏东坡诗《跋子瞻和陶诗》,他们各自的贡献,“出处虽不同,风气乃相从。”文集以此同心之情为旨,因而我们准备了三个不同封面设计的版本,以飨读者。
文集的内容除了Dasha的简介之外,包括他生前的诗文作品、未正式结集出版的译作草稿、与网友的讨论、和各位友人的纪念文字与相关内容。
文集编辑中做了适度的调整,一些原文、注释、交流、评论有所删节。原本面貌在vivo整理的Github档案中完好保存。
有些内容搜集自过去网络上,如豆瓣、诗生活论坛、网上读书园地等处的公开分享内容。我们设法联系了可以联系得到的作者,获得许可。有些作者,因为目前登录使用社交媒体的困境,我们确实无法联系,希望作者可以谅解,不介意我们收入您的文字。如有异议,请之后随时与我们联系。有些我们尝试联系而没有收到回复的作者,只好放弃收入文集。
我们这些外行友人,并非专业的编辑,各自时间精力都有限,因而难免错误和疏漏之处。欢迎读者批评,我们在收集到批评意见之后,将适时更新文集版本。
Dasha挚交老陈、vivo、依荷听雨、朱珐等,不遗余力义成此事。许多朋友也设法帮我们四处联系,提供各种支持,在此不一一具名。还有十年来许多一直关注、维护Dasha生前遗迹的网友们。因为你们,Dasha与我们同在,仅以此书,诚挚感恩!
2022年11月

《Dasha逝世十周年纪念文集》下载链接、二维码
1.Google drive:
2. 百度云盘:
Dasha逝世十周年纪念文集-胡嘉岷封面
Dasha逝世十周年纪念文集-小学封面
Dasha逝世十周年纪念文集-王至庸封面
3. MaiPDF云分享链接和二维码:
Dasha逝世十周年纪念文集-胡嘉岷封面


Dasha逝世十周年纪念文集-小学封面


Dasha逝世十周年纪念文集-王至庸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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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5 00:34: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依荷听雨 于 2022-12-7 10:22 编辑

一个古老的灵魂
静止于 北极之巅
任凭一颗颗头颅
冷漠成无比的极夜冰山
挤压着每一条经线
极光似礼花般闪烁着
不安撕扯着希望堆成的祭坛
那来自遥远星际的钟声
度量着寂静的庄严


——陈宁《未来之祭》



陈宁手稿:




诗作

如落花一样
   
■ Dasha
如落花一样
我深知情感的重量
在那个世界里
总有一种水在人群中流淌
人们的目光中撞在一起
那些荒草黄了又绿绿了又黄

没有浪漫
人们如荒草黄了又绿绿了又黄
驿马车在熟视无睹地穿行在历史之间
不再投递回家的消息
黄昏和雨夜
也终于变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
我们死后  总会有人
在花落的时候怀念我们

如落花一样
回忆是我们前方的路程
于是  我们在落花时节冥想
在落花时节
重温庄周的梦
2002130


落日下的山河
  
■ Dasha
   
落日照着车流和人群
也照着人群后的古代宫墙
我们借着落日
喝着啤酒 想着心事
也看着姑娘们饱满的乳房
风吹我裳 风吹我裳
那些苍老的石碑
又是谁平淡或者不平淡的一生
那些曾经的往事
又在谁的身上噩梦般再次降临
这长街上的落日
照着穷人照着富人也照着死人
这落日下的山河
埋着他们埋着她们也将埋下我们

人们把死者埋在地里
就像在播种着他们的种子
因为他们深信
这些尸骨会像鲜花们一样
在下一个春天里
如约绽放 如约绽放
那些苍老的石碑
又是谁平淡或者不平淡的一生
那些曾经的往事
又在谁的身上噩梦般再次降临
这长街上的落日
照着穷人照着富人也照着死人
这落日下的山河
埋着他们埋着她们也将埋下我们


我曾经淹死在这条河里
     
■ Dasha

我曾经淹死在这条河里
死的时候一个瞎子守护着我的尸体
天气很热我们想起了钓鱼
他肯定地说吃鱼可以再生

我的尸体变成了眼前的这座木桥
那时候桥头还有一爿酒楼
我走过瞎子,走过木桥
酒楼老板给了我一壶酒
我醉得像远处的船

寂寞
■ Dasha

死人和死人并不一样
坟墓和骨灰盒
也并不是一样的房子
门锁锁住了以后的惊叫
你所等待的人
也正是那些等待你的人
如果说瞳孔还在看着什么
生存就是为了走向死亡

19901024


与你在死境相望
   
■ Dasha


与你在死境相望吧,在这个冬天
雪地上可能会有一行你的足印
也许后来会被称作大自然的诗篇
也许你知道读它用怎样的声音


■ Dasha

琴在怀中 弦在手中
我在琴之外
我心在琴之内

手放开弦 身离开琴
我在琴之外
我心在琴之内

我在土中 琴在土外
弦是我的墓志铭



叮叮噹噹地飞叮叮噹噹地飞
■ Dasha

我终于被妳的爱所杀害
在黑色的寂寞中飞
像来自坟墓里的风
我回头看见我的尸体
在妳如梦的怀里
变冷 变硬
变成神经衰弱的石碑
变成温柔的泥土
并长出一个晴朗的夜色
在情侣们的唇间
叮叮噹噹地闪烁


我在黑色里寂寞地飞


我的坟墓
在寡妇的腹部隆起

长满了海藻
挂着圆形的墓碑
据说世上所有圆的形
都是密布老人斑的眼
都是我的墓碑


墓碑上的文字
叮叮噹噹地旋转着
我在寂寞的黑色里
叮叮噹噹地飞


200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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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5 00:35:01 | 显示全部楼层
安魂曲
——陈宁十年祭

我有我的死者
他们死在听不见的风里
崩断的经络被尘土覆盖
“托体同山阿”
他们无畏于黑洞般的虚无
如同安于一种儿时的游戏
只有你,在午夜时分归来
像一个穿雨靴的外乡人,敲响
一扇陌生的门,不时来提醒我
你一直在水边行走


我不能从磁盘里读取你的灵魂
你走得太快像被风带领
像风翻动书页而文字一层层掉落——
你曾捧起这些发光的花瓣
吸入意识深处,扫描并重组
这混合了夜与昼的工作,年复一年
可曾让你获取另一种存在
你走进镜子如同走进夜的花园
直到有时慢悠悠过来一只瞌睡的猫
蜷伏在脚边带来真实的体温


如果我能呼喊,或者呼号
我要对着那座矗立千年的塔
以及长满塔身的野树杂草喊出
我们从来不知所归的宿命
词与词搭建的桥,桥在水里的倒影
站在桥上看得见风吹过的裂痕
那是一个午后,我们曾绕着
蓄满了整个夏天的水库漫步
堤岸上的林木曾那么年轻葱茏
空气里全是绿光和啤酒泡沫


