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感觉

梅芷

  
  梦境大多是美妙的。就拿昨晚刚迷糊过去之后的梦来说，一开头就叫我享受到了现实中从未有过的美妙。

  其实跟白天一样，我坐在着竹椅子，移动着往书橱取书。不知怎么一来，抓椅子边缘上的双手不自觉往上拉了拉，椅子竟离开了地面，腾空飘悠地转起圈来。我开心之极，没有奇怪，更不害怕，看通往阳台的门开着，索性像平时转动轮椅那样双手忽轻忽重忽左忽右地使劲，椅子依照我的意愿，真的挤出窄窄的门框，飞出阳台，直冲云天。

  接下去的事儿更是妙不可言。椅子显然比轮椅容易驾驭，起先它只服从我双手的指挥行事，后来居然完全受了意识的支配，我想怎样就怎样。身在半空中，我唱起了儿时的歌谣：白云向我们眯眯笑，星星向我们眨眼睛……忽而鄙视起自己的幼稚来，便颇为豪气地吟道：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

  正我我陶醉之际，却见有个东西自下而上飞飚过来，定睛一看，是一只鸟，再细看时，这不是我刚刚念叨着的鲲鹏吗？惊喜莫名，注意，不是惊恐万状，想见鲲鹏的念头N年了。正待打个招呼，鲲鹏竟气势汹汹顶撞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被它击中了！脑子出来了一个镜头——小麻雀撞飞机。眼前一暗，来不及喊出一声啊，我醒了。

  心脏怦怦地剧跳，也许是说时迟那时太快，浑身燥热，汗却没来得及下来。意识沉在梦里还没出来，想想多危险，从那不知多少高的高空摔下来，粉身碎骨不打紧，光那个疼啊，咳！幸亏是个梦，一个恶梦，而已。

  30来年前有个电影叫《恶梦醒来是早晨》，播出之后，有聪明人说，恶梦醒来是早晨，是最幸福的一刻。这会儿，我算有了切身体会。

  平日做的多半是美梦。大多情况下，我的梦并非现实的反应，而现实的补充，许多生活中不可能发生的事，往往能在梦里实现，所以我喜欢说梦比现实美比现实好。美且好的梦并不能让我产生愉悦，只会平添更多遗憾。相反，倒是那些恶梦，虽然可怖一时，醒过来了，却总给人以大难不死真有幸有福的欣慰。

  睁开眼睛看看窗外，有微微的光映入。

  内心仿佛已经平静，胃脘总却突然难受起来。说是突然，其实也由来已久。下午吃过一只月饼之后，始终不爽，都快10个钟头了，还不曾克化。胀满，不注意还好，一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一起，益发不可收拾，如绞如裂，胃像是随时都可能被胀破似的。强忍着，喘不过气来，只好挣扎着起来，凭经验，这是胃中有一团气憋在那里出不来之故，只要仰起身子让肚腹受些挤压，气体嗳出之后，自然会有所减轻。

  吐气之后，确乎舒适了些，呆坐片刻，再躺下时，胃却又火燎般地折磨起人来。

  满脑子全是病痛的无奈与悲哀。几十年了，久经考验的我，理应早练就了金刚不坏之心，没成想，竟会叫小小胃痛折腾得七窍冒烟。平时胃什么感觉都没有时，该有多么幸福！

  想到了最后一着。取来那只俗称老头乐的搔痒扒，用它的尖爪抵住右小腿的足三里穴，使劲按压，很酸很疼，但我顾不得了。渐渐的，胃好受些了……

  老天，终于舒了一口气。

  奇怪的是，已感觉不到胃之存在的我，并没觉得此刻有多少幸福。

  我不信自己会这么好了伤疤忘了疼。

  苦思冥想的结果：只有处在水深火热巨大苦痛中的人，才能真正明白幸福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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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部位不舒服了，才开始重视哪个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