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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茶座】] 著名作家王跃文谈《巫师简史》:一部关于湘西历史文化的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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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11 16:04: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巫师简史》读后

  王跃文

   于怀岸的长篇小说《巫师简史》以一种寓言式的创作方式,站在民间立场,采以底层叙事,通过猫庄这个山寨的兴衰,演绎了湘西从清末到建国初期这一段历史的变迁变化。作品中人物形象生动,巫师和土匪作为湘西近现代的两种基本的文化意象,他们的跌宕命运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书写,让人从中透视到湘西神秘世界中人性的丰富与复杂,也还原了湘西历史文化的真实性与现场感。

一、《巫师简史》人物鲜活、命运跌宕

   铁凝关于小说创作有一个观点,她认为短篇小说写人物,中篇小说写故事,长篇小说写命运。如果一部小说带给我们强烈的命运感,那作品至少可以说成功了大半。顾名思义,《巫师简史》从书名上就可以看出它是写湘西某个巫师的历史。个人史也就是他所赖以生存的那片土地的历史。而所谓“命运感”,就是小说中的人物在特定的历史舞台上演出,但不可避免地落入某种历史逻辑的天定命运之中,让人慨叹唏嘘,让人扼腕悲伤,从而引发人对历史对人生对人性的深度思考。

  《巫师简史》写了湘西猫庄、白水寨这两个地方清末至建国初期间的人物三十来位,主要塑造了守护湘西巫文化和宗族文化的赵天国,以及充满血性和匪性的龙大榜。每个人的性格、形象都较鲜活,表现的是湘西人身上的神性、血性。他们折射出的是不同历史时期湘西人所承载的命运。作品的每一位人物,不管是什么身份,以积极或消极的态度来直面人生,但结局都不完美,都殊途同归,既难逃脱湘西历史文化对他们人生性格的造就,也难逃脱历史逻辑背后的天定命运。正是这种命运感,提升了作品的可读性,让读者随着人物命运的沉浮,进入历史境遇中思考、嗟叹。

  两位主角即巫师赵天国和土匪龙大榜的命运演绎最为突出。赵天国14岁从父亲手里接过巫师法器,开始了他近半个世纪的巫师和族长生涯。他一生都在极尽自己之所能,来维护和传承祖先的训诫,比如安份守己,自给自足,不当兵,过一种桃花源式的生活,等等。为了实现这一理想,他不惜把猫庄从一个平常的木楼村寨改造为一个固若金汤的石头村寨,同时他也不惜动用各种力量,努力把猫庄治理成一个幼有所养、老有所乐,青年人不外出谋生,人人皆恪守传统祖训和伦理道德的风范村寨。但在那个风云激荡波诡云谲的时代里,赵天国的理想当然不可能真正实现。最可悲的是,一生严于律己,克己奉公,仁慈善良,坚决不与土匪往来的赵天国,最终却被新政权以“反革命分子”的罪名跟土匪龙大榜一起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龙大榜跟赵天国不同,他从小选择的是打家劫舍上山为匪的道路。他的生存目标极其简单,就是试图通过武力获得一切。虽然他性格中也有像湘西人豪侠仗义的一面,也曾随赵天国的大儿子赵长春一起在抗日战争中抛头颅洒热血历经生死考验,也被收编成为国家正规武装力量的一部分,但在时代洪流的裹挟下,他始终逃不出上山落草的结局,最终跟赵天国一起被新政权镇压。最后对其执行枪决的彭武平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彭武平也不知道龙大榜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两个人的命运又是何等的令人感叹!理想与现实形成巨大的落差,甚至是戏剧性的强烈反差,构成了这部作品中强烈的命运感。