而你沿着水边已经走得那么远
不要回望,这里一切都是白色的日常
你不会再要忍受这些干燥的时光
看那只星期天的气球
飞得那么高
像一个词语提着一个象征在空气里飘
我们只是活在镜子的另一面
每一个死者都成为
我们身上的一部分,直到我们
成为他们中的一部分


不要回望,水一直在流
永远有你走不尽的路——


何家炜
2022年12月5日,上海
何家炜,诗人,译者,编辑,1973年生于浙江湖州,毕业于广州外国语学院。译著有《灵光集》《里尔克法文诗》《遗失的赤裸》《波德莱尔》、《还乡之谜》等。主编“巴别塔诗典”译丛、《梁宗岱译集》等,特约策划《里尔克诗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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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5 00:35:36 | 显示全部楼层
先生岂非竹林人物——纪念Gossudar君
                     作者/停云

       尽管Dasha兄曾极力邀请我去他的里尔克中文网去转转,豆瓣也很早加了好友,可交流始终仅仅在网上读书园地,所以还是选择Gossudar这个更少被人提及的ID称呼陈宁兄。其实我在十年前就该写点东西了,却居然那时,什么文字也写不出来,只在文档里打下了“纪念Gossudar君”,然后没有保存。
      虽然没有写,但我认认真真看过几乎所有网上的纪念文章,多着力于Gossudar兄的里尔克翻译。前人有谓翻译是以中解外,训诂是以古绎今,训诂乃翻译;在Gossudar兄这里可谓翻译乃训诂,一词一物一典皆不放过,必考辨源流、还原本义,一言以蔽之,以乾嘉先贤之功夫应对德语之文学。
      这次,因着纪念Gossudar兄的契机,园地又重新开放,点开旧日的老帖,犹如晚年的父母,翻起旧日的照片。昔时记忆既熟悉又陌生,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和Gossudar兄交流的起点,当然是关于书,也是乾嘉先贤之功夫应对德语之文学之一例——“边白”与“书叶”故事。当年的帖子里“先生岂非竹林人物”一句,可不就该是我的纪念文章的题目么。
       乾嘉不过学术旨趣,竹林更近兄之气质。当年这样的评论,尚未交往,自然是源自直觉的印象——很多时候比绵密的论证可能更接近诗歌与诗人。Gossudar兄精于诗歌、音乐、绘画等诸多方面,有着竹林人物的捷悟与巧艺;Gossudar兄颇喜以曲调回复,有着竹林人物的任情与排调;Gossudar兄乐于分享私人书库,有着竹林人物的雅量与豪爽。如果说园地是读书分享的集市,那Gossudar兄的FTP可谓是同好者的秘境了。
      吾生也晚,未能得见Gossudar兄早年玩摇滚时的言语与文学,只看到Gossudar兄的栖逸与自新。怀着对其学识的企羡,痛感其英年的伤逝。
      思旧之赋,最是难作;刚开了头,就煞了尾;是兄之命,是我之憾。
      到了最后,借用下Gossudar兄在园地的签名吧:
      吾等或为面包或为酒,总有人愿为诗歌之祭酒。
      惟愿诗人从吾等身处的平庸之国去到但丁、里克尔和荷尔德林所在的诗人之国。




                                                   停云于2022-7-19 00:45:28 发文追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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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5 00:38:10 | 显示全部楼层
Dasha逝世十周年纪念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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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5 00:41: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依荷听雨 于 2022-12-5 10:07 编辑

陈宁生前未公开诗作



Dasha生前未公开诗作

(大约写作于1989-1990年间)

没有玩具

知朱

没有玩具
我是一个盲孩子
坐在光滑的天空底下
说给楚怀王
                ——题记

未来之祭


一个古老的灵魂
静止于  北极之巅
任凭一颗颗头颅
冷漠成无比的极夜冰山
挤压着每一条经线
极光似礼花般闪烁着
不安地撕扯着希望堆成的祭坛
那来自遥远星际的钟声
度量着寂静的庄严

——在腐尸的沼泽中挣扎的生灵!生灵!生灵……
        一切都要回归混沌!混沌……
        闭上你们那睁着的却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
                眼——睛……
        握住每一道凄艳的星光,超脱吧!超脱吧!超脱……

在四野无声的冷风里
古老的灵魂抽搐着醉倒
粉碎的大陆  信仰般地飞扬
时间  像一把孤傲的剑
直刺美丽的血泊
穿过毁灭之桥
用陨石祷告着脆弱的生命

古老的灵魂  那瘫痪了的
古老的灵魂  如一片凄艳的棉帛
在咒语中向夜的深处飘泊
于黑洞的入口镌刻了一个神秘的传说
而黑暗的视野缀满的情感
把相距几亿万光年的梦  连成冷笑
没有谁能在笑声中承认自己的存在

于是  古老的灵魂发足狂奔
把未来的脚印留在每一粒灰尘
这繁衍着痛苦的灰尘旋转着
也许整个思维能估价的宇宙
震悚中坍塌了心之孤枕

哦  忧郁的粘液从头顶降落
古老的灵魂把自己的身体重新组合
当所有的星球都碰撞成创世纪的躁动
用预言制成的铁索萦系着虚空的脉搏

请等一等  古老的灵魂
未来之器已在你的胸膛孵化成无翼之神鹰
鸣叫出第一声死之霹雳
从古老的石碑上嘶哑地掠过

请等一等  古老的灵魂
请把过去那粘满血泪的谜留下

6. 20


往事


认真地         走在
曾与你同行的小路
我  如一个疯子
把浅浅的惊慌
注满你的脚印  于是
这一汪汪蓝色的泪水
会在没有月亮的夜晚
长成一行宁静的蒲公英
在你撮起的唇边
飞入失血的天空

