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评论】用铁的程序保障村民自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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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南方周末评论员 戴志勇 http://www.infzm.com/content/69429


始见于八二宪法第111条的村民自治，几乎与改革开放的历史一样长。从人民公社体制挣脱出来后，村民自治理当成为“农民行使民主权利的重要形式”，它也的确为数亿中国农民打开了一道主宰自我命运的大门。但与此同时，我们却也听到和看到太多不成功的村民自治案例。

从村委会直选到具体村务治理，没有细致而又公正的民主程序，村民自治这一民主权利难免被“上级”干扰，被宗族势力操纵，被贿选扭曲。“转机”之前的乌坎，仅是其中一例。在一些地方，基层官员需要村主任配合，村主任当选需要上级支持，本属村民自治的村委会换届，也就难免成为一些人敛财的大好时机。

问题出在哪里？如温家宝2012年2月4日在广州江高镇水沥村与村民座谈时所说：“没有程序的民主，就没有实质的民主”。这本是常识之谈，却是至为关键的提醒。程序上有意或无意的粗疏，足以使民主权利成为悬在半空的果子。看得着，却难以够着。从选民登记到选举委员会组成，从候选人提名到投票形式，从公开唱票到对当选者的依法罢免，任何一个环节缺乏足够的细节支撑，村民直选就有失败之虞。

以选委会为例。这个临时机构主持整个选举过程，确定投票时间与地点，准备票箱、监票、点票到最后公布结果，如果委员会的人员被收买，选举过程中步步都可能出现猫腻。选委会多由村民会议或村民小组“推选”，不少地方村民会议难以召集，推选也无需严格投票程序，于是推选常常变为指定，指定又极易沦为操纵——操纵者或为“上级”，或为宗族，或为“拳头硬”者。

幸好补足这样的程序缺失并不难，一人一票定输赢，选委会成员确定后，主持游戏者退出游戏本身，即选委会成员不得参选村委会。有了公正的选委会，才能坚持严格的选举流程，呼唤多年的秘密写票箱便有望摆上神州大地的各个投票点，委托投票才不会成为有意操纵选举者的漏斗环节，空白的废票方不至于被人悄悄捡起，重新填写并塞入投票箱。

一个秘密写票箱加上不许在投票时拍照等限制性要求，便可无限提高买票者的“投资风险”，将贿选基本挡在门外。既然如此，以中国人的本土智慧，也不难试验出更多的选举技术，来解决富有中国特色的所谓“宗族势力操纵选举”的难题。

比如，安徽省社科院研究员辛秋水曾在四个县有过长达20年的组合竞选试验。在这场试验中，两个村委会主任候选人需要搭班子竞选。由于候选人均寻求本村大族中的杰出人才“入阁”，从而将宗族问题化解于无形。由于参选人众多，公开性和竞争性都大为增强。选举程序设计合理公正，从而“治疗”了村民的政治冷感症，外出打工者皆纷纷回来参选。

除了用巧妙的制度设计化解宗族的负面作用，作为一种与生俱来的血缘存在，宗族其实也能在村民自治中发挥诸多正面的效能。譬如，宗族内部往往已有自然权威，能在一定程度上定争止纷，维护村内和谐；又如，面对大市场时，亲戚之间的信息共享与互帮互助，是乡村与现代社会的天然黏合剂；即便在村民直选时，宗族里保留的尊老爱幼的传统，也往往可以减少火药味，使现代民主建立于一定程度的内在美德之上。

更重要的是，虽然村组法明确规定“乡、民族乡、镇的人民政府对村民委员会的工作给予指导、支持和帮助，但是不得干预依法属于村民自治范围内的事项”，只是实际衔接时基层政府往往深度介入村务，而单靠村民个体显然很难应对这种不合法的行政行为，宗族力量则可以提供更有力的支持，凝聚村民诉求，与基层政府理性对话，以维护最基本的法律边界，保证村民的自治空间。

在农村推行民主，只要有诚意，只要有制度设计的智慧，用铁的程序挡住各种干扰、操纵与扭曲，村民自治就不会成为一句空话。

个人点评：农村作为最基层的政权组织，其公正选举的意义不单单是自治的效果，同时也是民主法治践行的体现，值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