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是否真向阳

梅芷

  
  小学班主任一般是主课老师，初中时，班主任张老师居然是教生物的，奇怪得要命。

  张老师每星期只给我们上一节课，尽管如此，他还是管得我们很紧，几乎每天早自学都到场，不厌其烦地带我们读This is a book，that is a pen。

  初一学生都还是孩子，调皮得紧，嘴里跟着念经，心思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于是，张老师便老是叨念一句话：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我们那时没什么早期教育，所以大多都不知少壮不努力的出处。不过也有例外。那天小胖带来了一本书，自学课时，摇头晃脑地念开了：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旁边的人连声问小胖读的什么。小胖很威风的样子，只说了三个字：汉乐府。后来我知道，这个乐应该读yuè，小胖却念成了lè。当然没有人去纠正他。小胖在班里算是知识渊博的了，所以他说这首诗是汉朝人写的，大家都不敢说半个不字。

  可就是有人喜欢跟小胖唱倒板。这不，黄瓜儿（绰号）开口了，别吹了你，前些天张老师刚刚说过，向日葵原产北美，是明朝才引入中国的，汉朝哪来的葵花，吹牛！

  是啊是啊，众人起开了哄，把小胖臊了个面红耳赤。他当然不会示弱，把书翻到前言部分让大家细看，以正视听。

  我是很后来才明白的，青青园中葵指的是一种葵菜，并非向日葵。

  正吵吵嚷嚷着，张老师来了。鸦雀无声已经来不及了，于是，由班长说明了一下来龙去脉。看来张老师对乐府也很没研究，起码他也把乐府说成了lèfǔ，他只对那个葵有兴趣。大半节自修课，我们都在听他讲向日葵。

  也许是心血来潮，张老师突然问，你们会不会唱向日葵花朵朵黄，不向月亮向太阳？当时这歌很流行，怎能不会唱，当场就有人唱了起来。张老师用手压了压，又问，有没有注意过，向日葵到底向不向太阳转。全班面面相觑，相信大家同我一样，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看着我们的傻样，张老师得意地笑了，这样吧，等下自由活动时，有兴趣的跟我去农场看看，咱们用事实说话。

  那时学校管得比较宽，自由活动课干什么都行，包括回家。好不容易等到大门洞开，大部分同学都跟张老师去了绍钢附近的学校农场。

  一大片比人还高的向日葵都低着头，根本没有朝着太阳的方向。

  惊讶，但除了怎么会这样之外，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张老师似乎很满意，所以嘛，以后遇事要多观察多思考，回家吧，有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有生物课。几乎一开始，张老师就说到了向日葵的事。大家反应激烈，齐呼上当受骗。等大家发泄完了，张老师才笑吟吟地问，葵花究竟向不向阳？我们理所当然异口同声，不！谁知张老师却说，知不知道，你们又错了。

  满腹狐疑地听完关于植物生长素的知识后，我们才知道，向日葵小的时候确实是朝着太阳转的。有人半信半疑地说，谁知道是不是又在哄我们。张老师说，今年来不及了，明年吧，明年我们班种向日葵好不好？

  次年，班上真的种了向日葵。我们没有悬念地看到了小时候葵花确实朝阳的特性。只是，那时张老师已经不是我们班主任。

  文革初期，我已因病辍学，心里却总担心张老师会因向日葵的事受到冲击。前几年，与一位同学说到张老师，很意外地得知，同学们像是忘了那事似的，居然没将沉渣泛起……

yjj543000

说起来惭愧，小学的事自己忘记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