6. 24


没有玩具


我是一个盲孩子
坐在光滑的天空底下
听那来自阳光的小溪
从我的指缝间流出童话
彷佛是一串串明净的眸子
悬在你春雪的脖颈
燃烧着你的鼻息

当我握住你的小手
你没有挣脱  没有
一颗遥远的星
正在你的眼中升起
于是  你的长发
轻轻偎在我的怀里
走进那个雨夜
走进我苍白的梦

我扬起消瘦的脸
装腔作势地寻找你
曾经用来掩饰的那片云
什么都没有  没有
那古老的钟声

依旧是你离开时
那样古老的钟声
像泪水一样
响着  响着

没有玩具
我是一个盲孩子
坐在光滑的天空底下
把没有玩具的故事
说给楚怀王

6. 25


夏夜


眼前的一只蚊子
带着我的血
营养不良地流浪
却不吸走我失恋的泪水

睁着眼睛睡觉的我
用翡翠嘴唇叼着烟头
依稀是叼着烧尸的烟囱
于是守墓人拄着双拐
偷偷打开汗流浃背的门
门外堆满的孑孓
将是很摩登的女大学生

如果我是女子
必定要嫁给蜘蛛
并且在婚后
捶破自己的肚皮
扯出一根一根网
贿赂所有失眠的蚊子

6. 27


出走


总是想不出一种精美的自杀方法
喜欢上铁哥们的女朋友也逃脱不了被追求
失明的时间神经质地涂抹着嘴角湿润的谎言
没有谁埋怨闭着眼睛睡觉睁开时会不太方便
套上裤子脱下裤子的确是很惬意的游戏
没有钱其实比没有爱情更令人为难
打蚊子打在自己身上痛也是不得已
在电视机里过一辈子大约也没什么不好
翻五个跟斗咬自己的鼻子冲课本喊声舅舅
头发长了短了又长了有人却到死也光着头
谁也不知到明天到底还能不能看见自己
端起酒杯你我他她天地最好一切大醉

6. 27


阿古


所有思索的头颅
都吃力地探出海面
被称作岛屿
喘息着腐蚀了的谎言
一个失明的疯子于是醉了
攀缘着湛蓝的涛声
君临这群岛屿的祭坛
阿古阿古阿古阿古……
这来自四野的呼叫声中
一个美丽的少女赤裸着
跪在祭坛上平静地祈祷
阿古阿古阿古阿古……
当涨满黑帆的风扬起经幡
少女微笑着俯下身体
开口咬下一块自己腿上的肉
细心地咀嚼着
阿古——
酩酊的盲疯子开始流泪
喊了一声阿古
而少女依然微笑着
咀嚼着
吃净了左腿的肉
吃右腿的肉
吃净了右腿
吃小腹和后腰
然后
吃胸脯
吃肩膀
吃后背
吃合十的双臂
吃淋漓的内脏
疯子突然遮掩着自己的眼眶
跳起一种墓地里的舞蹈
少女那运动着的牙齿
吃着自己的唇
吃着自己的脸
吃自己的耳朵
吃自己的眼
当疯子瘫倒在月光里
阿古声消逝了
那运动的牙齿
还在咀嚼
咀嚼
少女跪着的骨骼很白
很干净地摆在血泊中
——阿古
疯子茫然地叫了一声
少女的骨骼就因此而分裂
分裂成一粒粒远古的灰尘
飘满黑夜的缄默
疯子却瞬间重见光明了
只有血渍斑斑的思维
磷火一样穿过寸寸折断的视线
沉入了海底那片坟场
可是那个疯子
却根本不知道曾看见了什么

6. 30

我的一位极偏激的现代派诗者朋友,写了许多并不醉心于发表的诗,其中《中午没有太阳》堪称绝作,而“阿古”一词的出处便在这里。“……从前海底有片坟场叫阿古/灵长类的高级动物在那里已是了方向/他们走来走去跳上跳下不知所措/救生圈沉了下去/于是他们一齐高喊阿古阿古阿古”


惊慌的雪夜


城市的风
从人行道上的积雪
拾起摔碎了的目光
和雪的 尸体
你远去的 影子
走在节日的路灯下
走在那个冬夜
我第一次流泪
雪冻僵了我们的脚印

7. 1


狼烟


古老的黄沙
那春闺梦中的头颅
在血红的塞外风中
呼啸成金戈铁甲的狼烟
告慰着白发的老母

故乡的泪水
不是刀光下的鼓声
只能在浊酒中
凝成黑色的月亮
或许还可当作襁褓

狼烟是妻子温柔的目光
马蹄声撼动着边城的墙
从一张张唇角染过的狼烟
把战士的白骨寄给驿站
折叠成一角迷惘的心
挂在坚强的经幡

不再有狼烟的关城
失去了狼无畏的眼睛
遥远的琵琶声悬在空中
牧羊少年在草丛里
捡起一张腥涩的旗帆
天依旧是美丽的蓝

7. 1


疲惫的眼睛


也许你的目光
会融化我疲惫的眼睛
那盲人的眼睛
也许就会注满春天
于是在与你初相识的那天
没有季节的梦里
飘满了丁香雨
然而那天你垂下了睫毛
你美丽的睫毛垂下了
雪花堆积了我空空的眼眶
掩藏着一个错误
雪上你惊慌的足印
生长出一丛丛冰凌
记忆也挂满了冰凌
在丁香枝头
而今天你的目光还看着我
看着我抖落抖不落的寂寞
在你遗忘的夕阳里
为什么你羞红的脸
还要逃避我的心跳
疲惫的眼睛

7. 11


北方鸟


苍白的雪
苍白的天
和苍白的心
是一只
北方鸟

北方鸟没有窝
也没有影子

北方鸟不会叫

北方鸟飞在
失明的眼

北方鸟
是孤儿的笑

7. 11


状态


河水  在夏天里流
浸满了阳光
在夏天里
流过我的眼

而我  坐在河边
静静地
坐在手中烟卷的火焰里
蝉鸣从头上落下

涟漪  在我的心里
浮起撕碎的纸片
心跳  在河里流
敲着青青的岸

河水  在夏天里流
浸满了阳光
我  坐在河边
蝉鸣从头上落下

7. 12


渴望自杀


把感情放逐北方沙漠
戈壁滩上滚动着黑色的火
大雪那颗颗风化千年的颅骨
装饰着阴冷的罪恶
我一个人蓬头垢面
发出一声坟墓的噑叫
用泪水和沙粒雕成我的偶像
恐怖的风于是浮起了月亮
谶语漫天飞舞
曾经暗恋过的情人象水一样
掠过我肿胀的听觉
地狱的鼓声
在布满乌云闪电的地平线上奔跑
当我把自己的影子埋葬在沙丘里
流星雨粗野地垒起一道厚厚的墙

蛛网斑驳的天空中
太阳升起来了
我跪倒在风蚀城堡

7. 12


秋天,转过身去


转过身去
已是深秋
已是泪水沾襟
已是去意难留


    暮雨中你黄伞的少女
    白色的裙裾
    你独自凝眸
    独自含愁
    身边的河水
    正郁郁地流
 正满目悠悠
 
 一如我断弦的音符
 惹遍青衫
 举起瘦削的手
而你黄伞的少女

 澹澹的烟柳
 我蓦然回首时
 人影依旧
 依旧转过身去
 依旧含羞
 依旧消瘦

秋天,转过身去
暮雨中有泪眼执手
秋天,转过身去
已是去意难留

7. 15


昨天


雨,没有故乡
心事,也没有岸
挂满泪水的屐痕
印在那天的月光

弹飞手中的烟蒂
暮色里归鸦如落叶
你微微上翘的唇
吻出一个人的梦

琴,没有弦
目光,也没有帆
少年人的口哨里
秋意阑珊

7. 15


请伴死者再走一程


请伴死者再走一程
寂寞中只有黑暗
路边的野花那盲人的眼
请伴死者再走一程
星的背后是血染的咒语
黑鸽子的哨音停在门外
脚步声也仅仅印在脸上
请伴死者再走一程再走一程吧
暗绿的磷光照不见时间
粗糙的心跳那情人的泪
再走一程吧
伴死者再走一程

