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旧  街

黄海棠

发帖前的几句话:
前几天,在园子里购了一个软件,竟然无法用,咨询作者,他说我的系统不支持,他也没有办法,白白浪费了几十币啊,找遍了电脑,找到了这篇1998年写的,帖上来吧.写得不是很成熟,让高手们见笑了.

黄海棠

一年前笔者采访了无名县城的一个垂暮老人，他向笔者讲叙了他被鬼缠身而疯了两个月目睹的一切，笔者听后觉得有点意思。由于当时老人年事已高，有些叙述不清，所以本篇内容有些不全面，故事发展线索不清晰，并非笔者卖弄，看官见谅为是!一个月前笔者把本篇文稿专程拿给老人指正，他已辞世了。非常遗憾他不能看到本篇文字。笔者认为本篇文字离奇古怪不足为信，亦并无所指，幸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黄海棠

旧街，是一个无名小城里的一条破落街道，这里昔日是烟花柳巷，在街道中心的“翠春楼”里住着几十个如花似玉娇艳妩媚的妓女。每天的黄昏过后，暮色悄悄降临时，卖春女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坐在“翠春楼”的窗台上。向路人打情骂俏，万种风情地卖弄风骚，挥舞的红袖形成了一条与晚霞相映成色的景致。许多自命“文人骚客”而又非文人的人被妓女的柔情秋波搅得神魂颠倒后，便丢失了故作清高的“正气”来到香房中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使出“骚劲”让青春妓女大呼小叫，男欢女爱颠鸾倒凤的受用，又在香房中弹唱卖笑，瞥见街头的乞丐要饭遭到冷嘲怒骂的拒绝后的失望神色，从窗口扔出脏物掉在乞丐空空的钵碗里更开怀大笑。
旧街成了名副其实的春街。
“翠春楼”里的佼佼者是最年轻最艳丽叫做醉芙蓉的名妓，十六岁便在“翠春楼”凭着一身如芙蓉出水般的细皮嫩肉和调情功夫，下至凡夫俗子上到高官显贵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愿付大洋十块伸出贪婪的舌头舔醉芙蓉裹过臭脚布而又白又嫩的小脚丫，浑沌的愚汉一番品味之后居然砸砸嘴巴说真香，愿再加十块大洋。醉芙蓉一阵娇媚的冷笑后就一蹬大腿，踢在愚汉的脸上把他踹出很远说想吃老娘的肉要五百大洋加金砖一条!
后来醉芙蓉死了，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直瞪着眼象死不瞑目，身下流出一股鲜血染在洁白的床单上似一朵灿烂盛开的芙蓉花。不久“翠春楼”和“翠春楼”的妓女在民国政府以“诲淫诲盗，有伤风化”的禁令中消失。
这是我和大伯来到旧街所闻的事。
我住进变成废墟的“翠春楼”旁边一间破旧的古屋。这夜倦了便伏在案上迷糊入睡，在半睡半醒中依稀听见“吱——”的门响声，从门外挤进一个妖娆艳冶的女郎。
我问她是谁，她只温柔一笑不答话，便轻解裙带脱得一丝不挂说莫问姓甚名谁，但求一宿合欢。说着便抱我入怀替我除衣，我奋力挣扎怒骂，却被女郎像块煮烂的糖粘住让我动弹不得又张口不能，幽幽地散发的体香令人眩晕，朦朦胧胧中像坐在云端飘在浪尖，被波浪溅得浑身是水。
眩晕潮水般退下之后我大骂她无耻卑鄙，她穿好衣裙仰天长笑说世间上有什么人是高尚的?说着便转身欲走，我连忙去拉她，从她身上扯下一块红丝巾，她蓦然不见。
我猛地一跳从案上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额角沁出一股细细麻麻的冷汗，但抖颤的手中却抓着一块红丝巾。忆起梦中情景让我毛骨悚然急忙夺路逃出屋外。此时天已经大亮，太阳升起了一丈多高，旧街上的叫卖吆喝声彼起此落，行人渐渐多起来。
这时从远处开来了一辆军车，在铜墙铁壁而又守卫森严的法院大门停下。走出一个身上捆着五花大绑身肥如猪却鼠目寸光的大汉。
我情不自禁走过去问他犯了什么罪，他向我怒瞪一眼，便骂我是狗打老鼠多管闲事，然后面无血色不答话被人推着走进威风的法院，他似乎很熟悉这里的环境一般，仍昂首挺胸阔步向前，径直向大院内走去像回到了家里。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寸缕不挂，我羞窘地连忙望了四周一眼，人们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存在而忙碌着。
正当我徘徊四顾时，手中的红丝巾发出无穷的力量，拼命地把我往法院里拉，让我身不由已地跟着那被绑的彪形大汉走。
大汉被关进监房，他突然颓废地坐下来，杀猪般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嚎说明天我就要枪毙了!
我问他犯了什么罪，他冷冷看我一眼，然后冷冷对我说你是谁?我被他问得极是羞窘，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不知如何回答。他却一笑说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醉芙蓉，芙蓉呀——我真的好想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还活着?不可能吧——啊!我忘了我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大概我已经死了，我的‘鬼魂’与你相见吧——芙蓉，请原谅我，我不敢用‘灵魂’这个词形容自己，因为我的确不是人，我是禽兽!只有人才有‘灵魂’而禽兽没有——我比禽兽还禽兽，禽兽不如，芙蓉，你能明白我吗?
我正疑惑不解，我堂堂一个须眉男子怎么成了已死去的名妓醉芙蓉?
我还没有说话，他却滔滔不绝地说芙蓉你大概忘了我是谁吧?可我忘不了你呀——芙蓉!我就是那次上了你的床被赵县长赶下来的县治安总队琴队长啊——芙蓉!你的美丽永远让我倾倒，我愿一辈子做牛做马甚至为你端尿盆，只求你让我吃你一口肉。啊!芙蓉，我的王母娘娘，我的祖宗奶奶!
说着琴队长竟跪倒在我的面前向我磕头，然后像哈巴狗一样爬过来啃我的脚指丫，像尝着山珍海味一般乱舔让我感到脚指缝一阵酥麻一片温湿。
起来吧琴队长，我答应你这回好好满足你，唉——青楼女子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身体如同垃圾，你不嫌肮脏的话这回我就依你!忽然之间我不清楚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与我不相称的话来，总觉得体内有另外一个人在控制我，让我身不由已!
琴队长又向我捣蒜一般磕了几个头，爬起来诚惶诚恐用目光扫了一下我，像奴隶见了神圣的女皇一般。
说吧，琴队长，你到底犯了什么罪?我似乎突然之间想起来了，琴队长名受，别人都叫他“禽兽”，其实他就是叫“禽受”!
我他娘狗日的今天才知道我不是人!芙蓉呀——要是我早一天醒悟就不会落到要上断头台的地步，可一切都太迟了。芙蓉你知不知道，在我当治安队长的三年中我他妈的强奸了五十多个女人，老的小的，美的丑的，什么样的女人没玩过?就是没有玩过你这样神圣美丽而又难以捉摸的女人!
琴队长你犯这罪大恶极的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呀——琴队长，你曾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怎么会干这猪狗不如的事情呢?
琴队长一挺身扭了一下臀部显示出男人的雄伟说还不是为了这东西!是它支配了我而不是我支配它。天杀的男人这东西算得了什么东西，想来想去他妈的是害人的东西!哦芙蓉呀——我不该在你这样神圣的女人面前说这些话，这样有辱你的尊严。
其实我很想说我也是个男人，你不必把我当作女人看待，可心里这样想嘴里却这样说琴队长呀——你到底犯了多少滔天大罪?说给我听我求阎罗王替你减刑吧。
芙蓉呀——你听我说。我自当上了治安队队长以后更觉得权大无边，将自己老婆休了之后，便开始肆意去玩弄女人。学生工会委员徐小姐确实是一个美丽的人儿，见到她后我就心猿意马地想占有她。有一次，我在路上遇见她就说小徐呀！外面的学生到处都搞学潮，你们工会有没有轻举妄动啊?徐小姐马上惊慌地说没有呀。我说治安队接到举报说你们学生会正在策划搞什么运动，我也相信没有，但社会治安是我们的职责，今天下午你就到我办公室来核实一下。说完我就走了，心里正暗暗得意，看着徐小姐慌神惊色的样子我肯定她一定会来找我，到时她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下午她果然来了，我什么都没有问，就上去抱住她把她按倒在办公桌上。徐小姐马上明白过来极力挣扎，她一个弱女子还抗得过我吗?没想到她长这么大又这么漂亮还未破瓜，看着她流出的红丹更壮我的色胆，食髓知味，从那次起我就向深渊一步一步地走近了。
人面兽心的琴队长呀——像徐小姐这样的姑娘你到底坑害了几个?
哦，芙蓉!我也记不清了，自那次后我便目无法纪，每在街上看见可爱的女子就劲头特大。不管是谁只要我看上了就一定不择手段弄到手，从学生到工人玩弄了三十多个，她们都水灵水秀的一压就冒出油来。有一天晚上我看见树荫下一对恋人搂在一起亲热，我就以巡逻为由过去盘问，叫几个治安警察把男的打了一顿，我拖着女人来到树林中像饿狼一般就把她吃了。啊!芙蓉——这女人刚开始还不肯就范拼死拼活的挣扎，到底是婆娘没有多少力气还不是乖乖躺下?哎哟，那滋味可够刺激呀!芙蓉——!你还不知道。这女人后来觉得无颜见人就上吊死了!死就死吧，死了也是被我玩过的女鬼!
可恶的琴队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呀——
芙蓉!我不是人，我是禽兽，自我一出生开始父母就给我取名叫琴受，所以我今生注定要做禽兽!
琴队长略略把话一停，目光呆滞地垂下头来，蓦地他一抬首双眼闪烁着邪恶的目光说社会女人玩腻了，我就开始打局里女警察的主意。我第一个看上的是张秘书，她漂亮年轻，有文化和修养，但她很软弱，文绉绉的样子像《红楼梦》里的林妹妹。我把她叫进办公室就动手摸她，她很惊诧地说队长你要干什么?我说你这个秘书想长期做下去的话就要顺了我，不然后果你应该知道是怎样。张秘书浑身一阵颤抖，半推半就地躺在办公桌上闭上眼任我胡弄，在这三年中她白天是秘书晚上是我的情人，只要我需要的时候她就随时顺从我。
望着眼前这个衣冠禽兽，我的嘴巴张了几张不知该说些什么。琴队长顿了一会儿又接下去说。
芙蓉，从张秘书身上我尝到了好处。我的野心就越来越大。目标转到伍干警。她是局里的警花，练了一身的格斗功夫，身强体健而又风姿绰约。想想吃她一口又是什么味儿?那天我准备动手，谁知刚摸了一下她，她却一巴掌打过来说琴队长你再胡来别怪我不客气!我的脸被打得火辣辣的发痛说你不从我休想在局子里呆!伍干警怒火冲天发起威风地抄起一张凳子摔在桌上，把一条桌脚都打断了说我呆不下去你琴队长就是这种下场!我吓得目瞪口呆从此再不敢打她的主意。芙蓉啊！当时我已欲火焚身不能自制，就跑出局里在街上寻找替罪羊。找了半天没找着，看见一个七、八的小女孩在玩耍，蹦蹦跳跳地唱着儿歌：

