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山和日月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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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山和日月潭
石　英

   
　　很长时间就想写一下我亲历的台湾名胜阿里山和日月潭，却又迟迟没有动笔。原因是如果就广袤的华夏大地而言，类如阿里山和日月潭这样的地方，换言之，这样等级的风景名胜应该是不在少数，但阿里山和日月潭肯定具有其他地方不能取代的特点。那么它们的特色又表现在哪里呢?这就是长时间以来我在思考并逐渐明晰之处。
　　说到阿里山，它不仅是一座山峰，而是哩哩啦啦的一系列山脉，一般海拔高度在2000米左右，位于台湾中部偏南的嘉义县阿里山乡。当时我们一行人是由台南乘车自低而高蜿蜒而上，沿途山壁险峻、俯瞰右侧幽幽空谷的地段不在少数。但一旦登至景区相对的平坡，则秀色突然展现出来，使人目不暇接。不说别处，单在下榻处的阿里山宾馆阳台斜观时，密林之间的狭径隐着点点碎花，意境深远；再直观下方，层层叠叠的石崖造型奇特，如长盆似圆钵，同样是托着各色各样的奇花异草。再往下瞧，弯曲起伏但平整洁净的山间公路纵横交错，偶有一两辆小汽车驰过，显然也开得小心翼翼，保持着周围环境的应有沉静。
　　一列小火车从层崖上轻声驰过。据说终点就是观日的地方，那是我们明天的日程。这便引出对阿里山的全面评价，也就是它的景观和设施的特色所在：包括日出、晚霞、云海，更独特的是它遍布的森林和轻便优雅的小火车。为了明晨的观日，我们一行人一宿都没有睡踏实，天不亮，我们就一骨碌爬起来齐集宾馆门前。及至上了小火车，似乎仍在蒙眬之中。其实，在未达目的地之前，心里仍在犹疑，大半生中看了许多日出：海上日出、泰山日出、黄山日出、长江轮船上观日出，这阿里山观日有何令人惊异之处实未可测。及到了观日岩，于忐忑之中，朝日如约来见。其情景，简言之可分三个层次，一个是“弹”。真个是弹跳而出，于你不经意间，令你目不暇接，仿佛还带着几分顽皮，故意逗你似的。二是“滴”。当它稍稍跃上一个高度，便觉猛然间涨大了一轮，接着是淋淋漓漓，酣畅不止地滴着金液。给人的感觉是，经过了一夜充足的休整。它秉有无穷的精力，纵身抖擞几下，便使大海蒸煮得沸沸腾腾。三是“照”。当它抖擞够了，淋漓掉多余的杂质。便显得清爽圆润，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面硕大的铜镜，直面着我们。那神色颇有几分温柔。虽然我们中谁也没使用过铜镜。却总觉得它能照见我们。我一时不知这种感觉是出于人们此时此刻的心情，还是与我们观日的独特位置有关。当我们完全恢复清醒之后，仿佛才恍然明白：这是我们第一次在祖国最东面的一个大岛上，冲着太平洋的方向看太阳初升啊!
