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报导：日本央行遭炮轰後 考虑大爆炸方法向通缩开战

飞雪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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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透东京11月30日电---2月时日本央行总裁白川方明五次至议会备询,议员们要他就打算怎麽将日本带出通缩困境给个说法,彼时白川方明感觉如芒在背.

白川方明试图为其谨慎的货币宽松政策辩护,但他颤抖的声音经常淹没在议员的奚落中.有国会议员在某次会议上喊道,\"我们需要新的央行总裁.\"一些愤懑的议员甚至质疑日本央行是否该保有独立性.

据熟悉央行内部讨论的消息人士,白川方明一直反对实行另一轮的宽松政策,但是政策委员会的大部分成员实际上一直支持实行.

消息人士称,议员威胁要撤除赋予央行独立性的宪章,这使得白川方明改变想法.所以2月央行才会出乎市场意料地首度设定1%的通胀率目标,并宣布扩大资产购买计划规模1,220亿美元.

从来没有日本央行总裁像他一样遭遇如此密集质询,除了那五天严苛的问责以外,之後又多次到议会说明.年内迄今,白川方明进到国会殿堂29次,次数之多创10年纪录.形成的压力也产生了很大效果,催动央行进行激进的谋划.据十几位参与此一过程的受访者说法,预料明年4月白川方明4月下台之後,政策转折全面的效应就会浮现.

一日本央行前任官员称,\"央行面临威胁,人们越来越耐不住性子,觉得必须做些什麽.\"该官员仍与央行保持联系.

日本经济已停滞20年,通缩是最为鲜明的特色,而现年63岁、由芝加哥大学锻造出来的经济学家白川方明坚定认为,货币政策在抗击持续通缩上效果有限.批评人士所推动的解决方案是向银行体系无限制注入资金或购买公债,然而白川方明表示,这些做法有可能将日本推入金融危机.

不过,辩论的形势在日央行九人政策委员会内部已经发生改变.11月公布的会议记录显示,白川方明正受到後来者的夹击.上个月他们想要央行承诺推行极宽松的货币政策,不过暂未成功.

据了解他们讨论内容的人士透露,自去年底以来,日央行货币政策委员就一直在起草一套更大胆的政策选项.

许多受访者的一个共同担忧是,央行为了阻止议员动摇其法律上的独立性,可能在未来数年实施极宽松的政策,这是央行从未涉足的领域.

前日本央行官员菅野雅明称,白川方明将成为历史上最後一个\"正常的\"央行总裁.菅野雅明现在是日本摩根大通证券首席经济分析师.

\"白川方明不受欢迎,因为他说出了没人想听的实话,\"菅野雅明说.\"他可能算不上是最好的啦啦队长,难道我们真的想要央行总裁只作一个优秀的啦啦队长吗?\"

浏览对白川方明的评价图表,请点选(link.reuters.com/nah34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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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为避雷针**

白川方明也已沦为选战中的避雷针.曾担任首相的自民党总裁安倍晋三把抨击日本央行作为竞选核心议题,在自民党有望於12月16日选举後重返执政的情形下,他近期频频登上头版的言论震撼金融市场.

安倍要求日本央行将通胀目标较目前水准翻倍,至少设为2%,并承诺进行无限量的货币宽松.他还说,短期利率应当设为负值,央行应当准备好从市场购买为公共项目融资所发行的所有债券,或直接从政府购买公债.这一要求过於极端,分析师警告称有接近将债务\"货币化\"的风险.

安倍还表示,如果有必要,应当修改1998年通过的给予央行独立性的法律.

修改央行法律的提议最初是由一些民主党後进议员提出,他们在2010年成立一个\"反通缩联盟\".这个联盟最初被视为一个边缘组织,没有什麽取得成功的机会.不过他们的想法逐渐在其他党派中赢得支持者,现在已经成为一个跨党派的运动,而且还获得安倍这样元老级人物的支持.

作为一家具有130年历史的机构,日本央行以自己的传统以及在日本现代史中始终站在正确一面而自豪.在央行庞大而简陋的明治时期总部,参观者会被告知日本央行如何具有远见,购买了日本最早的一部电梯,以及一个经受住美军炮火轰炸的金库.

游客们有时会看到前央行总裁、後来担任首相的高桥是清的画像,他是一位为经济政策牺牲的烈士.高桥被看作日本的凯恩斯,他倡导财政扩张并放弃金本位,并因带领日本经济摆脱大萧条而受到赞誉.高桥在1936年被军方人士暗杀,因他缩减军事支出.

在官员们为争取更多自主权努力了数十年後,日本央行的独立性才在1998年获得了法律上的确认.上一部日本银行法参照了纳粹德国的央行架构,在二战时期颁布,为日本战时动员服务.

日本央行之所以被赋予独立性,部分因一连串金融丑闻,以及1991年资产泡沫破裂的後续效应.现行日本银行法规定,日本央行的目标是维护\"物价稳定.\"但自1998年中期以来,日本长期通缩,实际上影响了经济稳定,这让央行无法主张其智慧更高一筹.与德国央行官员集体记忆锁在近一世纪前的恶性通胀略为相似的是,日本央行官员都经历了过去一系列资产泡沫和通胀的洗礼,他们很难不去顾及这点.