当官好，当官好，
个个吃得长了膘；
猪长膘，猪长膘，
杀了卖肉换银票；
换银票，换银票，
有了银票大家吃得饱。

黄海棠

琴队长手舞足蹈地学着小女孩唱歌时天真可爱的样子，然后一睁燃烧着邪淫火光的鼠目说我看见小女孩长得很活泼，就抱着她来到无人的地方发泄兽欲。谁知她却窒息死了。
什么?琴队长!连八岁的小女孩你都……你不是人!你简直是冷血动物，万恶淫魔!我听得毛骨悚然说，监狱里的空气骤然变成了死一般的凝寂。
是，我是冷血动物我是万恶淫魔!小女孩死了我也惊慌了一阵子，匆匆忙忙用大衣裹着绑上一块大石头丢在大茅坑里就回局里了。那天下午来了一对哭天抢地的夫妇说他们的孩子在街头不见了要治安队调查寻找，我装作很吃惊很重视的样子给他们立案然后派人去寻找，结果找了三天没找到，我说案子太多不得不要往后压，后来就不了了之。
我重新打量眼前这位曾负责无名县城老百姓安危的琴队长，他油头粉面透射出邪恶的目光，细小的眼珠蕴藏着淫荡，肥胖的身躯只能说似一只凶残变态的野兽找不到一丁点人的影子。
芙蓉——我神圣的王母娘娘!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是多么的神魂颠倒，多么的唾涎三尺!那次我在“翠春楼”嫖妓后要老板娘开单好回局子里报销。蓦地瞥见你和赵县长在饮酒作乐。你的美丽把我的魂魄都勾去了，真的想不顾一切冲上去把你抱住，可是赵县长在你身旁，他的官比我大，又是我把子兄弟的老大，他是猫我是老鼠；只好寻机会下次再来了。芙蓉——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次我偷偷地溜进你的房间正粗鲁地把你扑在床上。赵县长突然闯进来把我臭骂一顿说什么我是王八羔子淫夫恶棍，他与我称兄道弟连他的女人都敢玩然后赶我出去之后他却留在你房中逍遥快活?
在我的卖淫生涯中，似乎有这么一回事，记得那次赵县给我带来了金银珠宝和珊瑚燕窝——不知怎地，这一段回忆的画面会不知不觉从我的脑际掠过——
芙蓉呀——我从“翠春楼”出来后就很气愤，既然嫩的美的肉吃不上，就去吃老的丑的。我闯进一个民宅，把里面五十多岁的老太婆强奸了，嘿!老有老的味道，听说还可以治风痧呢!
你——?!
我?我那时很快活!芙蓉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段歌谣：

平顶帽，头上翘；
右带枪，左带铐；
兜里袋着壮阳药!

