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英语词典的义项排列原则

netbooking

黄群英

  词典的义项是词条中释义的最小单位，是对多义词所作的分项解释。(黄建华，陈楚祥，1997：67)一个多义词，有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不同的意义，这些不同的意义放在同一个词条里，就必然产生一个孰先孰后的排列次序的问题。词典的义项通常按一定的次序排列。?一、英语词典义项排列的三种基本原则
  根据词典学家们的概括，在英语词典中，义项的排列大体可分为三种基本原则，它们是：?1.历史发展原则
  这种原则按词义发展的先后时间顺序编排词的各个义项：先出现的词义排在后出现的词义前面，每个词义都注明其在文献中最早以及最后出现的年代，展示词义演变的全过程。
  根据李荫华的《英语词典初探》一书(第78页)：所谓历史主义的编写原则，是指对收录的词作详尽的历史描述，即从形体、含义、用法等角度，全面揭示各词的起源、历史演变和现状。
  《牛津英语大词典》(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第二版)就是以这种原则排列义项的典型例子。该词典在揭示词义发展时，最早产生的意义列为第一义，其余照出现的先后顺序编排。然而，由于词义常衍生出许多分支，它们有时平行，但往往是各自分开，因而显然无法做到单凭一条线索就能将词义变化全面地表述清楚。所以，对于词义比较丰富的词，该词典在释义开始部分，先用罗马数字介绍该词主要的义项分类，再于每一类中用1，2，3……按历史顺序列举义项，义项下的子项以a，b，c等标注，子项可再分出(a)，(b)，(c)等小项。
  下面列举的就是从名词club中引来的例子：
  club...
  I. A thick stick，and related senses. ...
  II. In cards. ...
  III. A combination，association. ...
  IV. attrib. and Comb. ...
  声称按历史发展原则排列义项的词典还有《韦氏新世界词典》(Webster’s New World Dictionary?，第三版)和《韦氏大学词典》(Merriam?Webster’s Collegiate Dictionary?，第十版)等等。
  这种排列原则的优点是条理清晰、词源分明，读者可以根据词义的排列次序了解词义发展的历史脉络，从中探见各个义项之间的内在联系，对于不同历史时期的英语有着重要的意义。德国词典学家弗兰茨•帕索(Franz Passow)认为，词典中的每一个词条都应当是一个词的历史记录，他强调必须严格按年代的顺序排列义项。美国学者理查德•特伦奇(Richard Chenevix Trench)也认为历史原则是词典编纂中应当遵循的惟一原则。
这种排列原则对词的拼写、读音、意义、用法等的演变进行考证、注明年代，比较适用于编纂历时性词典。但是历史发展原则一般不适于按共时性原则编写的词典，因为共时性词典注重现代语言词汇而不是源流并重，古今兼收。(黄建华，陈楚祥，1997：71—72)
另外，这种方法还有一不足之处：由于义项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已经废弃的意义和常用意义都排进去，读者要查一个词当前的常用意义很不方便，有时甚至有“大海捞针”之感。?2.使用频率原则
  这种方法按常用程序排列义项，就是把使用频率高的词义(也就是常用意义)排在词条的前面，把使用频率低的词义排在后面。
  按这种原则排列义项的其中一个典型例子是《朗文当代英语词典》(Longman Dictionary of Contemporary English?，1995年第三版)，该词典在分析大型口语和书面语语料库的基础上，一律按使用频率高低顺序排列意义、成语、搭配和例句。
  声称以使用频率原则排列义项的还有《简明牛津词典》(The Concise Oxford Dictionary，?1982年第七版)和《世界图书大词典》(The World Book Dictionary)，等等。
  采用使用频率原则排列义项的优点是从实用的角度出发，使读者根据排列顺序知道该词义的常用程度，同时也便于查找词的常用意义，因此受到一般读者的欢迎。假如单纯从便于检索的角度来看，按使用频率编排多义词各义项，显然较沿词义历史演变顺序排列为佳。《钱伯斯20世纪词典》(Chambers 20th Century Dictionary?)照后者做法，结果sad一词的常用义sorrowful(悲哀的)直到第九个释义才出现，而斯宾塞和弥尔顿等作家使用的古义却位于诸义之首。
  显然，按使用频率原则排列义项更适合于编纂双语词典，尤其是供学习外语用的双语词典中的义项排列更是如此。(黄建华，陈楚祥，1997：73)
  3.逻辑联系原则
  这种原则按“分析型”顺序，把有关联的义项放在一起，按词义发展的逻辑程序，按本义在前，转义则按与本义的语义联系的紧密程度来排列义项。
  如果一个多义词有十多个以至几十个不同的词义，那么词义的排列就要花一番工夫了。这是因为一个多义词词义的发展是有其内在联系的，有时不能简单地按照它们出现的年代顺序来排列，历史语义学家发现，词义的历史发展可以归纳为两大类型：一是“辐射型”(radiation)，一是“连锁型”(concatenation)。“辐射型”词义发展的特点是：在一个多义词的几个不同的词义中，有一个是“中心义”(central meaning)。如同太阳向四面八方辐射出光线一样，这个“中心义”产生了若干个“派生义”(derived meaning)。它们和中心义在语义上有直接联系；但在这些派生义之间却看不出有什么语义联系。operation这个词就是“辐射型”词义变化的典型例子。operation的中心义为“(从事)某种活动”。从这个中心义派生(辐射)出：
