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故园

梅芷

  
  为这梦里故园，特意查过词典：故园，对往日家园的称呼；家园，家里的庭院或家乡，泛指家庭。

  于我来说，梦大多是美妙的，有时甚至令人陶醉，不忍醒来。

  梦里，习惯于“故地重游”，也就是说，在梦里，我一般生活在旧日家园。

  绍兴城区北后街216号，是我几十年梦魂萦绕的所在。虽然前前后后只住了三四年，而且，前一个阶段，我还混沌未开，什么都不懂。所有的印象，只在涩涩的青少年时代。

  还记得那小小的屋子，冬寒夏热，10来平方的空间，床在那里，桌在那里，做饭的灶也在那里，却连个窗子都没有。忘不了那种憋闷，但更忘不了的却是日积月累的记忆。这种记忆，与生存无关，只因了一份难言的情愫。

  离开绍兴之后，就祖母一人留守。每逢暑天，老人家实在受不了暑气烘烤，或上我们家，或去姑妈那里，一俟气候适宜，她还是愿意返回绍兴，也是故园难弃。

  而今，故园已不复存在，其实，不存在已有十多年了，那里早已成了马路。02年回绍时，很想专程过去看看，最终还是没敢。怕凭吊会破坏心底留存着的一切。

  来诸暨后，细细想来，我家搬过不少地方。不知道是否可把住过的每一处都算作故园，但在我的心目的，存在过的，就免不了带上了浓浓的情感色彩。

  我看重每一个曾经的住家。正因了这种看重，才常常会把梦的基地放在那里——几乎每一处我住过的地方，我都不定时地去神游一回。

  最初，爸爸住单位宿舍，妈妈和我长期在乡下学校里，所以，我们似乎没有家的概念。只有在假期，妈妈和我回到爸爸这边，宿舍住不了，只好租房，这才有了个似是而非的家。

  那时四五岁吧，我已经有了记忆。虽然忘了屋子是什么样，却清晰地记得，家门口不远处有个烂泥塘，比我大不了两岁的霞霞姐姐经常带我在塘边上玩泥巴。三年前，霞霞姐姐路遇妈妈，随后又来看我，然而，她的脸上，我却再也找不到昔日影子。

  这种游击式租房，起码有四五年的历史。我记忆单纯，虽然年代久远，却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处的地点每一处的情景。

  现在住的地方原先也有个烂泥塘。那一年我5岁吧，应该是寒假，曾在这附近租了农舍。最清晰的记忆是天天看着地上的太阳影等爸爸回家。那屋有明瓦，中午时分，太阳光透过明瓦照下来，等光影投射到床沿时，爸爸回家了。

  直到我上小学二年级，我们才算有了固定的处所。那是条小巷，叫雪耻路，我们在那里住了8年。文革起来了，怕受我们的家庭出身连累，房东要求我们立即搬家。此后，我们在江东小街住了6年。随后又搬回到雪耻路——这时已改为光明路，一住又是10年。

  其实，在这条长长窄窄的小巷里，幼年时我们还渡过一个寒假。那年我5岁。记忆最深刻的，是我在那里头一回听到火车叫看到火车跑。小巷的边上就是浙赣铁路。

  心里很愿意以为，自己与光明路真的有缘。

  事实上，最忘不了的也是光明路，大多的梦境，都在那里展开。

  因此，听说光明路将整体拆除时，很是难受过一阵子。有一天，由朋友的陪同，我切切实实地回了一回故园。记忆，从1983年初开始，一直回到1954年初。

  有一次出去，看到光明路原址一片狼藉，心里很不是滋味。望着废墟，脑子忽而一闪，我住过的地方，似乎全没了？一一盘点，可不，全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现在住的地方。

  迟早会有那么一天，这屋子也成了梦里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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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故园,天是蓝的,水是清的,鱼是手捞得到的,
如今的故园,天是灰的,水是黑的,鱼是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