这首歌谣是王参议长和赵县长给我编的呢，他俩的文彩还不错吧，读起来还挺顺口很好记，怪不得叫得那么开。那时我手上真的离不开这“三件宝”，它们是我的“护身符!”
琴队长，你这样胡作非为难道就没有人整治你吗?抬头见青天，俯首有厚土，中间还有严明宪法!
宪法?法个屁!老子就是法，我说什么是什么就是什么，我越这样玩弄女人，我就晋升越快，年年受到上面的嘉奖。嘿嘿，县长、县参议长是我把兄弟，我手下有这么多人，这么多枪，谁能奈我何!
我望着马上就要执行枪决的琴队长，猜不透有“三件宝”和长官庇佑的他怎么会落到这种田地?
芙蓉呀！倒霉在那一次，我强奸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谁知她的外公在省城里当高官，竟然是我上司的上司。他一听我强奸了他的外孙女，马上勒令把我抓起来。赵县长和王参议长出面要保释我，那个高官一拍桌子怒骂着说谁来保人就治谁的罪!吓得赵县长和王参议长屁滚尿流溜回无名县城。唉!没想到平步青云的大好运势就栽在这里沦为死囚——呜呜——芙蓉!不要再说了，我马上就要死了，你曾答应我的要求，就让我享受这人生的最后一次吧!
琴队长一边哭着说一边爬起来抱着我的大腿，像饿极了的狗讨主人的欢心，但他比狗少了一条会摇晃的尾巴。
我忽然发现曾高高在上的琴队长是多么卑鄙下流，那么令人恶心!我冷笑地说琴队长，青楼女子的身体已经够肮脏的了，没想到你的灵魂更肮脏!我不想让你肮脏的灵魂沾污了我肮脏的身体。你是知道的，日本鬼子攻城时我们“翠春楼”全体妓女爬上城头用肮脏的身体为抗日士兵打气，才挡住日本鬼子的枪林弹雨守住了这座无名小城!至少我的灵魂比你高尚比你纯洁!
不!芙蓉!我一生什么样的女人都玩过，就是没有玩过你这样的女人!芙蓉——琴队长说着就站起紧紧抱着我，把我拖在地上正准备施暴时，监狱门当啷开了，进来的士兵说琴队长你该上路了。然后就把琴队长押上囚车。
琴队长一直抱着我不放，我使出浑身力气也挣扎不开，便随着他来到了刑场。在经过王参议长身旁时，我忽然化作一缕清风从琴队长怀中溜走附在王参议长的身上。
王参议长排行第八，别人总爱叫他“王八”，但王参议长并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是对他最得体的称呼。他两只眼睛非常细小嵌在脸上似米粒般大，两腮肥肉鼓起高高托着不相称的鼻梁，长得笨手笨脚而又大腹便便脑满肠肥，肚子凸起似有八个月的身孕，走起路来前仰后合慢慢吞吞的确活象只“王八”。
我手中的红丝巾牢牢缠在王参议长短小硕大的手臂上，但他却没有觉察我的存在，斟了一杯酒端到琴队长跟前说你我同僚加兄弟一场，你无儿无女今日我送你上路吧。
琴队长接过酒杯，豪气干云一口干完哈哈大笑说王参议长我有你这样的好兄弟死也值得!琴队长说着，环视了四周一眼俯首附在王参议长的耳跟说王参议长，那笔赈灾济民的善款老子替你背了，你就他娘的好好享受吧，反正我横竖都是死，要死就死个痛快，让你活着的人也活得痛快，哈哈!
王八参议长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可我却听见琴队长私底下骂着说狗日的杂种参议长，要是老子在生一定扒你的皮，操你儿媳妇加情人，操你祖宗，让你戴顶绿帽子!
王八参议长一把抓住琴受队长的胳膊，激动地说好兄弟你就安心地去吧，今生你替我背锅下辈子我给你做马，咱们兄弟谁跟谁呀——
下辈子你做马?娘的下辈子我给个皇帝老子给你当!琴队长心里骂着，却不露声色面带邪笑踏上刑场，听着背后平时听惯了的枪上膛的声音，琴队长觉得背脊上升起一股冰冰冷冷的寒意，蓦地大吼一声完了完了，一切都完蛋了!
王参议长看着琴队长走上通往地狱大门的路途，突然冷冷笑了起来，心里说琴队长呀琴队长，你替我背锅，我还不是同样要给赵县长顶杠!
一声枪响结束了“禽兽”淫荡可耻的一生，王参议长在县政府瞎忙了半天便坐轿回旧街巷尾的家了。
一进门我就看见一个俏丽女郎体态慵懒地斜卧在竹椅上迷糊入睡。仔细一看她的确是风流妩媚，但在媚态中却有一股火辣辣的霸气，霸气里又透出温柔娴淑的文气。
这个女人是谁呢?据我所知王参议长膝下只有二子。大儿呆痴无能在乡下与老娘过日子，老二在税务局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科长。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女人竟非等闲之辈。
亲爱的读者，在此我们先撇下这个女人不谈，把我以后听闻的事也就是这女人的来历提前交代一下，否则故事就无法说下去了。
王参议长自当上了大官之后便觉得权法大过天。整天就是如当地的一首民谣所说的“三子转”碌碌地转个不停：

