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有所避讳

梅芷

  
  方伯伯是父亲的老同事老上级，他来电话，想必是找父亲的。可我正要高声大喊父亲过来接听时，方伯伯却说他是找我，只想跟我聊几句。

  方伯伯比父亲要小十来岁，理应叫他叔叔，也不知什么道理，反正从小就这样的称呼。

  半来个月前，方伯伯来看望父亲，一说二说就说到了我。于是，我便送给他一本我的、《无法证实的爱》。

  方伯伯说他已读了一半，感觉不错，又问我，为什么你不写写你父亲的经历呢。

  方伯伯用了辉煌这个词，我自然不好替父亲谦虚了，而且，我也觉得，父亲的人生经历，在某种意义上讲，即使够不上辉煌，厚实总还是称得上的。

  我告诉方伯伯，我不是没想过写写父亲的经历，事实上，我有几篇散文写的就是父亲，无非，那些篇什，一般只涉及生活小事，跟情感相关，与工作无涉。

  说实话，对于父亲干了一辈子的银行工作，我完全是外行，根本无法从这方面入手。倒是与工作不甚搭界的方面，或许还可以说出个子午卯酉。

  说到了几十年前的一些往事，全是方伯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然而，所有的这一切，因为都是真事，免不了会扯上真人。

  许多的过去，都有特定的时代特征，或者说事出有因。时间过去了，一些往事也便如风般吹散，最好还是不要记着提及的好。我觉得，有些事在当时那个景况下，许多人都是被动地顺应潮流，过后，也许他们巴不得没有发生过，巴不得全都忘了。提起来，说不定也是一种残忍。

  方伯伯表示理解。我的心目中，方伯伯一向都是非常温和却又十分坚持原则的领导。对于父亲的往昔，作为直接的上级，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我相信，凭他的性格，也不希望我再扯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不光光是父亲的经历，拿我自己来说也是这样。

  曾经有为每位朋友各写一篇文章的打算，结果呢，胎死腹中。原因极其简单，真事连上真人，一不小心就犯忌讳。这不，就有朋友在得知我的计划后，火急火燎跑来关照我，够得上是千叮咛万嘱咐，目的只有一个，不许我写，否则，嘿嘿。

  经常会有灵感出来，想到某个人某件事，特想记下来写出来。然而，脑子里又时不时会出来一个自我告诫，这东西写出来，会不会影响到别人，会不会带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如此一转念，再好的构思也会在倾刻间化为泡影。

  也不是没有办法，改头换面就不错。我写的东西，大多都有根有据，只不过经常自觉不自觉地做一些处理，最省事的当然是不用真名。不是当事人，一般看不出我写的是谁。时常有人问我，你写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对于这样的问题，我大多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知道现在不是文字狱的时代，可为了自己能写点东西而影响别人，无论怎么说都不是君子之所为。

  呵呵，我这么说可不是自封君子啊，只是有点将心比心的味道。

  正因为如此，我习惯于把真事小说化，嘿嘿，小说“规定”是虚构的，不必做出不得不有所避讳的架势，即使情节雷同，也奈何不了我。

  有点无赖吧？

荷塘月色

有点无赖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