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凤凰

罗罗

太阳光温和中微带寒意，景物越发清疏和爽朗，一切光景美到不可形容。————————沈从文
    从 《边城》里走出来的凤凰大概的确是被异化了。如今的凤凰貌似什么都有，但其实却又什么都没留下。并不是说沱江面上没了烟雨丝丝、行船渔夫、火燎鼓角，吊脚楼阁、而是它们的味道变了。去之前，老女人就对我说：“去了，你会失望的。”但我执拗的相信，这个历经千年的古城至少还保留着水的色调、保留着一点点宁静，微凉中夹着墨绿色的惆怅，有着独特的味道。但，她的确是变了。
    沈老笔下的湘西世界，所有的乡下人都是真善美的化身，即便是那种“养生靠商人，恩情却结与水手”吊脚楼里的妓女都是至情至性的，那种阿哥阿妹间以对山歌来吐露爱意，那种按自己对人生理解而形成的山民间淳朴又带着蒙昧的道德的形态，到底也只能停留在旧的时光里了。现在的凤凰阿妹大部分都出来买“银”、阿哥就出来“做鸭”、还有各种拉皮条的商旅、所有店家莫名其妙的挂着“上厕所一块钱一次”的招牌，人来人往，热闹繁杂，却硬生生散发出浓郁的铜臭味。
    所以，为了找回一点点她独有的味道，第二天清早我就到沱江边走走瞧瞧。江上的水气还没有散去，蒙蒙的捂着整个古城，大概是沿江都是酒吧的缘故，呛鼻的酒味还没散去，几个阿婆正编织着娃娃穿的小鞋，看到江边一个阿妹用木杵捶洗床单，我就在她旁边坐下。然后她很自然地问我：“小妹，是来玩的吧？”“嗯，来看看。”我看她一个人拧太吃力，我就搭了把手，然后问她：“清早就来洗被单？用洗衣机多方便”“你还不晓得，我们江边这些旅店一度电就得好几块类，划不来。”
   大概，我的想法是错了。游客们总想着找个宁静的湘西世界，喜欢干净的古城，但到头来却是我们自己把她弄脏了。我们破坏了她们原有的古朴、她的静谧、她的味道，却又反过头来说，真地不怎么样。 虽然大量的游客貌似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物质利益，但终究只是泡沐经济，因为所有的物价都在成倍的长，在长沙吃个粉一般五块左右，而他们那却要十块多。男耕女织的生活早已变成奢望，不得已只能出来从商，赚取那么些刚好养家糊口的钱。我想，他们也是不愿意的。如果有一天，我自己的家乡每天每日从四面八方涌入各色各样的游客，然后我出门打不到车、吃个粉条就要十块、上个厕所也要一块，还会时不时被人扯着衣角问要不要照张相留个纪念，还得被人群挤来挤去，那样的话，我会毫不犹豫选择离开。
    不过，所当庆幸的是，在山的那边还是会有像边城中所描写的那种田园牧歌式生活，只希望开发商们的步调可以放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我想，如果沈老泉下有知，看到从《边城》中走出来的灯红酒绿地凤凰，是该自责、是愧疚、还是几声道不尽的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