**日本央行的大动作**

2011年12月,日本央行企划局的多数高阶幕僚认为,已经到了采取足以令国会和市场留下深刻印象的果断行动的时候,目标为更为有力地抗击通缩.他们担心在市场紧张情势升高、且日圆往往会随之升值的时刻,循序渐进推出货币刺激的老办法可能不再有效.

虽然最终决定是九人的政策委员会做出,但政策选项都是由央行的企划局制定.该部门约由50人组成,几乎全部是男性,领有东京大学法学或经济学学位.所有人都在日本央行其他部门工作过,之後才会被调至这个政策核心部门.

一个成员表示,\"这是一个非常缜密的群体.我们中间的大多数人都彼此认识很久了.\"

当前团队中的许多官员都是1990年代後期开始在日本央行的职业生涯,当时一场银行业危机迫使日本央行降息至零.

据一位经常与央行官员打交道的人士透露,\"年轻一代心里并没有想到应对通胀.他们似乎怀疑日本能否出现经济力量推动的通胀.\"

了解讨论内容的人称,这个圈子里面有人提出,给经济体系来个大爆炸刺激,一次购买100兆(万亿)日圆(1.22兆美元)政府公债,而非采取饱受非议的小规模、渐进的方式.

另一个广泛流传的构想是让日本央行购买外国债券,此举部分目的是拉低日圆汇率,缓解丰田汽车(7203.T: 行情)及深陷困境的电子消费品巨头索尼(6758.T: 行情)和Panasonic(6752.T: 行情)等出口商的压力.熟悉磋商的人士称,若要购买外国公债,或将需要设立一项新基金以给予日央行法律保障.

初现端倪的央行策略转变存在风险:由於向其快速老龄化的人口提供医疗保健和养老金的成本急速膨胀,日本公共债务已经创纪录新高,而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央行或将扩大其资产负债表.

有些人担心,若央行过度扩大资产负债表规模,或导致市场丧失信心甚至爆发债务危机.

不过,日本银行系统持续大量购买政府公债而不将资金用於放贷,并且消费者为防患于未然继续储蓄而不大举支出,这些可能防止物价增长失控.同样也让日本央行拥有更大空间,来积极购买公债而不会引发恐慌性物价上涨,至少他们的论据是如此.

**早期量化宽松的策划者之一**

曾经一起共事的人士称,白川方明是一位工作狂且力求完美.他为数不多的休闲活动包括,听听甲壳虫(披头士,披头四)乐队的音乐以及偶尔看看电影.最近特别喜欢的影片是2005年出品的\"ALWAYS幸福的三丁目\"(Always Sunset on Third Street),该影片讲述的是1958年经济繁荣高峰期的东京.

白川方明1972年进入日本央行工作,几个月之後通胀率开始飞涨至近25%.接近白川方明的人士称,这几个月的混乱局面是对他影响重大的经历,正如1980年代末期形成的\"资产泡沫\"一样.


策划上一轮量化宽松措施的央行官员中就包括白川方明.该轮措施持续了五年时间直至2006年,帮助日本摆脱了国内银行业危机.但他仍对该政策的风险性保持谨慎.

白川方明拒绝接受关於此事的采访.

白川方明及其他人曾指出,一种令人忧虑的趋势支持他们对宽松货币政策持审慎态度,即日本央行近期向经济注入的资金中,很大部分只是堆积在银行账户上,而没有通过银行贷款传递至实体经济中.如果账户所有人将这些钱投入股市,就可能导致金融资产通胀.

直到1990年代中期,企业及家庭持有的现金和存款规模约为日本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1倍.现在这一比例已经升至1.7倍,在主要经济体中最高.

日本央行一个研究小组7月发表的一篇论文指出,真正的问题在於日本经济多年来低於其潜在产出水准.他们认为\"产出缺口\"是日本长期温和通缩的关键因素.

该研究认为,市场和消费者心态是产出疲弱和价格下滑的一个原因,研究并指出,日本公司和消费者一直预计物价会下跌且据此采取行动.实际上,通胀预期自1990年以来在持续下滑,2008年更是骤降.日本央行研究人员认为,对於物价下滑的预期可能危险地自我实现.

极度宽松货币政策的鼓吹者认为,这样的循环会被向系统注入资金流而打破--经济学家克鲁格曼(Paul Krugman)曾敦促日本央行这样做,而且还要让外界深信其会有大胆作为的承诺.据传白川方明很欣赏克鲁格曼.

**\"雨宫魔力\"**

在企划局部倡导改革央行政策的团体当中,央行理事雨宫正佳是一名关键人物.他在今年5月之前为该部门主管,随後被派往担任央行大阪分行行长,这是他终将进入央行政策委员会的暗示.