杯子不转骰子转，
骰子不转裙子转，
裙子不转杯子转。

黄海棠

王参议长被这“三转”转得昏头昏脑不亦乐乎，把老伴叫回乡下与痴呆的大儿子呆着，仗着自己的关系网和权势给二儿子王旦在税务局谋个科长的官儿当当。
王旦是王八的儿子，“旦”与“蛋”同音，别人笑说他是王八下的蛋在背后干脆称之为“王八蛋”。
王八蛋年纪轻轻身居要职可谓是前途光明无可限量，王参议长生性下流，王八蛋却生性风流，同单位的几个女同事同居后又不肯结婚玩够了就把人一甩就完事。最后在名声有点不好又搞大一个小职员的肚子后才勉强与她结了婚。
王八蛋仍死性不改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胡娇芬，凭着他在女人堆里打滚的经验，把情寇初开的胡娇芬迷得晕头转向而且与他打得火热。
胡娇芬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姑娘，父母二十年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凭着自身的努力从偏僻的山沟里爬到无名县城谋了一份差使，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但也不乏味。
王八蛋甜言蜜语虚情假意地对胡娇芬说他还没结婚等给胡娇芬谋个好工作之后两人马上举行婚礼。
胡娇芬信以为真死心塌地跟着王八蛋爱得死去活来，像只快乐的小鸟围着王八蛋鸣啾歌唱，不停编织美丽的未来在想像的空中穿梭。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正当胡娇芬陶醉在爱情的蜜缸里时，蓦然听见王八蛋在无名县城是顶级的“风流人物”，家中还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娇妻，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一股受骗和受辱的感觉涌上心头，僵僵地站着过了许久突然仰天大笑，平时文静娴淑的气质都跑到爪洼国去了，泪流满面又哭又闹像发了疯乱甩东西。这件事一下子像长了翅膀闹得满城风雨到处传出流言蜚语。
胡娇芬终于明白过来，爱情原来是一只色彩斑斓的玻璃球，可以给人想像的完美也可以给人绝望的破碎。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山沟里日渐衰老的双亲。觉得无颜再回家乡也无颜在无名县城里呆下去，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只有死!只有死才可以挽回自己失去的一切，只有死才可以解脱压在心头的痛苦!
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胡娇芬来到无名县城的护城河边，脸上一片苍白毫无表情望着青悠悠的河水原来是自己葬身之所，她没有哭只有笑，那种笑意令人无法捉摸令人无法形容，然后一闭眼一狠心猛地一头扎进护城河里。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胡娇芬就要坠身护城河，却被后面一个女郎拉住说好妹妹你有什么事想不开非要寻死不可，老天爷给人只有一条性命何必这么轻生呢?
你，你是谁?胡娇芬的双眼似两个泉眼冒出两串晶莹的泪珠，抖动着嘴唇说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不用问我是谁，好妹妹你能不能对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投河自尽?
我，我，胡娇芬望着女郎那幽怨的目光中蕴含着诚恳，思绪突然像决堤的江水向那女郎敞开心扉，说一句话咽一口泪水地把前前后后的事都说了出来。
女郎听了，似乎变得茫然起来，喃喃地说人人都说靠皮肉讨食的青楼女子低贱，没想到那些作威作福的父母官儿更低贱，这世道成了什么世道了?
胡娇芬擦干了眼泪问姐姐你说什么?
女郎回过神来说没，没什么，我是说我……
你是说你是醉芙蓉，你不用猜疑的目光看着我，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就是醉芙蓉。芙蓉姐姐我应该怎么办呢?我被王八蛋弄成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不再活在这个世上丢人现眼人见人弃。
醉芙蓉轻轻拉起胡娇芬的手说好妹妹你应该好好活下去，姐姐比你更丢人现眼比你更人见人弃都没想过死，你又何必呢?好妹妹，王八蛋害成你这样难道你就不想报复他就这样死去吗?
想!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
有，我有办法!说着醉芙蓉附在胡娇芬的耳边嘀咕了一阵子之后说好妹妹愿意做吗?
胡娇芬沉思了片刻，最后下了很大决心地说反正是破罐破摔。他不仁，我也不义!我就闹他个天翻地覆!
胡娇芬听了醉芙蓉的话之后便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回到王八蛋的身边，使出温柔手段牢牢套死王八蛋的心之后就得寸进尺整天逼着他把原配休了娶她。
王八蛋到底有点头脑，再三衡量利弊没有答应她。胡娇芬就用心不良地叫王八蛋给她写情书，而且越火烫越肉麻就越好。
王八蛋为了继续纠缠她也不知是阴谋就写了很多肉麻火烫的情书给她，这些信堆起来，可以编一部情爱语言大观。
胡娇芬豁出去和当地痞子勾结成奸拿着王八蛋的情书气势汹汹地找到王八蛋说你勾引了我媳妇要么就给三千块大洋要么就去告你。
王八蛋一听就害怕了，经过讨价还价之后委屈求全地给了二千八百块大洋。
那流氓尝到甜头之后说你勾引了我媳妇我也要强奸你媳妇一回。
后来真的把王八蛋的媳妇给强奸了，王八蛋因为有把柄在人家手上所以只得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眼瞅着那个流氓兴高彩烈把他老婆压在身下，压得他老婆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老婆看清了王八蛋的真面目，一气之下坠了胎跟着一个光棍汉跑了。
胡娇芬听说王八蛋的女人跑了，在醉芙蓉的授意之下又再次主动找上门来一直纠缠王八蛋答应和她结婚。
王八蛋还会要胡娇芬吗?却又怕她用手中的情书来威胁他所以只好虚情假意应付她，只要见到胡娇芬一进门心里就烦她说外面有事要办然后拔腿走人，有时好几天也不回。
胡娇芬便厚下脸皮住着不走，家里只有王八参议长和她两个人了。王参议长自然不敢多说什么谁叫自己的儿子玩了人家!满城人都说这一回是胡椒粉辣倒了王八蛋，恶有恶报!
王参议长本是好色之徒，自见到胡娇芬后即被她的美貌迷倒魂魄似飞出了躯壳，但她看清胡娇芬的本质后强按住那份色心。俗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王参议长是知道的。
胡娇芬自进入王家后每天中午都会躺在竹椅上午息，这天正值六月酷暑天气热得象火般灼人。胡娇芬穿着一件柔纱旗袍，里面的身子透过薄薄的衣裙隐隐约约地露出来，旗袍口开得很高花白白的大腿丰满地横陈眼前，斜卧在竹椅上显得曲线玲珑风情楚楚，一头青丝似雾一般遮住脸庞披在胸前。看得王参议长口瞪目呆竟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浑身燥热不能自制，心里想儿子既然冷落了她，这么大的美人儿丢荒了怪可惜，自己何不当个拓荒者呢?
胡娇芬一翻身侧卧面对王参议长，旗袍垂落下来两条大腿毫不掩饰地微微张开，高高的胸脯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地不安地颠动，那张俏脸白里透红似一只秋熟的苹果，谁见了也想咬一口，红嘟嘟的嘴唇似樱桃一般艳得滴血，又似一颗红得发紫的辣椒。
王参议长再也把持不住觉得身体深处燠热的岩浆在奔腾翻滚随时都可以爆发，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轻轻亲吻了一下胡娇芬的脸庞。
胡娇芬呻吟了一声在喃喃呓语说快点嘛，说着双手水蛇一般勾住王参议长，喝醉酒似的无限娇羞拥王参议长入怀。
不知过了多久，一场巫山云雨云收雨歇，王参议长连连说非常好特别好好极了真是妙不可言。
胡娇芬却哭着跳了起来说好你个王八参议长!你身为县参议长竟敢强奸未过门的儿媳妇，我上法院告你去，我不是一个随便玩弄的女人，我是懂得蒋委员长订下的宪法的，说着就往外跑。
王参议长哪敢让她冲出去呀，要不然全完了，于是就堵住门口说胡娇芬你千万别乱来，刚才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求你别去告我。
胡娇芬狠狠地打了王参议长一耳光说王八，你以为你手里有几个臭钱和权势就能堵住我的嘴?我才不稀罕呢，我要去告你，想想你这个四处风光的县参议长以强奸儿子玩过的女人坐牢，哈哈，那情景有多热闹!
王参议长不知怎么就跪下来抱住她的腿说求求你胡娇芬，千成别去告我，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胡娇芬转了一下眼珠说既然你这么害怕我去告你，那好!我有四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否则我们就走着瞧!
王参议长软了下来说可以可以，别说四条，就是十条百条我都满足你!
胡娇芬说第一你必须把今天的事写下来说明你强奸了我并保证今后不再强奸我侮辱我；第二你明天晚上以前赔偿我五千块大洋和金砖五十条；第三你得给我安排个好去处最好能弄到机关去工作；第四也是最重要一条你必须在半个月之内让我跟你儿子结婚!这四条缺一不可，否则，哼哼!
王参议长喏喏地说胡娇芬呀——前三条我可以答应你，最后一条是我儿子的个人私事，这恐怕不好办吧?

