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风云录（更新至第二回）

hjqz1

一、九死余生气息存

   
  人，能活在海里吗？大圣已经在海底深处足足住了七七四十九天了。
   大圣不姓孙，偏要姓朱。
   朱大圣不是鱼，偏偏跟鲨鱼为邻一个来月。
   朱大圣长得跟河豚似的，天生是高富帅的反叛。陆地上的女孩子不待见他。他只好躲在一旁生闷气，活像一只激怒的河豚。因此上，调皮的邻家女孩马依萍给了他一个响当当的绰号：“旱河豚”朱大圣。
   也许，正因为他极像河豚，鲨鱼才将他当同伴。
   也许，正因为他像极河豚，才幸免鲨鱼无数次的角逐和会猎。
   夜色浓了，海底潜伏着平静却凶险的暗流。月色从极高处射下，到达深处的是萤火之光。
   朱大圣已经习惯了如墨色的夜，如墨色的海。今天是他在海底深处的第五十天。
   五十天的等待，不长不短。但在海底等待，可就一眼万年喽。
   他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推开波浪，像一枝向前疾射的弓箭，蹿到海面。
   月亮如一座圆形的灯塔，温暖着他。他眯缝着小眼，深深地呼吸着人间味的空气，没有腥味，带点温度——母亲淡雅的香味。
   很久没回去看母亲。母亲为什么那么狠心，让我独自一人在海里生活了这么久！
   渴了，就着微咸的海水，咕噜咕噜几下。饿了，随手一抓，不知名的鱼儿啵啵啵地在手里扑棱，皱着眉头吞下去，几次三番地想吐，吐出的是一嘴的苦水。
   娘亲，何时才能吃上你做的饭菜，即使是粗茶淡饭，嚼在口里也像鲍参翅肚。
   那道咸鱼炖腌菜，正冒着热气诱惑他回家的步伐。
   月亮跟着他走，肥胖的影子拖在地上，扭曲了，瘦了。
   远处树林里传来几声呜呜呜的怪叫，枝叶飘动的声音哗啦哗啦地传入他的耳膜。
   他的家近了，近了。
   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淹没了其他的声响。这声音他太熟悉不过了，那是养他一十八载的娘亲。
   他跑了起来，一座中型规模的渔家庄园，在他眼皮底下晃动着。
   大门敞开，中正挂着一块匾额：大圣渔庄。二门虚掩。
   他推了开去，娘亲正痛苦地喘着粗气，身上没有血迹。
   她喘着粗气，就是不能说话。他抱起娘亲，连声问道：“娘亲，怎么了，发生……发生……什么……什么事儿了？”
   他娘亲干喘气，脸色现出惊怖的表情，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指指月亮，没了气息。
   他哽咽难言，左臂紧紧地抱着阿娘，低头接过来正要看时，一条黑影鬼魅般地闪现。此人虽背对月光，朱大圣一闻浓郁的薰衣草香味，就知道他是爹爹的好友马云天。马云天看到这种情状，上前摸着他的头，关切地道：“圣儿，这么多天去哪儿了，可想死叔叔了。刚才听到你家有些动静，一个黑影从我家窗口飞了过去，我想一定有事发生。可惜现在……太晚了……圣儿，你还有马叔呢！”
   马云天，长得眉清目秀，三缕髭须，飘然而动，环顾四周，在屋子的四角转了几下，又回来，仿佛没有离开过。
   朱大圣从小就不喜欢这个马云天，悄悄地把那个物件腋在袖内，擦了擦泪眼，还礼道：“马叔，我离开的这段日子到底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儿发生？”
   马云天捏着髭须，思索片刻，凝重地回答：“贤侄不说，我倒忘了。你一说，我有了些印象。来，跟马叔到我家去，好好跟你说说。来人，把这里好好收拾。你娘亲的身后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有马叔！”
   两个仆役幽灵的从暗处闪现，手脚麻利地照马云天的吩咐无声地处理。朱大圣知道他们不是哑巴，可偏偏一个叫阿哑，一个叫阿巴。
   朱大圣还没来得及检查娘亲的尸体，就被马云天硬拽着拉进了“龙马山庄”。
   朱大圣一进山庄门，就掩着鼻子，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马粪味可够冲，跟马云天一样讨厌。

zuoning

可以回帖的吗？
看了之后忍不住想说几句

马云天看到这种情状，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关切地道：“圣儿，这么多天去哪儿了，可想死叔叔了。刚才听到你家有些动静，一个黑影从我家窗口飞了过去，我想一定有事发生。可惜……来不及了……”

这里的“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太快了，看到有人死了的反应既快又平淡。 我觉得是不是要加入一点反应的描述（有画面感的描述）会更好。

另外开头很不错，一下子就吸引人了。但是对这种颇似古龙的短句有一点点排斥（我个人喜好，古龙的短句向来不喜）。

一千零一夜_1

[quote]引用第0楼hjqz1于2014-04-22 20:38发表的 怒海风云录 :

一、九死余生气息存

碧寒

鸿渐兄发新作了，坐等观看。

hjqz1

引用第1楼zuoning于2014-04-27 19:53发表的 :
可以回帖的吗？
看了之后忍不住想说几句

马云天看到这种情状，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关切地道：“圣儿，这么多天去哪儿了，可想死叔叔了。刚才听到你家有些动静，一个黑影从我家窗口飞了过去，我想一定有事发生。可惜……来不及了……”

.......

