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兵造反

梅芷

  
  有一首少儿歌曲叫《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我想不少人都会唱，而且，事实上，谁都有过听妈妈讲过去的事的经历。

  记得那一年，我说的是小的时候，我加入少先队的那一天，妈妈就跟我讲过一个故事。

  入队那天是4月17日，最让我开心的一天。那天妈妈说，20年前的4月17日，却是一个悲惨而血腥的日子。

  1941年4月17日，日本人进了绍兴城。这之前，风声日紧，绍兴政府担心学生会受日本人伤害，便让师生疏散到乡下去，稽山中学就是被撤到了平水。那一天，稽山中学学生闻知觉民舞台演出曹禺话剧《雷雨》，请示了校领导之后，进城看戏。却不料就在戏散场之后，日军化装进城，在城里大肆屠杀，以致酿成惨案，这便是绍兴抗战史上有名的四一七惨案。

  关于这个惨案，我在绍兴市档案信息网上查到过这样一段记载：

  1941年4月17日，日军伪装中国军队第十六师，佩带“再厉”臂章侵入绍兴城，入城后大肆屠杀军警百姓。县长邓讱中弹身亡。各机关公务员及稽山中学学生等150余人和各银行经理被俘；县箔税局18名职员被绑至龙山枪杀（1人生还）；北海桥附近大批湘帮商人被淹死在北海桥下；各银行现金法币1200万元及金银首饰被掳掠一空；一卡车百姓被运至龙山背后，日军纵容军犬撕咬，咬死20余人，惨不忍睹。

  绍兴沦陷前，日本人曾多次派飞机野蛮轰炸，每一次都给无辜百姓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那时经常拉响防空警报。惨烈的呜呜声一响，人们无处躲避，只好如鸵鸟般藏到桌子底下。桌子上覆盖着棉被，据说可以尽可能地缓冲子弹的打击，要是让炸弹击中，那就玩完了……

  有一天晚上，警报再次大作。妈妈一家六口，除了外公外婆妈妈舅舅姨妈以外还有外公的妹妹我的小姑婆，一起躲到了覆盖着厚厚棉被的八仙桌下。

  在这样的情态下，神经高度紧张，耳朵也便特别灵敏。妈妈他们竖着耳朵谛听，好长时间没听到飞机声音。然而，突然之间，楼上却起了响动。起先是轻轻的，渐渐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很清晰，是人的脚步声，是楼板上拖拉重物声，踢踢踏踏，轰轰隆隆，不绝于耳。妈妈和舅舅姨妈当时都还幼小，不敢作声，外公外婆的心里却不住地嘀咕，难道是进了蟊贼？这可如何是好！虽然家里也没有什么贵重的宝物，可万一所有的家当都被贼们搬走了，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警报总算解除了。

  外公外婆却还是放心不下，楼上已然平静，可谁知道会不会已被洗劫一空啊。

  妈妈他们姐弟三人当然是不敢上楼去的，由外婆护着。外公斗胆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梯，小姑婆跟着，手里拿着个手电筒，替外公照明。

  到了楼上，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四下里仔细察看，橱柜箱笼，全都好好的，没有一丁点儿被动过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呢？

  听外婆说，那是阴兵造反，据说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这样的事发生过不少。原因是日本佬作乱，在阴间的祖宗感觉大事不好，便像阳间的人那样，来了一出逃难转移。

  妈妈不迷信，不信阴间阳间那一套，然而，那天晚上的事，是她的亲历，直到今天，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也应该是无神论者吧。出于好奇，上网去查有关资料，居然还真查到了一则。这是一部叫《斯未信斋杂录》的书，似乎属于笔记一类。内中有这么一段记述：

  顾开泰，如皋人，向游幕凤署，不及于难，孑身外窜。事平至署，言凤山事甚详。乱将作前数日，夜闻鬼斗声，俗云阴兵造反。此劫数之不可逃欤！

  可惜的是，上面这一段并不真的甚详。于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存疑了。

小蒋的生母，好象也是那段时间，被日本人炸死的。

katong

鬼没有，鬼子倒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