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你想到了什么

梅芷

  清晨，天还没亮，被远远近近的鞭炮声惊醒。头一个念头，过年了？

  不知怎么一来，过年两字一闪，脑子里立马跳出几十年前的一件事。

  那也是个除夕，早上，天很冷，邻居五六岁的小姑娘提着个纸糊的小灯笼在唱歌：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冰冻嗒嗒叫，两只麻雕。

  嗒嗒叫，形容的是冰冻厚；麻雕指麻雀，我们这里，一般把小鸟都泛称作麻雕。

  这歌是电影《白毛女》插曲，说得准确一些，是经小姑娘改编过的《白毛女》插曲。

  当时正宗《白毛女》插曲是这样的：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风天那个雪地，两只鸟。鸟飞那个千里，情意那个长，双双落在树枝上。鸟成对，喜成双，半间草屋做新房，半间草屋做新房。

  很想不明白，怎么就如此不合时宜地想到这个，就因为今天又是过年？

  早饭后上网，抱着好奇心找了找，真让我找到了老电影《白毛女》。《白毛女》的情节早已耳熟能详，自己觉得不可能再会被感动，然而，光听了上面提到的那段插曲，忍不住，泪水流了下来。

  喜儿们的要求并不高，甚至不曾有吃得饱一些穿得暖一些的奢望，要结婚了，半间破草屋聊做新房，还那么甜甜地笑着唱着，亲手为自己向往中的幸福剪上两支窗花一双小鸟……然而，就连这么一点点的喜悦，也被无情地打破了。

  那时过年，电影院不再演别的片子，只放《白毛女》，忆苦思甜，她无疑是最好的教材。

  细细想想，今天脑子里之所以跳出这个，应该与忆苦思甜没有任何关系，充其量也不过是由过年这个概念引发了一串无序的联想罢了。

  事实上，躺在床上，我又想到了别的许多。

  想到了小时候分压岁钱，1元钱，足够我们开心地盼上整整一年。

  想到了过年的三思桥头，那里最为热闹，熙熙攘攘的。书店在那里，这我最感兴趣，我要把压岁钱全花在买书上。书店门口还有卖假面具的，我们叫它“鬼壳脸”，10岁之前我也喜欢这玩意儿。还有竹木制作的小手枪，1毛钱一支，是大多数男孩子的最爱，即使我这个不喜欢弄枪舞棒的，也会去买个来装装酷。

  想到了有几年过年时的大雪飘飘，孩子心目中，有雪才像过年。塑雪菩萨，扑雪人，打雪仗，擎着竹竿撬屋檐口的冰凌——我们叫它为葱管糖，然后用冰得通红的小手捏着，嘎嘣嘎嘣地咬，似乎真的甜蜜无比。

  想到了除夕那天下午，左邻右舍都关起了门，到处弥漫起炒番薯干的香味，间或还有有爆米花的来，那么，家家户户的孩子都会手捧一只装满六谷（玉米）或者大米的盆子，排长队等候。

  想到了当时的一句俗谚，大年三十吃一顿，正月初一穿一身。过年一般是绝对要穿新衣服的，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记得有好几年，妈妈给我们穿的都是深绿色的衣裤，非常鲜艳夺目。至于分岁吃的那一餐，确实非常丰盛，平时想都不敢想的菜肴，那一餐都上了桌。什么黄鱼带鱼啦，猪爪猪头肉啦，甚至还有火腿肉香肠之类。有一年，邻居女孩告诉我，最好吃的是黄花菜炖蹄胖，我想像不出什么是黄花菜，及至人家帮我们买来，那个分岁夜吃了之后，才觉得还真的好吃，那个鲜啊，没法说。

  想到了书书9岁那一年，吃完分岁饭，电视开着，正播拜年的广告，一名人拱手道着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正全神贯注地剥文旦的书书一边咽着口水一边顺口说，万事津酸——文旦确实有点酸——她爸爸听了，大约觉得说津酸不太吉利，连连喝斥，我却笑了，津酸其实是非常不错的味道，起码我喜欢——从此之后，我们家一向把文旦称作万事津酸。

  俱往矣，俱往矣！

  俱往矣的还有，头一回看中央台的春节联欢晚会。1984年的2月12日晚，马季先生的《宇宙牌香烟》和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等等，真的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也只有那个晚上，开天辟地第一回，我们一直看到电视说再见。

  想到的还有很多，真所谓是“罄竹难书”也，哈哈！

  相信这样的日子里，大家也会像我一样想到许多，那，是不是也说说看呢？

梅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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