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兵”顺德再破改革坚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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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广东的高官最近相当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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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尖兵”顺德再破改革坚冰
本报记者 从玉华 《 中国青年报 》（ 2012年03月10日  T03 版）
  3月5日下午，广东团开放日上，面对境内外媒体的“长枪短炮”，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汪洋和省长朱小丹高调谈起广东行政审批制度改革。现场记者感慨：“真过瘾！少有听到高官在公开场合如此谈论自身改革！”

  此前，佛山市顺德区已向省政府递交了行政审批制度改革方案：取消和优化审批服务事项546项，约占审批事项的30%。

  顺德在中国地图上仅是个不起眼的小圆点、行政级别仅为区县级。此举被形容为“人小胆大”。

  有媒体注意到，这仿佛就是一部协奏曲：汪洋、朱小丹在祖国的心脏“推销”广东改革的大构想，而远在南国水乡的顺德早就真枪实刀地干了起来。

  顺德的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并非平地起高楼。事实上，这是他们继几年前大部制后改革的进一步深化。

  “大部制只是开始，核心、关键的改革还在后面。” 顺德区委区政府副秘书长李允冠说。

  据李允冠介绍，2009年9月顺德完成“大部制”改革，41个部门合成了16个，物理反应显现出来，但化学反应还没完全显现出来。在编的政府公务员还是1000多人，事情还是那么多，政府还是大包大揽，管不好、不该管的，都在管，每天疲于奔命，费力不讨好。

  顺德的领导和企业家们也都深切感到，顺德的行政管理理念和方式滞后于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如今，珠三角的核心问题不再是生产，而是分配问题，体制问题，公平正义问题。社会这条腿明显比经济这条腿短。

  此外，继顺德改革之后，广东一些试点地区推广“大部制”改革也似乎都不太顺利，质疑改革的声音也不时冒出来。他们形象地将这种改革比作是“文艺片”：叫好不叫座。

  顺德当政者意识到：改革要想不“回潮”，就必须进一步深化改革：现在到了必须向行政审批制度开刀的时候了！

  顺德人当然不会忘记，省委书记汪洋给他们提出的“小政府、大社会”的期待。汪洋要求他们做改革的“排头兵”，“要擦亮顺德这块牌子”。最近，汪洋再一次提出，顺德要做改革的“尖兵”。  

  如今，这支“尖兵”已经突进到珠三角改革阵地的前沿。在大部制改革的基础上，顺德在去年8、9、10三个月内，先后推出审批制度、农村综合体制和社会综合体制的三大改革。其中，最后一项改革，仅《意见稿》就修改了10次以上。

  有外媒评价：顺德要来一次彻底的“自我革命”！

  在这三项改革中，审批制度改革最为关键，也是最难啃的 “硬骨头”。顺德花了数月时间做了一件全国至今没有一个地区和部门能说清楚的事——罗列出各级政府部门共有多少审批事项和“公章”。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区级行政审批、征收、处罚等8大类行政管理事项共5720项，其中审批事项1609项，审批事项中，行政许可708项，非许可类审批539项，日常管理及便民服务类362项。

  他们又梳理出哪些是计划经济年代遗留下来的不合时宜的“老古董公章”，哪些是不合理的形同虚设的“变形公章”。最终，他们梳理出来应该压减的是546枚公章。

  “每个公章背后都是权力，‘革’掉的可都是政府部门的权和利啊！”有人感慨道。

  在此次两会上，朱小丹省长曾直接要求省发改委、省工商局等“放权”。他将此项改革概括为三个字：减、放、转。“减”是减少手续，压缩审批，取消审批；“放”是整个管理权限下移，面向基层；“转”是政府把一些需要转移的政府管理职能转移出去，由有资格和合法的社会组织去管理。

  “这三方面核心任务是‘减’，”朱小丹话音虽轻但口气坚决，“凡是可减可不减的这次下决心都要减。同样，可放可不放的要下决心放，可转可不转要下决心转，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场改革搞深入、搞彻底。”

