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计道》连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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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相助 柳暗花明

    和珅在咸安宫官学校的勤奋和努力取得的斐然成绩终于引起一个人的主意。
    一次，大学士英廉照常来到咸安宫官学巡视，他召见了官学总裁满人倭文。
    英廉，原姓冯，精通典籍，内务府包衣籍汉军镶黄旗人。雍正十年中举，最初为笔帖式，累迁淮安府外河同知、永定河道、内务府主事、内务府正黄旗护军统领、内务府大臣、户部侍郎、刑部尚书、正黄旗满洲都统、协办大学士、直隶总督、东阁大学士加太子太保，并担任过《四库全书》正总裁。
    英廉来到咸安宫官学校询问的当然是一些公事，诸如生源、教习、学舍、课考等等，倭文不敢怠慢，一一详尽而答。
接着英廉看到桌子上的一叠学生卷子，话锋一转：
    “这些是学生季考卷子吗？”
     倭文答到：“只是学生的自由答辩卷子。”
     英廉坐下来，开始认真地阅览起来。他意外发现和珅的卷子。这篇题名为《历代税银制度的变迁及未来发展初探》的论文，让这位担任过《四库全书》编写总裁的大学士深深震撼了。文中有理有据，丝丝入扣地深入阐述了历代税银制度产生的合理性和最终被变革的必然性。深入地阐述了当今税制的弊端以及改良之策。英廉把这篇论文仔细阅读几遍。他突然站起来，兴奋地在地上来回疾走，嘴中赞不绝口：
“一个旷世奇才啊！”
      这时身为咸安宫官学校教师的吴省兰，正好走进他的办公室。
“你来得正好，快告诉我，和珅是什么人？家境如何？”
      吴省兰做和珅的班主任已经三年的历史了，他对和珅了解得最深，私下里没少给他灌输自己的思想。吴省兰把和珅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对英廉大学士讲了一遍。吴省兰肯定地说，和珅来日前程无量。
      “难得！一个出身寒门的少年，能有这样的才学和见识！你现在就去把和珅兄弟找来，另外叫上傅恒宰相的两位公子，福康安、福长安，我要亲眼见识一下这几个大有可为的年轻人。”
“是，请大人稍候。”
      片刻之后，四位少爷被带进来，四位学生向英廉施礼。
      英廉见四个孩子都相貌堂堂，一表人材，但福康安、福长安身着华服一派纨绔子弟的派头；和珅、和琳兄弟相比之下衣着打扮上便显得黯然许多。吴省兰眼光锐利，一眼便认定这四少之中和珅在学业上是最有前途的。
     因为福康安、福长安兄弟俩的父亲傅恒贵为当朝宰相，所以英廉首先问了福康安、福长安兄弟俩，两位大少爷应答如流，毫无拘束之感，不愧为名宦之后，英廉心中默默称许。
      当问到和珅、和琳兄弟时，英廉觉得二人知书答礼，不浮不燥，从容镇定，不觉更为满意，他觉得不虚此行。英廉灵机一动，他想考考这些少年学子。
“你们刚才都说曾上过私塾，我倒要考考你们，我念一段经书，看你们当中谁能辨出它的出处和经解。”
      英廉略一沉吟，缓缓念道：
     “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欤？”
      英廉念完微笑地望着这四位少爷，等待他们的回答。
      福康安、福长安兄弟面面相觑，一脸迷惘之色，和琳将头放得更低。
      只有和珅面露自信之色，英廉看在眼里，不由问道：
      “和珅，你说说看。”
      “回大人，大人方才念的这一段出自《论语》季氏篇第十六；它的意思是：周任 有一句话说：‘能够贡献自己的力量，这才任职；如果不行，就该辞职。’譬如瞎子遇到危险，不去搀扶，将要摔倒了，也不去搀扶，用助手有何益处呢？你的话是错了。老虎犀牛从槛里逃了出来，龟壳美玉在匣子里毁坏了，这是谁的责任呢？”
      “晤，不错。那周任又是何人？”英康追问道。
      “回大人，周任是古代的一位史官。”
     和珅声音虽还稚嫩，但听上去口齿清楚，极为悦耳。
     机缘巧合，英廉出的这一题目，后来正是和珅发迹的因由。
     英廉大起惜才之心。唤一旁跟随自己的苏凌阿：
    “苏凌阿，赏和珅白银一百两；赏福康安、福长安、和琳白银各五十两。”
     四少年喜上眉梢，均深施一礼，告辞而去。英廉示意苏凌阿，留住和珅。
     英廉把和珅单独留下来，让和珅不必拘于俗礼，在对面坐下。他与和珅进行一番长谈。如果说在没见到和珅以前，是和珅的才华让英廉叹服，那么在见到和珅以后，和珅少年才子特优的清秀脱俗的外貌和潇洒飘逸的举止更让英廉叹为观止。在与他交谈的过程中，英廉发现，和珅思维敏捷，口齿流利，博古通今，有常人罕见的记忆力和表达能力。他说的每一件事，都能把前因后果表述清楚，逻辑清晰准确。最重要的一点，和珅是这样的一种人：见到他以后，很快就会被他难以说清楚的人格魅力倾倒。长者自然会产生类似于对自己晚辈的那种溺爱之心，心甘情愿为他去承担生活的艰险；而年轻的女人见到他，会自然产生爱恋之情；由此可见，可珅与生俱来一种人见人爱的天赋。英廉也是一位颇有眼力和远见之人，他料定和珅以后必然会飞黄腾达，绝非一般等闲之人。英廉决定尽最大可能帮助和珅。
