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醉酒

梅芷

  
  那些日子，是我与关节炎搏斗最激烈的当口。头痛，痛得连眼珠子仿佛都快被什么东西挤出眶外。与此同时，全身肌肉肌腱关节跟着拘挛，不触自痛。我只能忍着，忍着，因为我知道喊痛根本无济于事。如此折腾了一个多月，终于，我完全失去了行走能力。

  阿海患的也是类风湿关节炎，10来岁急遽起病，不久完全瘫痪，四处求医，耗资无数。但他终究是幸运的，在我刚刚病重之际，他却奇迹般完全康复。

  阿海是我榜样，于是，挖空心思想从他那里得到些现成经验。无奈他的求医之路杂乱无章，根本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良药才沉疴顿起的。他用过的药我全试了，一点效果也没有。

  那天，阿海送来一瓶里面盘着毒蛇的白酒。据说那蛇叫蕲蛇，剧毒，当年是花了大价钱从外地买来的，治类风湿关节炎有特效。这酒原本为他定制，可没等蛇酒泡到规定时间，他痊愈了。这酒搁在他家已经没有用场，还不如让我试试，没准真的神效。

  我晃了晃酒瓶，淡黄的酒液里，蕲蛇安稳地盘着。我掂掂份量，足有五斤吧？

  阿海关照我说，蕲蛇太毒，切切不过多渴，每次只可一汤匙。

  其实，这之前我早已吃过蕲蛇，无非那是配在中药里煎服的，除了蕲蛇，我还服过别的毒药，奇怪的是，从来不曾有过哪怕是一丁点儿的中毒反应。

  我常常开玩笑说自己百毒不侵。那时没读过金庸，否则，没准我会以欧阳峰自称。

  从那天之后，我开始服用蕲蛇酒，当然，我很循规蹈矩，早晚各一次，每次一汤匙。

  听说服了蕲蛇酒之后，会出现关节热肿等现象，然而，我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半个月过去，酒瓶只浅了不到1寸。心里暗忖，是不是我太小心，喝得太少了？

  曾经读过一则故事：古代有个人也是患了关节炎（中医叫痹症），苦不堪言，痛不欲生。四出求医，偶宿客舍，夜不能眠，一瘸一拐下楼寻找茅厕，却在小屋拐角处见到一缸酒，便引颈畅饮，成心醉死了事。也不知他喝了多少，反正是很快不省人事。次晨被人发现，总算救了过来，不想那一身病骨如被换了新零件似的，总之他全然康复了。有人觉得奇怪，就去察看酒缸，只见酒底伸着一条蕲蛇。

  难不成必得醉死才能有效？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酒量，记忆之中，从没喝过一小杯（最多50毫升）以上黄酒的经历。黄酒酒精含量不超过20%，而那瓶蕲蛇酒是用60%的白酒泡制的。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喝上多少才能醉，只希望自己能来个一醉方休。

  叫弟弟取来了一个小碗，打开酒瓶，倒上小半碗，一饮而尽。我全神贯注地等着酒劲上来，可是，除了胃里火辣辣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再倒小半碗，一饮而尽，依然没有反应。

  真奇了怪了，算起来应该有半碗多了吧，怎么连头都不晕一下呢？

  我不甘心。这次倒了有大半碗，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聚精会神地等着。哈，来事了，我觉出了脑袋似乎有点大，整个人轻飘飘的，浑身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舒适。怪不得有人喜欢喝酒，这感觉真的不错。好！我不禁开心地叫出声来，又倒了半碗。我很清醒，再喝半碗不知会不会达到醉倒的目的。

  没有醉，一点也没有，我对自己说。满心的舒适感却在滋长，一开心，张口唱道：“千年的铁树开了花开了花，成年的枯藤发了芽发了芽……”这是当时最流行的一首歌，说的是聋哑人开口说话的奇迹。我边唱边想，说不定一会儿也会有奇迹在我身上发生。

  想到奇迹，更是迫不及待。我抬起双手按在床前的桌子上，使劲一撑，晃晃悠悠，我站起来了？小心地把自己挪向桌子边沿，用力伸展着下肢，然后放开压在桌子边沿的双手，只听见砰的一声，我倒在了地上。