7. 15


梦游


天意要我们吃掉对方
眼睛却让头颅繁殖自己
漫天呼啸的翅膀
托起一个个潮冷的嘴唇
没有木鱼的悬崖醉了
舌头如碎石

7. 16 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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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5 18:42:14 | 显示全部楼层
唯愿逝者安息🙏,天堂里不再有压力和痛苦,跟帖缅怀一下!十年了,恍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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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5 19:47:48 | 显示全部楼层
愿逝者安息,上周才在一个帖子里看到有园友提及他,百度了他的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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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02:47:47 | 显示全部楼层
文言很好,魏晋很好。但是用文言为今人作传,很可乐,因为太不严肃太不自然。

其实翻译也是一样。例如The Beatles,最自然的就是直接写英语,写披头士就够别扭的了,再写文言,那就只能是笑话了。

诗是最不可能翻译的。李白杜甫翻译成英语,那就是李笑话杜笑话。反过来,里尔克翻译成汉语就不是笑话?格律诗肯定是不能翻译的,新诗自由诗好一点,但也有限。北岛顾城的诗翻译成英语比李白杜甫好一点,但好点有限。

看了陈宁先生的事迹,其实最佩服的是他学德语。因为他知道,西翻中是不行的,德翻英也不行。他把里尔克翻译成中文,其实是二度创作,是借了里尔克的意自己另外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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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10:47: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货原假 于 2022-12-6 10:50 编辑

说看到有坛友提及他的那个帖子,大概率是我发的……
因为当时有一段时间没上论坛。如此活泼、健谈、热情的一个人,突然听闻他去世,当时是非常惊讶的,所以深感遗憾。
之前没有注意到此日刚好是他的10周年,可我刚好又怀念到他,并留下几句话,真是命运的安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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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6 11:43:34 | 显示全部楼层
gongqi 发表于 2022-12-6 02:47
文言很好,魏晋很好。但是用文言为今人作传,很可乐,因为太不严肃太不自然。

其实翻译也是一样。例如Th ...

感谢您的阅读与回帖。如果可以,请您再阅读这些:



陈宁论译诗:

我们不该这般酷爱“二度创作”,我们不该这般自以为是。

如果不通读一个作家的全部作品就翻译,应该是很危险的。

翻译的“以古译古”、“拟古”,是译者对原始文本风格的感受与再现,无视风格,Dasha前贴已经说过“不是无知,就是不负责任”,由此,继续Dasha在此帖的一贯逻辑,其实可以断定,翻译的“以古译古”、“拟古”实际是译者的自律。至于能不能够达成,是语言世界里的战争,是译者的自身修为问题,与受众无关。

译者不要太替读者着想。通感、想像、移情,那是读者的事,译者是传声筒,是喉舌。
至于我们生活的真实感受,那是我们的事,我们无需、也不该将之掺杂在里尔克的翻译中。我们想表达我们的真实想法,需要我们自己去原创。



诗歌的原创,诚如马老师所言。但是,诗歌的翻译,恐怕不该,原始文字的节奏、音韵、意境……如果译者擅自串乱(盍不自己原创),不仅是对作者的大不敬,也是对读者的大不敬。诗歌翻译,历史地看,是诗人学习的过程,怕就怕没有或者自以为有诗心的译者于这一过程中欺世盗名——恐怕Dasha少年时没少受骗。而不通外语的海子,却能够在拙劣的翻译文字中心通原作者,成为诗人的神话。

译文应该考虑原始文本所具有的语言的时代性,其中更需要留意的是语言的时代风格、作家的语言特色、作品的文体区别……

缘起,哀歌第一首中的句子,十年前Dasha的旧译:

  ====================
  夜啊,夜,盈满四野的风
  憔悴了我们的面容
  Oh, and the night, the nightwhen the wind full of space of the world
  consumes our countenances
  ====================
     这句涉及到两个词的翻译,今天就先向你求教第一个——Dasha译成汉语的四野四野的汉语根源无疑是天似穹庐笼盖四野,但其德 语却是一个极其麻烦的词“Weltraum”,是两个名词合成的一个名词“Welt”(世界,world+“Raum”(空间,room),这一切都可 以归罪为里尔克读了那个古希腊语词的德语错译,但里尔克却因此衍生了里尔克专用语:WeltraumWelt-Raum)、InnenraumWeltinnenraumZwischenraumHerzraumHerzenszwischenraumLuftraumRosenraum……

  你不用知道德文的准确意义,只需相面——每个单词后面都有“Raum”room)。

  最初,Dasha还想退而求其次,改译成世间,但直至看到他的残稿里的“Welt-Raum”,彻底崩溃啦。这个连字符,无疑表明里尔克决绝地要把本来已经定型的名词Weltraum拆成“Welt+Raum”

  根本上,Weltraum在德语里等同Weltall,相当于英语的“space”、汉语的宇宙,但是看上面Dasha给的那群Raum,其中的Luftraumairroom),是外太空,但里尔克强调的是“Raum”(空间):

  Weltraum=世界+空间
  Innenraum=内部+空间
  Weltinnenraum=世界+内部+空间
  Zwischenraum=间隔+空间【词典上此词基本就是间隔
  Herzraum=+空间【心房
  Herzenszwischenraum=+间隔+空间
  Luftraum=空气+空间【外太空
  Rosenraum=玫瑰+空间
  ……
  Weltraum,格林词典的解释是天体所处的无限空间,但在里尔克这里已经彻底无效,所以,日语将“Weltraum”译成世界の空間世界空間,将“Weltinnenraum”译成世界内部空間”……

  但是,在汉语里,宇宙、世界……表示的都是一切时间与空间,因此,Dasha实在不知道这个“Weltraum”怎么处理了,所以,请你替Dasha寻思寻思,除了世界空间外,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其实,Dasha也知道,这里隐含着中西的文化、思维差异,当然,毋宁说是Dasha多年党报编辑的积习,已经被新华体消磨了文字的敏 感,当年,Dasha曾经疑问“‘如何能够走在大自然的上方“‘怎么用了复数?其实,重霄九九霄”……汉语里不一样在用吗?如 果说世界表示一切时间与空间,那么汉语中的三千世界又如何解释?
  