二、《巫师简史》另眼观史、视角独特
  
  《巫师简史》理所当然是写“湘西故事”,但与我们曾经熟悉的从“正史”视角观照和审视的“湘西故事”有所不同。“正史”视角的“湘西”,通常叙事有几个突出的文化标签,比如神秘的“赶尸”、“落洞”和“巫傩”等民俗,比如充满匪气的暴力美学。不是说于怀岸的作品中没有这些元素,而是他写出了超越众所周知的一些内容,写出了这些生活在湘西的真实日常性。
  巫师赵天国和猫庄的村民对巫文化、巫文明或者巫术思维是深信不疑的,这是他们思考事物和观察世界的主要思维方式之一,而这样的思维方式也深深融汇于他们的实际生活当中,构成他们生活与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样处理就避免了过往某些写湘西的小说表现出的猎奇性。简单来说,湘西人是相信神秘力量的真实存在的,也相信在人的世界之外还有一个神的世界。这一点,就连像龙大榜这样“十恶不赦”的杀人恶魔也是相信的。而作为巫师的赵天国就更不用说了,他一生都在用巫术思维指导、规划自己和猫庄人的生活。在看待湘西的巫术思维和巫傩文化的存在问题上,“正史”与“民间”的视角应该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区别仅仅在于“正史”视为神秘的巫傩文化,在“民间”却并不以为“神秘”,而是“真实”和“日常”的。所以,于怀岸所立足的民间立场,对所谓湘西“神秘”文化突出标志的“赶尸”和“落洞”的描写,就近乎于对湘西一种“日常”生活行为的描写,他没有刻意去描述那种神秘性,更无意于做魔幻的渲染,其在文本中的存在跟在湘西民间日常生活中的存在完全一致。其实从文学的角度来看,于怀岸在这里的描写,真的一点也看不出神秘来,甚至从唯物的角度来看,彭武芬的“落洞”,可以解释为是因为对亲人的过度思念而忧郁死亡;“赶尸”的细节亦可以理解为是雷老二和赵大平奋力从日本人手中抢夺赵长春尸体的民间“传奇式”的表述。

    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是,一切曾经在湘西大地的舞台上演出的各路英雄豪杰以及各色人等,都注定会随着时间的流水而消逝或消亡,这是人在时间和历史中的宿命。于怀岸清醒地把握住了这一历史逻辑,以独特或者说是日常化的视角写出了一段波澜壮阔的湘西历史。

三、《巫师简史》寓意深远,令人沉思

   《巫师简史》选取的讲述空间是清末至建国初,那正是中国乡土社会由传统走向现代的过渡期。这个时期猫庄所发生的一切充满变幻,人物命运的始与终充满矛盾,使得作品存在一种寓言性质。从猫庄的变迁可以看出,它虽然深处大山峡谷,但其近现代的历史进程竟然与中国主体历史进程惊人相似,猫庄人也与整个其他地域的现代中国人一道,遭遇着西方文明“刺激”后的剧烈反应,尽管原始的共产主义生产资料分配方式让猫庄人缺乏土地革命的动力,也避免了后来阶级划分的剧烈冲突,但在强大的现代意识形态攻势下,不仅他们传统的生产生活方式相应发生了变化,人生价值观念也日益遭受着外来文明的冲击。

  以赵天国为例,他明知巫师生命的短暂和自己的结局,但他一生殚精竭虑去做的,梦想在一个历史激变的年代尽量保全猫庄,不让猫庄青年子弟投军、做匪。为了免除猫庄子弟被抽丁,他在猫庄每家户口册上对年龄、人数做了手脚,重金贿赂上级官员,甚至给来征兵的晚辈后生下跪。抗美援朝期间,当他再次试图以贿赂的手段阻止猫庄青年参加志愿军时,他被人民政府判处死刑。他被执行枪决时,南北公路已经修通到猫庄,猫庄的寨墙和所有的石屋都被炸毁,打成砂石铺路面,猫庄的族人也被分散到老寨、诺里湖等地。可以说,《巫师简史》就是一个地处中国一隅的村寨连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遭遇着来自现代异质文化强烈冲击的文化寓言。作家以地方民俗为底色,运用现代小说魔幻叙事技巧,集中表现了多种民族文化的融合。
当然,《巫师简史》的不足也是明显的。比如,未能更好地处理过长的时间跨度同有限的叙述长度的关系;向经典文学名著的借鉴未能做到出神入化不留痕迹。