　　归途坐在小火车上，感觉中，速度比来时慢多了，使我们能够从容地观看车窗外那变换着的高低起伏的景色，可以说是几乎不重样的新鲜。不知怎么，它使我联想到小时候在庙会上看“拉洋片”，真的，有一种返璞归真般的新奇与安适。
　　这天下午，我们循传统的旅游路径去赏樱花，深入山间森林。关于樱花，只在北京天坛看过几株，去日本时因为未赶上季节，没有见到花开，此次在这里可谓大饱了眼福，真是上下左右都属于樱花的群落；而且树株花簇形貌并不尽同，但总的感觉是红为其筋，白为肌肤，看得多了，有点儿扑朔迷离之感，真是“不知腊香欲何往，却见粉阵似迷魂”。
　　再往前走，终于脱离粉阵，但觉丛树参天，尚未到日暮时分，周围却倏然暗了下来，始知已进入阿里山茂密的林区。这里的树种主要有台湾云杉、红桧和台湾扁柏及刺柏等。其中千岁桧为群桧中的老祖，株高40米，树龄足有2000岁。另一株日光武桧，已逾2300年矣。林区沿途也是景点不断，诸如阿里山神木、姊妹潭、受镇宫等。还有造型各异的小卖部、小吃店等。我倒不觉得后者对整个景区是一种伤害，倒是增加了一些人性化的生活气息。当时我就在想：进入幽深的林区，光线如此暗淡，却丝毫感觉不到肃杀的气息，除了气候比较湿润，不似北国的丛林中寒风呼号冷瑟逼人之外，也与这种辅助性的生活点缀有关。看来任何整体布局谐调与否，都必须因地制宜，不可一概而论。
　　回到下榻处天色已晚，我们不约而同地登上宾馆楼上平台，见那西天晚霞，漫天红匹中舞着金丝万道，仿佛在缠绕着那欲落大海又恋恋不舍的夕阳。但终于挽留不住，万道金丝又渐渐隐逸，红匹又随之泛紫，接着便凝定不动了。从早到晚，阿里山为我们展示了它的绝技，我们也陪伴了阿里山整整一天。祖国宝岛的景色果然非同一般。
　　紧张的日程安排，又一天早晨我们即转道日月潭。日月潭地处南投县境，车行大致呈由高而低趋势。以前我曾听到一种说法，说日月潭是人工挖成，其实完全是误传，它正处于宝岛中部浊水溪支流上。地道的天然湖泊，是玉山和阿里山间的断裂盆地积水而成，湖中有小岛，以此区分为日潭与月潭，海拔726米，水域面积近八百公顷，比杭州西湖约大三分之一。未来前，也听到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有人说风景绝佳，好得无法形容；也有人说“极一般”，如以祖国大陆类似景点相比，就不算什么了，当然在台湾省来说是顶尖的了。及至亲临其境，我认为这样的比法同样是不精确的，与哪个湖比?杭州西湖?北京昆明湖?武汉东湖?抑或是……庐山上的花径等等，都不一样，很难简单地区分高下轩轾。仍是这样的话：凡是臻于上乘的风景名胜。与人一样，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风致。
　　那天我们到达湖区时，始终是细雨迷离地下个不停，但丝毫不影响游览。纵观湖上，小岛两边湖面轻舒。幻觉中如一只飘飘欲飞的巨蝶，那被细雨梳理的空间。犹如蝉翼般的透明中又有朦胧。但周边的山峦托拢着湖岛，便使这只“大蝴蝶”终于不能飞起，只能供游人们平视品享。
　　小雨也给湖区营造了更加静谧的氛围。使人能够完全以一种沉静的心情来概括眼前日月潭的特色。我总的感觉是：它高雅中又不失亲切，温柔中又富于人情味，舒展中又有一种得宜的规范，整体紧凑中又绝不窄狭。可谓是：“亲切无狎秀且雅，人居仙境仙亦人。”
　　这时，我回头望去，对面商棚罗列，人头攒动。尤其是来自大陆的游客，竞相挑选各自中意的台湾小商品。但热而不乱，多而有序，与对面湖面山色相互映衬，亦蔚成景观。此点，我同样不认为是整体景区的赘瘤，设想，如在这雨天，只有孤岛水静，岂不太清寂了些?
　　当我们即将离开湖区时，东道主又安排我们来到附近当地少数民族开设的茶室。这家茶室看来已是个老字号，墙壁上悬挂的陈旧的老照片分明告诉说：当年蒋氏父子、宋美龄以及其他政要如严家淦、孙运璇等都来过这里。茶室老板母子二人接待甚殷，并由着民族服装的少女当堂表演民族舞蹈，也欢迎客人加入。舞步看似简单，但达到熟练程度、好看动人也并不容易。随后当主客落座品茶时，茶室主人身材高挑的儿子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们：“过几个月我就要去北京了。”“是第一次吗?”“是的。第一次。”语调极为热切。
　　看来，不论是路途远近，只要情真，便如在咫尺之间。