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节日·蒙学

caudev

传媒发达，连远在乡下的母亲都知道今天是母亲节。昨天给她电话，她说，怎么今天就打过来了，还以为你是明天才打回家呢？我说，鲜花和礼物都应该提前到的，没有快递公司走到我们那，之好“快递”一份电话祝福提前给您。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很心虚，尽管她期待的只是一个电话。
  
   母亲总在说她和这个时代脱节了，她不懂得外面的世界时什么样的，要以怎样的方式应对看似快节奏和冷漠的城市生活。每次我都笑着跟她说，其实没什么两样，在任何地方生活，都取决于您怎样去适应那个环境，取决于您怎样与人打交道。我说，以二老的温厚，在哪里都不会碰壁。她笑笑不语，其实我知道，她担心的不是无法与人相处，而是害怕与人无法沟通，语言、文化以及生活阅历等。

   于是我年过半百的母亲，依旧和父亲两个人居住在乡下，种种地，搞点养殖什么的。她会跟我说，农村好，空气好，自给自足，不担心任何饮水食物的安全问题。于是我开玩笑同她讲，那我带个媳妇回家和你一起种地吧？她竟然像问客人一般：你习惯吗？

   是的，我安于土地和乡村的母亲，从来都没有打算把我培养成她的“接班人”。幼时，她从未说过农村有什么好，倒是不时跟你说说什么“脸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忙不完”，或者让你背背什么“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之类的诗词。虽然如此，她倒并没有说不让我干农活，她也会把“贫家出娇子”一类的古训拿来鞭策自己，也鞭策我们，不能把我们培养成四体不勤的下一代。于是，放牛、割草、锄地、春耕、秋收一样都不会少，于是，年幼的时候，也会没事的时候和伙伴们比比谁手上的茧更厚。

   可她终究没让我干过太多重活，“力所能及”是她的原则，她舍不得在夏天的时候让我在野外呆上半天，不会在雨天的时候让我去易发滑坡、岩崩等地段，却会在一起干活的时候把我们支回家做做饭什么的，以便你有偷会懒的借口。然后在你不想干活的时候，告诫你，知道辛苦了吧？那就好好念书！

   她从来都没有空洞的教你怎样好好念书。很小的时候，大约4岁吧，我家建房，她会在砖头上写上文字和数字，教你识字识数，教你算学和书法；稍大一些后，她会在农田里成排成行的庄稼里让你运用数学知识算下要多少肥料、需要费多少工时等，她也会教你背农谚看天气识四时变化和春去秋来……然后，当你慢慢离开她时间越来越久过后，她却变得越来越客气，说你懂的比我多了，你要学会自己判断和做决定；说你回家一次不容易，也别干太多活了，我们忙得过来。然后，当你再次远行的时候，却发现她在偷偷的掉泪……

   她就这样的看着我们一步步的远离故乡，远离土地，而她却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变得衰老，上学的时候，回家的时候她会找你帮她穿针，现在她会说，很久不做针线活了；以前她会心疼你晒黑了，现在她会“羡慕”的说，还是你们的手好看，你看我这双手多难看；以前她总害怕你在外面钱不够过得不舒服，现在她说什么也不肯让你寄钱回家给她，她会说我们过得很好。她会很欣喜你有时候回家跟她讲起幼时的事情，会很兴奋的听你讲外面的事情，然后有点黯然的说，唉，我都不懂了。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电话问候，一个能让她放心的工作和家庭。她并不想落后于这个时代，但也不想费劲去赶“时髦”弄明白她周边那些剩余的信息。她不会指望你给她一个拥抱，大声说妈妈我爱你。她只会很怜悯的说，在外多保重，然后默默回到她日复一日的劳作中。

   我一个朋友说，他是一棵树，永远向着故乡的方向生长的一棵树。他是对的，母爱是挂满乡愁的一棵树，就像余光中说的，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中间满是牵挂。只是，多想每天看到那些写满数字的砖头，和满是皱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