  他说：“这次我们确实要拿出革自己命的勇气，真正使政府职能归位，真正理顺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真正能够通过这轮改革加快推进完善广东市场经济体制的步伐。”

  在李允冠看来，大部制改革本质上依然是“体制内改革”，依然属于公共权力在党政机关内部的重新配置。而顺德行政审批制度改革是“体制内改革”带动“体制外改革”。

  从设计上，这三项改革就像“齿轮般咬合在一起”。因为没有审批制度的改革，没有政府职能的转移，社会管理体制改革就是一句空话。“政府不放权，社会组织永远都只是一只跛脚的鸭子，只会空叫，不会做事。”李允冠说。

  顺德区委书记梁维东说，顺德要加快推进政府自身改革，实现“协同共治”。只有“小政府、大社会”才能解决生产发展与行政改革“人大衫小”的矛盾，才能建设“强政府、好社会”。

  在三个齿轮中，农村问题最基础。此次改革中，政府将“利益共享“确定为改革的总原则，将创新方式落实农村居民的土地权益和集体经济权益。

  大部制改革中，部门都在合并，可一系列减法中还有一道加法。大部制中，只一个机构是新挂牌的：决策咨询和政策研究室。

  这意味着，顺德公共事务一旦进入决策咨询环节，“就像过山车一样，停不下来”。

  如今，公民的参与力量正在改变这座城市。

  “容桂中学的体育场破烂了这么多年，政府为什么一直没把它修好？”不久前，容桂街道决策咨询委员会的一位委员向政府发问。

  他们商议决策的事情五花八门：大到财政预算，小到一盏红绿灯的设置、一座天桥装4部直梯还是2部扶梯；粗到修建一所医院，细到医院太平间的门往哪里开。政府给委员们每人发了5000元作为一年的调研补贴。

  “不要怕社会，社会自然会有办法自我管理。政府不是万能政府，社会有自我修复的功能。”李允冠说。

  3月6日，广东省委副书记朱明国赴顺德考察。他语重心长地对顺德的干部说：“广东的改革，如果顺德走出一条新路，对全省就是一个重大贡献。”

  顺德是20年前小平南巡时，停留的最后一站。正是在顺德珠江冰箱厂（科龙），他做了“发展是硬道理”的讲话，之后这一思想写进党的十四大报告，由此确立了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道路。

  当年顺德“靓女先嫁”、“一元钱卖企业”的一系列产权改革，步步踩着雷，游走在新旧观念的交锋中，很多广东人都为顺德捏了一把汗，以至于顺德人被称为“可怕的顺德人”。

  今天，“可怕的顺德人”又来了。

  梁维东说：顺德人从来就不缺改革的基因。顺德三大改革到目前已运行数月，正“渐入佳境”。

  爱读经济理论书籍的黄喜忠区长，在饭桌上，顾不上夹菜，对来访的记者说：“改革真是越改越有味道了。”

  一个叫李国海的年轻人，在网上详读了顺德一系列的改革文章，然后以6分钟活泼的动漫形式表现了出来。他说，他是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乔布斯的苹果、牛顿的苹果、亚当的苹果，突发灵感，想到顺德改革的。

  他把顺德的改革比作是“第四个苹果”。

  动漫有趣极了：顺德改革前，一头白胖猪去跑审批、盖了无数章，跑了无数路，最后一上秤，瘦了10公斤。改革前，政府官员个个都穿着背心，使劲在海里划船，改革后，领导拿着望远镜，做了掌舵人。

  在春节前最后一天，顺德政府把这个小动漫挂在政府网站上，还贴了一圈红色的窗花，作为“新年礼物”送给顺德人，谁知，第一天就有6万次的点击量。一个网友说：“真好，看得我肾上腺素上升！”还有网友说：“这也是顺德人送给全中国的礼物。”

  聪明的读者也许猜到了。这个动漫的结局是：苹果长满了“整个中国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