黄海棠

胡娇芬笑着说自古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什么说你儿子的事不好办?又为什么把你儿子玩过的女人给强奸了——你答不答应，不答应那好我走——
王参议长当时浑身是汗，知道今天算是栽倒在这个小女人的手中，于是全都答应下来，然后就按胡娇芬的要求写了两份“保证书”都给她撕了说王参议长写训导文章笔下生花，为什么写强奸女人的保证书却写不好?要求重写，而且要按胡娇芬的口授来写。
第二天王参议长就真的把五千块大洋和五十条金砖交到胡娇芬手中，并动员儿子跟她结婚。儿子非常不解，王参议长于是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然后说儿子呀——我有保证书在她手中，你又有肉麻情书，咱父子俩的鼻子牵在别人手中不得由己呀——
王八蛋一想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了，半个月结婚后住不了几天就搬到外面去住了。
胡娇芬自结婚后本想做个贤妻良母，好好扶持这个家，没想到王八蛋搬到外面更变本加利去风流快活，让她独守空房活守寡，原本对生活毫无希望的她像变得另外一个人似的，心里暗暗咒着说王八蛋你害了我一生我也要害回你全家!
于是雇了几个佣人整天指手划脚叫他们干这干哪，恩威并施像一只反复无常的母夜叉连王参议长都不敢惹。
后来王参议长把她调进县政府做杂工，胡娇芬不干，无奈又调到办公室做秘书。在当时国民党的政府所治理的天地里流传着一首“天地谣”：

讨好上司——拜天跪地；
拉帮结派——上天下地；
办公时间——谈天说地；
安排工作——指天划地；
执行公务——埋天怨地；
出外办事——花天酒地；
汇报工作——呼天唤地；
吃喝嫖赌——翻天覆地；
小妾情人——铺天盖地；
贪污贿赂——惊天动地；
办案执法——无天无地；
升官领偿——欢天喜地。

在有如此广阔“天地”的政府里工作，无一技之长的胡娇芬整天无所事事，她仗着是县参议长的儿媳妇的身份变得对别人颐指气紫横行霸道，引起很多人的反感和不满，但又不敢对她说点什么，只好忍声吞气任其胡作非为。
由于没人理她，日子不久胡娇芬便觉得无趣。干脆辞去了政府工作，整天吵吵嚷嚷要王参议长在城里买一幢豪华的房子给她。
王参议长没法，使尽九牛二虎之力倾尽家财在县城繁华中心给胡娇芬买了三房两厅的房子。偌大的房子需要家俱摆设，王参议长向同事借了三千块大洋置齐东西摆满五个房问，每个月还供应八百块大洋给胡娇芬开销。
胡娇芬安下心来住了一阵子就觉得心烦，于是三天两头跑出去与当地流氓鬼混有时好几天不回来。
有一次胡娇芬跑到街头卖弄风骚，赵县长误以为是妓女，带到家中狂蜂采花般折腾后才发觉是县参议长的儿媳妇，闹得满城风雨让王参议长丢尽颜面!
王参议长为此大发雷霆找到胡娇芬臭骂一顿后，胡娇芬哼哈一笑说王参议长，你日日在外面风流快活，我正值青春也需要男人，嫁给你那个王八蛋儿子等于活守寡，你叫我怎样过日子?
一句话问得王参议长哑口无言答不上来。胡娇芬又哼哈一笑说要想我不出去乱混，除非你儿子回来陪我，你儿子不来你也行!
王参议长被气得肺都炸了说你这淫妇，世上哪有家公睡儿媳妇的?
胡娇芬冷冷笑说王参议长呀我们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还怕什么?
王参议长没有法子，叫儿子去陪她，儿子打死也不肯，又怕她在外面乱混影响自己的声誉，只好自己亲自上阵了。
来到胡娇芬的住处，胡娇芬已将床叫人搬走，剩下一个空房对王八参议长说王八参议长你想来睡女人没有床怎办事呀?
王参议长说你嫌那张床不够好明天我再买一张就是了。胡娇芬笑着说王八参议长，一般的床我可不干。
王参议长说你到底想怎样?胡娇芬哈哈笑着说除非你用大洋垒起的高架床老娘才肯把腿伸平，不然的话老娘还是到外面乱混，把你写的“保证书”公布于众。
王参议长大吃一惊，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换届选举了，万一胡娇芬将事情说出去岂不一切都完了?吓得他差一点尿了裤子连忙说别别别，我尽量想想办法。
王参议长没有办法，只好打政府的主意，把上面拨下来赈济灾民的善款搬进胡娇芬住处，又肆意绞尽脑汁贪污受贿终于在胡娇芬房中用大洋垒起一座三尺高一丈宽的“床”。
当王参议长看着胡娇芬白花花的胴体在银闪闪的“床”上翻滚时，欲望随着兽行像火山一样冲天而起，大吼一声跳上“床”去拼得天昏地暗死去活来，他的灵魂已被肉欲与金钱吞噬，日夜纵欢醉生梦死直到县参议长换届选举拉开帏幕。
每次消魂蚀魄过后，王参议长都气吁吁地对胡娇芬说婊子我在你身上花的钱可以造一艘船了。
胡娇芬妩媚一笑说王八参议长你父子俩在我身上流的水也可以浮起一艘船。
由于王八参议长无度贪污受贿用在胡娇芬的身上，在无名县城里又流传出一首歌谣：

一口吃下一头牛，
放屁喷得满裤油；
夜夜寻乐在高楼，
儿子风流父下流。

黄海棠

这首哥谣只是说到王八参议长在外面吃喝玩乐的“壮举”，其作风可见一斑，还有一首“歌颂”他贪污受贿的“功德”的歌谣更为动听：

没有好处不办事，
有了好处乱办事，
歪门邪道好办事；
送上女人办小事，
提着大洋办大事，
正儿八经难办事。

王参议长通过手中的权力把公共财产变成私有财产，眼望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自己却腆着大肚子前呼后拥到处作威作福，不可一世。
一次王参议长与一个富贾争女人，竟“一时失手”把那富贾打死了，富贾的家人纠结房族，准备大闹王参议长。
王参议长在喝醉酒后向人夸耀说他和赵县长是把兄弟，又是无名县城的父母官，打死一个富贾算什么?还不是等于踩死一只蚂蚁，捏死一只苍蝇，不要说富贾一人，就他妈的把无名县城的人炸死也没什么大不了，城里的几个百姓都是乌合之众算什么东西，还不是脑袋里装着牛粪的笨蛋!
那个贾商的房族抓住王参议长这些话到处煽风点火，平日忍气吞声的百姓终于愤怒了。他们纷纷组织起来几百人把县政府围得水泄不通，在威风的政府大门上挂上五颜六色抗议标语；有人还把琴受队长、王参议长和一些高层官员鱼肉的百姓的“功绩”印成传单，满街满巷地派发象腊月里飞扬的瑞雪，民众不禁一阵哗然，象捅破巢的马蜂汹涌奔向政府。
王参议长惊慌失策，连忙向远在省城开会的赵县长请示，赵县长悖然大怒，大骂了王八参议长一顿，立即打电话到县治安总队派警察镇压“乱民”。
自琴队长枪毙以后，新上任的县治安总队队长颇不听赵县长的话，赵县长为此也形怒于色，这次到省城开会，还准备好好参他一把，让他知道县长大人的历害。
县治安总队队长接到赵县长的电话，随便派了几个人到现场，那些警察胆小怕事，看到黑压压的人群便乱了方阵竟然鸣起枪来。百姓见状都象惹怒的狂狮，揪过警察狠狠臭打一番，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赶回警察署。
治安队长一见派去的人被打得狼狈不堪，不禁怒火冲天，竟调齐人马荷枪实弹全部上阵，高举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手无寸铁的民众。
小民百姓自知敌不过警察，便担来了屎粪胡乱泼在县政府的大门上，边淋边骂着说里面住的都是吃屎的狗官!把蒋中正所辖的写有“国民无名县城政府”字样的门牌淋得臭哄哄一片，引来了一群群大肚苍蝇；人们又砸了大门上的石狮，灯笼等摆设，然后一哄而散。
赵县长回来后雷霆大发，把全县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官儿都骂了一通，又派人辑查闹事元凶，但过了许久都没有结果。本想把罪名加在王参议长的头上。但他又是自己的把兄弟，他身上藏有自己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只好给省城打报告说是共匪与乱民勾结成奸愚惑民众闹事现正全力辑查，这件事才算草草罢休。而在无名县城里，百姓种他的田吃他的咸菜窝头，官儿做他的官挖他的金山银矿。
别看无名县城虽小但做官的却吃民脂民膏屁股都长油疮，谁管他老百姓吃上顿没下顿，无论是谁只要捞上一官半职便飞黄腾达，正如当地一首歌谣所说：

