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旁观者》:中国成不了超级大国(吴士芒/译)

（此文是英国《旁观者》杂志2005年1月8日号的封面文章，翻译时有删节。其内容虽多偏见，对中国似乎不甚友善，但如鲁迅在仙台受日本之辱，而激起了奋发之心一样，希望这篇藐视我们的文章，也能激励我们的上进心。―译者）

　 张雨辰（译音）先生，一名中共党员，北京建委的一位前官员，最近在首都北京的市郊，为自己造了一座宅邸；它是塞纳河上一座17世纪法国古堡的翻版，其侧翼的原形，则是枫丹白露和凡尔塞宫的花园。它的造价为5000万美元，为清出建宅的场地，他毁了800个农民的家。

　 柳传志先生，西安某军事院校的一名毕业生，联想―中国最大的电脑企业―的创建者，最近以12.5亿美元的价格，购并了IBM的PC分支―这信息划时代的象征物。距我家不远的地方，一家商号在今年圣诞节里，出售着来自上海的丝巾，漂亮，又便宜；如果你想买部数码相机送人，它也可能来自于上海。

　 中国人，中国的币，中国的产品，如今是触目皆是了。故找寻新年之主题的学究们，便洋洋万言，预测今后的中国，将成为全球的霸主。伟大的威廉 .里兹.莫格，这做预言从不怕闪舌头的《泰晤士报》前编辑，称这眼前的世纪，“似将成为中国的世纪”。前外交官耶利米 .格仑斯妥克爵士，则在《今天》节目里断言说：“中国这庞然大物，正日渐出现于我们的地平线上。”说这话的口吻，令人想起电影《独立日》中的巨怪。

　 这“人民的共和国”，有人不断提醒我们在外资的涌入下，一直保持着每年9%的增速。到如今，它已是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国民经济体”（以“购买力评价标准”测算），不久将超过整个欧盟。它有一个繁荣的“中产”人数达一亿人，其中多数挂在网上，而像张雨辰、柳传志这样的阔小子，又至少有一千万个，每人的家产，都在一千万美金以上。今每个中国人发大财的企业，无不摧毁着美国与欧盟人的饭碗；而中国赚来的美钞，又投资于美国的国债，这使中国在全球的经济事务中，有了一张“王牌”。因此这个十年，或下个十年，中国必是世界的霸主。

　 噢，是的？记得80年代，我曾往来于大陆、台湾和日本。东京旅馆的书摊上，摆满了美国“半仙”们的大部头预言，称以日本这神话般的工业，这无敌的金融，下世纪的日本，必将是全球的巨人。但日本股市塌了之后―89年底，并且一塌不再起了―，这些书就被艚不拉唧地撤了书架，这一类预言，也不再闻之。

　 因此中国的“强”，恐也非“挡不住的趋势”。首先，它目前的增长率，还远不是“可持久的”；因为它依赖的，是象征性的工资，腐败，近于乌有的环保措施，和一个往最好处说是危险的，往最坏处讲是已崩溃（按西方的标准）的金融体系。其次，如比尔 .埃蒙特2003年写的，今日的中国，至多是一个“中等国家”，其国民人均产值与它的邻居如南韩比，则只是小巫，仅与乌克兰相当而已。

　 虽然以人口论，中国倒远不是“中等的国家”，但人口与之有一比的印度，在技术、武器等方面，却已称雄于全球了，20年内超过中国，在印度恐不是难事。

　 再说中国还有十亿人，并未成为这经济奇迹的一部分。他们和被张雨辰赶出家园的人一样，是些失业的、或低就业的农民。他们改善生活的唯一希望，是透过张家豪宅的篱笆，偷窥一眼里面的生活，然后坐等进城出卖血汗的儿女寄钱来，支付赡养的费用。这贫富分裂的鸿沟，是不可以持久的。

　 最后我要说的是，钱并不能解决一切。张先生或有能力买一所豪宅，但在世界的第一张圆桌边上，钱却不易买到一个位置。如60年代，当戴高乐总统第一次见到身材如“三寸钉”的日本总理时，便不屑地问：“那个晶体管推销员是谁？”

　 说实话，超级大国的地位，固然为经济有关，但也与文化、教育、科学、军事、和政治格局有关。

　 “超级大国”之为物也，是迫使或劝说别的国家愿意和你一样，―这一点，英国，法国，苏联，和美国在其各自称雄的时代，在各自的势力范围内，已基本上做到了。但你听说过有哪个国家的亿万富翁，愿意在巴黎市郊造一所中国式的古亭吗？中国培养了一大批取法西洋传统的乐师，比如畅销的郎郎。但有几个欧洲乐师取法别人的传统呢？本杂志的读者中，可有几个爱听京戏的？你可能爱吃中国菜，甚至蹩进电影院里，看那异国情调的《英雄》，但据本周的调查，英国人最不愿意去的五个国家里，中国居其一。从更宽泛的文化意义上讲，是中国愿意效法西方，而不是相反。

　 再以诺贝尔奖论，受大陆教育而获奖的，人数是零。而自1980年以来，单单是加州大学，就出了15位诺贝尔奖得主。古代中国是一伟大而灿烂的文明，今天则不是。

　 再从国际政治说，这次印度洋海啸，中国政府拨的援助款为三千一百万美圆，仅为英国公众之捐款的一半，为日本的一个零头。假如中国是这一地区的领袖，那中国这时就应走到前台，而实际走到前台的，这回又是小布什。以至中国对继续中的伊拉克战争的态度如何，人们都懒得过问了。

　 其他方面如健康、医疗、教育，如铲除贫苦的战争。三亿人富了，十亿人成了失败者。在全球变暖的问题上，中国签署了东京议定书，如今却仍然是最冒犯地球的国家之一。随着其工业能力的增长，这一点越来越坏。

　 它如今其实已是一个巨大的环境灾区了，这是每一个最近去过中国的人有目共睹的。援引中央情报局本年度的报告，这些灾难有“大气污染；水源短缺；水污染；沙漠化”等等。

　 我还有许多理由敢打这个恶赌：中国经济的腾飞是有限度的，过此即难以为继。我们愿张先生和柳先生过一个富有的春节，但我们不要混淆暴发户的热线与世界领袖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