很感谢zuoning兄的真诚建议。“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多余的话完全可以删去。他看到后的反应确实太快。
一直想改变风格，看起来很容易。真的写来，又落入古龙风的窠臼。

hjqz1

引用第2楼一千零一夜_1于2014-04-30 08:15发表的 :

欢迎继续，等看。

引用第3楼碧寒于2014-04-30 14:43发表的 :

鸿渐兄发新作了，坐等观看。

我这个门外汉写文章，不见得是好事。那是胸中的块垒，吐出来才舒服。
碧寒其实对武侠小说颇有心得，什么时候也支持芊芊版主？

hjqz1

二、萧条门巷似荒村

     龙马山庄庄前立着两尊石马，连门环都是马头状的。
    朱大圣又累又乱，马云天那些关切话的频率怎么也不在他的收听波段内，反而是马厩中半夜无法入眠的马鸣声声声入耳。
    朱大圣被领到大堂左侧的耳房，一股发霉的味道直钻鼻孔。这让他想起在海里，一只臭乌贼无端端地喷了浓浓醇醇的墨汁儿，世界黑了，味觉没了。进入耳房时，也是这种感觉。
    马云天笑着说：“贤侄，今晚事出仓促，将就将就吧。赶明儿，叔让下人扫间大房子，你就可以长住了！夜了，睡吧。”说完，打了呵欠，跟着薰衣草的香气消失在这个黑暗而霉湿的一隅。
    换成别人，肯定受不了，可他是朱大圣，生活在海洋深处的朱大圣。这一切相对于海里的生活，也算是人间天堂。
    这一夜好睡，第二天醒来时，推开房门，院内的薰衣草像一片紫色的海洋，泛着点点银光，甘醇的香味熏得大圣如同偷吃了老君炉内的灵丹，醉了。
    海洋里突然冒出一个头来，大圣的梦惊醒了。
    “咯咯咯”的畅笑，大圣看时，眉眼灵俊，两靥含春，她是马云天的千金马依萍。
    “喂，旱河豚，谁让你住在我们家了？”马依萍从薰衣草丛中跳了出来，一身的紫衣飘飘，沾染了薰衣草的香气。“小时候，我不过拿了你家里一颗珍珠，你就死命地抢回去。那是你身上的血啊，没了会死！”
    朱大圣依然望着那片薰衣草的海洋，不做声。每穗紫色的棒子都装载着自己的一段回忆。自从抢回那颗珍珠，他就被马依萍小小的“观音兵”教训了一顿。
    马依萍见到他如此冷漠，如此傲慢，如此猥琐，气就不打一处来。手中突然多了根马鞭，咻地一声，就往朱大圣身上招呼。在海里，朱大圣可是跟鲸鱼赛过跑的，左手轻轻一扬，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马鞭，顺势一甩，马依萍反被摔出去两米远，跌了一跤。她狼狈之极，怒嗔道：“臭河豚，本姑娘不会忘了你，我要你十倍地还我！”
    朱大圣苦笑道：“马大小姐，最近转口味了，怎么对我有兴趣？我知道你家有钱，我可不做入门女婿！”马依萍气得直跺脚，拔掉头上钗环，粉臂上扬，一道金光直逼朱大圣双眸，头发凌乱地哭着奔远了。
    朱大圣接住钗环，又是马头状。马云天潇洒地走近了，问道：“萍儿，闹什么别扭，大清早就不让我省心。贤侄看笑话了。来吧，到‘锋棱堂’，咱叔侄好好叙下旧。”
   “锋棱堂”就在左耳房不远处，两人分主宾坐定，仆役送茶。
   “贤侄，大圣渔庄到底跟哪路结下这么大的梁子，你可知道？”
    摇头就是大圣的回答。
   “放心，马叔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你娘亲死得不瞑目，算是我对朱兄和嫂子的最后一番心意。听兄长说过，你们家有一件宝贝，或许一切不幸正是由它而起。”
    朱大圣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娘亲从未透露过半句，一脸迷茫地回道：“娘亲没说，是什么？”