   本文系湖南省作协主席王跃文先生在“中南大学于怀岸长篇小说《巫师简史》作品研讨会上的发言,转自湖南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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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12 08:51:59 | 显示全部楼层
《巫师简史》当当网正在促销,20一本,半价,有想收的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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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18 09:05:28 | 显示全部楼层
“以民间的视角还原历史”
——于怀岸《巫师简史》阅读笔记

吴投文

于怀岸的《巫师简史》是一部富有吸引力的长篇小说,也可以说是一部充满奇异魅力的长篇小说。就小说的可读性而言,《巫师简史》情节紧凑,故事跌宕起伏,环环相扣,一拿起来就难以放下,几乎吸引着我一口气读下去,一边读一边推测情节的进展,为小说中的人物命运担忧,为猫庄在时代大潮中的变迁担忧。小说最先吸引我的是其题材,“巫师简史”是一个亮眼的题目。我对有关湘西题材的小说一直很感兴趣,我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研究沈从文,对沈从文小说里的巫师和土匪充满好奇。在沈从文的笔下,那些巫师和土匪实际上都经过诗性过滤,显得一派天真烂漫,读者看到的是善与美的人性,而湘西当时的严酷现实被掩盖在淡淡的忧郁之中。沈从文是现代湘西小说的源头,实际上,他小说里的巫师和土匪也是此类人物形象的源头。在后起的湘西作家那里,都可以看到沈从文这个若隐若现的传统。

应该说,在于怀岸的《巫师简史》里,巫师和土匪是刻画得非常成功的人物形象,是对以沈从文为源头的湘西文学传统的继承和发扬。但在于怀岸的笔下,湘西的现实却远为严峻,在“简史”的外壳下,历史的真实性被凸显为一种风格性形态,小说中有一种浓郁的湘西气息,湘西的各色人物被表现得栩栩如生。小说写的看起来是猫庄最后一个巫师赵天国的生命史、一个湘西村落的变迁史,实际上折射出来的却是整个湘西前后五十年的历史变化。从小说所展开的格局来看,有点类似于陈忠实的《白鹿原》,也让人联想到中国近代以来的那种颠覆性变化。猫庄在外人看起来是很神秘的,作为一个象征和文化隐喻,是一个具有极强概括力的近代中国的缩影。《巫师简史》是一部具有地方志性质的作品,既是一部地方风俗史,也是一部地方文化史,更重要的还是一部近现代湘西社会的变迁史。当然,《巫师简史》是一部建立在历史真实上的虚构作品,在小说的美学追求上有相当独特的一面,“简史”正是一个最恰当的概括。

我注意到,进入新世纪以来,湘西作家的创作是湖南文坛的一个亮点,特别是他们关于湘西本土题材的小说非常引人注目。###33•#等都是湘西题材比较有分量的小说。在这些作品中,对巫文化或隐或显的描绘是一个重要特色,小说的视角都离不开湘西地方文化,尤其注重湘西地方文化中的神秘因素。在于怀岸的《巫师简史》中,既有湘西地方文化的呈现,更有现代意识观照下的现实投影,历史、现实与文化的三位一体在小说中表现得更为深入和透彻。我最感兴趣的还是这部长篇中对巫文化现象的全景式呈现和深度透视,以及经由这种呈现和透视所形成的神秘氛围,湘西传说中的赶尸、放蛊、落洞、飘魂等巫文化因素经过于怀岸的想象、改造和放大,在小说中毫不显得牵强,而是在荒诞中呈现出湘西社会变迁的某种历史依据,尽管故事是虚构的,也有某些真实的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穿插其中,但作者的历史观似乎并不在此,而是在超越或者颠覆某种狭隘的长期以来固化的历史观,“以民间的视角还原历史”(于怀岸语),从湘西社会从清末至解放初长达半个世纪的变迁中复活湘西民族的心路历程。一部湘西民族的秘史隐隐呈现在民俗风情、人文历史、人生百态和强悍民性的汇集与交融之中,湘西的民族恩怨和爱恨情仇也在小说中呈现出一副异常生动的画卷,值得读者细细品味和反思。