  第二个,憔悴,德语原词是“zehren”consume),当年林克译的是耗蚀,汉语大概表示的意思就是三分损益减少消耗”……但里尔克实际想强调的就是损益,因为他往往相应地用另一个词表达”——就是消减一方以增益另一方,诸如吃 东西,使食物减少,但人的体力得到了增益。所以,Dasha想求你继续寻思,有没有更诗性的汉语词汇表达这个“zehren/consume”。内子多次表示,从十年前吧,如果Dasha敢改动了这两个词,就Dasha。但是,不改,不足以应付里尔克其他诗(孤立地鼓捣一句///首诗是容 易的),不得不改啊。但是,Dasha也不想被,只想找到更精彩的表达。
  
  救命!

  ,请找里尔克《商籁》全诗最后一首(即:第二部第二十九首)的相关英译,看第四、五行,看看这句话怎么?拜谢。
  
其实,Dasha最初也喜欢对文字加以藻饰。例,2004年译稿片段:

  哦夜,夜,盈满四野的风憔悴了我们的面容——
  夜不为谁而停留,令人热望,又令人些许失望,
  被某颗孤独的心艰难地面对。
  夜在恋人眼里会更轻柔?
  啊,他们只是彼此掩藏着对方的命运。
  你难道还不明白?
  且将你双臂中的虚空抛入我们呼吸的空濛;
  或许鸟将以更诚挚的飞翔感觉更辽远的天空。
  =========================================

  如今的定稿:

  哦夜啊,夜,盈满世界空间 的风消损了
  我们的容颜——,谁,夜不为他停留?被盼望、
  又使人失望的柔夜啊,含辛茹苦地临到
  单独的心。夜可让恋人们更觉轻松?
  唉,他们只是在用对方掩饰自身的运数。
  这你还不知道吗?且将双臂里的空虚
  抛向我们呼吸着的空间吧;或许鸟
  会以更由衷的飞翔感受那延远的空气。
  
  【好像这一代真正的译者,在译够“200万字后,都会摒弃大众翻译教程里强调的信达雅。】

 不管何家炜的出版计划定在何时,只要Dasha真的开弄荷尔德林,就一定会抛弃里尔克。因为,Dasha不能将译里尔克的汉语风格混到荷尔德林里,而Dasha还不能随时在迥异的汉语风格中来去自如。想当年,Dasha把里尔克都弄成了这样:

  =====================
  朱唇倾尽杯盏,
  芳心但偷欢。
  无忧凝睇无忧远,
  当是时,
  你茕然孑立,暗自羞惭。
  =====================

  别笑,这其实是直译。为了改换,Dasha用了五年时间,才改成这样:

  =====================
  向所有的杯盏将嘴唇靠近,
  把所有的乐事用情感追赶,
  毫无忧虑地不考虑丝毫忧虑;
  于是你此刻
  伫立着,满怀羞惭。
  =====================

  这是写给褒拉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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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6 12:03:26 | 显示全部楼层

提取陈宁的部分言论,供没时间阅读陈宁全部言论的书友阅读:


【译者何德何能,擅改作者的表达。译者何德何能,低估读者的智力。】我愿以此自谨,学习白居易对老姝读诗的态度。


所谓理解,是“指通过呈现于感觉中的表现认识其心理生命的过程”,是通过进入他人的内心世界,重新体验他人的心境从而再现他人的内心体验和作品的原义的过程。


bookish老大,如果没有典故、隐喻,为什么里尔克要将读书者的头发形容为酣睡者的头发呢?醒着的人的头发与睡者的头发有什么区别呢?当年Dasha试译Das Marien-Leben,其中Argwohn Josephs篇有“Aber siehst du nicht an jeder Falte, / da sie kühl ist wie die Gottesfrüh.
”当时Dasha并未在意,可后来请现居科隆的Barbara Maag大大姐(生于瑞士,在翻译唐诗)校订,简单一个名词“衣褶”(Falte),竟然含蕴了女性贞洁与否的象征。此后,Dasha时时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当然,因此也找到许多德国人自己骨血里无须kommentieren的东西。当然,目前Dasha面临的还有法文,那天读到“Courage de luxe”,满目的德语,这个法语词组尤为扎眼,较真查阅了一下,好家伙,是波德莱尔《巴黎的忧郁》里面的东东,里尔克曾将《巴黎的忧郁》中的《午夜一点钟》整段抄写到自己的小说里……



里氏之诗,诗情尽在少年时(诗情与诗艺无关)。晚年里氏的诗艺成熟了,字句于平淡之间尽显雍容,而他的早期诗作,虽不美善,但那分激情却是成熟的他所没有的。贫穷与死亡,感动了他,也感动了我。

奠定里尔克诗人之名的其力作《新诗》、《新诗二辑》(Neue Gedichte,Der Neuen Gedichte anderer Teil),那是号称“物诗”的结集,所谓“物诗”,Dinggedichte,更多体现的是以造型艺术工作者的目光审视外物而固化为诗歌文字,因此,里面更多的是细致的观察、细腻的雕琢;再说里尔克的商籁,Dasha早就说过,吃一个苹果也能敷衍成十四行,太细腻了;也许称得上深沉的,是他的Duineser Elegien,但是,这Duineser Elegien,却无法称其为“大气”——真正博大的胸怀,恐怕非里氏所深爱的德国诗人Holderlin莫属。

读里尔克愈久,愈发现以往汉语的译文并汉语读者对里尔克的误解是如此之深。里尔克的精致、纤秾、幽默乃至造作,都被所谓的“秋日”、所谓的“哀歌”所遮蔽,仿佛里尔克只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郁郁寡欢的怪人,唉…


Dasha至爱Hoederlin,但荷尔德林的诗Dasha一直不敢动笔,在Dasha的眼中,荷尔德林的诗恰如一位绝代佳人,光艳逼人,令人不敢直视。而里尔克的诗则仿佛一具skeleton,可以冷静地动以斧斤。

以小学治西学,以训诂领解前人的微言大义。

以汉语的考据传统应对西学,是Dasha一直追求的目标。

里尔克汉语译本系年(1929–2012)
https://readfree.net/bbs/forum.php?mod=viewthread&tid=74568&page=1#pid6336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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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19:21: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ongqi 于 2022-12-6 19:37 编辑
依荷听雨 发表于 2022-12-6 11:43
感谢您的阅读与回帖。如果可以,请您再阅读这些:

也许我没有表达清楚。其实我的翻译观很简单:要信,不要雅,不要达。因为雅和达都可能会损害信。对于雅和达,顺便可以,不能追求。

具体操作起来,就是直译。

但直译其实也不一定行。因为根据渗透律,任何自然语言都是多义的。a在A语言里有a1、a2、a3三个意思,b在B语言里有b1、b2、b3三个意思,那么怎么直译呢?把a翻译为b1,就丢了b2和b3。在某个小context里也许可行,但诗的整个是一个大context,所以丢了b2和b3就是损失了原意。这个现象在您的例子里其实也有。

这种多对多的情形,还是线性的a和b。一首诗有很多字,交差立体起来这复杂性就会以几何指数增加,那么翻译损失也是几何指数增加。

所以诗是无法翻译的。非文学文章可以翻译,因为读者需要的就是大意,b2b3丢失了影响不大。诗不可以翻译,因为读者需要的是细小的意思,b2b3丢失了影响很大。

这还仅仅是说意思,还没有说到对于诗来说也许更重要的文字游戏和文字的美。文字游戏大部分是不可能跨语言的,文字的美亦然。别的不说,crossword能翻译成汉语?平仄能翻译成抑扬格?