做官好比攀金山，
平民百姓靠边站；
富走一任又一任，
一官更比一官贪。

王参议长生怕富走了这一任丢了这一官，从此不能风流快活，县参议长换届选举让他清醒地知道自己丢这个官不起。
而在一年前日本鬼子攻城的一个多月前，胡娇芬见过醉芙蓉一次，问她应该怎么办?醉芙蓉向她说了许多话，并告诉她说王八参议长这样的王八应该会得到他应该得到的下场……
这届有两位年富力强学识渊深的候选人与王八参议长力争宝座。其实王参议长什么本事都没有。手中只有两件宝：

一是资格老；
一是关系好。

黄海棠

王参议长凭着两件宝与两个年轻人一阵斗法，花了五六万块大洋和上千两黄金贿赂代表们投他一票，马不停蹄地四处游说耍花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经过九死一生保终于保住了县参议长的乌纱，以仅多一票取胜。
王参议长非常高兴，脸上也情不自禁地堆满笑容。显示出战胜者高傲的神色。就在这时，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走进会场依次向代表们散发介绍当选参议长个人材料。
开始王参议长没有注意她是谁，因为大会服务的工作人员是从各单位抽调的彼此并不熟悉。
那人散发的速度极快，不是一份一份地发，而是一沓一沓丢给人群。当她来到王八参议长跟前递给他一张，王八参议长笑容可鞠地接过还道了声谢。
那女人说王八参议长你不该谢我，应该谢你自己!王八参议长一看原来那女人竟是胡娇芬，当时心都提到嗓口，眼前一阵发黑僵在那里，知道自己这回真的要栽倒在这个小女人的手中。他匆忙一瞥那份资料，天啊——果然是王八参议长写的那份“保证书”打印出来的副件!
王参议长觉得自己像一堵墙被人推倒了，栽倒在台上，赵县长连忙过来扶，心里骂着说王八参议长你要倒就倒个一了百了可不能穿了我的包!他手刚触及我却从王参议长身上脱出，手中的红丝巾又缠在了赵县长的腰间!
王参议长被扶起，一阵哼哼哈哈的大笑竟认不得人——疯了，满嘴胡言说胡娇芬呀胡椒粉真的好辣好辣，辣得呛死人!
不久，王八参议长的儿子王八蛋也丢了税务局科长的官，真正的做王八蛋去了。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依附在赵县长的身上，但那么多人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也觉得很惊奇，很多事情我都想制止它不要发生，但我使尽浑身力量却得不到丝毫的影响。倒让我窥见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事情，终于明白很多事情是一个人所不能改变的。
赵县长长得极是威武，满腮的大胡子鬼见了都害怕，像是权力的象征，眼一瞪能将人吓出魂魄来，在政府里谁人都怕他，但他却怕他的老婆。在她面前就像耗子见了猫一动不敢动大气不敢出，在无名县城是出了名的“怕婆”，难怪有人说男人征服世界去征服女人，女人征服男人去征服世界，最后的强者终究是女人。赵县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有一回赵县长从“翠春楼”回来，看见老婆坐着直瞪眼喷气，似发怒的母猫，赵县长胆都破了，悄声来到老婆跟前说太太又怎么了?
老婆却说你死哪里鬼混了?赵县长吱唔掩饰，老婆像钉子一样猛然站起说又去找醉芙蓉了?赵县长急出了一身冷汗不知说什么好。
老婆见他不说话更加气愤，揪起他耳朵破口大骂，骂得赵县长狗血淋头不敢还口，老婆又要赵县长爬在地上骑着他的背拿着毛毯鞭在他屁股上拍打。
刚好琴受队长报告工作猛然推门进来目睹了这一切，赵县长为维护一县之长父母官的形象蓦然从地上站起把老婆摔了下来，指着地上四脚朝天呲牙咧齿的老婆说臭婆娘居然敢骑到我的头上来了，不给点厉害给你看看你他娘的不识我是个好鸟!你……你给我——
给你怎么样?老婆厉声严色地说。
赵县长本想骂老婆说你给我滚!一听老婆的话语发作不出来，只好用“滚”的同义词说你给我溜——
赵县长刚开始时的语气充满激愤，但说到“溜”字时忽然低了下来，怒瞪的眼睑也垂下来，嬉皮笑脸随手软弱地一指大门。
老婆见赵县长的稽滑相，不禁破涕为笑，便起身泡茶招呼琴受队长。
赵县长颇有介事地对琴队长说小琴呀，对付女人要像抓政治一样软硬并施方为万全之策，为官之窍就在于此好好学几招!
这个故事流传出来以后，赵县长无论发多大的火都不叫人“滚”，而是说“溜”。但溜来溜去赵县长十多年来还是“溜”回县长的职位，不会升也不会降整天打着圈“溜”着转。
赵县长为官数十载，摸索了一套工作实战经验，无论是巴结上司，拉拢同僚，结交富贾，示范下属都起到了不小的带头作用：

喝起酒来两三瓶不醉，
打起牌来三四宿不睡，
跳起舞来什么舞都会，
吃起席来七八盘不累，
办起公来什么都不会。

赵县长如此“神通广大”而且居官不倒，有赖于他麾下的“四马”。这“四马”像四条大柱一样垒起一个大舞台，无论赵县长在舞台上怎样疯狂都不倒。到底哪“四马”有如此威力呢?

对上溜须拍马，
对下指鹿为马,
整倒单枪匹马，
苦了当牛做马。

赵县长是颇有本事之人，在无名县城做头头以来除了日本皇军进犯和共匪捣乱之外几乎太平无事“县”泰平安。当地流氓痞子都暗中归附赵县长案前为赵县长效力，专门惩治“包庇”共匪的平民百姓。
赵县长的确是一个威风八面的县长!
自从县参议长换届选举后，赵县长又开始为党国事业奔波忙得不亦乐乎!他自以为无名县城固若金汤坚不可摧，小小几个共匪和日本皇军算得了什么?无名县城民众数十万，还怕个谁?就算皇帝老儿也不放在眼里，只要头上的乌纱还在谁也不用管!
这天正当赵县长喝得酩酊大醉在三姨太房中寻欢作乐时，遥遥听见城外隆隆传来炮声，吓得他吃惊不小头都缩进肚子里去了，急忙穿上衣服赶到政府问怎么回事?
赵县长不好了!日本皇军又来攻城了!已经打到城门，兄弟们都顶不住节节败阵下来，差不多打进政府你快想想办法吧——樊同副官说着，不禁又感叹一句说要是有“翠春楼”就好了!
什么?赵县长跳起来说樊同呀樊同，你他娘的真是个饭桶!日本皇军打进来了不多派兄弟防守难道他妈的坐在这里等死?
樊同副官领命出去，不久又回来说赵县长全部兄弟都派上了还是打不退日本皇军，我看我们还是逃吧——
赵县长颓废地坐在椅子上说真的完了吗?要是有“翠春楼”就好了!接着他不禁陷入了一片沉思……