  弟弟听到声响，疾忙从里间奔出，一边问怎么回事，一边勉力搀我。

  我知道自己摔跤了，而且跌得不轻，只是没有丝毫的疼痛感。

  我意识到，我应该沮丧，奇怪的是，满心有的只是乐，一种飘飘然的乐。

  “千年的铁树开了花……”我又唱上了。

  弟弟把我扶到床上，在我耳边轻轻说：“爸爸来了！”

  如闻惊雷，噤若寒蝉。

  谁也没有再开口，当然，父亲也不知道我喝了多少酒。

  我非常担心自己会突然昏昏睡去，又非常渴望自己能真的昏昏睡去。结果，一切正常，如平常那样，默默地吃饭，默默地干坐——父亲在家，我们兄弟仨习惯默默无声。

  我还是很清醒，起码自己这样认为。

  晚上，父亲去单位开会，弟弟便迫不及待地向邻居们宣告，我喝醉了，醉得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什么。我当然不肯承认，再三强调自己是清醒的。

  英姐来了，微笑着听我唱“千年的铁树开了花”，又微笑着说：“你听说过喝醉酒的人会说自己喝醉了吗？”

  唉，看来不承认也不行，那就当我醉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很快又怀疑起自己来，会不会醉酒本来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也好，我总算是曾经喝醉过了，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wangjade

但愿这次醉酒对梅叔的腿有治疗作用；如果有，那么，何妨再醉？

桃子

心理描写很生动

梅芷

引用第1楼wangjade于2009-05-16 11:48发表的 :
但愿这次醉酒对梅叔的腿有治疗作用；如果有，那么，何妨再醉？

遗憾，无法什么东西，用到我身上，完全失效。

梅芷

引用第2楼zhiyongtao于2009-05-16 11:59发表的 :
心理描写很生动

不过是怎么想怎么记了……

emppp

第一次总是会刻骨铭心的哦！楼主写得好感人啊！

梅芷

引用第5楼emppp于2009-05-16 15:17发表的 :
第一次总是会刻骨铭心的哦！楼主写得好感人啊！

emppp过奖了。

不过，许多的第一次确实刻骨铭心。

xiaolu

少喝可以保健
多饮就伤身了
谁不曾醉过
也许是酩酊
也许是陶醉
也许是麻醉
醉过一次
也是人生趣味
祝梅芷姐姐早日康复

梅芷

谢谢xiaolu！
只是，我不是姐姐。

醉乡常客

不管怎么说，总算醉了一回！

梅芷

引用第9楼醉乡常客于2009-05-17 22:24发表的 :
不管怎么说，总算醉了一回！

就是。

不过，直到今天，我仍觉得那天我根本没醉。

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有醉的机会了。

飘雪

我觉得，你可以再多喝点~~

潇湘妃子

我的梅老老师别喝洒 不好

江南一粟

呵呵，醉态我常有！

onlyloveshu

这最后一次不要那么肯定哦~~我也想醉。。不过醉酒伤身~~

梅芷

引用第11楼飘雪于2009-05-18 12:09发表的 :
我觉得，你可以再多喝点~~

哈哈，还不够多啊？

梅芷

引用第12楼潇湘妃子于2009-05-18 14:23发表的 :
我的梅老老师别喝洒 不好

我不会再喝的，因为我知道对肠胃与心脏都不好。

梅芷

引用第13楼江南一粟于2009-05-18 16:40发表的 :
呵呵，醉态我常有！

是吗，不饮酒也醉？

酒不醉人人自醉，好境界！

梅芷

引用第14楼onlyloveshu于2009-05-18 22:12发表的 :
这最后一次不要那么肯定哦~~我也想醉。。不过醉酒伤身~~

几乎可以肯定。

前两天每天都喝点五加皮酒，据说能驱风湿、增强免疫力。但后来感觉肠胃不适，便下决心不喝了。

飘雪

引用第15楼梅芷于2009-05-19 10:42发表的 :

哈哈，还不够多啊？

喝到第二天什么想也不起来了，醉到完全失忆才算真的醉了~~
你离那个境界还差一点点，继续努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