   “那天你爹跟我都喝高了，你爹水性极好，江河湖海叫做等闲，江湖上就有个绰号‘赛龙王’，水里海里的宝贝尽收你爹囊中。马叔这边，别的不多，就是马多，不是我夸口，就算是天马，我也能弄到手。我两兄弟互相吹起水来，我说，老兄，我马厩里养着唐朝的昭陵六骏。叔最爱的是那‘白蹄乌’，全身乌黑，马蹄却是白的。那跑起来比神行太保戴宗还快，唐太宗说它‘倚天长剑，追风骏足’。你爹不服气，跟我说他有一条‘冉遗鱼’，长着一个蛇脑袋，鱼的身体，六条腿。特别是它的一双眼睛特像马眼，让我艳羡不已。你爹说，这种宝物还能逢凶化吉。有次，你爹下海，遇到暗潮，正要靠近时，奇迹发生了，你爹似乎飞到好几丈开外。我想你爹喝醉了乱吹。对了，你娘昨晚有没有把这件宝物给你？”
    朱大圣想起昨晚的那件物事，很有可能就是冉遗鱼，逼着眼泪到眼眶，哽咽道：“我赶到时，阿娘就咽气了。如果早点回来，至少……呜呜呜”
    马云天想安慰可惜江郎才尽了。
    晚餐后，朱大圣肚子痛起来。原来连日来，生吃惯了且在海中生活久了，突然要适应陆地上的生活，不习惯就会生病。他不知道茅厕在哪里，就躲到那片薰衣草地里稀里哗啦了。
    结束后，那片花地太大了，他迷路了。虽然小时候到这里玩过，可过得太久了，早就忘了。其次，马庄又扩建，生意兴隆，可就生了败家的小姐。不知不觉间来到马厩。一溜的长廊，此时正是喂马时间，养马人不多，忙得汗也没擦。
    朱大圣漫无目的地逛，一股馥郁的薰衣草香扑鼻而来，马家的人是怎么回事，这么喜欢这种俗花？他走近一厢房，轻声推开窗户，想瞧个究竟。
    马依萍正低声吩咐两个仆人，最后听到“要小心，我要那个丑八怪折一条腿作为欺负本小姐的代价。”
    跟自己有关，那更要竖起耳朵听个究竟。但她不再说了，摆摆手，两名仆人侧身退了出去，原来是阿哑和阿巴。
    朱大圣蹑手蹑脚地尾随他俩。
    阿哑对着阿巴嗫嚅：“小姐也忒狠了，让我们假扮土匪，抓住朱家小少爷，假装逼他拿出钱物。朱家少爷穷得只剩一个光溜溜的身子，还有什么。”
    阿巴色色地道：“如果他是个妞儿就好，起码……”
    “没正经。金银他自然没有，我们就顺理成章地打折他的一条腿。小姐这招够毒，怪不得有人说，宁可得罪十个小人也不要得罪一个女人。”
    朱大圣听到这儿，头上冷汗直冒，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昭陵六骏成为逃命首选。
    龙马山庄有没“昭陵六骏”，马云天有没有吹水，踅回马厩，自然分晓。
  幸亏养马人不在，想是吃饭去。他从头找到尾，亏得马云天相信养马人，真的有一块木牌，金漆着四个字：“昭陵六骏”。
    这间马厩比其他的宽阔得多，气派得多，全是用金子做的围栏，要打开门栓，那是做梦的。
    好在这天，喂养六骏的养马人，赌钱时赢了不少，一时兴起，多喝了几口，忘了锁门。朱大圣忍受着难闻的马粪味儿，找那匹黑色骏马，吖，真有。
    朱大圣笨拙地爬上，白蹄乌岂是凡马，嘶鸣一声，把他摔了下来。反复几次都如此。
    地上有很多枝薰衣草，奇哉怪也，莫非薰衣草还有其他用途？
    他童心大发，马家人喜欢薰衣草，估计马似主人形，也喜欢这种玩意儿。他站起来，拍拍尘土，捡了薰衣草，放在马鼻前，白蹄乌似乎温驯了些。原本这花卉有镇静之效。烈马难以驾驭，除了精湛的马术外，薰衣草的香气也起到辅助之功。
    朱大圣骑上“白蹄乌”，将薰衣草插在嚼子上，拉紧缰绳，在马屁股上重重一掌，白蹄乌吃痛往前疾奔。
    马家的马儿跟马依萍一样贱，非要人家虐待才喜欢。
    朱大圣一路骑着，那些仆役看到，一来不知发生什么事，不好阻拦。二来想要拦阻的话，非给白蹄乌踢成人肉松油饼。三来即使骑上良驹追赶，哪里追的上它？
  大圣顺利地成功“越狱”。
    一路上，他依靠月亮分辨方向，专捡萧条的小路逃亡，两三户人家，夜半大门紧闭。他的家成了梦回之际的海市蜃楼。
    未知之数永远紧跟在他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