无法翻译却翻译了,是因为译者做了b1的选择。这个选择是1/3或1/30,这就是创作,虽然是带着镣铐的创作。既然是创作,为什么不更放开一点呢?放开了就会有雅和达了,当然也就距离不可能的翻译更远了。

大部分人是不可能为了里尔克去学德语的。为了扩大里尔克的读者群,翻译也是不得已可以为之的。这种情况下,为了尽量不丢失b2b3,我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增加大量注释。在翻译的正文里为了线性的语言习惯不得不去掉b2b3,然后把b2b3写在注释里。注释像您这样写也可以,找到一个更正规的模式写也可以。

话说,我第一次接触里尔克也是读的翻译,我读《豹》也是读的中文。所以翻译虽然远不完美,但还是帮助了我这样的读者。我学过2天德语,但不想为了里尔克再多学几天德语,所以我也不打算多读里尔克了,无论是原文还是翻译。等到我想读里尔克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去好好学德语。学好了德语,还可以读歌德,还可以读那一大堆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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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6 20:37:30 | 显示全部楼层
gongqi 发表于 2022-12-6 19:21
也许我没有表达清楚。其实我的翻译观很简单:要信,不要雅,不要达。因为雅和达都可能会损害信。对于雅和 ...

再次感谢您的阅读与回复。
陈宁一直坚持直译,“实在说不清的,一个脚注就解决了”。和您的直译加注释理念一样。
他在《唉,意译》一帖中结论是“意译害死人。“他在《“二”从何来——略论意译》中说:Dasha一直跟一些豆友解释Dasha直译的主张,“不增己见不减原文”(马士章,《归真要道•马叙》)就是最基本的要求。因为,“增己见”的结果就是这个“两/二”的惨剧,“减原文”就是唉,意译的悲剧。也许,有人会问,那么Dasha追求直译,是不是要将这个复数的“诗节”直译成“诗节们”。Dasha答曰,不会。因为我们的汉语通常并不强调单复数,所以,Dasha更愿意译成“诗节”。或问,此举岂非“减原文”也於。傻复曰,汉语通常并不强调单复数,相信读者都会明白。【傻按:说“相信读者”时,这个“读者”也应该不会被说汉语的人理解为单数。


至于翻译的信、达、雅,陈宁有句话:好像这一代真正的译者,在译够‘200万字’后,都会摒弃大众翻译教程里强调的‘信达雅’。

他提到当代翻译的混乱,还说;我们如果用真正的问学的心态去对待诸君及Dasha提出的翻译问题与‘恶丑’现象,许多问题与现象将不复存在了。


您说“诗不可以翻译”,陈宁这样说:德汉、新德汉词典编写人员之一尝谓Dasha曰:很佩服Dasha的钻研精神,为了弄清一个词的意思,化了这么多的功夫。不过我觉得,如果不是专门进行研究,似乎不用化这么多的时间去探究。悲夫。讹误之间,得谁人之鱼、忘谁人之筌?文学之为文学,皆在文字之中,诗之不同于小说,小说之迥异于散文,形而上之谓,岂能废止?欲知其大略、得其精神者,何需凭借文字?是以Dasha讥田某人散文体译《神曲》,《木兰辞》则Dasha网上相识之一德国女先生率意玩弄文字而已。停云先生或可找来林语堂先生之英译李易安《声声慢》,即知诗犹可译也。


Dasha实在是一个腐儒,欲翻译的里尔克文字,一词无出处,便不敢安然命笔。对里尔克汉语译本的臧否,亦无能脱此苛刻,是以尝有网上人讥Dasha胶柱鼓瑟。胶柱鼓瑟就胶柱鼓瑟吧,谁让Dasha甘心以乾嘉先贤之功夫应对德语之文学了呢?其实,没有对德语的训诂,是无法理解海德格尔的。


陈宁一个同为译者的友人这么说:“那么Dasha的里尔克译文的优长之处在哪里?

1: Dasha掌握里尔克原始材料在国内可谓最丰,特别是里尔克的德语版本、手稿、中译本、英译本、日译本,对这些材料进行了细读和比较。这一点,目前里尔克译者和研究学者难有与其比肩者。

2: 使用的语言工具和依据的重要文献恰当,《格林词典》、圣经、里尔克日记通信等生平资料通熟。这些是对一个诗人整体和具体能够了解、理解的扎实功夫,避免望文生义的轻浮,而以作者本人、本事为传达声音之立足处。

3: Dasha的中文修养深厚。虽然不好妄议与前辈通学者接近,但是在文革后数代人中堪称佼佼。然而Dasha早年受囿于古诗文的嚅养,为文颇有华而不实之处,我也为此曾嘲谏;而Dasha生前数年早已自省于此,他痛改通改译文,与自识昨日之非有关。

4: Dasha翻译的原则,不擅自增减作者原意,译者隐身不侵临作者,我以为这是各种不同翻译之道中可取可信的一种。其一,中文与西语,语言的逻辑结构、修辞与概念迥异之处极多,以往的译者囿于所处时代的文化积淀、认识、感受和需求,囿于所能获取的资料和工具,会偏重汉译归化、诗性、韵律等方面的考虑;而我们现在与世界的接触,对不同语言文化吸收的程度,整个观念与情感世界的转变,能够使我们更丰富、深入地理解外语文化,而不需要过度依赖归化的程度。我们对语言、知识、观念、学术的理解能力,应当在很大程度上超越了以往时代。对外语的逻辑结构、修辞、概念、语义的领悟和探究,也整体上来说是更加深入讲究了的。这是进步,Dasha的“直译”法,符合这种趋势。其二,翻译是不可能的,翻译是不忠诚的美人,翻译要像用母语写成的诗,这是一种常常不加分辨而喧嚣其上的论断。领悟了一首诗,或者受一首诗启发而生发一首新语言中的新诗,要求译者自己是与原作者相当的好诗人。不然何必以他人之名,他人之材料,为自己不三不四肤浅之妄译?不如自己写了好,好歹是自己的东西。因此,直译是一种纵然知不足,而老实谦卑的态度。不足与过度之间,我取不足而力求探寻未尽的空间,而不乐为过度所误导。”





