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美国运转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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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尼思·罗格夫

哈佛大学经济学及公共政策教授，前IMF首席经济学家。

2010-09-01

  

坎布里奇——

雷曼破产已过去将近两年，美国经济依然趔趄。增长乏力使得失业率一直徘徊在10%，看不到任何短期改善的希望。毫不奇怪，在中期国会选举（11月举行）即将到来之际，美国人纷纷愤怒地质问为何政府大手笔的刺激政策毫无作用。更进一步，需要怎么做才能走出困境？

实事求是地讲，答案也许对选民来说很不中听，那就是，从来没有什么速效仙丹。今日之局面酝酿了足足十年，要想完全克服，至少也得花上好些时日。正如卡门·莱因哈特（Carmen Reinhart）和我在2009年关于800年金融危机史的新书《这次不一样？》中所写，深层次金融危机之后的复苏往往既慢又长，还伴随着高失业率。

为什么在金融危机之后想要快速提升就业如此困难？原因之一当然是金融体系需要时间去修复——从而信贷无法再短时间就恢复正常流动。对于一个过度举债的社会来说，信贷萎缩是个深层次问题，不是通过向大型金融机构注入巨量纳税人资金就能解决的。在危机前，美国人认为永远上涨的房价能解决任何财务问题，于是借贷和消费起来肆无忌惮。其他国家源源不断地向美国输入资金，让美国人对免费的午餐习以为常。

直到现在，还有很多美国人认为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无非是减税和刺激私人消费。从原理上讲，减税诚然益处多多，尤其能够支持长期投资和增长。但低税收的福音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首先，公共部门总债务（包括国债和地方债）占GDP的比重已经接近二战以后的最高值119%。有些人大发宏论，声称未来债务不是问题。但是，在我看来，任何对中期风险的实事求是的评估都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其次，在短期，减税对需求只有有限影响，因为私人部门会将很大一部分资金囤积起来，用于修复其债务沉重的资产平衡表

第三，减税还牵扯到公平问题。以某些标准衡量，近半数的美国人没有缴纳任何所得税，因此减税将使本已不平的收入分配进一步倾斜。持久的收入不平衡是美国经济危机前繁荣期所积累的诸多失衡之一。如果坐视其愈演愈烈，所造成的政治后果将相当严重，包括贸易保护甚至社会动荡。

也有人认为政府应该填补私人消费不振留下的空白。这些人指出，刺激增长的项目多得是——任何熟知美国基础设施落后现状的人士都能看到这一点。类似地，国家转移支付可以使教师、消防员和警察免于失业，因为州和地方政府受宪法限制举债能力有限。最后，在百年一遇的危机时刻扩大失业保险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但是，很遗憾，凯恩斯的需求管理并非包治百病的灵药。政府也不可能每次都充当最后雇佣者。减税好歹还可以增加长期生产力，而扩张政府部门对改善经济活力毫无效果。在市场经济里，政府可以采取多种方式担起责任，但动不动就祭出刺激计划绝非理性选择。这种做法是否有效则未必，造成国家债务剧增倒是必然的。

总而言之，G20的政策目标——逐步稳固增长和政府债务，在2016年之前使国民收入增长重新步入正轨——才是合理的路径。这种做法虽然将承受较长时间的高失业，但有助于平衡短期刺激带来的长期金融风险。

虽然美国在财政政策上束缚颇多，但货币政策大有可为，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在最近的杰克森霍尔演讲上给出了具体细节。在信贷市场恢复正常之前，美联储可以购买更多的政府或私人部门债务。伯南克还透露，美联储可能提高中期通胀目标（我在2008年12月的专栏中提出过类似建议）。

由于未来公共和私人部门都需要大规模去杠杆化，加上我向来怀疑美国政治和法律体系进行对政策实验的包容度，我认为，在2~3年内忍受略高的通胀率算得上数劣相权取其轻，至少比通缩要好得多。由于美联储不愿意放弃长期独立性，我怀疑在这段时间内，伯南克所列举的工具中大部分甚至全部都将被一一使用。

总而言之，美国人必须有足够的耐心，金融部门恢复健康、美国经济从深渊中爬出需要耗费好几年时间。政府可助一臂之力，但对于速效秘方，我们要提高警惕。

http://www.project-syndicate.org/commentary/rogoff72/Chinese

要改变多年失衡造成的恶果，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