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竹：如何理解美国的言论自由和诽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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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美国俄勒冈州联邦地方法院日前裁定一名博主在博客上发表的关于一家企业的言论属于诽谤，须赔偿原告250万美元。尽管被判诽谤罪的博主克丽丝特尔·考克斯还在计划证明黑曜石金融集团的创办人帕德里克确有破产欺诈行为，从而证明自己的言论并非诽谤。但俄勒冈州联邦地方法院的判决本身说明，一个非记者的个人在网络博客上发布与事实不符的攻击性言论，并对他人或公司造成名誉伤害，将会被判诽谤罪。克丽丝特尔要洗清自己，必须要证明自己在博客中陈述的是事实。


这个消息传到中国后引起很多人的关注。美国一方面坚称言论自由的原则，另一方面又对在网络上发布不实的攻击性言论进行法律惩处，这样是否自相矛盾？要理解这个问题，必须对美国的诽谤罪有一个基本的了解。


美国很早就有诽谤罪，包括书面和口头的诽谤。到了上个世界八十年代末，由于电子媒体的兴起，公开恶意发布（即第三者以上的人看到或听到）不符合事实的攻击性文字作为界定诽谤罪的标准之一。但是，究竟何种言论的内容才算是诽谤性攻击是一个三言两语难以说清的问题。本文仅以克丽丝特尔·考克斯这次被判巨额罚款的案子作一点分析。

在美国是否触犯诽谤罪，严格区分意见表达和事实指控是一个关键点。作为意见表达，无论媒体还是个人即使恶言相向也不涉嫌诽谤。比如指责一个人是“法西斯分子”，“反犹主义者”，即使有强烈的攻击性，但属于一种意见或情绪的表达，因而言者无罪。但是事实的指控则需很小心，如果恶意编造谣言，则有可能触犯诽谤罪。1990年，美国最高法院在 Milkovich v. Lorain Journal Co. 的判例中专门诠释了意见表达和和诽谤的关系。一位体育专栏作家在报纸的体育专栏中指出某高中教练在宣誓后说谎。结果这位教练控告该专栏作家诽谤。由于报纸专栏属于意见表达的栏目，于是地方法院认为该作家属于意见表达而无罪。但是，最高法院在审理此案时却认为这位专栏作家不是在表达意见，而是在作事实指控（factual allegations），因为宣誓后说谎等于犯罪。如果新闻媒介发布的是可能造成错误的事实指控，则不属于意见表达，因此也不受舆论批评的“免责保护”。(此段案例参加台湾《新闻学研究》第51期，“美國誹謗法規：法制、判例及修法提案”一文，作者罗文辉)从这个案例以及新近发生的俄勒冈州联邦地方法院对克丽丝特尔·考克斯的巨额罚金看，美国对攻击性的事实性指控的法律规范要比中国严厉得多。

美国法律对舆论批评和事实指控的区分对于保护批评自由和惩罚言论诽谤有着重要的作用。所谓舆论自由是指个人和媒体表达意见的自由，评论者可以从个人喜好、道德标准和社会影响等各个方面对某个人、某个公司、某个事件发表意见和看法。但是，言论自由不等于可以通过恶意捏造事实、制造谣言的方式对某个个人或公司进行不实指控。这个区分对于一个社会形成良好的舆论环境非常必须。表面上，似乎激烈的批评以致辱骂似乎比简单的事实指控更让人感到愤怒和在感情上难以接受。但是，意见表达最终只有通过理性的说理才能说服大众，辱骂和极端的谴责是很难得到社会大众的理解和接受。但是，恶意的事实指控则极具危害性，这种诽谤以貌似陈述真实事实的方式发布出来，非常容易误导社会大众。所以，美国法律对事实指控有着非常严格的界定。这次克丽丝特尔·考克斯被判诽谤罪并赔偿250万美元，就是因为她的个人博客上的文字被俄勒冈州联邦地方法院视为不符合事实的攻击性言论。


中国最近发生的王学圻告《成都晚报》侵犯名誉权一案跟美国法律中对诽谤罪的诉讼有些类似。2010年12月2日，《成都晚报》刊登文章，爆料员王学圻和范冰冰，并声称王学圻与妻子离婚是因为与范冰冰的恋情。这个不实报道给王、范二人带来了很大舆论压力。从法律角度看，《成都晚报》这篇报道并不是对王、范二人的演技或道德为人发表意见或评论，而是公开陈述一个未经求证的虚假事实。当事人王学圻觉得名誉受到伤害而提出法律诉讼。目前这个案子已经在法院的审理中。


但在中国，象王学圻这样用法律维护自己权益的人并不多。与美国相比，中国社会对不实的事实指控的危害性认识还很不够。关于造谣合理和合法的说法时常出现在一些媒体人的文字中。这样一段话曾在网上流行过一阵子：谣言“不是事实，但远比事实更真；它经不起推敲，但总比真理令人信服；它漏洞百出，但挡不住大众深信不疑。”这种用谣言倒逼真相的说法给一些普通民众带来的痛苦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前不久，海南师范大学的两位女学生在被警方敲开门后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支教女学生被校领导灌醉后强奸”的网络谣言中的主角，然后这两位女学生不得不24小时不得关机地接电话辟谣。像这种虚构出的事实性指控在网络上时有出现，比如像“广西贺州市某螺丝粉连锁店已被查明使用低价购买火葬场尸油煮粉”、“郎咸平收郭美美200万”等等。如果中国任由这种恶意的、没有事实根据的攻击性言论在网络上公开发布，最终会伤害到网络舆论本身的信誉。

http://www.guancha.cn/html/49646/2011/12/19/63270.shtml
评：学习下人家是如何在维护言论自由的前提下维护自己不被谣言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