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谓荼苦，其甘如荠

水湄花榭

    妈妈给我拿来一把苦菜，灰绿色的叶子，我拿开水焯一下，然后放杏仁、盐、味精拌一下，吃的时候，舌尖缠绕着淡淡的苦味，但是有着一股天然的蔬菜清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不再拒绝苦菜的苦味了。

   小时候的田埂地头，不乏苦菜的影子，下点雨，这些灰绿色的菜就不屈不挠着露出了头，叶子背面还有点紫色晕出来，如过去贫寒人家的女子，再窘迫也掩不住爱美的心性，也要在鬓边簪一朵清雅的花，却自有一段发自天然的风流态度，山野间四月的嫩柳，妥帖的清爽，叶子像极了锯齿状的戟。

   每到放学的时候，就拿了小铲子，挎了小篮子，奔那些开着小黄花的地方，那些小黄花狭长的花瓣，朵朵向日葵似的，拿小铲子挖下去，偶尔会有不知名的小虫飞过耳边，远处有布谷鸟的叫声，阳光晴好，有的时候，叶子折断处会流出乳白色的汁液，齐齐码好，回家妈妈顺着拿起来清洗，便于洗去苦菜上的土。

   往往是凉拌，做好以后，我往往是拿着筷子夹一点，萦绕舌尖的苦味和涩味马上弥漫开来，忙忙的弃了筷子，去喝几口凉水。

   那时，妈妈还要晒一些苦菜叶子，等到夏天的时候，捏一撮，冲入开水，放凉，在炎夏的午后，睁开惺忪的睡眼，被逼着喝下一大茶缸的苦菜茶，（也喝红姑娘，一种红色的薄如蝉翼的红衣包着状如玛瑙的小红果，其苦无比），愁眉苦脸的，妈妈提前晾好白开水，喝完，就急急忙忙要晾好的白开水，来冲淡苦涩的滋味，嘴里咝咝着，不停地吸溜着，一会，可能是冲淡了苦味的缘故，嘴里还泛起微微的甜，吃根黄瓜或者西红柿也比平时格外的甜了。

    妈妈说：“喝了就不容易上火。”一夏天，在旷野里顶着烈日疯跑，真的不曾中暑。

    少年的心性，不懂忍字，不喜苦味，那个时候，最喜欢的是甜。

    诗经里的“谁谓荼苦，其甘如荠”也许说的就是苦菜的滋味吧。

    荠菜与苦菜往往是伴生的，历代有很多吟咏荠菜的诗词，“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是我喜欢的一句，恍若看到旷野田间的荠菜花，最是隐者得了清寂的所愿，一径在春风浩荡里怡然自得的样子。

    许是苦菜太苦，不招人待见，所以，少见苦菜于诗文雅韵里，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也未可知。

    所以苦菜也只在这遥远的民歌里，稍稍露了露脸，山野人家，没有膏粱厚味，这发自青草摇曳的山野清蔬味道虽苦，也能佐餐，甚至还能当药用，所以，自然歌出，我一厢情愿的理解为是谁说苦菜的味道苦，其实它和荠菜的味道一样甘醇。

   菜根谭里有句话：醲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奇卓异非至人，至人只是常。很多人向往返璞归真的生活，然而往往停不下匆急的脚步，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保持内心的独立和宁静，不容易，也许，就是在人群边缘，偶尔被冠以另类的标签。

    有人说，一盘凉拌苦菜，一小杯烧酒独酌，看炊烟袅袅，夕阳西下，当为至乐。一派的风致洒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苦菜身价渐长，成了健康食品，原先乡野田蔬，如今堂而皇之的登上大雅之堂，拌着杏仁，一点盐，简单到了极致，味道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苦了，也可能是阅历的缘故，对于苦味的食物，似乎也没有小时候那么抗拒了。

