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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5 11:5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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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这种“情缘”,不得不让人想起“妖精打架”的香囊来了。也许是因为没有文化的缘故吧,所有底层劳动人民表达感情还是比较赤裸裸的,呵呵,因为这个香囊,闹得鸡犬不宁。也暗示了一个问题,在这种大家族里面,要表达点“心心相印”的话是很难的。袭人算是世故的人了,她在误打误撞听到宝玉的内心独白后,立马警觉的想到这其中暗藏的祸事,更是警惕宝玉和黛玉的关系呢。大家庭里的私人空间是这样的狭小呀。
所以这段文字分明的好呀:原来林黛玉知道史湘云在这里,宝玉又赶来,一定说麒麟的原故。因此心下忖度着,近日宝玉弄来的外传野史,多半才子佳人都因小巧玩物上撮合,或有鸳鸯,或有凤凰, 或玉环金ぐ,或鲛帕鸾绦,皆由小物而遂终身。今忽见宝玉亦有麒麟,便恐借此生隙,同史湘云也做出那些风流佳事来。因而悄悄走来,见机行事,以察二人之意。不想刚走来,正听见史湘云说经济一事,宝玉又说:"林妹妹不说这样混帐话,若说这话, 我也和他生分了。"林黛玉听了这话,不觉又喜又惊,又悲又叹。所喜者,果然自己眼力不错, 素日认他是个知己,果然是个知己。所惊者,他在人前一片私心称扬于我,其亲热厚密, 竟不避嫌疑。所叹者,你既为我之知己,自然我亦可为你之知己矣,既你我为知己,则又何必有金玉之论哉;既有金玉之论,亦该你我有之,则又何必来一宝钗哉!所悲者,父母早逝,虽有铭心刻骨之言,无人为我主张。况近日每觉神思恍惚,病已渐成, 医者更云气弱血亏,恐致劳怯之症,你我虽为知己,但恐自不能久待,你纵为我知己, 奈我薄命何!想到此间,不禁滚下泪来。待进去相见,自觉无味,便一面拭泪,一面抽身回去了。
在曹雪芹对林黛玉敏感内心的刻画里,大约能够看到,林黛玉对大家庭的公共空间里找点情人之间小空间的渴望。
首先是喜,因为以前两个人的关系都是猜来猜去,彼此并无直接表达,所以这次林黛玉的“偷听”,使得她“认”的这个知己升级到“是”知己。认知己是单方面的,是属于内心。是知己,则需要验证,宝玉的话就是最好的证明。偏宝玉的话是一种公开的,不知道自己“在场”的情况下的说,公开与有效呀。
其次是惊,既然是两个人心心相印,属于私密感情,就不便公开。公开就容易招来各样的监视,各样的猜测,说不定推测到他们已经有过“不才之事”(这是袭人的想法,她自从和宝玉发生关系后,看谁都仿佛要夺宝玉似的)。嫌疑就是“两小无猜嫌”的嫌疑呀,呵呵。中国的公共空间在性上面一向想象力丰富,要看鲁迅的那篇杂文。
再次是叹,情人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黛玉的知己论,其实已经是爱情的独占了,互为知己就是暗中的情人,怎能容宝钗插足?
最后是悲。要想私密关系公开话,最能为礼法所承认的办法就是找大人说合了。偏偏黛玉父母早亡,这说媒的人就缺了,于是不得不和宝玉维持这种心里默契而不能明正言顺的关系了。
然后便是自伤自怜,“你我虽为知己,但恐自不能久待,你纵为我知己, 奈我薄命何!”。爱情所激起的生命的热,竟然被身体的弱,变成泪水流了出来。
小女儿的心思也许就是这样的敏感吧,所以宝玉的说与不说,便更有意思,毕竟他还是勇敢的,或者说是痴的。(这前后的几个大段落都在谈宝玉的说与不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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