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苦与乐

乐水

诗人菲利普·拉金问：“为什么要让工作这只癞蛤蟆蹲伏在我的生活上？难道我不能用机智如用干草叉，把这畜生赶下去？”书评人萨姆·利斯则指出：“对我们大部分人来说，工作是我们憎恨的一种乐趣，一种让我们脚步变得轻盈的重负，一个没有它我们就无处可去的监狱。”





◎小贝

　　也许我们会梦想买彩票中大奖然后放弃工作，但让我们感到惊奇的是，那么多中了大奖的人还在工作，或者无所事事一阵子后，又回去工作。比尔·盖茨、罗琳、默多克，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位原本早就可以套现然后退休，但他们都没这样做。
　　在派对上，我们互相询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是干什么的？”今天，我们的身份前所未有地跟我们的工作联系在一起。有些人到了退休的年纪，收藏旅行钟表，不到一年就去世了。有一些人失业后变得非常消沉，还有一些人，像那些罢工的矿工，为了保住他们危险、能累断腰、工资又低的工作而发起激烈的抗争。
　　德波顿已经成了所有人对知识分子的理解，但使其成功的不是他书中的思想，他的方法主要是说一些显而易见的看法，或者让我们想起以前说过类似观点的名人。使他获得成功的是他的书的语气——它们的魅力、优雅的文笔和不间断的善意的嘲讽。
　　对愤世嫉俗的人来说，他的书像是庸常之辈看的励志书，用高雅文化的引语掩饰他的浅薄。但更明智的是把它们理解成一个叫德波顿的亲切、好奇、老实的人叙述的喜剧小说。
　　他在新作《工作的苦与乐》中告诉读者，古代的哲学家认为，沉思的生活是唯一值得过的生活，有钱或苦行禁欲到足以把精力集中在艺术和哲学上是达到幸福的唯一途径。直到新教出现，工作的高贵这一观念才开始流行。然而在那时，工业革新仍然被普遍认为很丑陋，要加以掩盖。
　　德波顿问，我们为什么不赞颂高压电塔和集装箱运输船，就像以前的画家学会为了让画更漂亮，把风车也画到他们的帆布上去？为了这一目的，这本书里放了很多照片，每隔一页就有一些印制得很精美的黑白快照。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德波顿还跟那些喜欢观看集装箱运输船的人一起，在雨中观看船只沿着泰晤士河入港。他跟那些力劝我们欣赏高压输电线电塔之美的人一起沿着高压线漫步，他遇到一个多年来反复画同一棵橡树的人。
　　他对工作世界的研究有些天马行空。有一章，他跟踪了一条鱼从大海到盘子里的过程。也许并非出于偶然，他选择了追踪一条吞拿鱼，而不是鳕鱼，这意味着他为本书做的研究工作就是从马尔代夫之旅开始，而不是在北大西洋的狂风中晕船三天。
　　德波顿参观了一家饼干厂，知道了饼干是怎么做出来的。这让他有些闷闷不乐，虽然他吃了几块饼干。他观看了一颗日本通讯卫星上天的过程，如果顺利的话，它将把关于机器人战士和关于早熟女学生的浪漫电视剧传输到北海道和冲绳居民的家中。这让他感到振奋。
　　他去了一位自由职业的职业顾问的家中，访问了一家大型会计公司，会见了一些业余发明家。饼干厂办公室里的一位正在写品牌表现报告的姑娘让他想起爱德华·霍珀画的孤独的引座员。他感叹工业革命的效率虽然非常不一般，但并没有帮我们达到情感上的安稳和婚姻的和谐。
　　当一个长发齐肩、有纯真之美的年轻女性向他解释卫星如何抵达轨道时，她用“她的一个膝盖代表地球，用一根修长、纤细的手指描绘卫星的轨迹”。在“卫星”环绕着她的膝盖时，他写道：“这一情景的紧张使我心神不定，迫使我走出去，走进暗夜深处。”随后他来到一家茶馆，赞叹那里旧世界的氛围，一位戴着旧时风格女帽的女性招待了他。
　　最后，他来到美国莫哈韦沙漠里的一个旧飞机处理场，做了一段关于歌德和他对废墟的喜好的自白，他说，从窗外能看到的散架的波音747在他看来，就像爱德华·吉本眼中的古罗马竞技场。
　　他总结说，工作的存在是为了让我们不再惦记着生命的徒劳和死亡的不可避免。德波顿就是靠指出这样的事实谋生的，要是能得到的话，这样的工作确实不错。


　　　　　　　本文选自《三联生活周刊》2009年第15期，敬请查阅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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