您说“等到我想读里尔克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去好好学德语。学好了德语,还可以读歌德,还可以读那一大堆哲学。”
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其实,读不读里尔克,关系不大。您有真正的问学的心态,学什么做什么都会成功!祝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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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6 20:37: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依荷听雨 于 2022-12-7 10:35 编辑

陈宁/ Dasha 译诗集

在柔媚的湛蓝中(译诗)
| 弗里德里希·荷尔德林
译 | 陈宁/ Dasha

在柔媚的湛蓝中
教堂钟楼盛开金属尖顶。
燕语低迴,蔚蓝萦怀。
旭日冉冉升起,尽染金属尖顶,
风中,风向标在高处瑟瑟作响。
谁在钟底缘阶而下,
谁就拥有宁静的一生,因为
一旦外表被极度隔绝,
适应性便在人之中彰显。
钟声中的窗,恰如向着美的门。
同样,因为门依然遵循着自然,
便具有林中秀木的相似性。
纯真毕竟也是美。
严肃的心灵生自逝去之物的内部。
影像如此单纯、神圣,以至于
我们事实上时常畏惧于将之描绘。
上苍,始终至善至美,
拥有富足、德行与愉悦。
人或可仿效。
当生命充满艰辛,人
或许会仰天倾诉:我就欲如此这般?
诚然。只要良善纯真尚与心灵同在,
人就会不再尤怨地用神性度测自身。
神莫测而不可知?神如苍天彰明较著?
我宁愿相信后者。神本人的尺规。
劬劳功烈,然而诗意地,
人栖居在大地上。
我是否可以这般斗胆放言,
那满缀星辰的夜影,
要比称为神明影像的人
更为明澈洁纯?

大地之上可有尺规?
绝无!同样
造物主的世界不曾阻挡雷霆的步伐。
花是美的,因为花在阳光下绽放。
我们的双眼总会在生命中发现,
更美的事物仍要以花为名。
哦,我对此颇为明暸!
莫非神矢志于身心喋血,
而不再完整存在?
灵魂,我相信,必当葆有纯真,
否则,就会抵达权力之巅,在鹰翼之上,膺受
赞美的歌咏与众鸟的和鸣。
这就是本性,这就是外表。
哦美丽的溪流,波光粼粼,你在波光中清澈流淌,
宛若穿过银河的神的目光。
我如此熟谙你,
泪水夺眶而出。我看见,在我的外表
一个勃然的生命在我四周遍开万物,因为
我不曾不恰当地将之与墓地上的孤鸟相提并论。
只缘我有一颗跳动的心,
微笑依然是我在忧伤着世人。
我是否能成为一颗彗星?
我相信。因为彗星拥有鸟的迅疾轻捷;盛开在烈火中,
宛若向着纯洁的赤子。
伟大岂是人之本性所敢僭妄。
德行之喜悦理应得到嘉许,
得到花园里飘荡在三圆柱间严肃神灵的
嘉许。窈窕淑女必当头饰
爱神木之花,因为她的本性与情感
酷似爱神。而爱神木仅仅
生长在希腊的大地。

当一个人向镜中凝望,
在镜中看见自己如同被临摹的影像;
影像酷似真人。
人的影像生有双目,
明月秉有辉光。
而俄狄浦斯王拥有一目或已逾分。
他的人之苦难,无法描绘,无以言表,
无可置辩。
一旦戏剧表现这样一个人物,苦难油然而生。
当此刻我怀念着你,苦难于我意味着什么?
当溪流将我裹挟至亚细亚般
绵延的某处尽头。
无疑,俄狄浦斯饱受着这苦难。
无疑事实如此。
是否赫拉克勒斯也曾苦难?
毫无疑问。这对相交莫逆的朋友
不也承受着他们的苦难?
赫拉克勒斯同诸神干戈相向,就是苦难。
分享这些被生命嫉妒的不朽,
也是一种苦难。
而当一个人被太阳斑所覆盖,被些许斑点
彻底覆盖,更是一种苦难!这是艳阳的作为:
太阳裁处着万物。
太阳以光芒的魅力玫瑰一般
引领着少年人的道路。
俄狄浦斯承受的苦难,
看上去恰如
一个穷人悲叹
丢失了什么。
哦,拉伊俄斯之子,希腊大地上穷困的异乡人!
生即是死,死亦是一种生。


译后记:
荷尔德林的汉译名句“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就是出自本诗。荷尔德林在汉语语境中成为神圣,“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这个诗句想来是其根本魅力——面对冷漠现实而无可奈何地归隐心灵,原因自然颇多。荷尔德林的诗歌汉译,钱春绮是目前最常见的,但篇数寥寥;北大出版社1994年也曾出版过一个叫顾正祥的人的译文集(顾的译文,在Dasha眼中,绿原的徒弟罢,从略)。而目击思想界,则荷尔德林的流传离不开马丁•海德格尔。不想揣度颇有争议的哲学家海德格尔在大陆大行其道的原因,但海氏热中于用哲学思辨阐述荷尔德林的诗思(或者说借荷尔德林来阐明自身),却因此引进了荷尔德林,以至于许多人谈论海氏便自然而然地引用荷尔德林的“诗意”。海氏谈论“诗意栖居”的专文全译,出现在正式出版物上Dasha是在刘小枫主编、魏育青等译的《人类困境中的审美精神》(上海知识出版社1994年版)上看到。Dasha手中是一本红色封面的精装本,里面“……人诗意地栖居……”,译者陈维纲,译自海氏的Vort?ge und Aufs?tze。可惜:一,海氏没有援引荷尔德林全诗;二,抛开将荷诗第一句blühen(动词,开花、花开)轻率误译外,关于“只要良善,纯真尚与人心同在”句,海氏在文章中明确指出“……‘良善’一语究指何物?它只是一无关紧要的字,但荷尔德林却用大写的修饰词‘纯真’来命名它……”,而这样的译文我们能看出“纯真”是“良善”的同位语指称着同一个物么?(而大陆学人引用的某些不知从什么地方译来的这句话,竟成为“只要良善和纯真……”),海氏的论述如何在译文中自圆其说?然而,说实话,在看到戴晖的《荷尔德林文集》前,陈维纲却是我最折服的人。因为他的译文中的“彰明”、“较著”、“劬劳”、“功烈”,我一直畏惧于动笔翻译荷尔德林。Dasha一直坚持,荷尔德林作为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的“高古诗人”,译诗必须文质彬彬、好尚古文(他的原文也是如此,他的文字也是令如今普通以德语为母语的人费解的),也是这个原因,本诗的翻译建立在陈维纲先生的译笔之上,仅致谢忱。
Dasha 2002年7月29日