   吃一口苦菜，从容的品一口清茶，不再像儿时急惶惶的怕苦漱口，先是微微的苦弥漫，再是淡淡的甜漾开，许是心理作用，身心也跟着清凉了许多。

   这期间的转变，得感谢岁月。

   趋甘避苦是人的本性，甘是理想主义，苦却是不可避免的现实主义。甘来想必人人喜上眉梢，苦来想必再坚强的人心头也要挽个小疙瘩。

    有的时候做梦，梦到万分危急的时刻，无路可逃，无路可退，汗涔涔惊醒，自我安慰，亏得是一场梦。有的时候，困境之下，真的是有这样的痴想，像《陶庵梦忆》里那个担酒的西陵脚夫一样：“要是梦便好了。”只是辗转之间，该经历的怎么也逃不过，渐渐的，心便蒙上了一层岁月的膜，沉实了，厚重了，少了脆性多了韧性。

    未知苦，焉知乐，领略了苦菜的苦涩，才能体味真水的甘甜，即使，这水，很寻常，却让人心怀感激，因为，懂得珍惜，珍惜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美好，我们的幸福，在于热爱平淡的生活，苦无法逃避，却可以淡化，尽管是痛苦的蜕变，最终清凉、沉静，在灵魂的绿荫里，安然、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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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

俺也喜欢吃点稍稍带苦味的东西，不过功力不够，太苦的苦瓜什么的不经过处理是吃不下的，不过夏天吃点苦味，的确是有好处！

chuqiao68

品苦菜，喝苦丁茶，去火清心啊

水湄花榭

引用第1楼小鹿于2009-06-06 15:35发表的 :
俺也喜欢吃点稍稍带苦味的东西，不过功力不够，太苦的苦瓜什么的不经过处理是吃不下的，不过夏天吃点苦味，的确是有好处！

苦是苦点，不过想想好处，也就忍住了。

小鹿

喝过一段时间的苦丁茶，没坚持下去
下次逛街就买点回来

alvinwoolf

这是不是苦菜呢？好像我们这里没有这种可以吃的植物。没有看到过。

emppp

5楼朋友的这张照片好像不是我所以为的苦菜。这种菜叫啥名俺也说不上来，但知道苦菜花是黄颜色的吧！
楼主的文章写得非常有深情，有那份深深的母爱在其中哦！夏天是应该多吃点苦菜、苦瓜之类的东西，不过俺这里一是温度一直没有太高，二是本人抗苦的能力也实在是有限，所以吃得比较少，倒是在南方时候苦瓜吃得挺多的，感觉还能接受吧！

小鹿

引用第5楼alvinwoolf于2009-06-08 12:48发表的 :
这是不是苦菜呢？好像我们这里没有这种可以吃的植物。没有看到过。

这种不是苦菜！
这是野菜的一种，叫啥名字我也不知道，这菜很好吃，一点都没有苦味！

katong

引用第5楼alvinwoolf于2009-06-08 12:48发表的 :
这是不是苦菜呢？好像我们这里没有这种可以吃的植物。没有看到过。

http://www.godpp.gov.cn/wmzh/2008-04/07/content_12896090_1.htm中的图片。

各地的野菜叫法都不一样。

zm799

此文立意甚好，象八十后小女孩抒发的小情调，文字也稚嫩的可爱！
生活或者人生，也如五味杂陈，若硬要剔除其中的苦涩，难免不中个署、长个什么疮肿的。至少不能快意的在太阳下尽兴奔走耍玩！
作者思路清晰，文字平实，不矫情做派，打90分是没问题的！

雪融鸿飞

引用第5楼alvinwoolf于2009-06-08 12:48发表的 :
这是不是苦菜呢？好像我们这里没有这种可以吃的植物。没有看到过。

这个就是楼主文中的荠菜～～～应该也是题目中其甘如荠的荠菜吧～～～

楼主文章中也有引用关于荠菜的诗句：“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张永浩

不要问你的国家能为你做些什么，而要问你能为你的国家做些什么。

凝玦阁

楼主所云苦菜大概类似于吾乡苦苣苣的野菜。
文章很质朴，让人不由回忆起逝去的童年，徜徉在回味与追忆之中。菜是苦的，可情却是淳的。苦入心肺，下火生凉，令久被城市文化淹没的心灵感受到一片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