于怀岸笔下的猫庄既是一个想象的艺术世界,也具有写实的色彩,但也显示出某种抽象的性质。猫庄在于怀岸的创作中是一个不断丰富和发展的艺术世界,此前在他的系列小说中出现过。《巫师简史》是于怀岸猫庄叙事集大成的一个艺术品,有其独立的文本审美价值,很容易让人想到沈从文笔下的边城世界。当然,猫庄和边城是有极大差异的,一个动荡不安,一个宁静祥和,但似乎都具有某种文化符码的意味,都指向某种逐步消解的生命形式和历史形式,边城的田园牧歌最后消解在翠翠的守望之中,而猫庄半个世纪的变迁也是逐步走向衰落和解体,最后被猫庄养育大的县委书记彭武平下令炸毁。从现代性的视野来看,猫庄的最后败落是不可避免的,显然于怀岸有一份清醒的历史意识,他没有简单地为猫庄的生命形式和历史形式赋予某种永恒的价值,他对猫庄的想象和建构并没有停留在某种狭隘的历史视野中,而是在瞩望一种更符合历史理性,同时契合湘西未来发展的生命图式和文化理想。尽管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远方图景,他实际上也抱着极深的怀疑,但他的忧虑却有现实依据,而同时仍然执着于内心幻觉的坚守。沈从文笔下的边城呈现出“神尚未解体”的历史神话,而猫庄呈现出来的则是湘西人在“神已经解体”时代的尴尬处境。巫师兼族长的赵天国一生都在殚精竭虑地保全猫庄人的性命,维护猫庄人血脉的纯正,捍卫先祖一代代承传下来的价值观念,但他却在现实面前显得那么力不从心,先是法器被毁,法力尽失,后来在猫庄的世俗化过程中被逐步剥夺权威,最后被新成立的人民政府枪毙。他的结局是令人同情而又极其滑稽的,和与他缠斗一生的匪首龙大榜同处一间牢房,两人惺惺相惜,共赴刑场。这其中的象征意味是不言而喻的,赵天国作为猫庄最后一个巫师,他的死亡表明“神之解体”在湘西已经成为无可挽回的事实,而作为文化符码的猫庄最后被炸毁,也是一个象征和隐喻,表明湘西可能会陷入历史循环的另一个怪圈。赵天国被枪毙后,他并没有完全倒地,而是保持着跪伏的姿势,这颇能说明他内心的不甘和对湘西这块热土的眷念,也颇能说明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开端,猫庄人的命运仍然沉落在血色黄昏的晦暗之中。这实际上是一个伏笔,是小说中留下的一个巨大空白。

当然,《巫师简史》也有让我不满足的地方。作为一部具有荒诞和魔幻色彩的长篇,可能还是写得过于老实,虽然这部也有一定的思想张力感,但在整体上所呈现出来的思想视野可能还是受限于湘西地方文化的真实再现,还可以更开阔一些。这个题材如果写实,可以写得苍劲凝重,大开大阖,大俗大雅,大悲大喜。如果要揉进魔幻和荒诞的色彩,可以写得神秘飘忽,举重若轻,力透纸背。这部长篇是整体写实,局部魔幻,或者说,具有某些魔幻因素,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写作策略,但并没有完全处理好写实与魔幻的内部张力关系,那种长篇杰作可能有的晦涩的内涵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就是说小说中那种捉摸不透的东西还是不多。赵天国这个形象的塑造是比较成功的,但他作为一个巫师身上那种人与神搏斗的东西还是写得不够,还可以写得更充分一些。对于怀岸来说,这部长篇是一个非常可喜的收获,期待他的下一部作品取得更大的成功。

(2016年4月29日下午“于怀岸长篇小说《巫师简史》作品研讨会”在湖南长沙中南大学文学院举行,研讨会由湖南作家研究中心主办,此为发言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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