(1) (工人)操作、开动机器
(2) 【医】外科手术、开刀
(3) 【军】作战
(4) 【商】经营、管理
(5) 【数】运算
  “连锁型”词义发展的特点是：在一个多义词的几个不同的词义中，有一个“原义”(primary meaning)，这个“原义”也就是最早的意义。如同铁链一环扣一环那样，原义派生出第二个词义，第二个词义又派生出第三个词义，这样一直派生下去，直到最后的那个词义。属于连锁型的词，我们可以看出它的第一个意义和紧接着它的第二个意义之间的语义联系，也可以看出第二个意义与第三个意义之间的语义联系，但是也许很难看出第五或第六个意义与第一个意义之间的语义联系了。press这个词就是“连锁型”词义变化的典型例子。press的第一个意义(也就是“原义”)是“压”，以“压”派生出第二个意义“压制”(例如用模子制造)；从“压制”派生出第三个意义“印刷”；从“印刷”派生出第四个意义“印刷品”；从“印刷品”派生出第五个意义“报刊”；从“报刊”又派生出第六个意义“新闻界”，等等。从第六个意义“新闻界”与第一个意义“压”之间已经看不出有什么语义联系了。
  以上介绍的词义历史发展的两种主要类型，说明了词义发展的内在联系(即逻辑关系)。词典编纂人员在排列一个多义词的不同意义时，必须考虑词义发展的这种内在逻辑关系。通常是中心义(或原义)排在前，派生义(引申义)排在后。中小型通用语文词典一般采用下列的排列次序：
  (1)“中心义”(中心义往往也就是最常用的意义，但不一定是“原义”)；
  (2) “中心义”直接派生出来的各个“引申义”(它们要按逻辑顺序来排列)；
  (3) 与“中心义”有关的“比喻义”(figurative meaning)或“转义”(transferred meaning)；
  (4) 属于某一专门学科的“专用义”(specialized meaning)；
  (5) “俚语意义”(slang meaning)；
  (6) “废义”(obsolete meaning)(即已经废除不用的意义)；
  (7) “古旧义”(archaic meaning)；
  (8) “稀用意义”(rare meaning)。
  《桑戴克英语词典》(Thorndike English Dictionary)是以逻辑联系原则排列的典型词典之一。在该词典中，有关联的义项放在一起，常用和普通的意义放在少用的和特别的意义前面，当代的用法放在古老的用法前面。
  以club这个词为例：
  1、2、3的义项是和“棒”有关的
  4、5、6的义项是和“人群”有关的
  7是扑克牌的“梅花”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本词典中，所有义项都不按词性排列。再以club为例，是在词条最后指出1、2、4、5、7 n.，3、6 v.。
声称按逻辑联系原则排列义项的词典还有《美国传统词典》(The American Heritage Dictionary?)和《美国传统学生词典》(The American Heritage Student’s Dictionary?)等等。
这种排列原则使一个有着较多义项的词在某种程度上被理解为一个有结构的单位，而不是作为一连串毫无联系的意义，有助于读者理解词义的演变。但有时也会引起查阅不便的问题，尤其当不分词性地排列时更是如此。
二、没有严格按声称原则排列义项的词典
  许多词典编纂者声称自己的词典的义项排列是用了上述基本原则的某一种。事实上某些这样的词典并没有严格地按照所声称的基本原则排列义项。
  把上述几部具有代表性的词典作为比较、衡量的标准，以club这一词的义项排列为例： 《牛津英语大词典》        《韦氏新世界词典》
I 的义项与“棒”有关       1、2的义项和“棒”有关
II 的义项与“扑克牌”有关     3、4、5、6的义项和“组织、俱乐部”有关
III 的义项与“组织、协会”有关  7的义项和“扑克牌”有关
  从上表可见，第二类和第三类的义项排列不一样。
《朗文当代英语词典》        《世界图书大词典》
1至6的义项和“俱乐部、协会”有关  1至4的义项和“棒”有关
7、8的义项和“棒”有关        5至7的义项和“俱乐部、协会、组织”有关
9的义项和“扑克牌”有关       8、9的义项和“扑克牌”有关
《朗文当代英语词典》        《简明牛津词典》
1至6的义项和“俱乐部、协会”有关  1、2的义项和“棒”有关
7、8的义项和“棒”有关        3的义项和“扑克牌”有关
9的义项和“扑克牌”有关       4的义项和“俱乐部”有关
  由上两表可见，其他两本词典并没有像《朗文当代英语词典》那样严格地按使用频率排列义项。
  一些词典其实在按某种基本原则排列义项的同时，也多多少少地遵循了另一种基本原则。当然，这里要排除历史发展原则和使用频率原则的结合，因为在某种意义上，这两种原则是互相排斥的。
  下面举两部主要按逻辑联系原则排列义项但从某种程度上也遵循历史发展原则的词典作为例子，仍以club一词为例。
  在《美国传统词典》和《美国传统学生词典》中，club一词的义项排列都和《牛津英语大词典》是一样的顺序，见下表：
《牛津英语大词典》      《美国传统词典》/?《美国传统学生词典》 I 的义项与“棒”有关     1、2的义项和“棒”有关
II 的义项与“扑克牌”有关   3的义项和“扑克牌”有关
III 的义项与“组织、协会”有关 4、5的义项和“协会、俱乐部”有关
