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藕塘湾

shimang2440

娭毑去世后，我在藕塘湾外婆家住了下来，藕塘湾老屋坐东北朝西南，是典型的江南一担柴样式，两进三缝一抹角的江南农家院，土改前是老外公租佃易姓人家的，土改后分给了外公家，外公和两个舅舅，老外公在世时，母亲和姨未出嫁时都住在这里。
东边抹角进角门是水井、中间是外婆的厨房，后面是碓屋、猪圈，牛栏、厕所等杂屋，大门进是上下堂屋，东边上下正房为二舅居住，外公外婆住东边厢房。西边所有房子为大舅一家居住。
藕塘湾紧靠一座山丘，山上茂林修竹，一到春天常有笋子从外婆的床底下钻出来，门前池塘水碧鱼丰，一垄水田从塘边飞向远方。
藕塘湾离周家屋场和中间屋场，呈三角形分布，距离约两华里左右，三角形中间，约一华里左右，是娭毑的娘家，古柳山庄，俗称古柳塘。
外婆家孙子辈人多，除了两个舅舅的九个子女外，不定期在外婆屋里轮番转的外孙和外孙女，总少不了几个，我有段时间常住外婆家，藕塘湾一天到晚总是闹哄哄，热闹非常，人气很旺。
大舅、二舅分别在藕塘湾西边茶园和对门园里，砌了新屋，老屋被逐步废弃了，舅舅的子女，外孙和外孙女，或逐步参加了工作，或先后成家，藕塘湾退去了往日喧嚣，逐渐安静下来。
藕塘湾老屋拆除后外公外婆，住在二舅在对门园里砌的新屋里，外公去世后，外婆住在大舅在茶园新砌的屋西北边后面那间房，一次我下乡去藕塘湾看外婆，坐了一气后，外婆别开舅妈她们，把我拖进她住的房间，神秘的小声对我说：某伢子，你要把点钱把我，我口袋里冇得一分钱。
这是外婆第一次开口问我要钱，我马上说要得，给五块钱有哒不？
外婆对我说：载不得五块，就两角钱有哒。
我说：那就给两块？
外婆死活不肯要，无论如何，只肯要两角钱。我只好尊她的意，递给她两角钱。她接了那两角钱，折好，做宝贝一样心满意足地捡进那件父母装的里口袋里。我心里却总不能平静，一个乡下婆婆子，毫无奢望，钱口袋里常年无分文，向外孙开一轮口要钱，心里不知要盘算了多久，到头也只要两角钱，太容易满足了，活的太不容易。
外婆身前房里摆有一张大柜，常年锁着，不让别人看，崽不能接近，女也不能打开。外婆去世后，我妈和桃姨、满姨等，打开了她那个宝贝大柜，我也跟在傍边想看个究竟：外婆到底珍藏有什么秘不示人的物件，妈和姨清出了一二十来卷，捆扎整洁的一小卷一小卷的新烂布头，几件换洗衣服，别无他物。
外婆也是一个有幽默感的人，记得一次周五爹在藕塘湾这边出工，歇气的时候，外婆照例烧水泡茶招呼，周五爹对外婆说，周大娭毑，我这一晌都冇吃得饱，今天在你屋里吃中饭要得不？外婆回答周五爹说：煮三升米，你吃有哒不？
进城后，每年暑假都会回乡住一段时间，一般都会住在藕塘湾，外婆外公在世，都住在外婆外公那里，两个舅妈都会专门请我吃一餐饭，大舅妈家里子女多，日子过的紧一些，喊我吃饭，每次总是特意煎一个鸡蛋压在碗底，我有时随便端一碗饭就吃，舅妈或老表就会端起那碗压个蛋的饭说：这碗饭是你的。二舅妈家只有庆姐，稍显宽裕，二舅妈菜也做得好，每次喊我吃饭总是做一桌菜。两个舅妈对我们都很关心，也很客气，你要东西，只要家里有的，会毫不保留的给你。
两个舅舅都好那一口，他们分别多次带我到合作社打酒喝，我的酒量在舅舅的培养下大有长进。

jinzu

知足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