     英廉告辞之前，对身边的吴省兰表态，和珅、和琳一切学习费用均从他的名下支取。又请和珅定期到家里做家庭教师，为自己的小孙女上课，赚取他们兄弟的日常生活开支。这样做的目的只有英廉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希望和珅能够接近自己的小孙女，增加彼此的相互了解，培养两个人的感情。他私下里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把自己最喜欢的孙女如月嫁給和珅。这种办法也只有像英廉这样真正的大学者，没有受儒家的繁文缛节束缚的满族贵族才能做到；也是一个真正爱自己孙女的老人，为她的幸福作出的安排。
     因为大学士英廉的来访，福康安兄弟和和琳兄弟在这座学校被誉为“咸安四少”在八旗子弟中是出类拔萃的优等学生。乾隆年间，国力虽臻极盛，但八旗子弟的大多数已腐化堕落，终日养尊处优，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无所事事。他们把养鹌鹑、斗蟋蟀、提笼架鸟进出戏园、妓院视为人生的最大乐事。许多人已完全腐败透顶，成为纨绔子弟。这就使得这四个人更显卓而不群。
      “常保好福气！”
      英廉回到府中第一句话就充满羡慕之意。
      “大人何以见得？”苏凌阿在一边问。
      “今日在咸安宫我观和珅、和琳两兄弟神定气闲骨相非凡，将来必是封王拜爵者。尤其是那和珅，躯干如中人，面白皙而事修饰，腰腹圆肥背肩丰厚，头大如斗，两耳垂肩，印堂多喜气，龙脑凤睛，面肥鼻隆，言语有金石之音，分明是食禄之相，活脱脱一个财神爷。”
     “大人，小人也有同感，这和珅他日必早得荣达，若大人早日栽培，岂不是为我所用了。”苏凌阿将英廉心里想说和未说的话道了出来。
少年和珅的好学上进在这次偶然的机遇里确实发挥了作用。
在咸安宫官学学习了几年后，和珅愈发高大强壮，唇上鬓间已见了须髯，他心上的负担却更重了。
     父亲外任福建，虽说也做官，但宦途开销极大，又非肥差，以致家中难见宽裕。近几年来老父体虚多病，健康不敢有多大希冀。
而弟弟和琳虽聪颖好学，但终日无忧无虑，丝毫不为家事所动。
    和珅感到上下的压力都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更何况自己也已届成年，身家之事亦迫在眉睫。家中虽有媒人上门，但和珅总觉不妥。对于他来说，婚姻的意义已超出了和谐与幸福。
     他要找一门能为自己在仕途上腾达的婚姻。
     只有显赫门第，他才有能力现实自己的远大理想。
     然而，自己仅仅是一名咸安宫官学的生员。前途渺茫，机会难觅。
     和珅常常冥想。他觉得人的命运似乎生下来就已注定了，你看同学福康安一门上下，没有一个不为官，儿子一出世便能依赖父辈祖辈荫庇而轻易地踏入仕途，又能飞迁连升，到达往日父辈祖辈攀登到的高度。而我和珅只是一个福建副都统的儿子，仕途之上何以登上青云梯呢？人生真是一种无定之数，即便如吴省兰教习、点中翰林，十年寒窗换来的却只是咸安宫的清淡生活，终日与书卷、孩子为伴，这种科考的追求与成功后的激流勇退使人生的奋斗变得毫无意义。要是中了进土，我可不能学吴教习，否则十年心血付之东流，对不起自己。想到前途之选择，和珅望着翻飞的柳絮，一是间觉得很茫然。他的父亲在千里以外，他觉得应该写封信与父亲常保商量一下。
和珅在咸安宫内愁思万千之时，千里之外的常保却在都统衙门里眉开眼笑。
信是英廉的家人送来的，千里之遥派一名家人送私信，可见信之重要。
     常保将送信之人安顿好之后坐在书房中拆了信。常保的心中很是纳闷，因为平素与英廉并无往来，自己仅仅是驻防八旗的一名武官，而人家英廉是参帷天子左右的重臣。
      信写得很客气，但又不失大员的身份。常保觉得很舒服。
信中所谈之事与常保无关，但与和珅有关，或者说英廉是因为和珅才给常保写的信。
英廉虽然出身内务府包衣籍，但由于本人努力而身居显位。可惜他的子脉不旺，仅有的一子与儿媳在他健在时就先后去世了，但他们留下了一个女孩。因为孙女自幼失去双亲，作为祖父的英廉就格外怜爱，为了给她挑选一位佳婿，自然少不了多费了许多心思。他想为孙女找一个既品行端正，又年轻美貌，才气出众，将来有所作为的才貌双全的后生。他左挑右选，最后才选中了和珅。论相貌，和珅确实是很难寻觅的美男子，他是一个英俊青年，一表人才，百里挑一，令人喜爱。论门第，和珅的确是差了一截，但从和珅的为人、素质、相貌来看，应是八旗子弟中的佼佼者，必为富禄中人。遇到和珅后，英廉的目光一直为他所吸引，他是一位少年英俊，颇具才华，办事干练，人才出众且人见人爱的好苗子。
       英廉一直在为和珅盘算着，可惜时间还是早了一点。不过，孙女的年纪日长一日，终身大事须及早定夺，其实英廉担心的是和珅会被另外人家的女儿抢走。他料定和珅日后会有所发达，非一般等闲之人，所以他决心把心爱的小孙女许配给他。由此可见英廉亦是一位颇有眼力和远见之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