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糊涂帐

梅芷

  
  我似乎是个数典忘祖的人。几十年来，从来没有想了解祖先以及他们可能有过的什么丰功伟绩之类。所以，当有人问到我祖先会不会与某位或某几位名人伟人有渊源时，每一回都觉得自己好无知。小时候倒是向父母打听过，可他们的回答很简单，就四个字，应该没有。

  听母亲说过，曾祖父曾把族谱托付给她，只可惜，后来我们来了诸暨，那族谱留在了绍兴老家，早已不知所终。有时候想，即使族谱还在又能怎样，我们又没有能力将其续下去。

  是啊，亲近一点的，父辈的几位伯伯姑姑，还有同辈的兄妹们，几乎都没了往来，只有小姑妈，还间或地打个电话相互问候一下。至于再往上，或者向横的方面，听父亲说，大多五湖四海了，这辈子都难得再会在一起。

  不过也难说，前几年，有位远在台湾的堂叔叔，同远在哈尔滨的堂姑妈一起特地来诸暨看望我们。记得那天堂叔叔很激动的样子，这多少也感染了我。堂叔叔回台湾后没多久，就因癌症去世。于是，后来一提到堂叔叔，便油然想到“瞑目”二字。因为这让我明白，隔离几十年，总算回乡见了亲人，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动。

  对亲情二字有了前所未有的认识。只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是不可能去寻祖问宗，也许，是自知没这个能力吧。

  世上的事就是有趣，你不打算怎么样，人家却找上门来了。

  就前三天前，我在自己的博客上看到一个留言：“您好！***是我父亲的外公，看了您写的文章，里面有提到了我太公，我父亲托我与您联系！”

  那是我的一则回忆录，内中提到我的曾外祖父以及他的弟弟。其中有这样的字句：“外曾祖父有个弟弟叫***，外祖父家的颓败，就是他这位‘二爷爷’的‘功劳’。这是个吃喝嫖赌抽样样来得，五毒俱全的主儿。母亲的爷爷过世之后，他更是变本加厉了，结果，硬是把那座祖宅典卖给了别人。”

  看来，给我留言的是想寻根问源吧。

  两年多前，也有人在敏思博客给我留过言：“我祖籍绍兴，父亲解放时住在薛家弄，后搬丁家弄（我82年会来我家绍兴时奶奶——爸爸的养母及我姑姑家住在丁家弄），爷爷叫***，享年58岁，卒于1940年（推算），在绍兴开过照相馆。193几年家道败落爷爷到上海印刷厂当工人。有知道我爷爷经历的亲戚，和我联系。”

  我是在大半年之后才读到这条留言的，当时敏思曾声明关闭，我的博客转移他处，很长时间没有上网所以没作回复，也有多一事不如少一时的考虑。

  估计两者是一回事，过去两年多还旧事重提，可见那边真的很有些迫切。

  我按照留言上的号码拨通了电话，只说了半句话——你是不是给我留言的……对方迫不及待地肯定，说他一直在等我。听这位亲戚说，是他表弟在网上看到我的文章。我只能很遗憾地对他说，我知之甚少，知道的基本上已在那篇东西里说明了。只是，我还是答应把QQ号码留给了他。

  过了半来个小时，QQ系统消息来了，有人加我，一看号码，就是两年多前的那位。他在附加消息里说：“你妈是我爸堂姐我是你的亲表弟。”

  验证通过，并给这位亲表弟留言，大致意思不外很遗憾对不起云云。

  整个下午直到傍晚下线，始终没见对方有丝毫反应，尽管好友名单显示他一直在线。心里便想，看来人家并不着急，起码没当一回事儿。

  一早上线，看到昨晚有了留言：“我和你的外公的爸爸是翰林。叫什么名字？到绍兴的我家头代祖宗叫*十老太爷，是数目字“十”吗？从头代祖宗到外公时，外公是第几代了，如你知道，请告知。”接下去还有一大段涉及进士、县令等等的话，我看得不知所云——怀疑是亲表弟说得不知所云。

  再仔细看看，似乎有点明白了，然而，却又不能不生出疑惑。

  看，这位亲表亲说，“我和你的外公的爸爸是翰林”，也就是说，我的曾外祖父和他弟弟都是翰林了。然而，他曾经还说过，他曾祖父于1940年去世时是58岁，清末废除科举时（1906年）时，他25岁，很难想像，一个浪荡子会曾被钦点翰林。听母亲说过，曾外祖父的父亲倒是中过举人，在那个时候也算是很荣耀的事了，只不过，翰林与举人似乎还差很大很大一截吧。

  实在搞不清了。到这时，不能不怀疑，他说的与我说的是不是一回事啊。

  一盘糊涂帐，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