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女人和她的高丈夫

benchren

黎氏物语之

                矮女人和她的高丈夫

   她叫小凤，比我年长两三岁，她家与我家之间只隔着四户人家，所以她算得上是我的邻家女孩。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以致于我对她父亲毫无印象，不知道她是否记得自己父亲的模样。她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不过他们比她大不了多少，在她父亲去世之后兄弟俩就另起炉灶了，几乎和她形同陌路，她和母亲相依为命——之所以用这个词是因为她家的日子过得很清苦，她母亲并不是个能干的、身体强壮的女人。小凤大概在小学毕业之后就不再长高了，好像也没长粗，整个发育期她吸食的营养可能都被背上的那个驼包消耗掉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龄人疯狂地长高变壮。是的，那驼包正是导致她矮的罪魁祸首，我没见过哪个先天驼背的人长成高个的。
  小凤并不笨，小学毕业时她顺利地考上了初中，这并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有时一个班能升上初中的人往往不到班级人数的一半。她的心理也并没有因为身体的残疾而异于常人，即使有也在人们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她也爱跳绳、踢毽子，只是因为个头小，她更愿意跟我们这些小她几岁的孩子玩。
小凤初中毕业后没能考上高中或中专，只好在家务农。在那之后几年中她好像在我的视野中消失了一样，因为我进入初中学习变得紧张了，再加上后来我离家读师范，所以几乎跟她没什么接触。她重新引起我的注意是在她嫁人之后。
   她嫁给了邻村一个小伙子，小伙子比她高一两个头，在她旁边显得格外高大魁梧，面方嘴阔，一看就是个忠厚之人。他家可能很穷，要不然不会娶她这样一个有残疾的女人。在外人看来他们俩可能很不般配，可是我见到的一幕让我坚信他们是世上最般配的夫妻之一。不知当时他们已结婚多久，可以肯定的是还没有生小孩（也许至今仍然没有）。他们俩扛着锄头之类的农具，应该是去江堤边的田地干活，我正好迎面碰见了。他们边走边说着话，他们虽然步调不一致，但始终几乎肩并肩，这是一种心灵的默契，迈多大的步子，保持怎样的频率，他们根本不需言语提示，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一出门就保持这样的状态，矮女人不会觉得吃力，高丈夫也没有等待的焦灼。就像两位合作多年、技艺精湛的大师，无需排练就把一首小提琴奏鸣曲演绎得尽善尽美，只是他们演绎的是一首无声的音乐，但境界更高，那是一首从精神到情感都高度和谐的音乐，事实上不管是音乐界还是体育界能达到这种境界的合作伙伴寥寥无几，要是谁真能做到这一点他们肯定天下无敌。让人感动的不只是丰功伟绩，有时看似平凡的一幕同样让人终生难忘，比如朱自清父亲的背影，时隔多年，小凤迈着打着趔趄的脚步和她丈夫同行的情形仍历历在目。仿照一句套话讲：小凤是不幸的，却又是世上最幸运的。
我已有十几年没见到小凤了，但愿她仍然和她的高丈夫幸福地行走在人生的道路上，直到永远。

companion

引用第0楼benchren于2008-06-04 23:44发表的 矮女人和她的高丈夫 :
始终几乎肩并肩，这是一种心灵的默契，迈多大的步子，保持怎样的频率，他们根本不需言语提示，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一出门就保持这样的状态，矮女人不会觉得吃力，高丈夫也没有等待的焦灼。就像两位合作多年、技艺精湛的大师，无需排练就把一首小提琴奏鸣曲演绎得尽善尽美，只是他们演绎的是一首无声的音乐，但境界更高，那是一首从精神到情感都高度和谐的音乐，事实上不管是音乐界还是体育界能达到这种境界的合作伙伴寥寥无几，要是谁真能做到这一点他们肯定天下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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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binds everything together in perfect harmony.

陆文夫很早以前有一篇小说，小说名是“高个女人和她的矮丈夫”，呵呵，与楼主这个贴子的标题相得益彰

benchren

引用第2楼渡鸦于2008-06-05 18:48发表的 :
陆文夫很早以前有一篇小说，小说名是“高个女人和她的矮丈夫”，呵呵，与楼主这个贴子的标题相得益彰

是啊,题目正是模仿它的.知道那篇小说,老兄应该不是80后吧.

尚戚

引用第2楼渡鸦于2008-06-05 18:48发表的 :
陆文夫很早以前有一篇小说，小说名是“高个女人和她的矮丈夫”，呵呵，与楼主这个贴子的标题相得益彰

《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应该是冯骥才的作品吧？难道我记错了？

  《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最感动的是结尾，说矮丈夫在高女人去世后打伞的姿势依旧保持：“半举着伞”

引用第3楼benchren于2008-06-05 19:25发表的 :

是啊,题目正是模仿它的.知道那篇小说,老兄应该不是80后吧.

我是文学专业毕业的，从诗经开始到今天所有的文学作品都是阅读范围，和是否80后无关，呵呵

引用第4楼尚戚于2008-06-05 19:34发表的 :


《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应该是冯骥才的作品吧？难道我记错了？

  《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最感动的是结尾，说矮丈夫在高女人去世后打伞的姿势依旧保持：“半举着伞”

尚戚兄说得对，作者是冯骥才，是我记错了
那个时代的小说没有多少文学价值，但写得比较朴素，读起来有特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