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坑，花瓣儿

梅芷

  
  蔓儿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

  大家都不再年轻，理该到了安安份份过日子的年纪，可她老公却是越发的不肯消停了，瞧，到这个时候还不见回家。

  肥皂剧不愿看，天天晚上与书为伴，看得眼睛模糊了，熄灯，睡吧。

  秋雨冷冷地砸在窗台上，滴滴嗒嗒。秋雨从来不是催眠曲，平静的心，渐渐烦躁起来。

  照例说，生活过得也还算惬意，大多数人有的，他们都有了，大多数人没有的，他们也有了。夫妻俩就一个儿子，如今早已成人，去年公派去了大洋彼岸。一家三口就自己差点儿，单位不错，可年龄一到，说退就退，往后长长的日子怎么过。

  老杨虽说比蔓儿大两岁，看他每天的欢势劲，仿佛是正当青春年华。老杨上班忙什么活儿，她从来不过问，下班又去了哪做些啥事，她同样不得而知。不知哪时候起，夫妻俩桥归桥路归路，像互不干涉内政的两个友好邻邦。

  是不是真的老了，蔓儿最近特别容易回忆陈年旧事。每天早晨，在不得不叫醒梦中人之前，看着熟悉的脸，总会想到头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她是那么地着迷于那张棱角分明的四方脸盘，如今，30年过去，明明白白就在眼前的人，怎么感觉如此模糊。

  那是个星期天，绵绵秋雨刚刚停歇，屋檐还在滴水。学校里就蔓儿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立在办公室前，盯着石板地面上一个小水坑发呆。那小坑是长年累月水滴石穿的成果。有一片不知从哪飘来的菊花瓣漾在小坑浅浅的水里，屋檐水滴落，花瓣儿随着水波挣扎一下。这极其单调乏味的情节，却触动得蔓儿眼睛酸涩。她想到了自己，自己正是这小花瓣儿，不由自主的波动，无声无息的挣扎，终将无法飘离小小的一个水沆。

  就在这当口，蔓儿看到两个人向她走来，赶紧下意识地摁了摁眼睛，回身要走。听得来人中的一个叫住了她，是校长，她勉强作出一个笑，眼睁睁地看阗两人走近，眼睁睁地看着陌生人一脚踩在了、无望的花瓣上。蔓儿险些惊叫出声，再看时，花瓣不见了，想是沾在了那人的鞋底上。

  陌生人便是后来的老杨。老杨是她的救星。没过多久，她调离了那所乡村小学，结束了她的知青生涯，进城干起了行政工作。

  不知为什么，蔓儿突然强烈地想念起在那当过五年民办老师的学校，还有那个小水坑，那片金黄的菊花瓣儿。如果不是时过午夜，她真想立马赶了过去。

  恍恍惚惚的一夜，翌日醒来，枕旁无人。昨晚，他又没回家。

  淡淡的晨雾已经收起，太阳很好。蔓儿利索地漱洗完了，顾不上吃早点就往车站赶。

  一别经年，始终不曾回去过，总觉得那是她的伤心之地。此刻，想着那个小花瓣，蔓儿已是归心似箭，甚至想，如果可能，她要远离尘嚣，在那地方长住下去……

alvinwoo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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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墙外的人想到围墙内,到了围墙内久了又想到围墙外,人生就是在不同的围墙内外俳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