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送秋——雾霾中的送别

faith

送秋——雾霾中的送别

   出租车司机老王绝望地关紧了车门，以防那烟雾进到车子里来，但那烟雾就像鬼魅一样，扭着腰身还是从缝隙里一点点钻进来。广播里说了，这叫雾霾，“真个是好大的雾啊，这是俺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雾了”老王心里叨咕着。他打开了车灯，“哎，这鬼天气，能揽几个活呢？”，他不想再空着车跑了，S县城本来就巴掌点地，这会儿路上行人更稀少了，车停下主要还是因为雾大，道路看不太真切，开个灯是给别的车提个醒别碰了自己的车，还有，那车顶上红色的“TAXI”在这时候简直就像萤火虫一样不起作用。“说不定这样能招来个主顾”老王想。
   好像有人来了，在拍打着车窗。“师傅，去H省城吗？”老王隐约看到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怀里还抱着什么。“师傅，求求您了，孩子发高烧，不去省城大医院，孩子恐怕就不行了……”老王心一软，急忙开车门让他们进来，又急忙关紧了车门，那个烟雾实在是让他畏惧。“可，可这鬼天气，路都看不远几米，去省城太难了”。“师傅，您大慈大悲，救救我们吧，我们的车撞道牙子上动弹不了了，其他出租车都不拉啊，您看这孩子，您看……”是那个女人在哭诉着。老王连忙转身凑过去看，是个襁褓中的孩子，孩子的脸憋得通红像个大苹果，那肿胀的脸让老王想起了什么，“自己的老娘也病着哩，老年公寓的人昨天还打电话让他去看看，可为了挣这几个钱……”。“师傅，钱我们加倍给……”是那个男子的声音。“哎呀，什么钱不钱的，救孩子要紧，好吧，我试试看吧”，老王发动了车。
   去省城的路就50来公里，老王是再熟悉不过了，省城里有他下岗后黄了的厂子，有他离了婚的女人，有他打工的儿子，最重要的，在省城东北边那个区办的老年公寓里有他无力照看的老娘，他每周都要去看一次。车窗外灰沉沉一片，就好像是谁给你蒙上了双眼。去省城的高速已经封了，老王走的是熟悉的老路，他把大灯也打开，可还是不管用。“唉，为什么要冒这个险？”老王叹着气，自己也说不明白。老王一直在道的外侧挪动着蜗行，车速每小时不到10公里。烟雾时稀时浓，浓的时候，那雾团就像一个大个魔鬼扑过来，要一口把车子吞掉。老王的汗渐渐流下来，他睁大了眼睛寻找哪怕是一丝的光亮。多少次他都想放弃不走了，可一想到孩子那张红扑扑的脸，一想到老娘同样眯缝的眼，老王就咬咬牙，就用手向前一挥，“去你的吧，王八羔子，老子跟你拼了！”老王心里念叨着，手上、脚上发着狠。啊，前面有了两点亮光，那是另一辆车的屁股尾灯。老王像抓住了棵稻草，他紧紧跟住那光儿不放，不敢太近，又不敢太远，他怕失去这点光儿的指引。那就是大海中的灯塔吗？那是全部的希望吗？老王眼里只有那点光亮了，他坚持着……当进入省城二环的时候，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
   老王累得要虚脱了，可他还是记着他也下了车，一直送男人、女人和他们的孩子到医院大门口。秋的凉气伴着烟雾溜进他潮湿衣服里，他瑟瑟地抖了几下。女人一直说着感激的话，男人拿出600元钱，老王没忘又退回去200元，剩下的已经是平时的两倍还多了，他不想太贪心。他挥手和他们告别，只是那雾霾遮掩了一切，匆忙的夫妇两个看没看见，他就不知道了。“孩子会得救的，一定会的”疲倦的老王安慰着自己。但成就感只保持了一会儿，老王的心就又纠结了起来。“得去看看老娘”，老王心里想着。
   在一个小饭馆里扒拉了几口饭，老王就又上了路。他没忘去“一手店”里买了老娘最爱吃的猪手，尽管这些年来老娘是啃不了几口的，可他还是每次买了让老娘尝尝。他还买了些水果，还有几包纸尿裤和尿垫，两条棉裤和一打子便宜的内衣裤。“唉，有多少都要尿湿，都不够换”，他想。
   烟雾一点也没有退去的样子，四面八方都是魔鬼的影子。又是一点点的移、一点点的蹭，像蜗牛挪着重重的壳。老王终于把车子开到了老年公寓的门前。手里拎着那些东西，老王从烟雾里冒出来，脚下，枯黄的树叶和那些院子里四处摆放的秋菜在绊着他的脚。他进到一层时心里就憋闷起来，烟雾使人窒息得喘不过气来，在车子里时还好些，可一呼吸这污浊的空气，他就不免有种绝望从心底里升腾起来。这个绝望在扩大着，因为他又闻到了屎和尿混在一起的气味，一股股腐朽的同样是令人窒息的气味，他听到呻吟声此起彼伏。陪护员就那几个，这时候不知在哪个屋里忙碌着。娘的那个房间关着灯，他摸过去时，没人看见。当他摸着老娘冰凉的手时，老王的心碎了，他的眼前彻底失去了光亮，他知道他来晚了。那些猪手和水果从他的手里滑落了下来，骨碌了满地，有几个就骨碌到那望也望不穿的浓浓的雾霾中去了……

njlzg

楼主好有才啊，羡慕啊

lihaiyu123

有才！有才！

faith

平生第一次写“微小说”，献丑了。

却是，确实，来自于真实的生活体验。。。。。。

羽夜

不错，阅读ING，有才啊，佩服

明哥

平凡小事中，充满深情。有点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