现年57岁的雨宫正佳是普罗科菲耶夫和巴托克音乐乐迷,他曾自嘲称自己在谈论古典音乐时比货币政策感到更舒服;前轮量化宽松之後,他因为替日本央行政策带来新的灵活性而受赞赏.央行内部的仰慕者在论及他与议员沟通的技能、以及拿出有创造力的构想时,用\"雨宫魔力\"(Amamiya magic)加以形容.

在2月日本央行意外释出宽松举措,宣布1%通胀目标及扩大资产买进目标10兆日圆(1,220亿美元)时,雨宫正佳是这一想法的核心人物.他还使得4月的後续宽松举措成为现实,因他相信在必要时,日央行必须达到\"震撼\"效果.

政策委员会最新任命的两位人员,前经济学家佐藤健裕和木内登英也都强烈认同宽松政策.两人均在10月30日警告称央行的消费者物价预估过於乐观.在他们两人获得任命之前,法国巴黎银行经济学家河野龙太郎的提名遭否决之後,因为议员们认为河野不够激进.国会否决政府提名的日央行委员人选的情况很少见.

曾担任央行官员的第一生命经济研究所主任研究员熊野英生表示,河野龙太郎被拒以及近期委员会新任命人员向央行释出了明确信号,即央行必须要改变.\"这对於谁当选央行总裁当然会有影响.\"

日本央行正在准备迎接明年春季的领导层变动,届时总裁白川方明与两名副总裁任期将满.央行已任命现年50岁的内田真一担任企划局局长,使他成为央行15个局处负责人中最年轻的一位.许多人对此感到意外,因为日本央行的职位通常根据资历来委任.

曾在日本央行审议委员会供职10年之久的须田美矢子,一直是白川方明可以倚赖的同僚,但她已於2011年3月离任.须田美矢子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一来由於她是委员会中唯一的女性成员;二是因为她公开表明不同意见.
须田美矢子曾警告称,过度的宽松政策可能会阻碍更为重要的经济改革,例如解除管制以及开放日本市场引进外国竞争等.据接近政策委员会的人士透露,对於白川方明来说,须田美矢子是知己也是能够产生共鸣的人,有着共同的核心看法.


**任命外部人士**

自民党和目前主政的民主党主要成员,均对日本央行施加更多的改组压力.新一届的日本央行批评人士多数在日本失落的十年时期开始步入职业生涯,他们见证了诸如补贴、税收减免和大规模市政工程等财政政策工具无法让经济恢复生机的现实.

按照传统,日本央行总裁一职长期由经验丰富的央行人士和财务省官员轮流担任.但过去15年里,总裁主要由日本央行内部人士担当.现在立法者们和财务省官员正在施加压力,希望指派一位外部人士来接替白川方明.

这样的情势对武藤敏郎及岩田一政等人选有利.现年69岁的武藤敏郎为前财务省官员,曾在2003-2008年间担任日本央行副总裁;现年66岁的岩田一政也曾担任过央行副总裁,目前他在一政府小组负责探讨提高日本生产力的办法.两人均主张大幅扩充日本央行的公债购买计划,但也都淡化通货膨胀或新一轮市场泡沫的威胁.

\"非传统政策的效果或许不明朗,但负面影响亦是如此.短时间内日本出现通胀大幅走高的可能性很小.\"武藤敏郎对路透表示.

後白川方明时代的日本央行政策,可能会在全球内造成反响.如果激进的货币扩张试验宣告失败,那麽会让全球各国央行中普遍存在的量化宽松政策的反对声音愈发响亮.反对者警告称,量化宽松的效应会递减,且有危害长期财政稳定的风险.但量化宽松若在日本获得成功,料会产生与上述相反的效果,也许会带来新一轮的央行试验性行动--连带着主要货币重新洗牌这一副作用,令日圆长期贬值.

谁也无法担保日本央行会成功.物价增幅上一次超过2%还是在1992年房地产和股价泡沫破灭後不久,那也是近20年经济平均年增长率超过4%的荣景结束之时.

日本经济平均增长率在2002-2007年间蹒跚重回1.6%水平,因当时在白川方明的协助擘画下,率先导入量化宽松政策,给予经济支撑.

但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和2011年3月地震将日本再次打回衰退.部分日本央行政策委员会成员此前警告称,白川方明执掌央行以来的第三次经济衰退,可能已经从上季开始萌芽.

部分分析师则表示,虽然白川方明未能争取到太多盟友,也未能与市场和立法者进行有效沟通,但他在带领经济走出危机方面表现不俗.其他人的评论则没有那麽客气.

路透9月末对大型日本银行分析师进行调查时,要求受访者对白川方明近五年的任期打分,这些分析师给了他60分.而在16名受访者中,12人预期他在4月任满後将离任.大部分受访者认为日本央行法没有必要修改.

自民党议员西村康稔的看法也凸显出这一普遍共识,他称:\"下一任央行总裁不应该有'通胀斗士'的基因,\"西村康稔料将在决定下一任日本央行总裁一事上有很大的话语权.(完)


各届精英的博弈可见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