  另外，按历史发展原则和使用频率原则排列义项的词典其实从某种程度上也遵循了逻辑联系原则，从以上club一词的义项排列可见，《牛津英语大词典》和《朗文当代英语词典》在排列义项时，也把意义间的语义联系考虑在内，将各义项分类归并，把相近的义项归为一大组，在每一类中的各义项再按具体顺序列出，即“同类项合并”，这样词义条理清楚，义项之间的关系分明。
三、英语词典义项排列原则的新趋势
  1.在释义前列选单
  Kenkyusha’s Lighthouse English?Japanese Dictionary?(1990年第二版)在常用的多义词的释义前先列出一份“选单”，既能清楚表示各种意义之间的联系和发展，又方便检索。就以house这个词为例，词典共列出7种意义，按常用程度排列，前面的“选单”是：?房屋1“建筑物”2 → (特定目的的) 〖JB(｛〗“议院”4?“剧院”5 → “其中的听众”5 ? “公司”7
“屋里的人”3 → “家族”、“一家”6
(注：数字表示第几个释义)
(源可乐，1999)
  2.在意义前面标上“指导词”
  在《剑桥国际英语词典》(Cambridge International Dictionary of English，?1995)中，除了主要按使用频率排列义项以外，当一个单词有不止一个意义时，每个意义前面都会在方框内标上“指导词”(〖FK(〗GUIDE WORDS〖FK)〗)，这些“指导词”帮助读者迅速区分同一个单词的不同意义，并且可以很快地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正确的意义。再以club这一词为例：
club  GROUP n 与“人群”有关
club  GOLF n
club  WEAPON n
club obj. v 与“棒”有关
club CARD n 与“扑克牌”有关
club DANCE n
clubbing v ［I］〖JB)｝〗与“夜总会”有关
  当然，事物是在不断发展的，词典的义项排列方法也在不断地有所更新和发展，假如把上述两种趋势进行有机的结合，也不失为另一种新的义项排列的方法。
  要问词典多义词义项的排列应该采取何种形式为好，实际上不同的方法各有千秋，用不同方法编出来的词典可以适应不同读者的不同需要。词条中的义项应该遵循什么原则编排，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于该词典的宗旨和对象。伊努奇(Innucci)说得好：“各种排列顺序都是可能的，决定的因素在于词典为谁而编，为哪个用场或哪些用场而编。”(Zgusta，1971:275)
参考文献
Cambridge International Dictionary of English?.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5.
Chambers 20th Century Dictionary?. Edinburgh: W & R Chambers Ltd.，1993.?
Hulbert J.R. ?Dictionaries: British and American? (Revised Edition). 1968.
Kenkyusha’s Lighthouse English?Japanese Dictionary?. 2nd ed. Kenkyusha，1990.
Merriam?Webster’s Collegiate Dictionary?. 10th ed. Springfield: Merriam?Webster Incorporated，1993.
Proctor，P.，et al. ?Longman Dictionary of Contemporary English?. 3rd ed. Longman Group Ltd.，1995.
The American Heritage Dictionary?. 3rd ed. Boston: Houghton Mifflin Company， 1992.
The American Heritage Students? Dictionary
The Concise Oxford Dictionary?. 7th ed.
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2nd ed.
The World Book Dictionary?. Chicago: World Book — Children International，Inc.，1981.
Thorndike English Dictionary
Webster’s New World Dictionary?. 3rd ed.
Zgusta，L. ?Manual of Lexicography?. Academia Publishing House of the Czechoslovak，Academy of Sciences，1971.
黄建华、陈楚祥，《双语词典学导论》，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黄建华主编，《英俄德法西日语文词典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
李荫华，《英语词典初探》，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源可乐，“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论英日教学型词典给我们的启示”，《辞书研究》1994年第4期。
(作者单位：广东外语外贸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