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涌：富人会把钱藏在枕头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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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涌

当奥巴马和共和党控制的国会面对“财政悬崖”进行对峙的关键时刻，巴菲特再次出马，在《纽约时报》上发表文章，大声疾呼给富人增税。

共和党一直众口一词地说，富人是创造就业机会的人，在他们头上加税，等于抑制他们的工作热情，进而导致增长放缓，失业率增高。共和党的游说人 GroverGlennNorquist在2012年大选前发起了《保护纳税人宣言》，誓言永不加税。242名共和党众议员中的238位和47名共和党参议员中的41位都签署了这一誓言。不过，奥巴马连任成功，势头咄咄逼人，称任何财政计划都必须将给富人加税作为先决条件，这意味着不再延长布什的减税案。他指出这样的政策得到大多数选民的支持，国会需要反映民意，他在这方面绝不让步。共和党的一些议员已经开始表示自己未必信守《保护纳税人宣言》上的承诺。

这里的背景是美国马上又到了提高债务上限的关口，必须国会批准才可以继续借钱，否则无法运营。共和党在众议院占多数，正好以此为要挟，逼着奥巴马削减联邦开支、平衡预算。奥巴马一贯的立场是，预算要削减，但富人也必须多缴税。假如仅仅是一头削减预算，压缩了许多福利和政府服务，将使穷人单方面受害。双方为此争吵不休，如果谈不拢，那么按照上次就提高债务上限所达成的协议，将启动一个自动削减联邦各项开支、同时自动增加税收的过程，使财政赤字急剧降低。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削减开支、增加税收，对经济将形成巨大打击。不少专家预测，美国一旦陷入此局，经济会进入第二次衰退，失业率将再次跳到9%以上。这就是所谓“财政悬崖”。

在这样的局面下，奥巴马走出谈判室，到公众中造势，推销自己的财政计划。当时共和党人指责说，奥巴马正在竞选连任，却不安心治国。但奥巴马知道对方只想一门心思破坏自己的经济拯救计划，最终让自己成为一任总统。这确实也是共和党的议会领袖公开宣布的目标。奥巴马的成功连任，挫败了共和党的计划，也说明民意在他这一边。如今正好乘胜追击，逼着共和党作出选择：要么诚心合作，要么在政治上付出代价。要是双方谈判失败，美国经济跳下“财政悬崖”，选民会把一切都归结于共和党在捣乱。在2014年的中期选举中，民主党就可能在众议院取代共和党成为多数。

巴菲特正是在这一攻势中登场。他现身说法地指出，1951年-1954年，资本增值税率为25%，最高个人所得税达到91%。当时他就做股票生意，相当成功。在1956年-1969年间，最高个人所得税率下降，但仍有70%，资本增长税则上升到27.5%。他在这一阶段为许多投资者理财，没有一个人因为税高而不投资的。而正是在这一阶段，经济发展强劲，中产阶级的日子蒸蒸日上。所以，用不着担心税一高了富人就不投资、不工作。多高的税也不会减少他们赚钱的欲望。也许我们可以打个更为通俗的比方：如果你钱存在银行，略有利息，政府突然宣布在你所得的利息上多收几个百分点的税，你会把钱从银行取出来藏在枕头底下吗？

如今，资本增值税降到15%，最高所得税率降到35%，美国处于最低税率的时代。由于富人往往靠投资赚钱，其收入多以资本增值税计算，经常纳税率比普通百姓还低，造成了严重的贫富不公。巴菲特指出，《福布斯》“美国富豪榜400强”这一顶尖的富人集团，今年拥有的财富高达1.7万亿美元，比1992年3000亿美元的水平高出3倍。1992年，最富的400位美国人税率为26.4%；2009年，这个税率跌到了19.9%。要知道，这些富人2009年的平均收入是2亿多美元。但这些人中，有四分之一的税率在15%以下，有一半的税率不足20%，还有一些人什么都不付。

据此，巴菲特提议设立富人的最低税率：年收入在百万到千万美元之间的富人，不管其收入来源如何，不管其具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减税资格，最低税率应该是30%，超过这个收入线的，则为35%。这种简单的税法，可以有效堵住富人合法逃税的种种漏洞。

巴菲特道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在上一个财政年度，联邦税收只占GDP的15.5%，联邦开支则占GDP的22.4%。这么大的窟窿只有用债务来补。倘若不开源节流、双管齐下，债务只会越来越高。他的目标是把联邦开支削减到 GDP的21%，把税收增加到 GDP的18.5%。这是过去曾经达到、现在也完全能够达到的现实目标。这当然还是无法抹掉赤字。但是，如果经济在温和的通货膨胀中增长，至少有望把债务所占的GDP比例稳定下来。巴菲特整篇文章嬉笑怒骂，捅破了一层窗户纸：美国的富人集团实在过于贪婪，乃至要编出天花乱坠的“经济规律”来忽悠选民。

（作者为美国萨福克大学副教授）
http://news.ifeng.com/opinion/po ... 30/19700337_0.shtml


我们的富人有这觉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