黄海棠

那是二年零八个月前，也就是赵县长把琴队长从醉芙蓉的床上赶下去的一个月后，日本鬼子——那时赵县长的政府叫他们为日本鬼子不叫日本皇军——来了三百多人攻打无名县城，全城的士兵跟他们在城头上火拼了三天三夜并没有将他们打退，赵县长的兵马伤亡无数元气大伤，鲜血从城头流下染红了城门，到处都是死尸横陈，断肢缺臂的残尸让人惨不忍睹。
日本鬼子的援兵不断，火力更猛非把无名县城炸为平地不可，而赵县长却是孤军无助，打电话到省城要求支援，电话线却被日本鬼子炸断了。困在城里像蹲在牢中等死一般。
赵县长站在城头看见老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并不心痛，牵挂的倒是“翠春楼”里的名妓醉芙蓉，自开战火后已经没有碰她了还挺想她的!
赵县长思忖间，急忙跑下城头来到“翠春楼”与醉芙蓉一翻兴云布雨后。醉芙蓉说赵县长，现在日本鬼子来打我们，万一城门失守我们该怎么办呀?赵县长说万一失守我们带上黄金万两就溜，溜得越远越好。
醉芙蓉吃了一惊说我们走了城里的老百姓怎么办呢?赵县长嘻嘻一笑说这年头能保住自己的老命就不错了，谁还去管百姓，百姓百姓，一百个姓的人我一个人怎么管得过来?
醉芙蓉说赵县长你是无名县城的父母官，老百姓都是你的子民哪，你……你怎么可以……没等她说完，赵县长便头也不回地溜了。
回到城头看见城下到处都是黑压压的日本兵。知道无名县城是保不住了。便急忙回到政府里收拾黄金准备和醉芙蓉一起溜。
但仔细一想。日本鬼子把无名县城四面水桶般的围住往哪里溜呀?还是打出白旗大开城门投降好了。起码能保住性命。
赵县长想到这里，费了半天才写出了两行降书。称日本鬼子为日本皇军。并表示热烈欢迎。最后在签他名字“赵苟”的时候写“赵”字时只写了个“走”字，右边的“肖”字忘了。
日本司令官接到降书看了半天看不懂，就问翻译官。翻译官说这是无名县城“走苟”县长写的投降书。
日本司令官哈哈大笑说走苟县长真的是走狗县长，吃了无名县城百姓的血肉反咬无名县城百姓一口，哟西哟西，走苟县长大大的是走狗县长!
就在赵县长准备打开城门放日本皇军进城时，“翠春楼”却慌慌张张地跑来一个小女孩，原来她是老板娘的小妹。
她进来后嚎天大哭说六十岁的老爹和十六岁的哥哥在城头打日本鬼子死了，临死时叫她一定要把日本鬼子赶跑。她看见鲜血淋漓的伤口和缺肢断腿的尸体吓得双手捂着眼“哇——”地哭了，胆似破了说她不打仗不敢杀人怕看见血流，更怕看见人在临死时挣扎恐怖的样子，就跑下城头向她姐姐奔来。
老板娘一听气得浑身发抖泪流满面说操他娘的狗日本我跟你拼了!
醉芙蓉说干妈，现在在城头与狗日本拼命的是士兵，假如没有他们无名县城就没了，而我们的“翠春楼”也早就被狗日本占了，干妈，假如狗日本进城百姓要遭殃，还会有更多人像你爹一样死去，我们“翠春楼”也不能存在，为了我们“翠春楼”为了无名县城的百姓，我们就去慰劳正在拼命的士兵吧。
老板娘被说得热血沸腾说芙蓉，你说我们怎样去慰劳士兵呀……
干妈，你就写一张“翠春楼慰劳抗日士兵”的招牌，叫上姐妹们亲自上城头为那些打得有气没力的士兵补充力量吧……
好好!干妈双手赞成!姐妹们，谁愿去又不怕死的马上梳妆，不愿去的可以回家!
“翠春楼”的四十六名妓女都心甘情愿，纷纷回到香房中扮妆，穿得袒胸露背花枝招展，在老板娘带领下擎着招牌挥舞红袖，像一条流血的红河涌上城头，她们一路视死如归，来到城头老板娘把写有“翠春楼慰劳抗日士兵”字样的招牌在青天白日旗下一插，妓女们立即投入行列，为伤员包扎，替士兵传送枪弹，为士兵打气，安慰受伤士兵。
那些士兵看见妓女盛妆上阵刚开始还没明白过来，呆了一阵子，看到连遭人唾弃的青楼女子都为打日本鬼子献出一身娇皮细肉冒死来到城头摇旗喊呐时，个个觉得精神亢奋血液沸腾，恨不得把日本鬼子吃掉。于是火力骤然加强，打得日本鬼子焦头烂额，冲上来又倒下去!
赵县长站在城头上看见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醉芙蓉与一士兵挨身贴体为他扎伤，悉心照料士兵亲热得像兄妹般有说有笑，不禁火冒三丈走上前去一把提起那士兵打了几个耳光骂着说妈巴羔子的不想活了?老子的女人你都敢动，你有几条命?
那士兵一见是赵县长，想起连琴队长上了醉芙蓉的床都被赶了下去，何况自己一钱不值，便冷哼了两声走在一旁。
赵县长说芙蓉呀你可是千金之躯，你的身价是五百大洋加金砖一条，怎么可以随便让这些混蛋乱来?
醉芙蓉说我的身价再高都已肮脏，抗日士兵再混蛋他们的灵魂都是高尚，我怎么可以与他们相比?
赵县长还想说什么，忽然“嗖——”的一声胳膊上挨了日本皇军一枪，顿时鲜血如注疼痛难忍。
醉芙蓉却把他丢在一边替那些士兵包扎，赵县长恨得肺都炸了咬牙切齿冷笑说醉芙蓉枉我平日待你恩宠，今日你却如此对我?
日本兵火力凶猛无比，枪林弹雨大炮轰鸣向城头倾泻。打得城头上抗日士兵抬不起头，鲜血牵丝成线往下滴，炸弹不时在城头开花，硝烟弥满空中聚成朵朵阴霾。眼看日本皇军就要攻下城头占领无名县城时，但他们却令人费解地全军撤退，火速离去。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被赵县长称之为共匪的部队趁日军全军出击攻打无名县城时，派部队直捣日军大本营，吓得日本皇军屁滚尿流顾首不顾尾丢下就要攻占下来的无名县城回去保命根子了。
打退日本皇军，赵县长自以为指挥有方作战有功，得到了上级的褒奖，在外面开会作报告夸夸其谈自己如何英勇，但他一直对醉芙蓉在城头丢下他不管的事耿耿于怀，战后不久的一个夜晚来到“翠春楼”把醉芙蓉强奸后就朝她身下开了一枪崩了。
老板娘知道后，想起“翠春楼”为无名县城死了一半的姑娘，守下城池的功劳还不是你赵县长的?如今却如此对待“翠春楼”，便闹死闹活找赵县长算帐，若不还个公道就上省城告他。
赵县长知道像老板娘这样的人物多少认识些省里做官的，万一闹起来怕丢了乌纱，便假意答应哄着她。但不久老板娘就神秘地失踪了。赵县长派人以“诲淫诲盗，有伤风化”的名堂把“翠春楼”封了。后来封掉的“翠春楼”在共匪勾结乱民“闹事”的战火中消失了。
当琴队长带着警察在“翠春楼”大门上贴禁令封条时，引来了一大群围观的群众。蓦地听见有人说他妈的嫖妓的人现在要封妓馆还说有伤风化，真是婊子要立贞节坊!
自此无名县城过了一段太平的日子，赵县长又恢复了往日作风，常在酒席上对人哈哈大笑说他如何如何力退日本皇军，如何如何死守无名县城，吹得极是神勇，大骂共匪无能。
这晚赵县长喝得酩酊大醉，突然想起醉芙蓉并朦胧念着去逍遥一番，但依稀记得自己开枪打死了她，便一步三摇朝家中慢走，回去找六姨太好好温存一夜。刚走出政府大门，就听见有人唱着《办事歌》：

