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查体与一位老人的去世

秋水小柯

这件事情在心里装了一个星期了。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还未到医院，就发现临近医院的各路口站满了警察。平时出入的大门口除了医院的保安，还密密地排开了戴着钢盔的防爆警察，透过车子的前风挡玻璃，看到那些警察正用警惕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每一辆路过的汽车和每一个行人。我的车还未到门口，就看到了警察严厉而不容商量的手势——转弯，不许进入医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出于在这个社会里一个小人物对警察天然的恐惧，也就不敢像平时一样，坦然而理直气壮地进入我所就职的这个医院大门。我绕走了，围着医院转了一大圈，到另一个院子里把车停下。然后，去上班。

大家都到了的时候，我们单位的临时工W师傅讲起她的婆婆昨天晚上过世了，是大面积心肌梗死，要请假。大家自然详细地问些情况。W师傅说起住在我们医院附近的婆婆被120救护车送到了在城市中东部的市中心医院，抢救了两个小时，最终还是走了。她说的其实很平淡。毕竟，老人已经80多岁高龄，没有什么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也算是幸运了。只是我十分不解：明明老人的家就在我们医院附近，120为什么不就近送到我们这里，而是穿过大半个城市送到中心医院去呢？一个大面积心肌梗死的老人，越早地抢救就越有可能给她以生命的希望啊。W师傅还是淡淡地说：“可是咱们这里病人太多，没有床位吧？”我没有多说，但我想，对这位的病人，不论哪个医院，是不应该以没有床位或者别的任何理由拒收的。我相信我们医院的急诊不会拒收。那么，为什么老人还是被送到了那里？一个老人的生命就这样在穿过大半个城市的路途中一点点离开了。

后来闲下来，我才想起早晨的那些警察。同事们说是因为省里的领导来查体，所以除了领导们的专车，其他车辆一概不许入内了。

“有必要站那么多警察还有防爆警察吗？”同事笑笑：“据说是领导的级别比较高，是副省级。可能要一个星期才能查完。其实这个事情医院的办公平台上早有通知，而且还为此事专门从各科室抽调并培训了医师和护理人员，办公平台上有人员名单。”

我打开办公平台，果然看到了那个由近40名医护人员组成的名单。这些名单中的人员，当然是各科室里被领导欣赏的人。我看了，就关掉了。后来有事情经过查体中心楼前，看到那些停在楼前的挂着特殊牌号的高级轿车，一辆辆在30几度的高温下都发动着，车里没有人。我下意识地四处看看，并没有人。心里暗暗佩服这些领导司机的细致，就像看了这个名单后暗暗佩服我们医院领导们的细致，也暗暗佩服那些“人民卫士”警察部门的细致——为了保持车内的凉爽，司机们把车停下，却不关闭发动机，这样领导上车的时候，就会很舒服。还是开公车好，不用担心在油价不断上涨的现实里烧掉的这些油钱，更不必管他什么高碳低碳。这些，只是老百姓的事情。

其实这些事情，与我无关。包括路口和门口的那些警察，也与我无关。我只不过多绕些路而已。不是吗？

包括那位被放弃就近抢救而已经走远的高龄老人，不是也与我无关吗？

可是，什么才与我有关呢？又想起了几十年前的那些傍晚，在这个城市的街头看到那些被激情和热血燃烧的青年慷慨激昂，那些正在享受生活的“工人阶级” 面对青年们求救的声音时说出的话：“帮你们，谁发给我们工资奖金呢？”他们错了吗？应该没有。他们只希望过普通太平的生活，因为在那个历史阶段里，他们确实在不断改善，不断在看到希望。只是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这种希望很快就破灭了。他们，在一股历史的大潮冲出下，从此大多数人走进了生活的最底层。如今，他们有些还在抱怨，有些人也又一次地开始因为终于可以拿到“最低生活保障”而感激了。看着这些，我无言，也无奈。

历史，就是这样的吗？应该是这样的吗？我不知道，也管不了。最多，我只能做一个狭隘视角里的见证者，记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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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的叙述却说出了兲朝的一个严重问题

drunkants

看到这类事情就会热血上涌，但还是压低情绪，走好脚下每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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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领导的特权，转过头去，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