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失语者

abao25001

  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似乎是在讲堂上授课：
  “当水蒸气在高空中遇冷的时候，有可能液化成小水珠：小水珠漂浮在低空，就形成了雾；如果漂浮在高空，小水珠碰在一起变成大水珠降落下来的时候就变成了雨……”
  “水蒸气在高空中遇到非常低温的时候会直接从气态变成固态，吸附在地面的物体上，便是霜。若从高空飘落，便是雪。雪是松脆的，像一个个可爱的精灵经过诗意浪漫的旅途来到人间，停在头发上，粘在眉毛上，洒在肩膀上，铺在大地上，让你为之欢呼雀跃。踩在雪地上，听着咯吱咯吱的声响，好像是咬下香甜酥饼……”  

  “冰跟霜雪不一样。同样是固体，冰由水凝固而成，很坚硬。我们可以比较轻松地去‘扫雪’，却只能比较艰难地去‘破冰’。雪的白色给大地穿上银装素裹，冰的玲珑为人们留下‘一片冰心在玉壶’。雪可以浪漫，冰只能冷酷。高空中的雨水遇冷变成冰粒甚至冰块降落，便是冰雹，严重时会砸断树木砸烂房屋……”  

  睁开眼睛，好刺眼的白茫茫一片，平地，深谷，高山，连绵起伏，除了天空的蔚蓝，没有别的色彩。太阳一直在溜达，丝毫没有要下山让位与夜的谦逊。
  肚子好饿，两眼昏花。在深没膝盖的雪上艰难爬行。喘息着站到小山顶上，往回望是一串小坑连成的足迹，向前望除了皑皑白雪之外就是白雪皑皑。
  我焦躁，疑虑，迷惑，恐惧。我仰天狂啸——要是引起雪崩就好了，埋在这里一了百了。
  我期待不到大地的震动，却引来了内心的震撼：我听不到自己叫喊的声音！
  再狂叫几遍，感觉身体在颤抖，还是处在一个无声的世界。
  我成了失语者。
  曾经那样沉默，没感觉到发声的可贵。现在如此寂静，却感觉到无声的悲苦。
  沉默，是的，沉默。但沉默不是金，只是一个无声的存在。

  沉默，更不是避难所。在令人景仰的汉武大帝时，无须放言，因腹诽人头落地的,就有两个： 灌夫因不肯趋炎附势，得罪了丞相武安侯田蚡。田蚡利用汉武帝最怕别人图谋不轨的心理，以“腹诽心谤”的罪名，把灌夫诛灭九族，把替灌夫辩护的窦婴斩首于街头。还有大司农颜异，在汉武帝与张汤合谋制造白鹿皮币向他征询意见时提出了不同看法，引得汉武帝不悦，最后被汉武帝、张汤借“（颜）异与客语，客语初令下有不便者，异不应，微反唇”之故以“不入言，而腹诽，论死”定罪诛杀大司农颜异。

  沉默，也或许是因为发现自己并非正确，一言一行，都需要对“是耶非耶”反复思量斟酌，犹豫难决，如同哈姆雷特对自己反复诘难的内心独白。
但现在开口与闭嘴还有什么区别么？脸部肌肉的运动，或者还会带动周围的空气引发看不见的微波。
  没有雪崩来埋没，便没有失去知觉，便继续在这冰冷寒冻中依然焦躁，疑虑，迷惑，恐惧。
  还有无尽的继续爬行。
  于是继续前行，直到从梦中走出，躺在床上。

cdleo

楼主写的很不错，把情谊写入雪，以雪来衬托人，实在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