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的电影搬运工,大多数时候,我挑的电影她是满意的,有时甚至会有意外的惊喜。但是,如前所述,我们欣赏电影的角度是不一样的,我过于感性,而她似乎有过于理性的倾向,要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合点,其实很难,除非导演刚好拍了那样的一部电影。例外的情况不多,大多数是纯粹搞笑、纯粹热闹或者纯粹被多数人认可的好电影,比如《楚门的世界》、《阿呆与阿瓜》、《麦兜》系列,又比如《请投我一票》、《天水围的日与夜》、《青春祭》……但我们意见相左的时候更多,比如她会喜欢Benicio Del Toro,喜欢他的《21 Gram》、《Things We Lost in the Fire》,可我却会讨厌他在《Che》中的表现;比如她会喜欢《Ratatouille》,我却更喜欢《Cars》;又比如Juliette Binoche,她会喜欢她的《The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我却会更喜欢《The Lovers on the Bridge(Les amants du Pont-Neuf)》……我总推荐她去看看库斯图里卡、看看贝拉·塔尔、看看李玉等等,她说她懒得费心思去研究诸如圣三位一体之类的电影,太费劲。我知道她是对的,可是我还是会遗憾她错过诸如安哲、老基、阿巴斯这些人的电影,因为我知道她会喜欢。
几年前,我们一起听《Trainspotting》中的《Perfect Day》时,开始了共同的旅程。后来她迷上了《Kill Bill》中的《Bang Bang》,大约这有点像生活的节奏。再后来,我们看完《Three and Out》之后,我却迷上了《You Got a Friend》。生活可能真的就是三振出局的,而不是那个伦敦司机被同事们开的玩笑,到最后,你得到的,是一位朋友。我最后推荐给她看的电影是土耳其电影《Issiz Adam 》,英文片名《Alone》,中文片名叫做《孤伶的男人》,和往常一样,我感动得一塌糊涂,而她却比较淡然。我明白了,还未驱除心魔的人是我,就像那个“身处在这样喧嚣的都市里,人往往感觉不到自己是寂寞的”的Alpher。只是,多么希望,她看完电影,会记得Ada。
王寅采访云门创始人林怀民时,林说,艺术不是唯一的方式。这句话对我们来讲,也可以说艺术不是唯一的交往方式。真正的相处肯定不仅仅是音乐的交往那么简单。但是我还是愿意继续讲一讲音乐的故事,因为它涉及了两个人交往中沟通与尊重的问题。我后来听歌越来越剑走偏锋,越来越不像一个越来越“年长”的人,我会喜欢上左小、刘星、Jan Garbarek和Eleni Karaindro,喜欢上老库的无烟乐队、Gipsy Kings、Ophelia's Dream,甚至还喜欢Vi*olent Work of Art、Laibach、Death in June。而她会坚守,她会因为我听左小类乎诡异的声音而受不了,会不喜欢无烟的嬉闹,不喜欢Vi*olent Work of Art的愤怒……我知道我应该尊重她的喜好的,所以有时候也会帮他下载诸如《橙月》、《潜流》、《城市》这样的专辑,也会喜欢。可是渐渐地,我发现,我们都会越来越只关注自己的听觉感受……
终于走到《秋天的枫》所描绘的那种季节时,她一发不可收拾的迷上了Khalil,包括他的歌和他的人。而我,却迷上了Damien Rice和 Lisa Hannigan的那首9 Crimes,迷上了《Rent》中的《Without You》,大约是触景生情的缘故,尽管歌都是好歌。她说她没有能力把我变成像像Khalil那样的人,于是她决定自己去找一个Khalil。我想,那也算是一种鼓励吧?
如同一切伟大的乐队最后都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分崩离析或者离异重组一样,我和她最终也像一个乐队的终结。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听Pink Floyd的《Us and Them》和《Wish You were Here》,还听那张群星怀念张炬的专辑,我很喜欢里面的《春蚕》。像一切的伤逝和怀念一样,爱情的终结也是一种伤逝,一种内心纠结至死亡而后重生的过程。05年,我喜欢的两个乐队都闹出解散的传闻,声音玩具在重庆开完他们叫做《最伟大的说谎者》的演唱会过后,据说团员不合而想分手,最后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他们的消息,除了Midi。木马也在那个时候选择了各奔前程,只剩下一些歌迷还在怀念《美丽的南方》抑或《方南的丽美》。时间拉近到08年的时候,他们竟然又重生了似的,声音玩具出了一个长达30分钟的单曲《晚安,国王》,而木马居然改名木玛.Third Party出了张《丝绒公路》。他们解散的时候我们走到了一起,他们重生的时候我几乎失去一切,也许这就是命运。尽管《他真的在哭泣》,我还是愿意说,《晚安,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