附原文
In lieblicher Bläue blühet
Friedrich Hölderlin
In lieblicher Bläue blühet
mit dem metallenen Dache der Kirchthurm. Den umschwebet
Geschrei der Schwalben, den umgiebt die rührendste Bläue.
Die Sonne gehet hoch darüber und färbet das Blech,
im Winde aber oben stille krähet die Fahne.
Wenn einer unter der Gloke dann herabgeht, jene Treppen,
ein stilles Leben ist es, weil,
wenn abgesondert so sehr die Gestalt ist,
die Bildsamkeit herauskommt dann des Menschen.
Die Fenster, daraus die Gloken tönen, sind wie Thore an Schönheit.
Nemlich, weil noch der Natur nach sind die Thore,
haben diese die Ähnlichkeit von Bäumen des Walds.
Reinheit aber ist auch Schönheit.
Innen aus Verschiedenem entsthet ein ernster Geist.
So sehr einfältig aber die Bilder, so sehr heilig sind die, daß
man wirklich oft fürchtet, die zu beschreiben.
Die Himmlischen aber, die immer gut sind,
alles zumal, wie Reiche, haben diese, Tugend und Freude.
Der Mensch darf das nachahmen.
Darf, wenn lauter Mühe das Leben, ein Mensch
aufschauen und sagen: so will ich auch seyn?
Ja. So lange die Freundlichkeit noch am Herzen, die Reine,
dauert, misset nicht unglüklich der Mensch sich
der Gottheit.
Ist unbekannt Gott? Ist er offenbar wie die Himmel?
dieses glaub' ich eher. Des Menschen Maaß ist's.
Voll Verdienst, doch dichterisch,
wohnet der Mensch auf dieser Erde. Doch reiner
ist nicht der Schatten der Nacht mit den Sternen,
wenn ich so sagen könnte,
als der Mensch, der heißet ein Bild der Gottheit.
Giebt auf Erden ein Maaß?
Es giebt keines. Nemlich
es hemmen der Donnergang nie die Welten des Schöpfers.
Auch eine Blume ist schön, weil sie blühet unter der Sonne.
Es findet das Aug' oft im Leben
Wesen, die viel schöner noch zu nennen wären
als die Blumen. O! ich weiß das wohl!
Denn zu bluten an Gestalt und Herz,
und ganz nicht mehr zu seyn, gefällt das Gott?
Die Seele aber, wie ich glaube, muß rein bleiben,
sonst reicht an das Mächtige auf Fittigen der Adler mit lobendem Gesange
und der Stimme so vieler Vögel.
Es ist die Wesenheit, die Gestalt ist’s.
Du schönes Bächlein, du scheinest rührend, indem du rollest so klar,
wie das Auge der Gottheit, durch die Milchstraße.
Ich kenne dich wohl,
aber Thränen quillen aus dem Auge. Ein heiteres Leben
seh' ich in den Gestalten mich umblühen der Schöpfung, weil
ich es nicht unbillig vergleiche den einsamen Tauben auf dem Kirchhof.
Das Lachen aber scheint mich zu grämen der Menschen,
nemlich ich hab' ein Herz.
Möcht' ich ein Komet seyn?
Ich glaube. Denn sie haben Schnelligkeit der Vögel; sie blühen an Feuer,
und sind wie Kinder an Reinheit.
Größeres zu wünschen, kann nicht des Menschen Natur sich vermessen.
Der Tugend Heiterkeit verdient auch gelobt zu werden vom ernsten Geiste,
der zwischen den drei Säulen wehet
des Gartens. Eine schöne Jungfrau muß das Haupt umkränzen
mit Myrthenblumen, weil sie einfach ist
ihrem Wesen nach und ihrem Gefühl. Myrthen aber
giebt es in Griechenland.
Wenn einer in der Spiegel siehet,
ein Mann, und siehet darinn sein Bild,wie abgemahlt;
es gleicht dem Manne.
Augen hat des Menschen Bild,
hingegen Licht der Mond.
Der König Ödipus hat ein Auge zuviel vieleicht.
Diese Leiden dieses Mannes, sie scheinen unbeschreiblich, unaussprechlich,
unausdrüklich.
Wenn das Schauspiel ein solches darstellt, kommt's daher.
Wie ist mir's aber, gedenk' ich deiner jetzt?
Wie Bäche reißt des Ende von Etwas mich dahin,
welches sich wie Asien ausdehnet.
Natürlich dieses Leiden, das hat Ödipus.
Natürlich ist's darum.
Hat auch Herkules gelitten?
Wohl. Die Dioskuren in ihrer Freundschaft
haben die nicht Leiden auch getragen? Nemlich
wie Herkules mit Gott zu streiten, das ist Leiden.
Und die Unsterblichkeit im Neide dieses Leben,
diese zu theilen, ist ein Leiden auch.
Doch das ist auch ein Leiden, wenn mit Sommerfleken ist bedekt ein Mensch,
mit manchen Fleken ganz überdekt zu seyn! das thut die schöne Sonne :
nemlich die ziehet alles auf.
Die Jünglinge führt die Bahn sie mit Reizen ihrer Strahlen
wie mit Rosen.
Die Leiden scheinen so,
die Ödipus getragen,
als wie ein armer Mann klagt,
daß ihm etwas fehle.
Sohn Laios, armer Fremdling in Griechenland!
Leben ist Tod, und Tod ist auch ein Leb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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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2:15:5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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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2:17: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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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2:17:2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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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7 08:24:12 | 显示全部楼层
用了好一段时间读完这个帖子,里尔克的诗集,商务印书馆陈宁的译本很扎实,没想到是园地里朋友的作品,一直以为是一位书斋里的大家做的,毕竟里尔克的诗不那么好读好懂,翻译诗歌本身就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加之新世纪读诗的人少之又少,肯下苦工做这种难为之事的,真的是很需要耐得住性子。
可惜才子不寿,中年离世,让人唏嘘。好在他留下了他的作品,很扎实的作品,译作与诗稿都好;好在还有记着他的朋友,为他整理这些诗文,这个更不易,完全是为他人做嫁衣的工作;好在园地还在,虽然故人离去,但园地还有他曾经的影子。
逝者如斯,感慨年华易老;陈宁虽然不寿,还留有他的作品,而自己也人到中年,能留下的却是些破烂报告与垃圾文字,真是愧对天地愧对自己。

唯愿逝者安息,生者珍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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