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音乐节”把正中央保留给最低价的站票，就是要让音乐艺术成为日常生活。而站票区的听众也以募款来表现对演出者和音乐节的热爱
伦敦一年一度，为期8周，世界上参与人数最多、历史最悠久的“逍遥音乐节”（The Proms），将在本周六（9月11日）晚上，再度画下光辉的句点。
“逍遥音乐节”现在的正式名称是“Henry Wood Promenade Concerts presented by the BBC”，自1895年举办，今年欢庆第116届。之所以称为“逍遥（漫步）”（Promenade），今日意谓音乐节主办地点皇家亚伯特厅（Royal Albert Hal）“正中央”的站票区——这是最接近舞台、音效最好的位置，却也是最便宜的位置。无论演出阵容多么“高贵”，中央站票不过5镑，约合人民币55元。若买季票，一场平均才人民币28元。也因站票区可以活动，也多是真心爱乐却不见得财力雄厚的欣赏者，这里听众格外热情活泼，也是音乐节的灵魂。他们以“逍遥者”（Prommers）闻名，总能以各种方式和台上演出者互动。每到“最后一夜”（The Last Night），音乐会全国电视转播，户外更有烟火施放。音乐厅内大家奇装异服，带着各式旗帜、气球、响炮与喇叭一起进场，台上到台下闹成一团——谁说古典音乐是老骨董？在“最后一夜”，听音乐会如同看球赛，音乐与人毫无距离。
会买站票季票的人，其实多是熟面孔。平常大家可能互不相见，夏天却固定在“逍遥音乐节”聚首，一聚就是三四十年。长年默契下来，在欢乐与笑声之外，这群“逍遥者”为音乐节创造了令人感动的传统：音乐会结束后，他们不辞辛苦，自动自发组织募款小队，分工合作在各个出口站岗。而音乐会中场休息结束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能听到他们喊着：“音乐会后，逍遥音乐节将征求善款作音乐慈善之用。到目前为止，您们一共捐了××镑，感谢！”
几乎天天参加的听众，每晚都会关心那数字的发展，看看前一天大家捐了多少：比方说柏林爱乐两场演出不但吸引大批听众，精彩演奏更让大家慷慨解囊，两晚就贡献了六千多英镑。当数字报出，包括台上的演出者，全场皆回以热烈掌声，口哨喝彩络绎不绝。随着音乐会一场场结束，人人都在期待，到了“最后一夜”，大家能够捐出多少——毕竟，才华不会只选择出现在富贵人家，当涓滴细流成为大江大海，就能让穷苦孩子也接近音乐，甚至走上舞台成为“逍遥音乐节”的演出者，为大家创造新一代的传奇。
正因众多听众的踊跃参与，“逍遥音乐节”不但精彩，而且伟大。虽然演出阵容众星云集，“逍遥音乐节”从来没有更改过创办的初衷，永远把正中央保留给最低价的站票，就是要让音乐艺术成为日常生活。而站票区的听众也以行动来回馈，以募款来表现对演出者和音乐节的热爱。只要参加过一次“逍遥音乐节”，就会知道音乐艺术不是，也不该是，某种阶级、某种身份甚至某种财富的象征或装点。若是没有真心喜爱音乐的听众，音乐会办得再大、节目排得再多，不过是钱财堆出的华丽样板，无法形成感人的传统。而如何才能有真心喜爱音乐的听众？答案正如“逍遥音乐节”所显示的——只要没有莫名优越，不把欣赏音乐当成自我标榜，自然就会培养出热情真诚的听众，为贫穷学子辛勤募款。
“表现音乐必须以爱为之。”（Wer Musik machen darf，muss es mit Liebe tun.）指挥大师卡拉扬曾如此说；而在“逍遥音乐节”，我们则见证另一则不朽的真理——唯有爱，能让音乐存在。
（作者为音乐学博士候选人）
发表于 2010-9-11 20:2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