送上金钱推着办，
送上美女马上办，
有钱有女全能办，
无钱无女靠边站。

黄海棠

赵县长一听颇中下怀，对樊同副官说此人非是常人，应是再世诸葛如此深通为官办事之道，传我命令聘此人到政府行政处助我治理无名县城。
……往事历历在目电流一般在赵县长的脑际闪过，突然一串枪声惊醒了他的沉思，连忙吩咐说樊同快去看看。
樊副官转身离去片刻就回来说赵县长
日本皇军已经打到政府门口了，我们应该怎么办呀……
溜!真是饭桶!赵县长怒吼一声，夹着尾巴溜出大门，看见昔日挂着青天白日旗的铁杆已换上了日本旗，一片惨白中间一轮红日像在滴血般的耀眼!
赵县长知道大势已去，心痛之极正准备从后门溜走，迎面扑来一队日本皇军的人马，把他拦住去路，吓得他措手无策站在那儿出了一身冷汗。
为首的日本司令官气势汹汹地一瞪眼说你的是走狗县长?
赵县长连忙点头什么也不敢说。日本司令官一阵哈哈大笑说你的大大的好!八格牙鲁大大的好走狗县长!说着用力一拍赵县长的肩头。
赵县长浑身无力双腿哆嗦差一点坐在地上昏过去，心里不禁说这次乌纱丢了连性命也一块丢了!
他强打精神不住向日本司令官点头哈腰，活脱似一条讨人喜欢的哈巴狗说太君上次我本想打开城门，可那些刁民顽冥不灵，不知好歹与太君作对……
你的不必多说!日本司令官说无名县城花姑娘大大的有?接着在翻译官耳根嘀咕了一阵之后，翻译官说赵县长，皇军仍让你当无名县城的县长，只要你乖乖的听皇军的话，皇军是不会亏待你的。
对!乖乖的听话，乖乖的送上花姑娘，皇军大大的有好处!你的明白?日本司令说。
赵县长一听不但没有丢掉性命而且还保住了乌纱，喜得心里都开花了，手舞足蹈也连连答应说乖乖的——乖乖的——!
赵县长既为日本皇军效命，也效仿日本皇军推出了自己的另一套“三光”政策：

吃光，
赌光，
嫖光。

赵县长整天为皇军忙得团团转，就像以前为蒋中正般卖命，虽还是一县之长但不比以前威风，那络大胡子也失去了男子汉的尊严，像粘上的狗尾巴，糊糊涂涂中过着像他“三猛”的日子：

猛吃，
猛喝，
猛抽。

据说赵县长的“猛抽”有两层意思：一是抽鸦片；二是对付女人。赵县长虽做了走狗伪县长，这“三猛”给他带来了不少快活的日子，但他的命也丧在这“三猛”。
赵县长自琴队长枪毙、王八参议长疯癫、自己官位失而复得之后。他猛然大悟，手中权力不用过期作废，琴队长和王八参议长都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自己也莫负年华，正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用赵县长的话来说叫做“人不风流死不瞑”。
赵县长一日不可无女人，家中的老婆姨太玩腻了，不免出外寻花问柳。昔日还有醉芙蓉，如今欲火焚身却是无处发泄。经常在外物色女子，一经相中便软硬并施强弓上马，同时又为日本皇军“乖乖的……”
一天。赵县长在街头偶遇一女郎长得白皙无瑕美丽万分，不觉动了淫思就对女郎动起手脚来。女郎极是不情愿破口大骂，赵县长毫不理会把女郎强暴了……
当他带着一身轻松地哼起小调回到政府时，看见日本司令官满脸怒容坐在那里，旁边站着的翻译官也铁青着脸。
赵县长不知发生什么事，日本司令官稀哩呱畦地乱说了一通听不懂的日本话后，翻译官说赵县长你好大的胆子，连司令官的女人都敢玩?今天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可说?
赵县长突然之间如五雷轰顶乱了方寸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觉得天地间一片茫然起来，似看见死神向他召唤，就如游魂呼唤孤鬼般的悲凉。
日本司令官“唰——”地抽出东洋刀大骂了一声八格牙鲁走狗县长!便一刀捅进赵县长的身上，刚好割断了牵在赵县长身上的红丝巾，我象长了翅膀一般腾身飞起，看见一股脏污的血伴着尿粪从赵县长肚中涌出，喷洒了一地。
我飘飞于空中，随风而动不能自主亦不知飘向何方，看见一股红流正从四面八方浩浩荡荡包围着无名县城，似二年前抗日战士在城头上流洒的鲜血般的殷红，慢慢将黑色吞没……
突然一股暖风拂来，带着我向东方旭日处飘去，不知飘了多久，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一个娇娇艳艳的女郎向我招手，仔细一看，正是那夜与我一度交欢的女子。
你……你是醉芙蓉?我惊诧地问，那女郎含笑点点头并不回答。
我浑身起了一阵疙瘩不寒而慄地说你……你不是死……死了吗?她仍点点头微笑着注视着我。
我环顾四周一眼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说一个没有人间烟火的地方。她把话一顿又说你看见了么?
看见什么?我不解地问。醉芙蓉一阵哈哈大笑说高尚的人，你看见了有高尚的人么?那些手掌大权的父母官自命不凡，吃的是民脂民膏，拉的是一肚子毒水，从头到脚都流脓却大笑青楼女子卑贱，你说我们真的愿意卖肉讨生吗?还不是那些做官的吃穷了逼的，虽然我们身体肮脏但比那些做官的灵魂高尚得多!青楼女子靠自家皮肉吃饭要遭人唾弃，做官的鱼肉百姓却作威作福，你倒说说什么样的人才高尚?
我竟一时语塞不知所云，醉芙蓉把红丝巾拿了回去痴痴地望着我笑。我低头一看不禁羞窘万分，原来我仍赤身裸体一丝不挂。醉芙蓉说你知道为什么别人看不见你吗?
我摇摇头。醉芙蓉说当人最赤裸的时候也就是最纯洁透明的时候，那些只看见名利美色的脏眼是看不见的，好了你也该回去了。说着她把我一推，我象坠入悬崖般的无助，在深渊中竭力嘶喊，眼见就要碎尸万段却猛然惊醒!
哎呀，小子你别乱动，整天疯疯癫癫的着了邪，法师为你作了三天法还不醒么?大伯在一旁怒吼。
我叫了一声大伯。大伯喜得掉下泪来说小子你好了?谢天谢地呀，你忽然发了两个月疯都以为你废了,法师作的法还真有效果真把你救了!
什么?我疯了两个月?
两个月，足足两个月!

小鹿

好长呀，还没看完呢，海棠兄，真是不发则以，一发惊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