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捉了条鱼

梅芷

  
  天气有点闷，像是要下雨。匆匆在父亲单位食堂里吃过晚饭，赶紧回家。

  从窗口往下看，不远处的池塘边，站着好多人，有的手里还拿着竹竿往水里拨来拨去，像是在捞什么。我很好奇，连忙噔噔噔跑下楼去察看。

  听人说，天闷，鱼儿透不过气来，便一个劲地把嘴伸出水面；也有人说，主要是河里的水太浑浊，缺氧，鱼儿受不了，只好露头做深呼吸。正议论着，有条鱼像是听见了人们的议论，从水中一跃而起，又啪的一下落入水里。

  正好奇地望着远处水面，忽听有人欢呼，扭头一看，有人用网兜捞到了条大鱼。急匆匆跑过去，看着那条尺把长的鱼儿，心里直痒痒。

  这条鱼勾起了大家的兴趣，一时间，不少人施出各自手段，用竹竿划拉，用竹篮兜，有的更聪明，往竿上缚一只小篮，捞啊捞的，时不时，总有欢呼声此起彼伏。

  我看得眼馋，脑子飞速转动着，家里是否有可作捞鱼的物件。遗憾的是，我家连根帐竿棒都没有。想到木囡婿故事中那句“桥下鲳鱼木贼贼，没有家伙没得吃”的话，沮丧不已。

  现在想来，大约池水被搅得太厉害了，水中的鱼们更觉呼吸困难，有几条鱼干脆浮出水面慢慢侧过身体。有人喊，你们看，鱼翻白了，翻白了！

  鱼一翻白，就意味着即将死亡。这时捉它最是省力，可惜手没那么长。

  踌躇了好一会儿，实在抵挡不住诱惑，看看左右，人似乎散去不少，天色也暗了下来，我咬咬牙，连衣服都没脱，一下子跳进水里，不顾一切朝池塘中央游去。刚才我看到，有几条翻白的鱼就在塘的中央。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水中，我反而找不到那几条将死未死的鱼儿了。正不知所措之际，岸上有人指挥，朝左朝左，朝前再朝前……哈，真的呢，双手一伸一合，捧住了一条长可尺许的鱼儿。我还真怕它已经死了，幸好没有，我的手刚一接触到它，就感觉到了一股挣扎的力量。不过，它终于没能拗得过我。

  迅速游到岸边，迅速上岸，顾不得向那位指挥我的人道谢，拔腿就往家里跑。刚跨进台门口，让望虎看到了，前几天他刚刚同我吵过架，这会儿，显然觉得抓住了我的把柄，厉声喝道，好啊，偷我们生产队的鱼，看我不告你。我没作理会，只白了他一眼，扬长而走。

  回到家里，把鱼放进脸盆后，又候到窗口察看。哈，我看到望虎正利索地在脱衣，然后飞快下到了水里，这家伙，原来……

  其实我知道，那池塘根本就不是什么养鱼塘。塘里的鱼，一向自生自灭。

  回头看鱼，嘿，它已经死了，用手触触它，丝毫没有反映。我默默地剖洗着鱼儿，心里思忖，明天是星期天，妈妈回来后，我们可以在家里做一餐饭，到时候这鱼儿会多鲜美啊。

  一切安排停当，在乡下教书的妈妈还没回来。每天晚上我都早早睡觉的我，这一天真到开完会后的爸爸回了家里，还没睡着。

  爸爸告诉我，妈妈学校有事，今天不回家了。这就是说，明天我们还是得吃食堂饭。

  我很沮丧。想把鱼儿的事告诉爸爸，终于没敢。

  第二天一早起来，头一件事便是去看放在铝锅里的那条鱼。然而，我看到的却是，锅盖开着，里面哪还有鱼的踪影。我这才想起，一定哪只猫儿做的好事，昨晚懵懵懂懂的，听到猫儿一直在叫，可我居然没有想到是鱼腥诱惑着它。那时候我们住的屋子是租来的，四处是洞，连个门锁都没有，猫儿进出别提方便了。只不过，以前猫儿即使来了，也找不到吃食。

  这事发生在三年自然灾害的第二年，我11岁。那年月赤手空拳地捉了条鱼，无论如何也算是件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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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可以做一锅鱼汤的，却让猫儿享受了一顿美餐

翻塘鱼我也“拣”过一条，也和梅芷差不多的年龄，不过我和我的“望虎”关系不错，一起到他家里把鱼炖了，至今还记得那顿美味大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