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学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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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混了近十一个月，只是最后一个多月因良心不安才开始学英语，学得最快的是回国前的那半个月，共拿下约两千左右词汇，而前面九个月一共才随手学了两千词汇，尽管每天花在英语上面的时间可能差不多。也就是说，有意识地学习，效率是随便看看的近十倍，而两个多月后的今天，这些词汇已忘得差不多了。

  英语学习对我来讲，是我人生的象征，总是这样，一直是这样，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知道某事，接下来忘掉了，我会了某事，接下来又忘掉了——推及原因，我以为是初中的一次考试造成的，那时我的一门几何课临考前只看了一夜，连作业题都没有做，考试却得了全班最高分——那是我第一次懂得效率的作用，同时，我也第一次意识到，极可有能，很多人一生中根本一次都没有真正进入到学习状态中，因我当时所在的学校是北京的一个市重点，我的同学，这里可看作我的竞争对手，公平地看，他们的学习水准无论如何都不能算作很低。

  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让我总结出两个结论——首先，它让我把效率看得极重要，其次，我认为多数人都在悄悄地蒙骗自己，即使是看起来很正直的人也是如此。因为无论我怎么计算，我一夜的努力不可能与我的同学半个学期的努力划上等号，我认为他们一定是在不懂装懂，所以才没有我考得高。

  从那时起，学习方面，我就把效率看得高于一切，而且每一次我都到考试前三天才开始看书，而且一点不着急，我知只要我能提升效率，最终都可过关，因我假设别人都在蒙骗自己——很久以后，我才知，这其实是一种不易察觉的傲慢的态度，从某种程度讲，这一种傲慢最终令我变成现在的样子。

  人到中年，这傲慢的作用才非常明显地显示它的结果，一方面，它使我在做任何事情时心里都存在一种虚幻的优势，我一听别人说什么东西难学不会就窃喜，认为自己又发现了一个骗子，另一方面，对于效率的过分强调，也使我的学习缺乏连续性，总体来讲，无连续性才是真正的低效。
  曾有一件事提醒过我的错误，大一考高数时，我按自己的惯例，仍用三天时间去学习，结果得了23分，而全班30人只有6个不及格，这让我非常吃惊，原因是我用前一天半的时间去看初等数学了，而代数学本具有连续性，我后来补考时看了一星期安然过关，其中仍是用三天学去初等数学——但我没有重视这件事。

  最终的恶果却是英语——我不知学了多少次，但真正的词汇量始终保持在几百左右，就如同我现在的情形一样，每一次，我都要从头开始，且随着年龄增长，效率也越来越低，巨大的遗忘力量使我都不好意思承认，早在十年前，曾有那么一个月，我已可以看懂英语原版电影了，且可以用英语读懂那种海明威式的小说。

好了，现在我可以总结了，诚实仍是第一重要，一个人无论如何不能欺骗自己，用怎样的方式都不能欺骗，只要你诚实，你完全可以从自学很复杂的数学，只要你耐下心来看懂别人如何把一个个问题解决，因你不必去发现什么答案，答案就在那里，你诚实地把不会的看会即可。而数学问题已是人类最需脑力的问题了。

  我现在仍相信绝大多数人对自己诚实程度没有细究过，这方面数学是个试金石，因它是一系列诚实的链条，你在别的方面很容易混过，因你总是有时对，有时错，还有时，你是错错成对，所以总体看来你对的时候多，那时你便会以为自己是明白了，但数学会使你的自信瓦解，因在数学方面，错加错的结果仍是错的。

  事实上，我至今认为，对于诚实程度较高的人来讲，他不可能在学习方面遇到什么真正的困难，因真正的困难在于发现及创造领域，学习已经被解决的问题，只需要一种不自欺的品质罢了，而任何学习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我现在认为进入学习状态就进入诚实状态，你只是不自欺便可做到最优。

  让学习好的人去做重要的事情，我认为表现了人类对于诚实的一种本能的理解，因诚实本质上是一种心理状态，诚实度高的人，在面对每一件事情的时候，他的诚实机率都高，当然这结论涉及较现代的心理学，不过从常识上也很容易理解罢了。

  如果英语可以像数学那样去做推导，那么我掌握的几百单词足够了，但英语内部的逻辑关系却要比数学复杂得多，它基本上是一堆与情境极度相关的符号，它的逻辑关系几乎是任意的，它太具象了，没有情境，它几乎什么也不是，很多自称英语很好的人，只要拿起一个他不熟悉的学科的英语书就立刻变文盲。

   我一直学不好的英语原因，是英语的特点及我的性格特点加起来以后决定的，如果说数学具有严格的纵向的连续性的话，英语却具有一种横向的不那么严格的连续性，可以说，你不必很诚实也能学好一般的英语，只要你的学习具有连续性，即使是智商很低的人，只要保持对英语的连续性接触，他便能学会它，证据是美国的很多轻度白痴也会英语。

  重点是连续性，英语是个必须连续学习的东西，我以为，只要我的得到率大于遗忘率，我的英语就会保持进步，那么，我目前的问题只是要测出我的遗忘率即可，它是学习的平衡点，想把学习保持在平衡点右边，那么只能是加长时间或提升效率，而现在，我只要向平衡点走便可以。

  此文写给与我情况类似的人。



  又：我看到评论里有一些人又那里用中国式思维想问题，什么去国外学啦，请老师啦，一句话，就是老想走捷径，但不巧的是，若要达到一个中等程度，我是说，与美国大学毕业生一样的英语程度，那么我认为语言没有捷径，非要说，托福、GRE、新东方，已是捷径了，但那是很低程度的英语，原因是它的词汇使用频率高。所以这一次我学语不再用新东方了，我从我感兴趣的信息开始，因学英语对我来讲是得到信息，一般来讲，要学得快，一页书中不能超个四个不认识的单词，先学词根与高频词，多练听力是急功近利的高效方式，但我以为，更长远的是，得到我需要的信息，所以我现在从一本每页三十个新单词的书看起，我喜欢乔布斯。
  至于那些高频词汇，我相信用连续性解决更好，不然我一看一个词汇后面没有高频标号的词汇就下意识地不想去记，我要学的是那些我感兴趣的英语，我现在仍然很骄傲，不仅因这骄傲对我有用，还因我知道，只要我诚实，并且生平第一次使用我刚刚懂得的连续性，那么，我便有很大机会学到中等程度以上的英语。

  最近意识到，不会英文，在当下世界，我其实是一个标准文盲，我还意识到，我是被困在中国，而不是主动地选择在此——我记起我初到美国的感觉，那个世界是真实的，与中国一样真实，且丰富得有很多“我不知道”，而中国人的同质性却显得单调，我现在一听谁说中国什么的就想小声冷冷跟一句：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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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实和连续性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